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一见钟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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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气喘吁吁地注视着下面的石头路。最初,好像没有痕迹,和他所走过的崎岖小路上的其他任何地方也没有什么区别。接着,一个飘逸的小影子出现在大地上。当他观察的时候,它变化了,成了一个闪烁着暗猩红色微光的水池。慢慢地他跪倒在地上。“国王和神的心血。”他轻声地说道,“这里,正是在这个地点,法老泰摩斯去世了。”

    他振作起来,用悄然却坚定的声音向荷鲁斯讲出祷文,只有最高级的专家才敢用像他那样有力的声音祈祷。当重复到第七遍时,他听到了看不见的翅膀的声,那翅膀扇动着他周围的沙漠里的空气。“神在这里。”他小声说道。他开始祈祷。他为法老和他的朋友祈祷,恳求荷鲁斯缓解他的痛苦,解除对他的折磨。

    “允许他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吧。”他祈求神,“他被陷在这里肯定是对他灵魂的谋杀。”

    当他在祈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驱除恶魔的标志。在他的眼前,血池开始收缩,好像它正在浸入那干燥的大地。当最后一滴消失的时候,泰塔听到了一声柔和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像一个困倦的孩子发出的哭声,压在他身上的那可怕的重负终于从他的肩上卸下来了,那是丧失亲人的痛苦和对国家前途的无尽悲伤。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感到了极大的轻松。他向前走到曾经是血池的地点。即使当他的双脚坚定地踏在上面时,他也没有疼痛感了,他健康的感觉依然保持完好。

    “平静地走吧,我的朋友,我的国王,祝你永垂不朽。”他大声说道,他做了一个长寿和永福的手势。

    他离开了,他开始沿着山回到战车等候的地方,可是小道上有什么东西拦住了他。他抬起头,再次试探了一下空气,仍然有一股淡淡的恶魔味。他警惕地转回去上了斜坡,通过了法老遇难的地点,继续前进。每前进一步,邪恶的臭气就更强烈一些,直到它哽住了他的喉咙,使他作呕。他再一次意识到,这是来自超越自然界正常顺序之外的东西。他继续前行,在走过了二十步之后,那气味开始消失了。他停下来,折返回去。立刻臭味又越发强烈。他来回地探寻着直到那臭味达到顶点。他走下了小路,发现它仍然极为强烈,几乎令人窒息。

    他站在路旁山楂树那扭曲的枝条下,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那枝条的形状奇特,就好像是被人工修整成一个独特的突显出来的伸向蓝天的十字架。他朝下看,一块如马头般大小的岩石引起了他的注意。它最近被移动过,然后又被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泰塔把它从坑中抬了起来,看到它覆盖着一个在山楂树的树根之间的神龛。他把石头放在了一边,全神贯注于那个神龛。神龛里面有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那可能是一条蛇或一只蝎子的藏身处。

    他掏出来一件雕刻得很漂亮的手工制品。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他意识到那是一个箭囊。它的来源是不容怀疑的,因为它的设计是喜克索斯人的纹章风格,皮套盖着的加工的图像是瑟伊兹,被喜克索斯战士所尊重的鳄鱼战神。

    泰塔扭开了塞盖,发现那个箭囊里有五支战箭,箭羽是绿色和红色的。他抽出来一支箭杆,他认出它了,他的心激烈地跳动着。这不会有错。他曾仔细地检查过那折断了的有着血凝印迹的箭杆,就是纳加在政务会上拿出来的那一支。这同射死法老的那一支箭一模一样。

    他把箭杆举到了亮光之下,仔细地端详着蚀刻在上面的图章。那是一个符合传统程式的豹子头,它的嘴咬住一个僧侣书写体的字母T。这是在那支致命的箭上见到的装置。这是完全相同的箭。泰塔把它在手上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好像试图从它身上获取最后一点信息。他拿起来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它。只有木头、漆和羽毛的混合味儿。把他引导到这个隐藏物来的那种污秽味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刺杀法老的凶手会隐藏起他的箭囊?在战斗之后,喜克索斯人已经离开了占领的阵地。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寻回他们的武器。这是一件漂亮而有价值的东西。没有任何战士会遗弃它,除非是不得已,泰塔想。

    他在小山坡上又寻找了一小时,但是没有发现其他有重要意义的东西,他也没有再次探测到腐烂和邪恶的超自然的气味。他下到河谷的沙地上战车等待他的地方,带着那个隐藏在他胸布下的箭囊。

    在夜幕降临之前,他们在干河谷里隐蔽地等待着。接着,为了不让轮毂吱吱地叫,他们涂上了润滑的羊脂油,马蹄子包上了皮套,所有的松散武器和马具都小心地裹住以降低声音。有吉尔给他们领队,他们已经深入了喜克索斯人的领地。

