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影

    做了金国栋十年朋友，一年贴身大丫鬟（用他的话说是高级事业管理顾问总监），说实话，他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人说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但是他却是一个被一群人惯坏了的在某方面挺厉害其他方面都无能的人。把他那种自己加戏的矫情去除了，这个人还是挺简单的，冲动，莽撞，细腻，温柔，长情，决然，霸道，纠结，聪明，愚蠢，有才，无趣。反正排序后，这两组截然相反的词语里，一种是生活里的他，一种是恋爱时的他。他谈恋爱，苦的是我；他忙工作，苦的还是我，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是相比工作，我真的希望来个人把他给我收了。

    金国栋臭屁，在外高冷，熟的人呢，上赶着唱歌给人家听，他把折磨人当作亲近，这一点我也是明白了才选择原谅的。所以他写那种《你都不配我毒舌》，真的是他逻辑里的最毒舌的一句话了。我有时候与他一起出去开会，看他侃侃而谈时，要掐自己的大腿才能不笑，因为我同时也见证过他很多无助、迷惘、发疯的时刻，这种撕裂的感觉让双子座的我都觉得好笑。

    他经常在开完会后回去的车里，一句话都不说，铁青着脸。于是，我觉得他很会工作，因为他能够在工作场合里保留最好的状态，下了台，冰霜可怕。我刚过来的时候，他让我做司机。后来从上海到北京，我这个兼职司机成了他的叫车助理。一开始我觉得他矫情，自己叫个车会死吗？而且叫车还要叫豪华车，里里外外几个软件一年充值了几万。

    他把叫车软件上的名字改成了不要给我打电话。但凡司机给他打电话，他一定要取消订单加拉黑。我说你不要这样不体谅人。他说我只有一百分的精力，我想都花在工作上，或者是在乎的人身上，而不是那种“我要到哪个门接你啊”“你出来需要几分钟啊”这种无聊琐碎的对话上。我对这一点持保留意见，我觉得他与这个大众世界之间的沟通是有间隔的，这种间隔让他变得不可爱。我说你对这个世界这样冷漠、倦怠，如何创作出温柔来。他回答，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温柔有限，所以，嗯，谢谢，闭嘴！好吧，不过也是因此，他是老板，我是奴婢。

    他的沟通问题，我还想再聊聊，他请了一个阿姨，但是与阿姨所有的沟通都只能拜托别人来。阿姨的菜不合口味，他生闷气，我说你不能与阿姨好好说一下吗。他说，我希望她自己能找到哪里不足。我于是全身无力。他喋喋不休，自己找到不足，改进了，是进步；别人指出，是应付。拜托，人家是一个且只是一个阿姨好吗！有时候他在客厅坐着，和阿姨几步之遥，而我在另一个房间，他发微信说，你让阿姨给我倒杯冷水。我出去后崩溃，问他开口与阿姨说不会吗。他说我说过了，阿姨问我想吃面了吗。我觉得心累。

    但是他也一直没有炒掉这个阿姨。他说，有一天阿姨说了一句话，她于是获得了免死金牌，阿姨说自己有个儿子，刚上大学，这让金国栋觉得阿姨原来还是一个母亲，于是心存怜悯。

    以上两点就是，不会与人好好沟通，能谈好恋爱吗？难。还有呢？

    他是那种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刚来的时候，他说，高影，走，带你按摩去。这挺爽，去了，他做个足疗，我也鸡犬升天，也有人伺候。然后他说，这样，你把手机拿出来，我说你记，把那场戏写了。我就懵逼了。

    他又特别土，钟情LV、BV，说因为“V”代表着胜利。月初走进LV，他说，高影啊，这个月我要做到什么什么，然后我就把这个、那个买了，好不？月末他来了，面无表情地用手点了点衣服、包包，我刷卡买单。有一次从LV出来，他突然就哭了，我刚想安慰说，秀款是很难买到正好的。结果他说，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因为我其实并不爱奢侈品，我也欣赏不来。但是我总想奖励自己，觉得那些灰暗苦闷的日子，应该有一个奖状。我说奖状也可以是其他的啊，不一定非得是奢侈品。他说，是，但是不买奢侈品我去买什么呢？我去买一份快乐吗？你告诉我哪里有卖的？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是却无法感同身受，如果我买一个LV，我会开心而不是难过，这个是这样的吧？他说，我又不吸毒，也不嫖娼，总要有一个排解压力的方式，要不咱们来一段二人转。我们就在大街上扭动，像神经病一样。这样算不算快乐？于是我觉得，我要是某个女孩，他那么土，那么像暴发户，我真的也会有点觉得爱不起来吧！

    金国栋是属于有朋友的那种人，我奇怪，但是承认。他喜欢与朋友玩，又不喜欢出去玩，于是刚来北京，经常在家里喝酒。也玩游戏，但是他又很游离在外，无趣至极。我说，大家都来了，你不好好玩？他这时候就很老人家地说，看着大家开心，我就开心了，但是我好像又参加不到这种开心里面去。我说，你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就很冷地看我一眼，我的才华不需要我强作愁才能创作，我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快乐会经过，但是不逗留。他说完这句话，我就哭了。

