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异口同声表示赞同。
张馨一看盛世才杀死了陈中等人,他怕自己受牵连,遭受不幸,故意表明自己不是他们的同伙,也没受黄慕松的影响,才这样慷慨激昂地发表意见。
在座的委员们一致同意张馨的提议。
盛世才一看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既然诸位如此挽留,我也就不辜负大家的好意了。不过,还是以维持会的名义,向黄慕松请愿,否则的话,一事无成,诸位的意见如何?”
“好!就照督办的意思,向他请愿。”各委员纷纷赞同。
散会之后,盛世才立即下令卫队,包围了黄慕松的宣慰使署。
黄慕松和他手下的人已经知道陈中等三人被杀的消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盛世才排除异己的做法,也明白此举是针对他们而来的,每个人都处于恐惧之中。当他们被卫队突然包围后,畏惧心理更加慌乱,都预感到死神在向他们逼近。
黄慕松和他的臣下犯不着与盛世才较劲,他们也不会为蒋介石献身的。
有人惊慌失措,有人被吓昏了头,有人干脆听天由命,坐以待毙,但也有胆大的想冲出去逃命。
结果有两个人从后门探出头四下张望着想逃生。
当他们刚一伸出腿来迈出大门,立即听到两声枪响。
那是卫队的人开的枪,那枪法可真准——他们都是盛世才在军官学校亲手教会的,严格训练出来的,可以称得上百发百中。那两枪是由同一个人射的,他打的不是这逃生的两个人的脑袋,而是他们的漂亮的礼帽。随着两顶礼帽的洞穿而飞,这两个逃生者立即龟缩回去,奔进原来的住房。他们失魂落魄的狼狈相和惊悸乱叫的声音让黄慕松更加吃惊,更加害怕,心想这回算完了。
他们都在后悔中抱怨,这个盛世才可真是心狠手辣,竟敢对中央大员们动杀机,他们都在后悔地说身处边陲远离南京,如今招致杀身之祸,有谁能来顾及?蒋介石又在哪里?早知这样,真不该来啊!
就在他们乱成一窝蜂的时候,张馨领着省政府的委员们来了。一进门,张馨首先发话了:“黄次长,我们都是委员会的委员,刚开完会,来向你们请愿来啦!委员们一致通过决议,要求你尽快通电南京政府,批准我们的督办制,委任盛世才为督办,刘文龙为省主席,以便稳定新疆的局势。你看如何?”
“是的,我们众委员一致这样要求,请你立即向南京政府致电报告。”众委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黄慕松一见这阵势,立即表态:“好,好!我同意你们的意见,愿意根据你们的要求向南京政府通电报告。”
“那就及早发电,我们静等消息。”张馨说完,领着众委员们走了。
黄慕松心想:别无选择,只有如此,方可保命。
宣慰的随员中有人说:“这就叫先兵后礼,不从的话,我们别想脱身。”
又有人说:“凶吉难测,谁知他下一步该怎么处置我们。”
还有人说:“也许这是个陷阱,即使发了电文,也难逃一死。不如通电蒋总司令,出面救我们。”
“不行!强龙难压地头蛇。蒋总司令远在千里之外,又有何能耐?须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
正当大家纷纷议论的时候,刘文龙来了。
他一见黄慕松立即握住他的手,深表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让各位受惊啦!盛督办怕有人乘机伤害各位,才派兵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别无他图,请不要误会。请黄次长随我去见盛督办,有要事面谈,请吧!”
“好吧!”黄慕松心想这是摊牌了,看来非去不成,“请刘主席引路。”说完他一扬手,跟着刘文龙走了。
他二人一进省署刘文龙的办公室,盛世才立即站起来迎上去握住黄慕松的手亲热地说:“啊!黄次长让你受惊啦!实在对不起。我接到情报,说有歹徒要谋杀你,情况紧急,事先来不及请示你,就先让卫队把你保护住了。请多包涵。”
他说完把黄慕松让在沙发上,又是递烟,又是倒茶,显得非常亲切。
黄慕松心想:这又是一席鬼话。但嘴上却说:“多谢盛督办的好意。但不知这刺杀我的歹徒何许人也,从何而来,又为何要杀我呢?”
盛世才故作肃然地说:“这好办,我想让你见见刺客,你自然明白。”他说完当即一声传呼,两名侦探队员押着一个头脸是血的彪形大汉走进房门。这位彪形大汉一身行商打扮,戴副有色眼镜,头发乌黑,满口河洲话。他的双手被反绑着,双脚锁着锁链,低垂着脑袋。
盛世才拿出一份供词,让他看了看说:“这是你的供词吗?”
犯人说:“是的。”
盛世才又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是马匪,马仲英派来的。”
“任务是什么?”
“马匪让我刺杀黄慕松。”
“为何要这样做?”
“马匪说他代表中央与督办勾结,承认现督办,若杀了他,嫁祸于督办,中央必然追究督办,不承认督办,可以支持马匪打督办。”
“你认识黄次长吗?”
“原先不认识,根据马匪给的相片,我们在兰州认下了他。”
“他现在何地?”
犯人抬头一望黄慕松,说:“就坐在这儿。”
“你为何不在兰州行刺呢?”
“兰州不是督办的管区。我们的任务是在迪化行刺。”
“这样就归罪于我们了,是吗?”
“是的。”
“你们一块几个人?”
“两个人。”
“另外一个人呢?”
“他是头,逃走了。”
“逃向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黄慕松听后狐疑不决,但却装出吃惊的样子,叹一口气,借着喝茶的机会遮饰脸上极为复杂的表情。
盛世才收回供词,放入公文包,对侦探伸出一指说:“押走!”