    持矛卫兵对这一地区很熟悉,泰塔没有插嘴,但他也在惊讶这位战士和他的主人多么经常地走这条路,他们和敌人还保持着什么样的其他约会。

    此刻,他们已经到达了尼罗河三角洲的淤积平原。当那些武装的士兵队伍在黑暗中骑马路过他们隐藏的地方时,有两次他们不得不离开大道等待着。午夜过后,他们来到了一座某位被忘记的神的荒芜了的神庙,低矮的土丘一侧的墙已经凹陷了下去。那凹陷的洞穴足以能够隐蔽整个队伍的车辆、马匹和士兵们。很快就让人清楚的是,以前它就一直用于这个目的:油灯和一个两耳细颈的油罐隐蔽在毁坏了的圣坛后面,成桶的马料堆在神殿里。

    他们解掉马的挽具喂它们,骑兵们也开始吃饭了,然后在干燥的垫子上躺下,很快就响起了鼾声。与此同时,吉尔将他的骑兵制服换成了一个农民的不伦不类的装束。“我不能用马,”他对泰塔解释道,“那会吸引太大的注意力。我得用半天的时间步行到达布巴斯提斯营地。在明天晚上之前不要指望我能回来。”他溜出了洞穴,消失在夜色里。

    当他躺下来等待纳加领主的同盟者来回答吉尔带给他们的信息时,泰塔想,诚实的吉尔并不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直率。

    天一亮,他就在小山的顶上派了一个哨兵,那里有一个通风的井口从地下洞穴的神庙里露出来。正午前,一声低低的哨音顺着通风口传来,提醒他们有危险。泰塔爬上来加入了岗哨的行列。从东面,一支满载的驴子驮队正朝着神庙的入口径直地走来,泰塔猜想,正是这些商人将神庙变成了一个权宜的过夜客栈。可以肯定,正是他们在圣殿里留下了储存的饲料。他沿着山坡吃力地爬下来,看不见到来的商队了。在路的中间他安排了一段白色的石英石,而他又在《魔山的亚述篇》中诵读了三节。接下来他离开去等待商队的到来。

    领头的驴子在其余驴子前大约五十肘尺远。很清楚地可以看出,牲畜熟悉到神庙的路,并且很乐意享用里边储存的饲料,因为它不需要驭手的催促就开始跑起来。当它来到路中间成堆的白石英石的时候,小毛驴拼命地躲避导致货物滑了下来,在它的肚子底下悬着。它开始尥起后蹄,疾驰而去,离开了神庙朝平原的方向穿越过去,其余的驴子也都四处奔逃。它的沙哑的鸣警和高声的嘶叫影响了队列中其余的驴子,很快地它们就好像遭到了一群蜜蜂的攻击似的,全都蹬起后腿,猛劲儿地甩着头来摆脱缰绳的羁绊,转圈地跑着并弹起后腿向它们的驭手猛踢。

    驮队的驭手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来逮它们并把那些脱缰的驴子重新聚拢到一起,使那些受惊的牲畜平静下来,然后上路朝着神庙再次出发。这一次商队的队长那穿着袍子的肥胖发福的身形坐在了车里前行,用长长的缰绳拖着他后面那些不愿意动的驴子。他看到路中间的石头,停下来。队伍挤在了他的后面,其他的驭者来到了前面。他们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会上声音喧哗,手臂挥舞。声音传到了坐在山坡上橄榄树之中隐藏的泰塔这里。最后为首的领队驭手离开了其他的人,自己一个人开始往前赶。最初他前进的步子是大胆而自信的,可是很快地慢下来,变得胆怯了,直到最后他不安地站下了,从远处仔细看石英石堆的模式。接着他朝石头上吐了一口,跳了回来,好像他预料到它们会报复他似的。最后他做了一个反击的手势,转过身来兴冲冲地向回跑去加入他同伴的行列,他向他们大喊着,挥舞着手势。其他的人不需要被说服。整个的商队很快地沿着来时走过的路全线撤退。泰塔走下了小山,将石头弄散,让它们所含有的影响散去,为其他那些他所期待的来客们打开了道路。

    在短暂的夏日的黄昏,他们来了,二十位武装士兵艰难地骑过来,吉尔在一匹借用的坐骑上领着他们。他们迅猛地越过散乱的石头,来到了神庙的入口处,在这里他们伴随着武器叮叮咣咣的撞击声下了马。队长是一位高大、阔肩的人,有着浓黑悬垂的眉毛、多肉的鹰钩鼻。他浓黑的小胡子修剪得垂到了他的胸膛,彩色的丝带编进了他的胡须。

    “你是巫师。是吧?”他说道,带有浓重的口音。

    泰塔认为还不到时机让他们知道他的喜克索斯语讲得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么好,因此他用埃及语谦逊地回答,既不断言也不否定魔法的神灵。“我是泰塔,伟大的神荷鲁斯的仆人。我呼吁他赐福于你。我知道你是一位大力士,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特洛克,豹族的大酋长,阿佩庇国王的北方军司令,你有给我的信物吗,巫师?”

