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噻!都什么年代了,这种和肮脏落后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大学校园里,尤其是,它怎么居然会出现在天使般的女大学生的宿舍里!奇闻哉,丑闻哉!
两个男生一不小心说出了那个吸血鬼的名字,然后又把这个“罪犯”放在光溜溜的桌面上,反复欣赏了一番以后,才起身告辞。一时间,502寝室的所有女生都感到了空前的羞耻。
寝室长吴毛毛简直有点恼羞成怒,她上前用力把门砰地关住,反锁,然后她大声地说:真是太丢人了!现在就开会,追查!今天豁上不睡觉也要查清楚,这个虱子到底是从谁身上来的。
寝室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八个女生在互相打量一番以后,最后把目光齐齐锁定在下铺的李月和王晓云身上。因为第一,她俩离发现虱子的地方最近;第二,她俩是农村来的,农村来的嘛……
首先是胖胖的李月做出了反应,她说:你们看我干啥,我身上才没有虱子呢!不信你们来搜呀,搜出来我死都可以,可要是搜不出来呢?呜呜……她竟然哭了起来。
大眼睛的王晓云可没那么好惹,她说:我说你们有点歧视心理对不对?我们农村怎么了,如今一点不比你们城里差,虱子在我们那里早绝迹了!我可是听我妈说过,以前你们城里的知青到我们那里去下乡,身上的虱子是一串一串的!你们谁敢保证,城里人身上现在就没有虱子?谁敢保证请站出来!
大家讪讪地收了目光,又开始看另外两个下铺孙小妹和刘菲菲,这两个人虽然来自城市,但一个是来自少数民族地区的城市,一个则是来自偏远山区的县城,王晓云说得对,谁敢保证城里人身上没有虱子呢?
这两个人的反应虽没那么强烈,却也表现得大义凛然。孙小妹哗地打开了被子,又啪地打开了衣箱,她说:什么也不用讲,你们查吧!刘菲菲则说:如果查不出来算不算侮辱人格?
天下最小的官吴毛毛碰上了天下最小的但是最棘手的案子,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和其他人的目光又开始移到别的女生身上,但每一个女生都信誓旦旦地说:虱子绝对和自己无关!最后吴毛毛无奈地挥了一下手说:既然没有人肯承认,那只好挨着个检查了,先从我开始,来吧!
于是人分两组,一个一个地开始仔细搜查,被褥、枕头、衣服,统统都不放过,一直忙了大半夜,可她们连一个虱子毛也没有发现。
这就是说,502寝室的女生们是清白的,无辜的,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
大眼睛王晓云说:现在我怀疑,这个虱子有可能是那两个男生带来的,目的就是羞辱我们!寝室长,我建议必须马上把他俩揪来,还我们清白!
吴毛毛点点头,立刻带了两个女生来到男生宿舍,把他们的寝室长从睡梦中叫醒,并代表502寝室对那两个男生提出强烈抗议。男寝室长一听火了,立刻把宿舍的灯打开,把那两个家伙从床上拉起来。两个家伙立刻大喊冤枉,他们说:我们到哪里去弄虱子来呢?这个问题虽然是个问题,但并没有难倒男寝室长,他让大家统统起来,就在女生代表的监督之下,仔细检查了两个男生的床铺、衣服,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又扩大搜查范围,将所有男生都过了一遍筛,但是……
这真是奇了怪了!这个虱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是502寝室固有的吗?不是,当然不是!那么……
两个寝室半夜三更捉拿虱子的大规模行动也惊动了别的寝室,住在别的寝室的班长到底技高一筹,他问吴毛毛:那个虱子在哪里,拿来我看一下。
吴毛毛立刻找来了那个封存寄生虫的纸包,可当她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大家都傻眼了。
班长笑了笑说:我看就当它真的没有存在过吧!或者说,它有可能是一种类似虱子的虫子。我要说的是,为什么这么个小东西就弄得我们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呢?
是啊是啊,这是为什么呢?这一夜,许多大学生都失眠了。
【赏析】
短短千余字,慢慢读来,却引人深思,耐人寻味。
小说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两个男生在502女生宿舍无意间发现两只虱子,女生为证明自身的清白,对整个宿舍进行彻底清查一番,毫无所获。女生认为虱子是那两个男生带来羞辱她们的,于是赶往男生宿舍要求偿还清白,却找不到物证了。
人身上生“虱子”的事在多年以前是很平常的。作者就是从平常的日常生活中提炼富有戏剧性的故事情节,运用对比的手法,体现一种反讽的意旨,使我们不得不对生活中经常出现的捕风捉影的行为重新审度。
在“虱子事件”中,面对着这小小的虱子,寝室长吴毛毛恼羞成怒,要彻底追查,胖胖的的李月竟然哭了,大眼睛的王晓云气得上火,下铺的孙小妹和刘菲菲也大义凛然,男生寝室长更是火大……每个人都毫无事实根据,便胡乱展开行动,那被两个男生无意间发现的小小的虱子在女生宿舍中掀起轩然大波,事件又扩大化到那两个男生的寝室,还惊动了别的宿舍,结果连虱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小小的虱子与这轩然大波形成鲜明的对比,小说叙述过程中叙述者和叙述对象之间形成双向交流,叙述者始终冷眼旁观,以高度的理性叙述事情的经过,竭力隐藏自己的价值判断,对叙述对象没有任何评价。正由于这隐而不显、含而不露、朴实但并不直白的语言,使得我们不得不深思。正像小说中所写的那样“我要说的是,为什么这么个小东西就弄得我们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呢?”
(钟碧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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