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妥明再下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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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子兴欣然领命去了。各执一词的议论又开始了。

    “我说先收拾妥明。”

    “要那样,妥明未垮,咱自个儿先亡,叫浩罕老毛子捡了便宜,快去给老毛子当家奴吧。”

    “那就先灭外寇。”

    “不成,那不等于帮了妥明的大忙!眼看他要垮台了,再叫他坐享其成?再让他永久称霸!不成不成。”

    “那就妥明、外寇一齐打?”

    “那更不成。一个妥明,七年天气都打他不倒,还想一齐打?那不明摆的送死吗?”

    “那咋办?徐头领,你说说。”

    “咱们刚才不热火朝天论三国吗?咋就不联想联想呢?”

    “唉,对了。二哥,曹、孙、刘三家,刘备最弱,连孙权都抵不过,更莫说打曹操了。所以,孔明力主联合东吴。为了联吴,就得先挫败东吴投降派的气焰,不得不舌战群儒。后来联吴成功,一举在赤壁击败了曹操,既救了自已,也救了东吴,赢得三分天下。”徐学策眨着一双亮眼边想边道。

    徐学功欣慰地点拨引导说:

    “继续往下联想啊,咱如今面临的严峻形势跟当年的三国挺相似嘛。”

    “如今阿古柏最强。他夺了偌大南疆,乘胜进兵,锐不可当。妥明根本不是对手。咱民团呢,散处各地,力不合一,最弱。二哥,那咱不成了当年的刘备吗?要抵挡阿古柏,也得联合妥明?不不不,咱三哥四哥五哥、咱大哥是咋死的?不能呀!二哥。”

    “那刘备不听孔明劝,自毁联盟,一心要为二弟关羽报仇,又死了三弟张飞。孙权同意将荆州和孙夫人还给刘备,言归于好。而刘备仗着一时的胜利,一意孤行,非彻底毁了东吴不行。结果呢?仇没报成,反把倾国之兵给毁了,以至无颜见蜀中父老,又气又羞又急,病死白帝城,把烂摊子交给了孔明,托孤撒手西去。魏吴联盟,发动各方力量,组织了五路大兵趁虚杀来,没把孔明给愁煞。结果呢?还是得尽释前嫌,和东吴重结联盟,共抗曹魏。你们说,举倾国之兵伐吴和联吴抗曹哪个划算?自古以来,凡做大事者,都有大胸怀。孔明便是极有眼光宽宏大度的典范。眼下外侮大敌当前,咱只有抛开往日的恩恩怨怨,联合对敌。否则,就得一起完蛋。大伙仔细想想看,学功讲得是否有理?”

    “唉,理是这么个理。学功呀,你真要帮妥明?!”吕六爷惊叹不已。

    “师父,不是帮他妥明,是共同抗击阿古柏。两利相权选其重,两害相衡择其轻嘛。”

    薛爷理通心不服地叹道:

    “唉!学功啊,阿古柏是得抗击可抗了阿古柏,就帮了妥明。能叫他那个清真郡王永远当下去?我不甘心哪!”

    “那咱也不能怕帮了妥明,就不去抗击外寇。到头来,咱内部落个两败俱伤,反叫渔人得利,划算吗?孰重孰轻?孰先孰后?大伙掂量掂量吧。”

    董爷有所顾忌地说:

    “学功啊,那不正叫外人说着了?说咱民团首领成了妥明的干儿子,咋个联合?咋个齐心协力!”

    “认不认妥明为义父,做不做他的干儿子,学功心里清楚,你们也清楚。让局外人去说吧,最终得凭事实说话。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的。学功个人得失有啥要紧?打败外寇,赶走侵略者,才是天经地义无容置疑的大局啊!”学功理直气壮心地坦然地表白道。

    “学功,你真要那么干?还是守好关卡、护住家园为妥。待妥明、阿古柏两败俱伤或是精疲力尽时,咱和各民团再一齐出击不迟。啊?”酒糟鼻不改初衷地坚持着。

    “那你们就守牢关卡、护好家园。学功自带愿从者去也。”学功无奈地拂袖而走。

    群雄议事就这样不欢而散地结束了。

    再说延子兴怀着和父母家人团聚的迫切好心情,一路乔妆奔驰,三日后,飞回马桥。

    母亲双杏喜得双眸增光添色,笑靥齐绽,亲切地问这问那。

    子兴说:“妈,待会儿跟您喧,我爹呢?”

