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孔才收三城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马忠为何念念不忘东线的战局呢?自阿古柏侵略军杀进乌桓,妥明败走后,东线各县各城的妥军和西线一样,阿古柏匪军所到之处,不是逃匿保命,便是举旗投降。如今妥明又冒出来那么一吆喝,西线各城几乎全部反水。若非马仁得率援兵夺回失地,他马忠只能困守绥来。现有阿古柏作强大后盾,马忠岂甘心屈居一隅绥来?如若把东线收了,他马忠何愁做不了第二个妥明!清真王的滋味他马忠早就日夜盼着品尝哩!那兰儿公主冰清玉洁的风韵他早就馋涎欲滴了。他岂能轻易放弃!

    那东线虽然漫长,但其形势正如马忠所预料的那样。妥明复辟后,以马忠为代表的阿古柏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旗帜换了,主将还是旧人。时人批评说:“换汤不换药。”其实,妥明这次复出,只是主动恢复他的王位罢了。即使如此,马忠也决不肯罢休。替而代之,是他老早的既定目标和惟一的选择。

    马忠在苦苦等待时机。那时机就是阿古柏支持他这个傀儡代理人的援军。时机有无?暂且难说。

    再说徐学功邀请各民团立夏之日一齐动手之约定,由学策长途辛劳转达给孔才后,孔才立即行动起来。他约了张和胞弟张明,在徐学功激战灵应台一举收满城的同一天,也一举夺了木垒城。随后,鏖战三昼夜,在古城百姓的里应外合下,夺回了古城。

    正当孔才意气风发欲乘胜拿下吉木萨尔时,军事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阿古柏支持马忠镇守北疆的第二批援军杀到。

    马忠犹如久困浅池的长鲸复入大海,兴奋不已,激动有余,便有恃无恐地率一支人马杀往东线。过了古牧地,一路势如破竹,克阜康,定三台,驻军于北庭(唐都护府所在地)古城,跟吉木萨尔守军形成对峙的犄角之势。

    新近反水的吉木萨尔妥军正慌于迎战孔才民团,适逢阿古柏走狗马忠从西杀来,于是又急忙换下了“妥”字旗,插上了“阿”字旗。

    孔才见城头旗帜换得如此勤快,开怀嘲笑的同时,改了进攻的主意。为何临时改了主意呢?孔才以为守城驻军多是墙头草,不足为虑。待他杀败了马忠,乘胜取之。如赤壁之战孔明遣赵云巧取南郑之故事。

    孔才向马忠挑战。马忠哪敢应战!自同治三年追随妥明起事以来,马忠就怯乎孔才的威名。这次东来,不料孔才已连下二城,士气正旺,非得避其锋芒,待援军到了再战。为此,马忠凭借墙厚水富,一味地死守不出。

    孔才绕这座已废弃多年的古城一路观察着,思量着,这北庭古城建于唐长安二年(公元702年),距今已一千多年。其外表虽旧虽破,但地址选得确实好!一湾河水绕城而过,是一道绝妙的天然护城河。更为要紧的是,它可供外城内城源源不断的用水。若不断其水源,短期内万难逼马忠出战。待他大批援军到了,民团以寡敌众更难。必当速破之。

    孔才溯流而上,勘查了上游地貌地势,似有所得地笑了。

    马忠连日不见孔才骂阵挑战,暂时气平心安,只盼阿古柏亲统大军前来,他便立马出战,哪怕一时丢了城池,只要前后夹击,不怕他孔才三头六臂,准叫他必败无疑。谁知半月过去了,既不见大批援军杀来,也不见孔才挑战的影子。直到河断水干,马忠才恍然大悟。原来河水被孔才从上游引走了。

    气极败坏的马忠派人去毁坝决堤,被孔才的伏兵杀得有去无回。

    马忠无奈,不得不临渴掘井。

    孔才从容地前来挑战,在城周奔来驰去,令部下学张飞骂阵,什么“浩罕人的狗娃子”,什么“老毛子的干儿子”,什么“狗娘养的卖国贼”,甚至“丫头子下的”……一番不堪入耳的刺激言语一股脑儿都骂将出来。

    马忠被刺得听不下去,不得不用棉球把两耳塞了起来,硬是赖在厚厚高高的古城墙里,甘当缩头乌龟,就是不肯出战。

    孔才甚是纳闷,为何就渴不倒马忠呢?孔才是夜独探古城方知,原来马忠临渴掘了好几口井。虽然远不够上千人马饮用,但还不至于因水荒乱了军心。这可如何是好?

