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吉斯自然答应满足她索取黄金首饰的条件。
两人拍板之后,很快分开了。
当普吉斯看到毛泽民与朱旦华女士走过来时,立刻热情地迎上去。一阵彬彬有礼的寒暄之后,普吉斯绕着弯很有分寸地提出要毛泽民考虑能否提高英磅兑换新疆金银的比值。
毛泽民毫不犹豫答复他,此事关系重大,牵涉面广,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普吉斯的妄想被堵绝,他立刻将视线转向清丽素雅的朱旦华。
普吉斯风趣地说:“朱小姐清秀漂亮,行止洒脱,如果再戴上一挂精美的项链,那可真是锦上添花啰!”
朱旦华心有所悟地回敬道:“不过,我看重的倒是雪中送炭。”
尴尬的普吉斯讪笑着声称愿与朱旦华交个朋友,而朱旦华却说朋友有真假之分,这当由行动的真伪而定,并非一厢情愿所能实现的。
普吉斯心想,是女人就必爱首饰。于是他掏出一盒金项链,声言馈赠,以示诚心。
朱旦华觉得实在可笑,便婉言谢绝,并含沙射影地讲出民间传说“针尖钓斧头”的异想天开的笑话。
锐气顿挫的普吉斯仍不死心,他把求助的眼光投向毛泽民,并说朱旦华误解了他的真诚。
毛泽民安慰他一番之后,又委婉地劝他收起项链,说如此太过俗气,有失参赞的身份。
普吉斯眼看贿路已绝,收买不成,便在失望中发起攻心战来。
他说如果毛泽民不通融的话,他将转告督办撤消其财政厅代理厅长的职务,理由是毛泽民对英国持不友好态度。
面对普吉斯的威胁,毛泽民十分坦然,不激不怒,步步揭露:“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行贿收买的意图,我是很清楚的。”
“这从何谈起,我实在不明白。”普吉斯狡猾地摇着头。
“你既然说不明白,那末,我不妨说给你听听。麻痹新疆南疆人民的鸦片出自何人之手?喀什一带发生叛乱的枪支弹药又来自何方?金银珠宝又是何人偷运出境?扰乱省银票的喀什喀票,又是什么人暗中发放?……”毛泽民义正词严地质问使普吉斯惊慌失措,无言答对。
普吉斯红着脸:“周厅长的发问,我无从答复。我只知道我们是帮助督办振兴军力,发展经济的。”
“巧辩并不能抹去事实。参赞此行的目的,是否想把蒲犁县楼顶的英国旗帜挂在迪化城楼上呢?!”
毛泽民的诘问一语双关,含意深沉,既击中要害,又使普吉斯无言以对。
普吉斯领教了毛泽民思想的锐利和辩解的无懈可击,心中暗忖:此人果真厉害,不好对付。然而他转念又一想,决不能这样善罢甘休,何不借督办之手将他制服,一来扬眉吐气,二来消除障碍。
于是恼羞成怒的普吉斯威胁道:“作为督办的手下,你竟敢藐视我。我要报告盛督办,严厉处置你。”
毛泽民早已看穿色厉内荏的普吉斯最后会以此要挟他,他希望借此机会能够说服督办根除隐患,他想激普吉斯请出盛世才,于是便冷冷地一挥手:“那就请便吧!”
阴险的普吉斯面见盛世才,故意将事态渲染得十分严重,引起了盛世才的重视,指令手下人转告毛泽民到休息室等候他。
毛泽民派朱旦华立刻去见党代表邓发同志,要她报告普吉斯欲行不轨的行为,并做好揭露其阴谋的思想准备。
朱旦华走后,毛泽民坦然如常地进入休息室,坐在沙发上等候盛世才的到来。
不一会,盛世才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不可一世的普吉斯。
“啊!周厅长!听说你刚才跟普参赞闹点不愉快,是吗?”盛世才笑哈哈地对已经站起来的毛泽民说。
毛泽民跟着入座的盛世才复又坐入沙发,不疾不缓,实事求是地将刚才普吉斯收买朱旦华以及恼羞成怒的情况讲给盛世才。盛世才听后观察着普吉斯的反映,心里暗忖:看来普吉斯刚才对我的汇报不仅扩大事实,而且是近乎诬陷,心术不正啊!