    “啥事不能跟妈说?还非找你爹说。”

    子兴怕惊吓了母亲及家人,败了跟家人团聚的雅兴,故作镇静若无其事地随意说:

    “男人们的事。”

    “噢哟!都几个娃的爹了,还分得怪清的,啥事能离开女人?一口一声男人的事。去找吧,在诸葛先生那里。”

    延子兴急急来到诸葛先生处,恰好高四爷几个也在那里,正讨论妥军会不会来攻、城墙要不要加高之事。见子兴匆忙来找,大家心里的那根弦猛地绷了个紧。

    子兴把开春以来吐鲁番战事和近日丢了达坂城的紧急军情如实报告了一番,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许久,大伙才喘过那口快要窒息的气来。高四忧虑地急问:

    “那徐头领的意思呢?”

    “请家父和高四爷尽早联络各民团,大敌当前,尽释前嫌,齐心合力,打败侵略者,赶走浩罕狗。”子兴说罢,回家跟母亲叙话去了。

    秃子失望而伤感地说:

    “五年前,猛个溜溜地杀出个热西丁,锐不可当,三个月后,稀里糊涂地就销声匿迹了;而今又冒出个阿古柏来,咱是逃难人,又不是唐僧,道行深,肉好吃,吃了能长生不老,喝了能得道成佛,咋会招惹来如此多的磨难?!唉,妥明倒台是好事,可这阿古柏老妖怪谁知又要坐多久?这逃难人的日子啥时节才是个头啊?!”

    “兴许这阿古柏也坐不久。说不准哪一天,稀里哗啦地又撤啦。”猪头李长寿想当然地臆测道。

    “嗳,那倒不一定。热西丁是为了西征,才不得已撤走了人马,说明他没把南边全拿下,军情无奈,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而阿古柏就大不一样了,在下平过张格尔,那山南边比山北边大得多得多!主要有七城,现今他把七城都得了,势力自然比热西丁强了好几倍。看来,咱马桥子城还得修。这逃难的日子怕是十年都挡不住。”延孝先倍感忧虑地道。

    “延兄说得是。那阿古柏一杀来,这内忧外患搅合在一起,四面八方的难民又要断断续续涌来。待他屁股一坐稳,就该收拾咱马桥了。”高克武赞同地补充了几句。

    “高四爷,内忧和外患可不是一码子事。内忧是窝子里的事,自相仇杀,咱可躲一躲,保家卫民嘛;这外患是外国老毛子侵略咱,不是窝里斗,咱得主动打出去。既要保家,又要卫国。”延孝先在大事大非面前当仁不让地表明了态度。

    “照延兄所说,咱不是帮了妥明的大忙?!他一味地杀呀抢呀把咱撵到这沙漠边缘上,我恨不能亲手宰了他,巴不得他早早垮了台。咱若再舍上命去打阿古柏,不就等于救了他?我何世海死也想不通。”

    魏户徐大旗忿懑地说:

    “我也是这么个主意,不救那狗×的。咱修好城,保好家,卫好民,养精蓄锐,待妥明叫阿古柏杀败了,垮台了,阿古柏也打乏了,咱一马杀出去,再拾掇浩罕老毛子不迟。”

    “恕不才冒昧。那就太迟啦!待妥明一垮,仅靠咱民团,不是在下长他人志气,肯定抵挡不住阿古柏。若与妥军同时出马,兴许还能僵持,不至于叫外寇逞凶于一时。这就是徐头领倡导的‘大敌当前,尽释前嫌,齐心合力,赶走浩罕狗。’请诸位三思呀!”诸葛先生忍无可忍,坦率地相劝。

