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那时才真叫美呢，走在镇上就如钩钩刺，一街两行的眼睛都被她勾去了，又像枝头青黄转红的麦李子，馋得人哈喇子直淌。擦去哈喇子，人们都争着去打美玉的主意。而美玉呢，谁也不搭理，生生迷上了老石。
老石除了老实，什么都不行，美玉怎么能看上他呢？人们都想不通，也不服气。想不通也好，不服气也好，并不妨碍美玉喜欢老石。每次看到老石和美玉在一起，就如看到高远的枝头那枚青黄转红的麦李子，心里酸溜溜地慌。有人就巴望着他们分手，分手了，自己就有一个机会，犹如那枝头的麦李子正掉进自己的怀里，那是多美的事情呀？
麦李子落地的时候，美玉和老石分手了。
先是美玉的父母不答应，美玉的父母嫌老石家太穷，穷得没有一间瓦房。但美玉不愿意，美玉就整天闹。美玉在家里闹急了，父母就应了，让老石交一万块钱的彩礼。好天哩，那时的一万块可是一万块呢，老石没有，没有了一万又让老石交五千块，五千块老石还是没有。后来又让老石交三千两千，老石还是没有。两干块都拿不出来了，美玉不答应了。美玉说：“我难道连两干块都不值？老石知道美玉不止两千块钱，可他没得两干块钱。没得两干块了，美玉觉得很委屈，美玉就和他吹了。美玉和他吹了，美玉就嫁给了公社书记的儿子，公社书记给美玉家一万块钱，还盖了三间大瓦房。
麦李子落在书记家了，人们就没了希望，都纷纷结了婚，独剩老石守着空荡荡的枝头，盼着麦李子青黄转红的时候。
麦子青了又黄，黄了又青，青黄转红的李子落了又生了小李子了，那空荡荡的枝头依然是空荡荡。老石断了念想，就走了，到山西挖煤去了。
老石在山西干了十八年，先是做苦工，后来是技术员，带班长，后来又做了工头。做到了工头，老石就发了，老石发了，身边也就粘满了女子，可老石对谁也不动心思。夜深人静了，他就去想枝头那枚青黄转红的麦李子。想得久了，老石就别着一扎一扎的票子回到了家。在家乡的小镇上，他一下车就看见美玉，美玉依然像当初那么年轻，依然像当初枝头那枚青黄转红的麦李子一样妖妖地迷人。老石就厮跟着那麦李子走。
走到了一户人家，老石才发现那不是美玉，而是美玉的女儿红玉。他发现红玉和美玉生生是剥了一层皮，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份别样的感觉。这时，公社书记的儿子已和美玉离婚多年了，老石来来往往倒也方便。只是老石来的时候，和美玉虽有千般话却不知怎么说好，倒是和红玉谈得亲切，火热得舒坦。
一天，红玉不在家时，老石又来了，美玉就炒了两盘菜烫上酒，边喝酒边唠叨着。
“你的心思我知道，红玉也大了，女大不中留。”唠叨未了，美玉说。
老石无语。
“我老了，也干不了活，你给个十万八万的，就可以把红玉领走。”美玉看看老石说。
老石不吭声。
“你心里咋想的，你说句话。”美玉又说。
“说甚哩？”老石问。
“想甚就说甚？”美玉瞥了一眼老石。
“我，我日你娘！”
说罢，老石就把酒杯扔在地上，美丽的酒杯就成了一堆碎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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