    孔才叫部将们献锦囊妙计,小将诸葛乾出了个主意,要带人去盐池湾驮硝盐。孔才一时不明其意,经诸葛乾咬耳一语,孔才笑了。

    骡马队把大批硝盐驮来了。孔才业已选好十几个轻功夫好的民勇,乘夜深人静,亲自带队,一人背二十斤硝盐,悄悄潜入城中,将几百斤硝盐投入那几口井中。

    次日,马忠闻报大惊,急令淘井,无奈过量的硝盐早已溶化在水井中,任你怎么淘,又苦又咸,不能饮用。马忠心想,这法子治人狠。但若换了自个儿,那就不仅仅是又苦又咸喝不成,不毒死千儿八百才怪哩。于是命令重新掘井。结果,又都变成了苦井。马忠派人守井,守井者干脆也被投入井中。与此同时,并不时有人偷寨摸营,吓得马忠夜不能寐,整日精神恍惚。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整顿人马应战。

    马忠深知孔才骁勇难敌,将帐下能征惯战的副将、参将、偏将几十人带在身边,前护后拥,好不热闹,好不威风。

    孔才一见哈哈大笑,嘲讽说:

    “马帅,真不愧兵多将广呀!你干老子阿古柏还没来压阵,你咋的就敢应战了?!你孔家干老子是专门拾掇投敌叛国贼的。放马过来吧。啊哈哈哈……”

    孔才刻意的一番冷嘲热讽,刺得马忠那圆茄子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紫,变色龙似的,变幻个不停。

    马忠在无言对答的窘迫情势下,愤然而起一挥手,命令说:“给我上。”随即身边一员战将拍马而出。

    孔才一声:“好!”走马迎战,不及三个回合,又有一员偏将出马助战。孔才哪里放在心上?一杆长枪左迎右挡,上挑下刺,分毫不让。直到四员敌将把他围个密不透风,孔才仍旧不慌不忙,愈发杀出了精神。只见他志高气昂,满面红光,手段加快,眼疾枪更疾,连喝三声“去、去、去”的当儿,已将马忠的三员偏将挑下马去。

    马忠急了,猛挥手吼叫:

    “上,上,都给我上!”立马冲出五员参将,把孔才再次围得死死的。阵前观战的双方恍若忘了这是惨无人道的厮杀,倒像欣赏杂耍观摩绝技似的,一时僵立在那儿,禁不住喝起彩来。

    好一阵厮杀,五比一,久战不下。马忠围得着急,孔才杀得性起,大吼一声,把一员参将挑翻落马。吓得其余四将面失人色,正欲败退,又被挑落一个。气得马忠大叫大骂:

    “上,上,都死人吗?眼看招架不住,还不去帮个手!”在马忠严厉督促下,众将纷纷参战。

    孔才部下见了,也不敢怠慢,一气儿猛扑直上,双方混战在一起,直到天昏地暗,才不得已鸣金收兵。

    孔才虽杀得过瘾,但却觉得尚不解恨,因为没能一战将其击溃,没能生擒活捉浩罕狗马忠。临撤时恋恋不舍地瞅着那缺水翻浆的护城河。

    这一场恶战吓得马忠够呛,只听孔才厉害,几次拦截热西丁部西进,为妥明东线的安全客观上起过铁门关作用,但从未亲眼见识过。今日一战,方知并非讹传。若不是他手下将佐多,今日难逃此劫。

    马忠虽退回北庭古城,却一直心有余悸,那颗不安分的心咚咚咚跳得失常,跳得过猛。于是他不敢掉以轻心,暗传将令,吃饱喝足,随时准备迎战。

    趁着朦朦胧胧的月色,孔才亲率百名健儿,涉过淤泥没膝的护城河,悄无声息地翻进城去,欲痛痛快快袭杀一场,叫马忠伤了元气,明日好将他一役击溃。

    身先士卒的孔才第一个摸进内城,不料,竟空无一人。坏了,十拿九稳的偷袭居然落空!他不由得摇摇头,说:“嘿,都说马忠贼滑,果然不假,竟让他溜啦!追。”孔才追击马忠的同时,来了个顺手牵羊,夺回了吉木萨尔城。

    不言孔才随后追击,却说马忠连夜逃跑,幸亏他提前了两个时辰,直跑到阜康滋泥泉子,由于人太困,马太乏,不得不驻足放马,稍事休息。不待用毕早餐,已掠见来路尘土飞起,吓得马忠立即翻身上马,飞奔不息。

    马忠一边带头跑,一边思谋着,该跑向哪里?难道一直跑到绥来去?那不阵地尽失!至于沿途战事,近来谁知有何变故?

    马忠一鼓作气,把追兵甩得远远的,来到干河子。这地段距天山北麓好近,大约八九里,笆斗大的石头比比皆是。再向西,有一道自南而北宽阔的糟形大沟,沟内树木葱茂,牧草颇丰。

    马忠累得两条腿浮肿了似的,好虚好木好沉。那匹黄色坐骑也疲乏得抬不起前蹄。马忠只得下沟放马歇息。

    马忠喘息甫定,有人猛然惊叫,斜躺坡地的马忠犹如惊弓之鸟,拽起狠吃青草的坐骑,跃上沟顶眺望,略见尘土,方有一丁点轻松,那飞尘至少在十里之外,因为此地平缓,沟外无遮眼障目的山包和林木。