    泰塔伸出右手给他一个蓝色闪光的陶瓷碎片——一个很小的用于许愿的瑟伊兹神的上半身雕像。特洛克简要地察看了一下,接着从他剑带上的口袋里取出陶瓷的另一个碎片,将两片拼在了一起。折断的边沿完全一致地吻合在一起,他满意地咕哝着:“跟我来,巫师。”

    特洛克和泰塔大步地走出去进入了越来越暗的夜里。他们默默地爬上了小山,在星光下面对面地蹲下来。特洛克将他的剑鞘置于两膝之间,他的手放在了他那沉重的弯剑柄上。处于习惯而非不信任,泰塔想,然而毕竟军事首领是要重视的人。

    “你给我带来了南方的消息。”特洛克说道,他以一种陈述而非疑问的语气。

    “阁下,你已经听说法老泰摩斯去世的消息了吧?”

    “当我们夺取艾布纳城时,我们从抓来的俘虏口中知道了底比斯的觊觎者死亡的消息。”特洛克小心地在用词上或推论上不承认埃及法老的权威地位。对喜克索斯人来说,两个王国中任何一个唯一的统治者只能是阿佩庇。“我们也听说了一个孩子现在正觊觎上埃及王国的王位。”

    “法老尼弗尔·塞提只有十四岁。”泰塔证实道,当他讲到法老的时候,同样认真地坚持他的称号。“近几年来他将得不到大多数的拥戴。目前纳加领主充任他的摄政。”

    特洛克突然带着强烈的兴趣倾过身来。泰塔心里暗笑。如果他们对上王国的事物连那样的情况都不知道的话,喜克索斯人的间谍确实低能。接着他回忆起就在法老去世前的那次战役,他和法老泰摩斯在底比斯发起了一场反击喜克索斯人的间谍和告密者的行动。他们挖出来并逮捕了五十多人。在这一见证面前,泰塔感到了一种满足:他们已经切断了向敌人提供信息的源头。

    “那么,你是带着南方摄政王的许可来到我们这里的?”泰塔察觉到了他那奇特的喜悦神情。特洛克继续问道:“你从纳加那里带来了什么消息?”

    “纳加领主想要我将他的建议直接带给阿佩庇。”泰塔闪烁其词地回答道。他不想给特洛克任何超过限定的信息。

    特洛克对此直接表示出受到了冒犯。“纳加是我的表弟,”他冷冷地说道,“他会希望我听到他送到的每一条消息。”泰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尽管在特洛克一方来说那是严重的泄密行为。他对摄政王的祖先问题的怀疑被证实了,但是当他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是不露声色的:“是的,阁下,这我非常清楚。可是我要对阿佩庇讲的消息是那么的重要……”

    “你太低估我了,巫师。我受到你们摄政王的完全信任。”特洛克的声音因为恼怒而格外粗暴,“我非常清楚你来此是主动向阿佩庇提出停战,来同他谈判持久的和平问题。”

    “我没有更多的消息告诉你了,阁下。”这个特洛克可能是一位战士,但是他却不是一位阴谋家。泰塔想,但是当他讲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和态度没有变化:“我只能把我带来的消息给你们的牧羊人领袖——阿佩庇。”这是在上埃及王国人们提到喜克索斯人的统治者时所用的称谓。“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如你所愿,巫师。如果你要那样,什么也不要讲了,虽然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特洛克气愤地站了起来,“阿佩庇国王在布巴斯提斯。我们要立即去那里。”

    在难堪的静默之中,他们返回到了下面的神庙,在那里泰塔叫吉尔和护卫官到他这里来。“你们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他告诉他们,“但是现在你们必须像来时一样秘密地返回底比斯。”

    “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吉尔焦虑地问道。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老人的责任。

    “不。”泰塔摇了摇头,“我仍然留在这里。当你向摄政王报告的时候,告诉他我在去会见阿佩庇的途中。”

    借助油灯昏暗的光线,马匹被套在了战车上,过了不一会儿,他们准备出发了。吉尔从车上拿过了泰塔的皮鞍囊递给他。接着他充满敬意地敬礼:“能和你一起同行,真是我莫大的荣幸,大人。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父亲就给我讲了许多你的历险故事。他在艾斯尤特时曾与你是同一军团。他是左翼的队长。”

    “他叫什么名字?”泰塔问道。“拉斯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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