谢暮遥拿着手绢正干着急的时候,忽然想起赵晰教给她的术法,其中就有攻击的定身术。她对这些术法本不擅长,甚至有些遗忘,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见水三秋情势危急,她一咬牙就使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收到了效果。
她长吁了一口气,捡起断鞭,递给水三秋,“抱歉把你的鞭子弄断了,我们走吧。”
水三秋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忽然回了句:“鞭子不是你弄断的,你为什么要道歉?”
谢暮遥一时愣住,有些讷讷地看着她。
“不是你的责任,就别往身上揽。”水三秋冷冷地说了一句,当先走了。
她这……算关心吧。
谢暮遥愣了会儿,忍不住微笑了,心情一下子好得非常,有人关心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追上去道:“慢点,等等我,这洞里机关重重,可得小心了。”
话音刚落,警铃大作,沉重的铜铃声在洞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原来谢暮遥法力实在太低,那小妖不过被定了一会儿就自动解开了,立时向同伴示警。
谢暮遥有些懵了,回神之后尴尬非常,低了头不敢看水三秋。水三秋暗自懊悔,她太轻信谢暮遥的能力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下杀了他呢。不过,显然现在不是懊悔和追究责任的时候,她斜倚着石壁,冷眼看着重重叠叠围上来的妖群。
谢暮遥站在水三秋一侧,不安地看着那三十来个小妖。小妖们把二人困在一角,却也不先动手,其中一个指着谢暮遥,问道:“你的同伙呢?还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混进这里,就是为了救她?”那巡逻的小妖不等谢暮遥答话,抢道:“我亲眼看见她打开地牢牢门,带她出来,还和我交上手!”
谢暮遥微微一低头,并不答话;水三秋还是那般冰冷,倒提着半截软鞭,看着那几层小妖。
那其中的一个头目叫道:“如此说来,就算是大王的红人的红人,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音未落,只见水三秋左手一扬,一点寒光飞出;说话的小妖惨叫一声,捂住眼睛,叫痛连连,原来眼中已插上一根银针。
她冷冷地道:“废话恁地多了!”
小妖们稍一愣神,水三秋断鞭早已挥出,抽倒两三个靠得近的小妖;余下的妖怪,一哄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刀枪棍棒一齐打过来。水三秋分一半精神护住谢暮遥,左手银针时时飞出,右手半截乌鞭上下狂舞,十分凶悍。长鞭本不适宜近身作战,这半截断鞭,用起来倒是颇为顺手。谢暮遥从没有遭遇过这种危急之事,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停地使着定身术;有时小妖们一刀砍来,忽然被生生定住,水三秋乘机一鞭抽去,便将他打翻在地。
如此这般打斗,实在是无奈,水三秋没有法力,并不能重伤妖精,因此那些倒地的小妖,多半会爬起来再战。那刀枪从四面杀来,水三秋初时还能应付得了,但她毕竟是凡人,力气一衰下来,便凶险异常。不多久她手臂已受了多处刀伤,鲜血染透衣衫。谢暮遥看在眼里,半是害怕,半是感激,竟要掉些泪水来。
她曾想,若为薛姐姐而死,倒也不枉此生。
只是她现在心里又多了一个人。
便是在这时候,忽然听得十几步开外,一声断喝,盖过这洞中的打斗之声,惹得双方都纷纷侧目看去。只见来人一袭白衣,提了一把长剑,急速赶来,也不答话,才一靠近,便大肆刺杀,剑招又急又快,所指无不是对方的眼睛咽喉等要处。谢暮遥认得来人正是苏晚堂,心下顿时大喜。
苏晚堂瞥眼看了看受伤的水三秋,立时面如寒冰,眸子冷凝地看向那些小妖,手中之剑如草中怪蟒,一路所向,众小妖或倒地或避开。不多时,苏晚堂杀到中心,与水三秋合在一起,只互相看了一眼,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或攻或守,配合得非常默契。至始至终,两人都未交谈半句。谢暮遥被二人护在中间,竟是丝毫无损,而众小妖们人数虽多,却也奈何不了他们三人,只不时听得哀嚎连连,山洞里洒满了妖血。
谢暮遥配合着两人,不时念念咒语,多了这一大助力,压力自是要小得多了。一放松下来,她就开始担心起老妖那里。此时赵晰与韩迦,情况又是如何?
这时妖群忽然大乱,群妖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影子。来人法力高强,稍稍挥掌便是一片光柱,所到之处小妖均立时纷纷毙命。
谢暮遥一看之下,顿时激动不已,喜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禁大叫出声:“薛姐姐!”
