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罗、小齐决定去猎兔。

    我们去猎兔，理由有三条：第一，好玩；第二，据说野兔肉特别地香；第三，哥几个也可乘机聚聚。

    一大早，我们就乘车出发了。

    距城五十多公里，是一片沙漠，当地人称之为沙窝子。过去这里寸草不生，这些年保护环境，沙窝子里也出现了草地树丛。因为平日人迹罕至，这里就成了野兔的乐园。兔爷兔奶兔爹兔妈兔子兔孙就在这里热热闹闹地繁衍生息，自得其乐。

    要说野兔倒霉，那就倒霉在大罗身上。前不久，那家伙开车载着他的情人到这里打野战，意外发现这里兔子多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行动。兔子朋友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猎兔的过程其实并不怎么浪漫。兔子们好像提前接到通知似的，早已逃之夭夭。大罗说：这真是怪了事了。上次我来的时候，它们好像不怎么怕人哩。我说：上次你没带枪，打的对象也不是它们嘛！小齐说：他怎么没带枪，不过不是气枪而已。我听说，野兽都对枪有特殊的敏感呢。我们放肆地笑着，各自装好子弹，开始分头行动。

    进了沙窝子才知道太阳的威力。上面晒着，下面烤着，就像一下子进了火炉。我手提气枪，虾着腰，鬼子进村一样东张西望。翻过一个沙丘，又翻过一个沙丘，可就是不见兔子的踪影。

    鞋里灌满了沙子，汗水湿透了衣服。小半天时间过去，三个人碰了面，一个个东倒西歪，丢盔卸甲，可连根兔子毛也没打到。

    就开始埋怨大罗，大罗就起誓发愿。又仔细商量了一回，决定采取最笨的办法：分头藏起来，给它来个守株待兔。没想到这招还真的奏效了。

    我们潜伏了一段时间，野兔们以为天下太平了，便一个个小心翼翼走了回来。这样，就有两只倒霉鬼撞到我的枪口上，大罗、小齐也各打了一只。太阳压山，我们胜利凯旋。

    天黑了，离城越来越近了。忽然有个问题摆在了我们的面前：三个人，四只兔子，怎么分配呢？还没等我开口，大罗已经说话了：两位兄弟，兔子呢，我就不要了。你们每人两只吧。一听大罗风格如此之高，我也赶紧说道：不可不可，还是你们每人两只吧。小齐一听，也开始推托起来。

    我们三人就这么推来推去，最后把大罗推火了。他说：不就是几只破兔子吗！我看算球，咱谁也别要，扔了它吧。省得影响弟兄们的感情。

    我和小齐一致同意大罗的英明决定。

    我们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拎出了那四只血淋淋的兔子，喊了声一二，就把它们丢到路边的树丛里去了。我们满载友谊，空手而归。

    我们接着去了饭店，大喝友谊之酒。

    歪歪斜斜进家，本想倒头就睡，忽然想想不对。那么好的四只兔子，又是费那么大的劲打的，怎么说扔就扔了呢！不行，绝对地不行。

    于是飞身下楼，打的来到城外。远远的，车灯就照出了路边的一辆车。我的天，那不是大罗的车吗！想回避，却又想看笑话。下车看见树丛里手电光明灭，就听大罗说：宝贝，明明就扔这里了嘛，怎么就没了呢。一个女声则说：没准是让你那两个哥们拿走了吧。只听大罗叹了口气：唉，也说不定啊，人心隔肚皮啊！

    我听出是大罗和他的情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我马上接口说道：哎，我刚到，我可是没拿啊！要拿也是小齐拿了。大罗和情人显然下了一跳，没想到吓一跳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听小齐的声音在树丛后响起来：哎，我说，我虽然早来一步，可我也没找到啊！你们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们一时全都尴尬住，幸亏有夜幕的掩护，我们才看不到各自的表情。

    我们的心都空落落的，人人都在后悔：他妈的，早知如此，何必去打兔子呢！

    【赏析】

    《猎兔》篇幅虽短，其故事情节却一波三折。几个戏剧性的情节发展，为文本内蕴的凸显做了有力的支撑。在我看来，这些戏剧性情节，还带有一丝荒诞意味，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十分真实，或说十分现实。

    “我”、大罗、小齐决定去猎兔。不料，去猎兔的时候，发现兔子并不像前段时间发现的那样多。于是，三人辛辛苦苦地忙活了大半天，也没收获。这是情节的开端，包含的事件虽小，但为后文的叙述做了必要的准备。

    太阳压山的时候，三个人终于打到了四只兔子。第二个戏剧性情节随之而来：三个人，怎么分四只兔子呢？推来推去，三个人竟然一致同意，扔了兔子，省得影响弟兄们的感情。这一个情节是很有意思的，谁也没想到分配到最后会是这样子。但是，读到这里，作为阅读者，最多只会觉得好笑，觉得滑稽，觉得荒诞，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有意义的思考和想法。

    好戏还在后头。三人去酒店大喝了一顿“友谊之酒”，然后各自回家。回到家之后，“我”心疼了，觉得不应该扔掉那些兔子。越想越觉得不能扔，“我”立马又打的到了城外，想要捡回那些兔子。不曾想到，大罗早已经在那儿找兔子了。找不到兔子，大罗认为，是“我”和小齐拿走了兔子。为了避嫌，“我”高声说：“我可刚到，我可没拿啊！”这话一出口，大家都被吓一跳。更离奇的是小齐的声音也响起来——“我虽然早来了一步，可我也没找到啊！”

    文章至此，整体的结构脉络已经清晰。我化可以把整篇小说的发展顺序列为：“猎兔”——“猎不到兔”——“猎到四只兔”——“扔兔”——“回去捡兔”。

    最精彩的部分当然是回去捡兔子的那一段。极具荒诞意味的结局，但细细想来，却又能引发我们深深思考和感慨。在文章的前面，作者好几次提及我们三人的兄弟感情，三人的友谊。但是，在最后，三人的友谊就在几只兔子身上破碎了。“人心隔肚皮”——大家都这么想，于是乎，彼此间的信任就缺失了，哪怕这三人是感情深厚的铁哥们。城市人的虚伪至此可见一斑。

    人性本善，然而社会却太过复杂。在利益面前，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友谊？人与人之间，到底该怎么相处？这就是文本带给我们的思考。

    （徐威 曾海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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