    马忠刚松了一口气,可转眼无意中发现,沟北段二里处飞起一股股烟尘。马忠不敢断定是敌是友,不禁心惊肉颤,直觉令他爬上战马,加鞭再加鞭,继续带头逃跑。

    马忠惊魂不定一味地向西逃窜,不料,前途半道上冒出一哨人马。坏了!正当他犹疑之际,一朵碧莲花从北面闪入他的眼帘,斜刺里一杆长枪拦住了去路,吓得马忠腿肚儿哆嗦个不住。

    马忠定睛细瞧,嗬!来将竟是个女的。只见她头裹翠绿头巾,跨一匹火炭似的战马,仔细端详着被截住的马忠。嗯,圆茄子脸,眨巴眨巴的一对老鼠眼,四十出头年纪。嘿!就是他。咋日没赶上,今天倒运气。那女将端详够了,确认了,便朗声高叫:“喂,马忠,你这叛国贼,还不赶快在你孔家姑奶奶面前下马受死,意欲逃往何处?”

    这一声断喝把马忠猛地击醒,使出圆滑耍赖的看家本领,狡辩说:

    “谁是马忠?马忠在哪里!我只是跑腿送信的。”马忠怕女将不信,用手将后边的飞尘一指,说:

    “那不是,马忠还在后边哩。”说着催马就跑。

    可女将认准了他,偏偏不上马忠的当,用枪杆挡住去路说:“别慌,姑奶奶绝不夺无名小卒之性命。你只要指出来人谁是马忠即可。姑奶奶绝不滥杀无辜。”

    马忠见绝路难躲,耽搁不得。心想一员女将,细皮嫩肉的,谅她有多大能耐,豁出去一个硬闯,看她又将如何?便挥动手中大刀,将拦截的长枪一隔,叮当起来。马忠怎能拿得下!只好边战边走,随时担心那尚未登基的王爷命被女将夺了去。正惶恐无着,又掠见前方有一哨人马正在那里等着。

    马忠惊恐万状,绝望地呼道:

    “完了,我马……完了,去见胡达了!”马忠惊呼未了,却见那截路的战将迎上来笑了。

    “哈!”马忠绝处逢生,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马明兄弟,快,快出手,快来救我。”

    原来马忠已逃入阜康与故轮台交界处。马明见马忠落魄至此,反于心不忍。念同族同教之兄弟情分,便决计出手相救,跟尾追而来的女将战在一起。

    马忠欢喜不尽,趁机溜之大吉。

    女将边战边嚷:“你是何人?竟要救那阿古柏的干儿子!”未战几合,那红骒马突失前蹄,将其摔下鞍来。

    马明见状,当即住手。

    女将见马明未乘人之危下手,既感激又不服气。飞身上马,欲往西追,不幸,她又被马明拦住了。二人不由分说,便又战斗在一起,你来我往不及十合,那红马又失前蹄,滚得女将一身尘土,羞涩无语。

    女将见马明仍无加害之意,也无嘲弄之心,暗暗佩服他是回民军中的骄子。感激莫名的女将抖落了身上的灰尘,不好意思地上马作揖说: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孔秀认输。”

    马明不嘲不笑地说:

    “你追得太急太猛,马太乏了,把我的备用马骑去吧。”马明叫手下马弁牵过一匹雪里青战马。

    孔秀愈发感动,绵绵细语说:

    “谢谢马将军,家里有备用的马。”

    马明虽稀里糊涂地放走了不该援救的马忠,但心中对爱憎如此分明的女将更加敬重,并由敬重滋生了那么几分喜悦之情,便不忍心叫孔秀就这么匆匆地走了,不免多瞟了几眼。你看那小口、棱鼻、亮眼,让他从此难以忘怀。可说来不巧,就那多看的一眼,被赶来的马蕙瞄个一清二楚,并俏皮快活地说:

    “二哥,看妹子咋个告诉嫂子?”

    孔秀臊得勒转马头慌忙去了。那不杀马失前蹄之将的雅量和恩惠,从此暗暗铭刻在孔秀那美好的心里,成为珍贵友谊的不朽记忆。

    “别胡扯啊,当心我再绑你一次,叫你再见不上那刻画在心里的徐学功。”马明报复性地警告着妹妹。

    “你再若绑我一回,我一定告你一次。不信咱试试,小哥。”

    “哎,妹子,别尽说笑,你赶来啥事?”

    “嘿!叫你两个的好戏把人迷失(迷糊)了,把大事都给一时忘了。阿古柏的援军又杀来了。”

    “咳!那马忠又得救了。早知如此,刚才不该救他,叫孔秀一枪结果了算啦。不折不扣的叛国贼么。看他刚才那可怜相,我念在同族同教的情分上,挡了孔秀,放了他一马。唉!不知明日他又做出啥祸,生出啥恶呢?”

    “嗨!小哥,你好糊涂呀!你咋还是光认教认族不认理?再救谁,也不能救他呀。他投敌叛国,是咱中国人的败类嘛!嗨,你,你叫人咋说哩?!”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