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球,你要干什么?
嫁给我吧。只听见我突然说出这么一声,之前我从未想过说出这等话,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说她“嫁给我吧”。
去你的,她说,别想占我便宜。
她若不这样说,我或许还会非常冷静,但是她却说让我别占她便宜,我想都没想,就想附上去吻她。她把手挡在我们之间,用那只刚抹了油、非常香、非常白、非常鬼魅的手紧紧推着我的脸,我的扁平鼻子在她的手里都快呼吸不出气来了。我像疯了一样朝她迎过去,因为那只手非常香,我还没有闻过这么香的手。但是,她的手指甲划伤了我鼻子上方印堂处的皮肤,我突然觉得我的鼻子那里流出了水,我以为是鼻血,原来我流出了眼泪。
我往后撤了一下,连忙又回到阳台那里。我觉得我们都重新变得冷静了一些,我看着阳台那边,怕她看到我居然流泪了,那样她会嘲笑我。真的,不是开玩笑,她会嘲笑我。
这时,她又用惯常的语气对我说,你行行好,帮我做一件事。
我说,行。
恭请您走到门外,然后把门碰好,然后用您的狗腿走下楼梯。
我又有些生气,但我没有动。
对了,她说,你买衣服的钱我完了给你。
那是我送你的。
哪能让你花钱,她说,我一定给你。
我害怕她立马起身给我,便开始向卧室外走,一边说那是我买给她的,一边说再见。
勾了拜,她说,把门关好。
她常常说勾了拜,而不是goodbye。
走出楼门,我发现天已经黑了,由于非常闷热,楼下有许多遛弯的人,他们都拿着扇子。热气流动在每一个地方,有时会迎面扑到脸上,没有一丝风。她家距离我的单位要远一些,但正好有一个公交车可以抵达。我就走到站牌那里,虽然剩余的十块钱全部花光了,但我还是留有后手的,常常在屁股后面的兜里装一块钱,以防有时花光了钱,连公交车都坐不起。最初有那么两三次,我都是在很远的地方遇到这样的情况,身上连一分钱也没了,眼看着公交车一辆辆走了过去,眼看着那些人刷卡或者花一块钱坐了上去。我没有公交卡,是因为办公交卡需要身份证,而我的身份证却丢了,已经丢了快一年了。我不知道怎么补,还没有去问,我有时有严重的拖延症。
但是,一辆公交车过来时,我一摸屁股后面的兜里,居然没有摸到一分钱。我搜遍了全身,还是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我真是着急了,后来才慢慢回忆起来,原来是我把一块钱给了华宇购物广场门口的那对乞讨的夫妻,或者也不一定是真夫妻,完全可能是假扮的。我想起拿出那一块钱的时候,正是我们要进华宇购物广场之前。那时太阳还在西面的天空,但现在路灯已经亮了半天了,到处都是雾腾腾的,路灯周围能看到晕光,那是因为车辆的烟气和扬起的粉尘。看来我只好走回去了。我还从未从这里走到我租住的地方,那要穿过两三条街道,行走大约十公里的路程。不过,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就这样慢慢地往回走吧。我一边走,一边觉得路面烤得脸发烫,路面一股一股地向上喷发着热气,倒是土路上稍好一些,但是土路太脏。我走得满头大汗,满脖子是汗泥。我穿过南沙河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王艳家的窗户一眼,那个阳台是最落魄的阳台,半个阳台堆放着破椅子、单人床什么的,而其他住户的阳台则非常像是居家过日子的阳台,显然是房东不愿意扔掉那些杂物,在他们眼里那不是杂物,都有不同的价格和用处。有一次我站在那个阳台上,往楼下看去,就看到了这条臭水河。从楼上看,这条河还是非常漂亮的,因为里面长满了蒿草,还有一种可怕的蔓生植物,窜得到处都是,有时把蒿草都掩埋在下面。而且还有不少鸟在飞来飞去,并不是丑陋的麻雀,居然是一只只黑色的燕子。我们这个城市已经很难看到燕子了,但在臭水河那里,却看到它们成群结队地俯冲下去,又飞快冲起来,你上来我下去的,可能是在吃蚊虫。王艳的窗户里依然亮着灯,灯光非常微弱,远比别人家的微弱,有时需要仔细看一眼,才能发现亮着灯。因为是一盏小小的红色灯泡,那是上一个房客安装的,上一个房客据说是个小姐。只是据说,是王艳通过种种迹象判断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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