    “徐头领要‘尽释前嫌,齐心合力’不奇怪,他是妥明的干儿子嘛,弄不好,还要做女婿哩。而咱们豁出去拼,又是何苦呢?!”大东沟潘二爷不满意地解释道。

    高克武不无遗憾地说:

    “嗳,妥明虽认他做了义子,可徐头领并非那号子人呀。前年高四去乌桓绕了它三圈,把妥明吓得乱了阵脚,不住地调兵遣将,生怕各地民团和徐头领联手端了他的老窝,恨不能把徐学功民团一口吞了,把南山围得团团转。当时都怪咱们心存疑虑,错失合围妥明的良机。如今还觉得对不住徐头领他们,若是咱几个民团都去助战,那妥明失去的就不止是三个元帅,说不定当时就垮了。徐头领他们吸引了妥军主力,妥军才迟迟来不得马桥。唉,也够难为徐头领的,既叫妥明不放心,还横遭大家猜疑啥的。不过哩,这回若真能帮妥明杀败阿古柏,对大家好,对徐头领也好,那就不仅仅是做干儿子了,兴许做驸马也是有的。”

    “做女婿有啥不好?兰儿姑娘人美心也美,配徐头领正合适,郎才女貌嘛。”高四爷的爱女正月抱着吃奶的孩子出现在门口插言道。

    高克武为极熟悉的嗓音猛一调头,见是自己的正月笑吟吟地跨进门槛,禁不住涌上一阵欣喜,快活地说:“嚯,我家正月如今咋变得这等贤惠!是汉子配得好,还是连着生了两个娃娃,心里开了窍?或是公婆调教得好?”高四说到末了,回头朝孝先开心地笑着。

    正月听了父亲猜测不定的玩笑话,大大咧咧心满意足地回道:“都好,爹。”

    高四兴奋地欢笑起来。孝先也忍不住乐了。

    高四忽然想起了什么,问:

    “唉,正月,有啥事?找爹,还是找你公爹?”

    “在婆家自然是找我公爹。婆母叫公爹快回去帮忙收拾羊哩,库尔班大叔手挂烂了,只能宰收拾不成。要犒劳四哥哩。大哥、子全他们在农田忙着哩。”

    高四爷一听又乐了,情趣盎然不可思议地说:“嘿!真是脸朝外的东西,一朝嫁了汉子,眼中就没了爹娘,只剩公爹婆母了。咱们正商议军国大事哩。回去给你婆母说,别宰羊了。子兴几次冒险送信,为咱马桥立功不小。后晌你爹宰一头老大牛(退役的老耕牛),由民团犒劳他。把那只羊省下,等你婆母坐月子再用。去吧。”

    正月笑盈盈地抱孩子走了。大伙又回到刚才的议题。

    徐大旗说:“他若真做了女婿,那咋个打妥明?以后谁还信他跟他?”

    “咱徐头领不会吧?”秃子不大相信地表示质疑。

    “会不会,那是以后的事。咱们还是先对付眼前的事。孝先兄,你轻车熟路,联络各民团的事,还是由你承担。我和秃子抓紧练兵。徐爷、何爷抓紧秋收冬种。李爷、潘爷抓紧加固城墙,增筑女儿墙,并把护城河的淤泥掏掉,把浅显处挖深了。一刻也不能耽搁。大伙看,还该咋样?”

    “高四爷,联络民团的事我去办,你尽可放心。到时节,你看家,该延某挑头去杀阿古柏。扰妥明是你挑头干的嘛。”

    “你我兄弟亲家,还争个啥?先忙眼前的事吧。”

    延孝先为了快捷省事,派子达带子德奔东线,去联络沈廷秀、孔才、张明他们;自己带子全直奔西营马桥子一带,去联络赵兴体、刘新民、李新民他们。

    九日后,出去联络的都陆续回来了。各民团的意见大体雷同,都表示愿意抗击外寇,但不愿意因此帮了妥明。延孝先把带回来的意见如实报告了高四爷。

    高四疑虑不安地说: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要做到齐心合力难哪!不过,至少是把紧要消息和徐头领的宗旨传达给了他们。”

    延孝先也无奈地叹道:

    “难啊!要不咋说‘人心齐,泰山移’。这一个‘齐’字来之不易呀!过两天,我再去。就不知达坂城夺回来没有,吐鲁番前线咋个样了?”