“督办!他避重就轻,十分狂妄,破坏国际友谊,制造国际争端。我们可是意在帮助您振兴军力啊!”普吉斯先声夺人,气焰嚣张,大有一口吞了毛泽民的架势。
毛泽民依然安坐沙发,平静如常。他想,如果此时不压下此人的威势,不揭穿他们的险恶用心,势必错过机会,又要费一番周折。于是他不客气地指出:“督办!普参赞恃强逞傲,言不由衷。他来迪化四处行贿,收买人心,意图不轨。他们在南疆的所做所为已经证实是有意破坏新疆的经济,制造混乱,掀起内乱,实现其并吞新疆的野心。这是问题的实质。依我之见,喀什的喀票,应该立即取缔。”
盛世才听后明在心里,但不动声色。
普吉斯预感问题趋于关键时刻,便毫无顾忌地威胁道:“督办!如果取缔喀票,我国政府必然要您按期还清全部贷款,以您目前的经济能力,能够办得到吗?请督办三思。”
盛世才听后,感到一股无奈的压力袭上心头。他烦躁地点燃一支香烟,使劲吐出一口烟雾,仿佛欲将久积的郁闷尽泄干净。
毛泽民不慌不忙,喝口饮料,润润嗓子,平心静气地说:“督办!我以为自强自立,发展经济,方为上策。仰人鼻息,终非长久之计。关于所欠英国的债务,我已经测算准确,结合我们的经济情况,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完全有能力有办法,在规定期限内,如数还清。”
普吉斯沉不住气,他走近盛世才,手指着毛泽民:“督办!他在编造新的‘东方夜谭’。”
毛泽民从沙发上站起来,异常认真地对盛世才说:“督办!如果到期完不成任务,唯我是问。我向来是有的放矢的,请督办放心,万不可再犹疑了。”
普吉斯刚想发作,再次攻击毛泽民时,李英奇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将一份呈文交给盛世才。
盛世才接过呈文仔细看了一遍,渐渐阴云上脸,“腾”地一下从沙发里站起来,指着普吉斯:“好一个普参赞,竟敢在我治理下的喀什一带偷运枪支弹药,贩卖毒品,刺探军情,居心何在?”
普吉斯内心慌乱,但表面镇定,依然强硬地说:“不过一纸空文,有何证据?这是栽赃!”
李英奇眼看他如此嚣张,气愤不过,随即又从公文夹中抽出一份呈文,交给盛世才:“报告督办!那个来迪化贩运毒品的案犯已经招供。这是审讯记录。”
盛世才看过审讯记录,勃然大怒。然而他很善于控制情感的急剧变化,能够做到抑怒不露而深藏心计。所以,他仍然平静而阴沉着脸色问普吉斯:“案犯供认是受你们的派遣来迪化做案的,对此,你作何解释?”
普吉斯产生出濒临绝望的一种心理恐惧感,但他强抑心中的慌乱,装作清白无辜的样子回答:“督办!所谓案犯,究竟是什么人,我无从知道。如果案犯果然像督办所说的那样招供的话,那只能表明他有意诬陷。”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执意如此强辩,分明蓄谋已久,心怀鬼胎。”盛世才虽然强抑心头的愤怒,但几乎到了无法压抑即将爆发的地步。
他点燃一支香烟,借此掩饰外露的怒气,并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处置的良策。
“督办的意思是否要将我问罪?可是我提醒督办不要忘记我是英国驻喀什领事馆的参赞,此次来迪化,我是全权代表。请督办以国家关系为重,将案犯移交我方处理,你看如何?”普吉斯说话的口气虽然柔和得多了,但话意却是以柔带刚,暗藏锋芒,分明含有要挟的弦外之音。
盛世才听了很不是滋味,心想我盛某可不是好惹的,我偏偏反其意而行之,也叫你英国人知道一下我的厉害。于是他使劲拧灭了半截烟头,果断而盛怒爆发式地说:“好一个参赞!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更知道该怎么处置,不用你费心了!”
普吉斯刚想说话,盛世才一挥手,立即制止,转身对李英奇命令道:“李处长!立即把案犯押入审讯室,当着普参赞的面,再审一次,如果敢于翻供抵赖,立即枪决!”
李英奇立即走近普吉斯,很威严地“请”他去陪审。但神态已经慌乱的普吉斯,弄不清盛世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生怕遭遇不幸,急切的以求和的口吻对盛世才叫唤:“督办!请你千万别误会……”
盛世才不容解释地一挥手:“请参赞先委屈片刻,一会自会有分晓,你别怕!请!”
无奈的普吉斯看一眼安然端坐的毛泽民,手脚抖索着终于被李英奇强行“请”去了。
盛世才长出一口恶气,复又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对吃苹果的毛泽民说:“周厅长果然是慧眼识妖,令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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