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的家在辽宁西部的大青沟，每次回家，她都要先从省城乘火车到县城，然后再在县城的长途汽车站乘汽车，才能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小山村。路上只要稍微晚那么一点，就赶不上那班长途汽车，她就得在县城住一个晚上。
可是这天，一场罕见的大雪使火车晚点了两个多小时，娟子下了火车，气喘吁吁地赶到汽车站的时候，那班长途汽车已经开走半个多小时了。在空空荡荡的长途汽车站，娟子想起病重的母亲，急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些专门在车站发“雪难财”的摩托车个体运输户，就像饿狼发现猎物似的，“呼啦”一下就把娟子围住了。
“去大青沟？现在已经没有长途汽车了，坐我的车走吧……”
娟子对这些看上去十分热情的个体运输户是非常了解的，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嘴像抹了蜂蜜似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旦你真的上了他们的摩托车，那可就上了贼船了：摩托车开到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山路上，有些车主立刻就会把脸一变，让乘客加车费，如果不加，就把你扔在荒无人烟的大山上；更有一些不法之徒，以载客运输做幌子，对单身女乘客劫财劫色，刑事案件时有所闻。
面对这些个体运输户，娟子怎么敢上他们的摩托车呢？正在犯愁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穿火红色羽绒服、脚穿白色雪地棉鞋的年轻姑娘，手里拎着一个摩托车头盔，笑吟吟地走过来，对娟子说：“小妹妹，你坐我的摩托车，总该放心了吧？”
这个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体态苗条，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坐她的摩托车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娟子连忙答应说：“大姐，我就坐你的车。”
那姑娘把娟子带到一辆摩托车前，说：“路上风大，你先去买一个口罩戴上，不然摩托车一开起来，冷风直往肚子里钻，你会得病的。”
“哎！”
娟子急忙跑到附近一个杂货店买了个口罩戴上，果然觉得暖和多了，她回到摩托车旁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戴上口罩、头盔、皮手套，一切武装完毕，骑在摩托车上等着她了。
娟子坐到姑娘后边，说：“走吧！”摩托车“噌”的一声就开走了。
摩托车在风雪中驶上了盘山公路，风“呜呜”地吹着，雪飞飞扬扬地下着，娟子紧紧靠在姑娘的身后，非常感激地说：“大姐，谢谢你！要不是遇上你，我今天说什么也不敢坐那些大老爷们的摩托车……”
开摩托车的姑娘就像没听到娟子的话似的，什么话也不说。
由于刚下了一场大雪，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积雪足有半尺多厚，摩托车行驶起来颠簸得十分厉害，司机不时地叉开两条长腿，用两只大脚控制着摩托车的平衡。
就在这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使娟子大吃一惊：她看到这个姑娘两只脚上的女式雪地棉鞋，竟变成了男式长筒大皮靴，这双大皮靴看上去最少也有四十五码，很显然，这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姑娘”……
此刻，娟子全明白了，刚才那个年轻姑娘趁她去杂货店买口罩的时候，使了个调包计，把她骗上了这个男人的摩托车。那个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和这个男人合伙儿打她的坏主意？想到这里，娟子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前前后后只有这一辆摩托车在行驶，路两边的山坡上和树林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娟子坐在摩托车上，真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摩托车在风雪中颠簸着向前行驶，娟子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她甚至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摩托车突然“嘎”的一声停了下来，这个男扮女装的驾驶员摘下头盔，看了看娟子，说：“下来吧！”
娟子意识到最危险的时候到了，她一下子从摩托车上跳下来，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干什么？”
天已经完全黑了，借着路边积雪反射出的微弱的光，娟子看到这个摩托车驾驶员果然是一个浓眉大眼、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
娟子下意识地抓起一团雪，一边后退一边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跟你拼命！”
看到娟子这个紧张的样子，这个留络腮胡子的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好好看看，都到家门口了，你紧张什么！”
娟子这才发现，盘山公路下面的山沟里，正是大青沟村那一幢幢闪着灯光的农舍，刚才只顾胡思乱想，到家门口了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换驾驶员，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那驾驶员笑着说：“对不起，我和姐姐在长途汽车站看到你着急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有急事儿赶着回家，可是你又不敢坐男人的车，我们只好使了个调包计。再说，这么大的雪，哪个女人敢开车？快回家吧，我用车大灯给你照路！”
此时，娟子才看清，这个摩托车驾驶员，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在摩托车大灯发出的一束强光中，娟子一边往家走，一边含着热泪说：“谢谢你……”
（崔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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