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公主蒙难(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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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午夜靠着明亮的星光到达了一个山洞。在那个地方没有足够的水供应给这么多的人和马匹,因此马车一卸下来,希尔特和贝伊就往回返,只留下了麦伦来服侍泰塔和尼弗尔。希尔特已经以身体不好为借口辞去了军团的职务,因此他是自由的,在每一个满月的日子,他就和贝伊一起返回 底比斯去取供给品、药物并带回城里的消息。

    在吉布尔·纳盖拉山里的头一个月过得很快。在洁净、干燥的沙漠空气中,尼弗尔的伤口愈合了,没有进一步复发。他很快就可以和麦伦缓慢地行走,到沙漠里取猎物了。他们追逐着沙漠上的野兔,将手中的投掷棒向它们身上投过去;或者,泰塔坐在水泉上面山丘的石崖上施展他的隐身术,将成群的羚羊引诱在他们的射程之内。

    在那个月的月底,希尔特和贝伊从底比斯回来了。他们带来了消息:泰塔的秘密招数还没有被发现,法老纳加·基亚凡和所有的百姓们,全都认为尼弗尔的尸体浸泡在悼念厅的碱锅中。

    他们还带来了下王国暴动的消息,以及法老特洛克在迈纳希进行的恐怖的报复行动。动乱也爆发在上王国,纳加像特洛克一样,增加了税收且发布命令征召男人入伍。“当全国都是一片和平的时候,却如此大量地扩张兵力,人们对此极为愤怒,”希尔特报告道。“我想武装暴动将很快地传到上王国,纳加会和北方的特洛克采用同样的方式解决它。那些欢呼这两位法老即位的人很快就会为此而后悔。”

    “你有下王国其他的消息吗?”尼弗尔急迫地问道。希尔特开始一一历数贸易的新闻、市场的米价、亚述特使对法老特洛克的宫廷的访问,不一而足。尼弗尔不耐烦地听着,当希尔特讲完了,他问道:“公主敏苔卡有什么消息吗?”

    希尔特看起来很困惑。“我一无所知。我想她应该在阿瓦里斯,但是我无法确定。”

    在到达前的一段路上,希尔特穿过了一片有一群大羚羊踪迹的地方,他请求泰塔允许他去捕猎。干燥的野味会补充他们给养的不足,因此泰塔欣然同意。可是他规定,尼弗尔的身体还不够强壮,因此不能参加狩猎队。奇怪的是,这好像并没有使尼弗尔感到不快,他反而建议泰塔和狩猎队一起出去,利用他的魔法去找到猎物,当它们靠近的时候,用隐身术将狩猎的人隐蔽起来。

    当尼弗尔一个人在洞里的时候,打开了希尔特带给他的装有纸莎草卷 轴和书写用品的小雪松木箱,给敏苔卡写信。他确切地知道,在阿瓦里斯,敏苔卡早已收到了有关他死亡的报告。他记得,当他听到敏苔卡和她的全家在拜莱斯富拉死亡的不真实报告时,自己那可怕的痛苦心情,他想要使她免遭同样的痛苦。他也要说明正是纳加和特洛克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但是就他本人而言,他仍然爱她胜于爱任何人,如果她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将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所有这一切都将用特殊的语言来表达,如果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不但对敏苔卡,就是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价值的。在信的开头他称呼她为“第一颗星”。她会记得,当他们讨论她名字的来源时,她告诉他:“我是按照天上猎户星座带的第三颗星取的名字。”

    他曾经回答她道:“不,不是第三颗星,你正是整个天上的第一颗星。”

    尼弗尔极为认真地描绘出僧侣书写体的符号——他是一位极擅长书法的人。他的签名为“达巴的傻瓜”,她肯定会认出来当他们单独在沙漠里时,他所提到的那些粗俗的话语。

    那天晚上狩猎队回来后,他们尽情地享用了新鲜的大羚羊的羊排,尼弗尔等待着和希尔特私下里讲话的机会。泰塔暂时离开了篝火旁,大踏步地走进夜里的沙漠,这个机会来到了。希尔特从底比斯带回来了几大罐的啤酒,泰塔喝了一、两碗,可是在他饮酒的方式中,没有显示出任何上年纪的迹象。泰塔一走远,尼弗尔就向希尔特靠近,并低声说道:“我有一项特殊的任务要你为我去完成。”

    “我将深感荣幸,陛下。”

    尼弗尔将那很小的纸莎草卷递过去。“用你的生命来保住它。”他命令道。希尔特把它藏到了包裹里,尼弗尔命令他要把信送交到阿瓦里斯的公主手里。他最后又强调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泰塔也不要告诉。以你神圣的誓言起誓!”

