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雪默采取的对策是冷处理,不回应不解释,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自己认怂了。网友一片叫好,然而我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正义战胜邪恶的正能量故事,不过是在两大巨头的斗法中,白家实力更胜一筹罢了。
事情完全平息下去,但这么一闹,我这张脸已经变得家喻户晓,生活注定无法平静,如果再继续我的创业计划,说不定还会被误认为照片的事是自己炒作,适得其反。
我想,虽然表面上是秦雪默输了,但其实她赢得漂亮,因为,不仅是A市,甚至国内,我都没法再继续呆下去了。
我走的那天,只有kathy和南溪前来送行,我本来没打算告诉南溪,因为怕他管不住嘴再把这件事透露给白泽,而南溪听我这么一说,却伤感地叹了口气。
“你想多了,老爷子对师兄的软禁非常森严,不仅限制他的自由,还没收了他的手机,我根本无法联系他,真是可怕的家族……”
我并未觉得意外,因为白老爷子曾对我说过,在我彻底离开之前,他都不会给白泽任何机会前来见我。
我并不后悔离开,只是有些遗憾,今生最后一次相见,竟是在那样尴尬的情况之下,连洒脱的告别都做不到。
与kathy抱头痛哭过,我坐上了开往意大利的飞机,毕竟是曾经游学过一年的地方,语言和环境都更容易适应,于我的事业也很有发展空间。
系上安全带,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起飞,空姐过来送饮料时,我正把和白泽一起买的捕梦网放在手心,轻抚那柔软的羽毛。此去路途遥远,我能带走的行李有限,这就当是个念想吧!
“是捕梦网啊!”
空姐给我倒上清茶,微笑开来。
“愿你此行梦想成真!”
我笑着道谢,入口是浅浅苦涩,丝丝回甘,一如这捕梦网的主人带我闯入的那个美梦,梦醒后,一切便该看淡……
维多利奥广场是罗马华人的聚集地,这里居住着上万的华人,每当春节临近,整条街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沸腾起来。
但由于意大利是天主教国家,而中国人所爱的红色在天主教里是恶魔的颜色,当然也可能是考虑到引发火灾的缘故,罗马禁止在街面上悬挂灯笼,也不允许将原有的街面进行改装,这就让原本喜气洋洋的春节少了些味道。
“糖心”开业已经整整两年,生意还算不错,尤其这条街上的华人,几乎都是我的老主顾。刚买下这间店面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开中餐馆,却在收到kathy寄来的一盒绿豆糕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奶油巧克力的世界里,开一家中式点心店,其实挺有趣也蛮有挑战性的。我把传统的中式点心结合了自己的审美情趣,同时针对欧美人的味蕾取向,创新了许多新的品种,卖相上更加美貌,味道也清甜不腻,近期,“糖心”还上了一次美食节目,给我带来了大批订单。
在我店里打工的两个姑娘小雨和茹茹,都是前来留学的华人,因为是过年,我打算提前放她们假去和各自的男朋友团聚,但俩妮子都迟迟不走。
“微微姐,今天订单超多的!你一个人怎么搞得定?”
我翻了翻送货订单,拍手笑道。
“没事!去吧!点心都是现成的,我开车一家家送,要不了多久。”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这才进去换衣服。
临走前,我给了她们一人一个丰厚的红包,茹茹重重地抱了我一下,欢天喜地走了,小雨却欲言又止的磨蹭了半天,终于对我道。
“姐,两年了,无论什么节日都是你一个人过,这背井离乡的,别提多冷清了,不如今年就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好些人呢!有的你都认识,不尴尬的。”
离家在外,难得有人关心,我不忍拒绝她的好意,便点点头。
“好吧!等我送完订单就过去。”
最后一份凤桃酥是个华人小哥定的,他个子高高,皮肤偏白,神态和某人有些重合,开门的时候,我不由愣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我急忙笑了一下,附送了一份年糕给他,对他说“今天是华人的节日,所以这个送你的。”
小哥接过,并请我留步,跑回房间捧出一盒酒心巧克力。
“这个也是糖心的,希望今夜它能带给你温暖。”
回到车上,我打开盒子,拿出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仿佛蜜糖在舌尖融化。
一看表,刚好7点半,稍微开快些的话,还能赶上和小雨他们一起看春晚,我连忙发动车子。
快到小雨公寓时,我接到了她的电话,电话里传来阵阵爆竹的声音,是央视在直播,小雨的声音很激动。
“一微姐!快呀!等着你吃饺子呢!”
