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里

    诗人想去一个宁静的地方结束生命。

    诗人来到了断肠崖，崖下有一个湖。

    诗人站在悬崖边，山风拂动着他的长发。诗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时，一声狼嚎传人他的耳朵，他一回头，看见一只大灰狼瞪着血红的眼睛朝他慢慢走来。诗人已没有退路，他朝前走了一步，狼有点胆怯，立刻站定。诗人与狼目光相持了半个小时，泥土有些松软，诗人的脚深深地陷了进去，脸成酱辣子色，双眼发红，头发根根竖起。狼注视着诗人一举一动，不敢贸然进攻，但它已是两天没觅到食物。它张着血盆大嘴，张合得有些错位，一纵身扑向诗人。诗人一闪，狼扑了空。狼转身腾空而起，利爪搭在诗人的双肩上。诗人用头顶住了狼的下颌，他感到双肩如利刃在割。诗人咬紧了牙，死也不能便宜了狼。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抱住狼把它按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到悬崖边，用脚一蹬，抱着狼滚下了悬崖……

    诗人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桌上的煤油灯在小屋里摇曳。诗人想坐起来，却感到很吃力。

    “你昏睡三天，终于醒了。”一位老人站在诗人身边。

    诗人说：“我没死？”

    老人说：“我在湖中救起了你。我真不明白，你们年轻人为什么动不动就想自杀？你已是我救起的第五个人了。”

    诗人的目光移向窗外，天空布满着乌云。

    老人说：“今晚可能会下雪。”

    诗人打一个寒战，注意到墙角有一个小火炉，小火炉上放着一壶酒。闻到酒香，诗人想喝酒，他想到白居易的《问刘十九》，便脱口吟出：“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老人说：“咱们喝酒。”

    喝到半夜时分，老人伏在桌上哭了。

    诗人问：“你为何伤心？”

    老人说：“我对不起我的老伴，是我害了她。‘文革’时，我因一次戴倒了毛主席像章，被人说成是反革命，我和老婆被‘红卫兵’打得皮开肉绽，被人押着游街，跪瓷瓦……我实在受不了，于是鼓动老伴一起服毒自杀。我和老伴同时端起了毒药，老伴一喝而净，我却犹豫了，我没喝。老伴临死时，睁着一双大眼望着我，责怪我为什么要害她。说良心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良心至今不安，我要陪她一辈子，她的坟就在屋后……”

    诗人听完老人的故事，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诗人说：“活着是多么美好！”

    第二天一早，诗人踩着厚厚的积雪离开了断肠谷。

    几年后，诗人功成名就。记者问他成功的经验，他哭着只说了一句话：“感谢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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