薛靖初眉目依旧美好如画,脸色却颇有些憔悴之意,冲她微微一笑,手下却毫不留情,紫色光束横扫之下,哀鸿遍野,几招便将小妖们杀得干干净净。洞里妖血横流,犹如修罗场,谢暮遥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立时干呕起来。
“走!”薛靖初一把抱起她,飞快地离去。谢暮遥抬眼看着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心安,那惶恐的感觉也慢慢地消退了,她忽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仿佛美好来得太快,便担心只是自己的幻觉,轻声唤道:“薛姐姐?”
薛靖初低下头,忽然蹭了蹭她的头发,“是我。”
不是幻觉,她真的回来了。只这简单的一句回答,却让谢暮遥眼泪湿了眼眶,多日来的担忧恐惧委屈一时齐齐爆发,哽咽道:“薛姐姐。”
薛靖初放下她,温柔地替她擦了擦脸,温声道:“傻丫头,哭什么,我好着呢。”
谢暮遥的眼泪终于肆意地流了出来。
这是她离开薛靖初以来第一次流泪。
却说那边林染被赵晰劫持着出现,老妖和韩迦都同时愣住了。老妖又惊又怒,又是心痛,大喝道:“你是谁,还不快把匕首放下?!”
韩迦刚开始时也是惊了一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于是挂着一脸坏坏的微笑,抱臂立在一边看热闹。
赵晰当然不会听老妖的,反而把匕首靠得更近了些,懒懒道:“你说放就放,太没面子了吧,我还真就不放了。喂,你没事吧?”
最后那句话却是对着韩迦喊的,韩迦撇了撇嘴,不耐烦地道:“死不了!”
赵晰和他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取笑他,自是不能轻易放过,当下毫不客气地嘲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韩公子韩道长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诶,那一掌打得可真重啊,啧啧,可叹啊可叹。”
韩迦气得要炸了,心想若不是因为你之前那么重的伤了我,我今天何至于如此丢脸,当下没好气地回敬道:“方公子的记性还是如此不好啊,明明前几日公子还看到过贫道更狼狈的样子,这么快就忘了?说起来,今日弄得这般德行,还是拜公子所赐呢。”
赵晰自动忽略那不满的语气,就当他奉承自己法力高强,笑得格外开心,“承让承认。”
韩迦白了他一眼,真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不再理会。
老妖和林染被晾在一边,看他们旁若无人地一搭一唱。林染没什么表示,脸上还是那副欠扁的笑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怜的老妖就惨得多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把明晃晃的短刃,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们要说什么出去说,能不能先把那匕首放下?”
赵晰眨眨眼睛,好像才想起这回事,故意摩梭着林染细腻的脖颈,暧昧地笑道:“没想到阁下这么在乎林公子啊,倒让在下吃了一惊。”
老妖看林染被他肆意轻薄,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又听了他的话,没来由的老脸一红,嚷道:“废话什么,快放开他!”
赵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长了声音道:“阁下有令,在下岂敢不从。不过,阁下可知在下要抓住林公子冒了多大的险,如今这么容易就让在下放开他……”
老妖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匕首又有意无意地靠得更紧了些,喝道:“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做什么?还有你,”他指着韩迦,“你不是他的朋友吗,怎么看他被劫持一点反应都没有?”
韩迦颇无辜地看着他,学着赵晰的口吻,慢吞吞地道:“阁下怕是弄错了,在下的确说过,在下是林公子的朋友,可是在下从未说过会救林公子啊。”
“你……”老妖气得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见他怒发冲冠,韩迦大快,故意慢条斯理地道:“在下和林公子确是旧相识,算是老朋友了,不过……”他语音一转,阴恻恻地道:“难道阁下不知,朋友也有差别么?有一种朋友,是你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的。”
“原来你来索他,是想害他!”老妖恍然大悟,接着义愤填膺地道:“休想!有我在这里,你们休想伤他一根寒毛。”
“好豪气。”赵晰笑道:“在下几乎要拍掌叫好了,阁下到现在还有如此强烈的自信能保住林公子,倒让在下诧异了。可惜啊,话人人说得,那么阁下打算如何保护呢?”
老妖怒目圆睁,偏又无计可施。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得出赵晰的法力高深,非是易与之辈,若是平时他自然也就拼了,才不会管这许多。但现在林染在他手上,饶是勇猛如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晰眼光一转,轻飘飘地笑道:“若在下说要你这洞,你要如何?”
他虽是一时兴起开玩笑,一根筋的老妖却当了真,当下皱起眉头思考起来。赵晰和韩迦看在眼里,几乎没笑破了肚子,只是面上不能太过显露,憋得甚是难受。
“那他们你要如何处置?”老妖指着身边的几只小妖,严肃问道。
看他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赵晰更觉好笑,随口答道:“当然是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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