犯人被押出门。
盛世才转脸又对黄慕松说:“黄次长,你看这多危险,据我们的情报,那另外一个刺客还藏在迪化,随时有可能对你行刺,所以我才保护你们,请再委屈几天,等抓住另一个刺客,你们就可以行动自便了。”
说到这里,忽听两声枪声从东花园传来,黄慕松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盛世才微微一笑说:“刚才那个刺客,被枪决了。”
“哦!是这么回事,该枪决,该枪决!”黄慕松说着站起来望着东花园。
“黄次长,你随我来。”盛世才说完不容对方推辞,一摆手,领着黄慕松与刘文龙去到东花园观看死者尸体。
黄慕松一看倒在血泊中的人正是刚才的那位刺客。
黄慕松脸色发白,心中忐忑,心想这个盛世才可谓心肠歹毒啊!
刘文龙表情木然,内心却是极不平静。
这个所谓的刺客是马仲英的一个排长,名叫马飞虎,是年21岁。
他是在紫泥泉子战役中被盛世才活捉后押入监狱的。此人父母亲人均在河州。他思乡心切,几次试逃,想回河州。
盛世才抓住他的心理,许诺他只要供出上面的那些话,便可放他求生回乡。
此人拒不照办,几经严惩,又加诱骗,终于按盛世才的话招供画押。
临进门时侦探告诉他房中有三个人,盛世才、刘文龙他已见过。那剩下的一人只好就是黄慕松了。
所以,他说出了行刺的对象——黄慕松。
假戏真演,使黄慕松精神恍惚,疑信参半,坐立不安。但有一点他是坚信不疑的,那就是他必须立即回电南京,要求蒋介石委任盛世才为督办,否则他是无法脱身的。
回到房里,盛世才又依原先的说法把陈中等三人的“罪状”对黄慕松讲述了一遍,黄慕松更加心慌意乱。
盛世才提出要他向南京发电。
他立即拟好电文,当着盛世才和刘文龙的面,签上自己的名字,让这两个人过目了一遍,这两个人表示无异议。
电文内容是说新疆地处边陲,外有外国敌特骚扰,内又处于动乱,现已由盛世才平定了叛乱,形势稳定,众委员们一致要求实行督办制,推选盛世才为督办。经视察宣慰,盛刘二人完全有能力治理好新疆,说他们拥护南京政府,愿在南京政府的统一领导下治理好新疆,请南京政府迅速明令委任盛世才为督办,刘文龙为省主席。
电文以明码发往南京政府,向蒋介石和汪精卫各发一份。
事毕之后,盛世才仍以保护为名,把黄慕松安排在督署行辕居住,派卫兵保护,实际软禁起来,作为人质等候蒋介石的委任状。
宣慰使署仍由卫兵们日夜把守,不准任何一个人随意出外。
蒋介石收到黄慕松的呈电,一看这次的内容与前几次的迥然不同,而且口吻相当恳切,一经琢磨,就知道肯定已被软禁。
黄慕松是蒋介石的心腹人物,不忍弃舍,而且他还想知道新疆内幕,急于要见黄慕松。蒋介石心想,若不换回黄慕松这个人质,下次再派人员赴新疆活动的话,有谁又肯去呢?
他心想,即使任命你盛世才,也难保你永远称王,到时伺机图谋,主动权还不是仍在我手?
他想通之后,与主持行政院的汪精卫碰头商量,二人各回一电,要盛世才和刘文龙表明态度,必须服从南京政府的统一领导,其外交与军事指挥由中央统一指挥,方可通电任命。
盛世才和刘文龙收到蒋介石与汪精卫的电文后,当即研究了一番,以恳切而又中肯的言词表示愿为南京政府效忠不贰,并忠恳地发出誓词:新疆的军政外交等诸项大事均由南京统一调遣。
南京政府看过呈电,觉得他二人效忠投诚的决心很大,考虑到新疆边远,一时无暇顾及,又怕苏联乘虚而入占据新疆,便通电发布:刘文龙、盛世才、张培元等人为新疆省政府委员,刘文龙任省政府主席,盛世才任新疆边防督办,张培元任伊犁地区屯垦使兼新编第八师师长。
这是发生在公元1933年8月1日的事情。
盛世才看到伊犁的张培元同时被任职,自然明白蒋介石的用心在于通过张培元的势力来挟制他,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
不过他总算可以以中央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履行他督办的权力了。
至于蒋介石心想遥控,但他毕竟鞭长莫及,听与不听还不是取决于我盛某人,谅他老蒋又有何法?
盛世才想过后冷笑一声,把蒋汪二人的电文锁进抽屉。
踌躇满志的盛世才把黄慕松请到家里设宴款待,亲热无比。
他口称黄兄,说起南京往事:“啊!黄兄,你我当年在南京就是上下级关系啦!今日你赴新指导,助兄弟之谊,为弟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黄慕松也想趁机脱身,自然表白道:“晋庸弟治新有方,为兄早有耳闻。本当早与你商讨任命之事,不巧来后与你只见一面,你就出征平叛去了,险遭误会,请老弟不要记在心上。我回南京后,一定对总司令多多美言。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为兄在南京一定鼎力相帮。”
“听说关于陈中三人之事,南京与上海有报纸透露,歪曲真相,请为兄回去之后加以澄清,以正视听,为弟感激不尽。”
“那是自然,请老弟放心好了。”
宴后,盛世才送给黄慕松一块和田玉石,百两黄金,作为酬谢。
黄慕松自然见物开心,欢喜地握住盛世才的手连声道谢,早把软禁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与此同时,他又大宴款待了黄慕松的宣慰使随行人员,向每人分送了一些礼物,并亲自向他们致歉,说照顾不周,务请多加谅解。
然后,他和刘文龙亲自把他们送上飞机,飞往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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