    不提延孝先再去联络、巩固合纵之事,却说那抗击外寇的吐鲁番前线,自达坂城失守,跟乌鲁木齐的联系、供给中断后,守城军民顿时心慌意乱。阿古柏匪军乘机加强了攻势,吐鲁番城防岌岌可危,只寄希望于达坂城失而复得,尽快恢复联系和供给。可阿古柏匪军深知固守达坂城的利害,拼死坚守,致使妥军一时难以得手。

    吐鲁番城守不下去了。在阿古柏匪军首领伊斯哈克的策反下,马忠开城投降了。一时间,浩罕匪军全然洪水猛兽一般,突奔达坂城。围攻达坂城的妥军腹背受敌,被冲得四零五散。腿快者先奔回了乌桓。

    消息传至王都,惊得妥明灵魂出壳,一筹莫展,垂泪仰天呼叫:“马忠,马忠,你名美为忠,实实地不忠呀!你战死不行吗?为何要做阿古柏的人!为了总帅之位,你借本王之手,屈杀了马泰一帮真正的忠臣,毁了本王千里江山的长城。屈杀的若不是马泰该多好哇!军师呀,还是你看得透彻,马忠‘绝非善良之辈耳’。”

    白柱极力劝慰说:

    “陛下,事已至此,怨愤无济于事,还是飞诏各地要紧,命其火速发勤王之师,准备迎战吧!兴许明早起来,阿古柏大军已兵临城下。”

    “还能迎战吗?敌军士气正旺,人多势猛,洪水猛兽一样;我军新败,主力受损,兵败如山倒呀!”妥明悲哀不已,心虚懊丧至极。

    “陛下莫灰心丧气。只要陛下振作,敢于藐视来犯之敌,登城亲自督战,我军士气定会高涨起来。陛下可当众号召军民,为捍卫清真郡国,为杀退侵略者英勇作战。前些日子,经您动员、征召的民勇已陆续云集乌桓,有的尚在途中。若再飞诏前去,还会增添不少人马,加上乌桓现有人马,总计起来,估摸一万绰绰有余。为安定民心,为鼓舞士气,为灭敌匪威风,咱对外就号称它十万大军。曹孟德屯兵赤壁时,实有兵力二十三万,却号称八十三万,险些把东吴吓投了降。兵不厌诈嘛,陛下何不效法古人放胆一试。”

    妥明经白柱一番开导鼓励,始有应战振作之气,不再失相悲泣,握住白柱的手,激动地说:

    “军师呀,本王幸亏拥有了你。方才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本王听你的,走,咱上城楼去。噢,你还要拟诏搬兵哩。”

    “诏已拟就,请陛下过目后,就派人快马飞诏而去。”

    妥明将诏书用目一扫,说:“照办。”便先行一步。白柱把诏书交给属下,叮嘱了几句,紧随妥王,亦步亦趋,拾级跟上城楼去。

    楷书“妥”字大纛旗下,妥王的高大身躯在城墙垛口缓缓移动。

    那蜂乱胆怯的军民立时镇定下来,行为如常。

    妥明看到源源不断的勤王之师,几月来始露一丝笑容,但转瞬即逝。他侧脸对随侍的白柱说:

    “军师,徐学功会不会乘机坏事?”

    白柱坦然而有信心地说:

    “陛下尽可放心,徐学功乃深明大义之士,他绝不会做出有利于外寇之事,说不定还会说服部下来参战助你哩。”

    “你就那么肯定?”妥明释然戏问道。

    “臣下敢拿性命担保。”

    妥明见白柱那认真自信的样子,禁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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