“好啦好啦!这就来了!”
我把车停稳,拔出钥匙走下车,把车钥匙塞回包里时,却发现一直挂在包袋上的捕梦网不见了。
我把车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浑身血液顿时凉了一半。努力搜寻刚才送货的记忆,却并不能确定究竟是在哪一家门口将它遗落的。
当下也没有心情继续过年了,我调转车头,重新往市区里开,一家家敲开客户的门,对他们比划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看到挂着紫色羽毛的捕梦网,大概这么大,那是我落下的,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请帮忙找找!感谢您!”
在问了第十七家无果后,我已经有些绝望了,心绪不宁地开着车前行。
这种小事,如果去警察局报案,即便是民主的意大利,大概也就是敷衍了事吧?为什么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里,我却这样倒霉!
我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偏头看见后视镜里,一个骑着山地赛车的人一直在跟着我,我先是紧张了一下,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张印象深刻的脸,却让我不由自主停车走了下来。
小哥在我面前刹车,取下头盔,有些喘息地从背包里掏出捕梦网递给我。
“天呐!多亏了你,让我感觉自己今年一定能夺冠。”
我紧紧握着手中捕梦网,看着那张有一两分相似的脸,不知怎的,眼泪就上来了。
小哥一愣,有些无措。
“诶?为什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很多年没回国了,我不知道开玩笑的尺度是什么!”
我破涕为笑,擦了把眼泪。
“不,谢谢你!对了,我车上还有一份百花杏仁豆腐,是留给自己的,作为答谢,送给你!”
我急忙忙地回车上找到包装好的杏仁豆腐,双手递给他,小哥却没有接。
“今晚你一个人过年?不如,就一起吃吧?”
他从背包里拿出之前订购的点心,对我一笑。
“还有一瓶葡萄酒,刚好不是吗?”
他笑起来的样子又更像了些,我忍不住点头。
“好。”
我从车里找了张油布铺在地上,除夕夜的海边公路,我们两个中国人,在异国看着月亮,吹着海风,吃着中式点心过年,真是一种奇特的经历。
小哥叫李舫,是个职业山地车赛车手,是比我还小两岁的移民二代,中文难得说的挺遛,他对“糖心”的点心了如指掌,我不由好奇反问。
“听上去,你好像是常客,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李舫微笑。
“其实我不爱点心,是我女朋友喜欢,你店里的每个品种,她都尝过。”
我恍然大悟,同时心里有些不安。
“那么今天,你不和你女朋友一起?”
李舫沉默了一下,收敛笑容。
“她死了,一年前,淋巴癌。”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在李舫笑了笑,指着我重新挂在包上的捕梦网道。
“这个东西,是心爱的人送的吧?那么宝贝!你的他也不在身边?”
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唯独在今天没有作祟,或许正是在异国他乡,才能让我放下重重顾虑,吐露心声。
“是我选择离开的,因为我让他失望了,我对不起他,你……长得有一点像他。”
“难怪,第一次见面你有点失神,我的荣幸。”
他与我碰了碰杯。
“干杯,同是天涯沦落人。”
喝过酒,车是不能再开了,我把车放在路边,和李舫慢慢推着车走回市区。
我看了看表,对他笑道。
“时间到了,按中国人守岁的传统,我们一起倒数?”
“好啊!”
他欣然应允,于是我对上表,我们边走边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不知是哪个土豪同胞友情赞助的,好久没看到烟火,还是让我兴奋了一把。
“哇!烟花!快许愿!许愿!”
“……流星才许愿。”
“哈哈!糊涂了!”
烟花落幕时,我们也到了分别的路口,我刚要挥手和他说再见,李舫突然站住脚。
“一微,不如我们试试在一起?”
我反应了半天,目定口呆地看着他,舌头打结。
“啊?你说什么?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李舫的表情没有开玩笑,他看着我。
“你能从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我也能在你的点心里找回她的记忆,可能我们,能成为彼此疗伤的解药,一起渡过这些难捱的寂寞。”
他的话让我有点忧伤,我看着罗马的海,海浪一层层无声地拍打在暗礁上,远处一片浓黑,那种孤独,瘆得人发冷,我于是道。
“好吧!那我们……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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