    第二天傍晚,在太阳落山,天气开始凉下来的时候,希尔特和贝伊离开了吉布尔·纳盖拉山。他们对尼弗尔很忠顺,要求泰塔施展祝福和保护的魔法,然后走进了星光闪烁的荒野之中。马匹吃力地攀上了山丘,来到了月光下那些闪烁着银白色光华的岩石丛中。

    马匹走在前面,贝伊突然地后退了一步,在他的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伸手去摸项链上的狮骨。他指着在岩石中出现的奇怪的形状的影子。

    希尔特更为不安,“站到一边去,恶魔的影子。”他喊叫起来,甩响了他的马鞭,作为抵御恶魔的表示,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含混不清的驱除游魂鬼怪的咒语。

    “安静,希尔特!”幽灵终于说话了。月光是那么的明亮,那长长的身影落到了坚硬的页岩地面上,照得他的头发就像坩埚中熔化的白银闪着微光。“是我,巫师泰塔。”

    “不可能!”希尔特叫道。“在日落的时候我离开了泰塔。我认识你,你是来自冥界的某种可怕的影子,却装做是巫师。”

    泰塔阔步向前走来,一把抓住了希尔特握着马鞭的手。“感受一下我肉体的温暖,”他说道,接着又把希尔特的手拉到他的脸上。“摸摸我的脸,听听我的声音。”

    贝伊用他的狮骨碰了碰泰塔的胸,闻了闻他的呼吸,并有没有坟墓里的臭味,然后宣布他就是德高望重的战士不愿意相信的人。“可是你是怎么在我们前面来到这个地方的呢?”希尔特有点抱怨地问道。

    “这些是内行人的路径,”贝伊神秘地告诉他道。“最好永远不要问这个问题。”

    “希尔特,你隐瞒了某件事,那会将我们所有的人置于危险之中。”泰塔直接绕过那些琐事插话道。“它散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希尔特不安地说道。

    “它是某种整个埃及对你的委托,”泰塔坚持到,“你知道得很清楚。”“我以埃及的名义发誓。”希尔特捋着他的胡子,摇摇头。

    泰塔伸出了他的手,希尔特叹了口气,没有进一步抵制,他屈服了。他将手伸进了腰带上的皮夹子里,掏出来那卷羊皮纸的信札。泰塔从他的手里接了过来。“这件事情不要再提起,”泰塔提醒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法老本人。你听到了没有,希尔特?”

    “巫师,我听你的。”

    泰塔用右手举起了信笺,死死地盯着它。几秒钟之后,一个很小的闪光点出现在纸莎草卷上,一缕烟盘卷着升入夜空,接着一下子燃起了火苗。

    泰塔让它在指缝间烧光,没有避开它的热,接着他将纸灰碾成了尘埃。“是魔法。”希尔特张大了嘴巴。

    “简单的小把戏,”贝伊咕哝着,“连一个学徒都会表演的一种。”

    泰塔以祈祷的姿势举起他的右手。“愿众神保佑你们旅途的安全。”他说道。之后他注视着马车离开,渐渐融入于夜的黑暗之中。

    泰塔再一次站在了吉布尔·纳盖拉山洞的小火炉旁,他正以此来驱散着来自沙漠里的寒气,一边让自己的老骨头暖和起来,一边端详着靠在后墙边盖着羊皮的尼弗尔睡觉的姿势。

    他没有对男孩的冲动行为感到生气。年龄并没有消弭他的人道精神,也没有令他减弱对激情欲望所产生的痛苦的回忆,他同情尼弗尔要减轻敏苔卡的恐惧和痛苦的愿望。此外,泰塔自己对敏苔卡也有深深的关爱之情。

    他永远不想面对尼弗尔感情用事的后果。他希望尼弗尔欣慰地认为敏苔卡会知道他还活着。

    他蹲在了尼弗尔的旁边,没有碰他,使用魔法轻轻地进入了他的体内。他长期在病人身上施行这种魔法,都如愿以偿了。尼弗尔微微地动了动,呻吟着,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都讲了些什么。即使在沉睡时,泰塔的魔法,也像一张安全的网一样的罩在他身上,将他带回到几乎是清醒的状态。

    他的身体在沿途中全部康复了。泰塔探索得更深了。尼弗尔的灵魂是健壮的,他在所经历过的那些严峻的考验中,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从现在到进行下一步之前,时间不会太久了。

    他回到火炉旁,在那上面又添了一些荆棘枝。然后他安顿下来,没有去睡觉。他在这个年纪,每天夜里只需几小时的睡眠,而满脑子都充斥着最近发生的事件,有些是久远的,有些是较近的。他让它们在自己的周围旋转,他就像是在水流之中的一块岩石。

    接下来的一个月比前一个月过得更快,尼弗尔也越来越强壮,越来越不安。他的跛脚一天天地不明显了,直到最后完全康复。之后不久,他从山谷的河床到山顶的这段路上已经能追上麦伦了。在沙漠的绿洲里,这样的比赛成为了他们生活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起初,麦伦能轻松地获胜,但是很快结果就改变了。

