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往

    尹坐在葡萄架下。交错的藤蔓、密布的绿叶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但尹坐不多久就冒汗了。他感到脚下有股火往上蹿，心头有股火往外撞。自离休以来，尹就一直很烦燥。他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总觉得有许多人在凯觎着他什么。

    几个孩子在他面前转来转去，他这才发现葡萄已经快要熟了。他竟然很生气，冲几个孩子嚷道：“看什么？看什么？想摘葡萄？去去去！”孩子们“做贼心虚”，一呼啦跑了。

    隔壁的艾老师正躺在自家门前的葡萄架下闭目养神，被吵醒了。他侧过身子，对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这些小鬼，闹得人睡不着觉。”尹恐被艾老师笑其不值一怒，讪讪地说。

    “春华秋实，是该享用了，不吃，也要落下的。瓜熟蒂落，物理皆然嘛。”艾老师打趣道。

    尹听着却不舒服，觉得艾老师的话中含着戏谑、嘲弄。艾老师和尹是同一天走上工作岗位的。艾老师这个人“迂”，什么事都差一窍，只知道死抱着教科书，站在讲台吃粉笔屑。尹一惯认为自己干什么都有股闯劲，都要出人头地。他由老师校长而教育局局长，青云直上，春风得意。说实话，他有点瞧小起艾老师的默默无闻。不过，眼下，尹对艾老师既妒且慕。自入夏以来，艾老师就从早到晚，或坐或躺在葡萄架下，躺在椅旁的小凳子上搁几张《教育报》，一杯茶。他翻翻报，喝喝茶，听听收音机，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尹心头烦起来了，又进屋去了，此时的艾老师已美美地打齁声。

    一天，尹被女儿带去吃他喜欢的炒鳝丝，回来时，见到几个孩子在摘艾老师家的葡萄。尹故意咳嗽一声，吓得孩子们一哄而散。

    艾老师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艾老师出来竟抱怨似的说：“嘿，干吗把他们吓走呢？”

    “他们偷你家葡萄呢！”

    “这，我知道，找是故意躲起来的。”

    尹一脸疑惑。

    “看到这些孩子，我就想起自己教的那些小学生，调皮、可爱。偷点葡萄算什么，小时候，谁没干这些可爱的错事？他们在那儿摘，我在门后听着叽叽喳喳的，心里好快活呀。教了一辈子的书，都是小学生，这下没有孩子闹了，心里还真空溶落的。”艾老师感慨万千。

    后来，尹的葡葡也成了孩子们的“战利品”。两位老人在葡葡架下品茗谈心，享受着醉人的秋意。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