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窗是门,是通往幸福的一扇门。后来,也不知咋的,女人把门拔了,安上窗。男人想:女人胆小,安上窗子好给女人壮胆子,女人有了三长两短,推开窗就跳过去了,窗就成了以前的门,门又成了以前的窗。女人想:男人身体差,安个窗子图个照应,男人有了三病两痛,推开窗子跳过去,窗子就成了门,门又成了窗子。
于是,每天下班回到家,两边都盯着本该是门的那扇窗,期待着那边生出美妙的声音。男人想,有了声响我就去推窗;女人想,有了声响我就去开门。都苦苦地等待着,都苦苦地期盼着,却没有声响传来。没有响声,女人就去想男人,男人就去想女人。女人弄不明白为啥去了窗户安上门,男人也弄不明白为啥拔了门安上窗户。弄不明白。弄不明白男人就叹息,弄不明白女人就抽泣。男人听到抽泣声,就跑到窗前,看那白纸上有没有被女人戳破的小洞。如果有,就冲过去,祈求她的原谅。女人听到叹息声,也跑到窗前,看那白纸上有没有被男人烟头烧出的小眼儿。如果有,就冲过去,抱住男人宽厚的肩膀美美哭一场。男人听到窗前的抽泣声,女人也听到了窗前的叹息声,但是没有小洞,也没有小眼儿。就知道隔着那张纸,都期待着那纸上生出一点美好的响声。可是,没有,男人只好叹息着离开窗,女人只好离开窗又抽泣。
于是,男人想:女人害怕了就好了,叫出声就更好了。女人想,男人生病了就好了,生病了就好过去照应。只是女人离开了男人似乎胆子大了,男人离开了女人似乎病也好了。男人没听见惊叫声,女人也没听见呻吟声。
一天天就这么熬过去,一天天接着又熬过来。
一年过去了,两年也拖过去了。如今已是五年了,门还是门,窗还是窗,窗上的白纸还是五年前的那张。纸上没有手戳的窟窿,纸上也没有烟烧的小洞。男人不知女人是否害怕,女人不知男人哪天有病。期待了五年的声响依然在期待中,并且被期待的声响折磨得身心交瘁了。
后来,终于有了声响。
那响声终于响起了,男人(或女人)急切地冲到窗前,心堵住嗓门空落落地慌,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声音就在那边响起一夜。接着,这边也有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声音也在这边响起了一夜。
于是,男人又有了女人,女人又有了男人。看看那扇窗,男人的女人和女人的男人,一边一个,一起把那窗用砖封了,搪上白灰,那寄托了很多希望的窗成了一堵又冷又白的墙,一座永远的墙了。男人再听不见女人的抽泣声了,女人也听不见男人的叹息了。过了一段时间,两边又都有了声音,是那种摔盘子摔碗的声音,抽耳光撕衣服的声音。声音一停,便看那墙,那曾有的门和窗,那如今被白灰刷新的疤痕,觉得白得刺眼,白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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