    希尔特离开后的第二十天的拂晓,尼弗尔他们在洞口出发,肩并肩地迅速穿越到处都是石头的谷底,当他们爬上山丘时,尼弗尔已经渐渐地走到前头了。当他们登上山腰时,他突然冲了上去,留下了麦伦在后面吃力地追着。在山顶,他回过身来,双手掐腰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朝下面的麦伦大笑。在晨风中,他又长又密的头发在肩上飘动着。清晨的太阳正在他身后徐徐地升起,柔和的光线在他的头上洒下了金色的光环。

    泰塔从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他正要返回洞里去时,在沙漠的寂静中,一个奇怪的声音拦住了他。他仰起脸来朝天上望去,看到了在高高的天空形成了一个映衬着蓝天的环状黑斑,他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神灵显现了。叫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不大而模糊,可是它刺到了人心:那是一只令人难忘的王室的鹰啼声。

    在山丘顶端的尼弗尔也听到了叫声,他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终于,他看到那小小的影子,他情不自禁地朝它伸出了双手。好像接到了命令似的,那只鹰向下来了个俯冲,展示着它的身材。它径直扑向尼弗尔,风穿过它扬起的翅膀,呼呼作响。如果它以那个速度冲击下来,尼弗尔的身体就会被撕裂,可他并没有躲闪。

    在最后的一秒,那只鹰突然由俯冲变为滑翔,然后在男孩的头上盘旋。尼弗尔伸手够过去,几乎碰到了它胸部那光鲜漂亮的羽毛。泰塔忽然觉得那只鸟是主动让自己来捕获的,想必它变了卦,翅膀一扑棱,又冲向了高空。它再一次发出了那哀愁而可爱的叫声,接着加速地向太阳飞去,好像消失在了一片火红之中。

    在他上次来吉布尔·纳盖拉时,希尔特随身带来了一张满载负荷的战弓。在泰塔的指导下,尼弗尔天天用它来练习,增强肩部和背部的肌肉力量。慢慢地,他有力量举起它,拉满弓弦瞄准靶子时,可以达到身不动、臂不摇的水准。接下来,他射出的箭已经能够划出优美的弧线击中二百肘尺远的目标了。

    尼弗尔在山脚下隐蔽的木丛中砍了一根刺槐的木杆,经过削、刮擦、打磨后,将它制成了一根完美平衡,长短适中的训练棍。在凉爽的清晨,他和泰塔以传统的方式开战。起初尼弗尔考虑到泰塔的年纪,有所保留和控制,可是泰塔却将他的小腿部打出血迹,头皮上打出了大包。愤怒和羞辱使他不带丝毫马虎地进行攻击。可是老人家反应迅速敏捷,他跳起来正好躲过尼弗尔挥击过来的木棍,接着他会猛地在尼弗尔那毫无防备的肘部或者膝盖给予痛苦的打击。

    泰塔的剑术也丝毫不减当年。希尔特给他们带来了一架子重型弯剑,在泰塔觉得战棍的练习已经足够了的时候,他将剑拿出来,领着尼弗尔和麦伦进行全套的练习:砍、刺、挡。他让他们每一个动作重复五十遍,然后再重新开始。到叫他们停下来吃晚饭的时候,尼弗尔和麦伦两个人都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好像跳进了尼罗河似的。而泰塔的皮肤却是干爽的。当麦伦怨兮兮地说到这个现象时,泰塔嗤嗤地笑了:“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就流光了我最后一滴汗。”

    在晚上,尼弗尔和麦伦会脱得赤条条的,在身上抹上油,进行摔跤训练,而泰塔则裁判他们的比赛,给出自己的建议和指教。虽然麦伦比尼弗尔高出半个头,肩宽膀阔,四肢也比尼弗尔壮得多,但是尼弗尔有天生的平衡感,再加上泰塔教过他如何利用对手的重量来反击。他们俩摔起跤来几乎不相上下。

    每天深夜,泰塔和尼弗尔都会坐在火炉旁,辩论着各种话题,从医药、政治到战争和宗教。常常是泰塔概括一个理论,接着要求尼弗尔在他的假设和主张中去发现纰漏之处。他在这些课业中设置下陷阱和违背逻辑的地方,更多的情况下,尼弗尔极为欣然地揭破它们,或者质询它们的严密性。接下来,就一直在石子的移动和模式中,试图用巴奥棋来弄清对法律和无数的可能性的困惑。

    “如果你能理解所有巴奥棋的原理,你就会懂得生活本身所要知道的一切。”泰塔告诉他道,“游戏主旋律的微妙和细微之处是对心智的磨练。”

    这个月过得很快。尼弗尔在沙漠里全力地追逐一只受到了致命伤的羚羊,突然之间看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条很小的黄色尘雾在沙漠空气的映衬下产生被扭曲的蜃景,它下面映现出在远处从河谷里返回的马车的影子。他马上忘掉了他正在追逐的羚羊,急忙去迎接希尔特。尽管希尔特早就习惯了他的士兵们在体育技能方面那高超造诣的行为,他还是为尼弗尔穿过酷热地面的速度而感到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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