    我是从那天开始觉得，哎，金国栋，你是不是真的需要好好地有个人陪。这个人不是我，也不是工作室的其他伙伴，也不是一直迁就你的朋友，不是我们这些包容了你那小坏小坏的臭脾气的人，而是能够让你展现温暖一面的人。我在心里希望他有好的恋爱，却又觉得他大概是不会谈恋爱的。这样的人，怎么会谈恋爱呢？怎么会谈好一场恋爱呢？

    要说缺点，还有。比如，他经常不回微信，也不爱接电话。我以前会着急，觉得聊一半天，人呢，后来也就习惯了，他是没有礼貌，只是这没有礼貌的背后不是自大，而是他又拘泥于自己的某个情绪里了。至少，在他不回我微信的时间里，他是痛苦的，这样想，我就有些安慰了。

    7月，我因私事回家了，我从家里的机关单位出来跟随他，是下了决心的，但是又回去做教师了，也是有些无奈。我说，我能做的，还是会帮你做，钱就不要了。他说，钱还是要给你的，就是没原来那么多了，行吗？我挺感动的，虽然他也常讥讽，我一定要做大做好，让你后悔离开我。而其实，我并没有离开，也离不开。他有时候几天消失、闭关或者干吗去了，没有微信轰炸我，我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我也是一个变态吧。

    说了他那么多不好，也说说他的好吧。前阵子陪他去银行，贵宾室，都是老头老太，就他一个有为青年。我有幸随他进去。我说，哥，你怎么突然想着赚钱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款爷样子。他说，因为生命里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比钱更难得到，所以我想要得到那些，就必须先得到最简单的东西——钱。

    哪些东西比钱更难得到呢？

    让健康、父母、欢愉的时光在身边久一点。他说。

    他的心里还有爱，于是我就原谅了他的种种不是。我也相信，他的心里还有爱，爱着他的那个人也会原谅他不会谈恋爱。

    （二）

    郝茹

    金国栋记性很不好，常常一件八卦，明明他前一天刚刚讲给我听的，第二天我再提起的时候，他就会一脸喜悦和惊讶，是吗？真的吗？你听谁说的？哎哟，我跟你说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但是是真的吗？

    以前我常会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现在也见怪不怪了，因为第三天、第四天讲起来，他还会再兴奋一次，能够用一个简单的故事取悦老板N次，我又干吗要戳破。

    但有一件事，他最近记得十分清楚。

    那就是站在我们的角度写一个真实的他的恋爱观，以帮助他的读者去更好地看见他的故事。

    作为《不会谈恋爱的我》（高老师说，这是重点，拿红笔画出来）的首席催稿官，我想，老板这么努力地催我，大概是追求一种心理上的平衡，而我一旦写完了这篇稿子，就无债一身轻地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可以为广大读者朋友谋福利了。

    对，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好人。

    认识他的时间不短，转眼就过了两个生日，人上了年纪，总会觉得，少过一个生日都是一种幸福，但待在金国栋身边的人，却能牢牢地记得自己去过几次KTV、吃过几次形色不同的蛋糕、听过几次声嘶力竭的歌声。他是这样一个想让自己有趣却着实有些无聊的人，想象力似乎都用在了写故事上，生活中反而变成了一个拥有固定模式的人，逛同一个牌子，吃同一家饭店，唱同一首歌，一年四季买无数条看上去都差不多的裤子，最终只有一条穿到磨白了还浑然不知。

    我常常感慨，这一年半的时间，过得真是飞快，鬼知道我们都经历了什么。他会很惊讶，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年半！或者，他还是会很惊讶，什么？我们都认识一年半了！前者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心绪经历了诸多波折，他作为一个典型双鱼男，自然要比我更有戏感，大概在内心已经有一百部成品电视剧的套路了；后者却是因为，从认识就还算投缘，到现在也坚定地认为对面这个人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有一次一起去见客户，对方是一个少女心满满的老总，走到门口时他问我，你说他们会不会夸我帅。我刚想讨好地说，会啊，当然会，就被他抢了话头。他说，这样吧，如果他们说了我帅，你就输了，发一百块的红包；如果他们没说，我发。

    这是赤裸裸地压榨员工啊，我想，就算他真的不帅，大家也都会客套地说句“你好帅”“你好美”不是吗？

    二百吧。推开门的一瞬间他自信满满地补了一句。

    然而，少女心的老总却看着他沉思了很久，终于问出一句，果冻啊，你是不是长得跟以前变了好多？你微博上的照片看上去更有神采呢。

    我憋笑憋了全程，走出门口，我说，老板，红包。

    他一脸“你还敢提”的表情，拿出手机，我们说的是一百，对吗？

    所以说他没变，不是他的外表——十八岁的年纪是谁都回不去的，更何况，憋出一个好故事的同时可能也会憋出两颗青春痘；我说的没变，是他对待事物的态度。

    他爱憎分明，有时候跟他待在一起很紧张，因为你说不好他会随时冲着什么人甩脸，又给什么人意想不到的温暖。他底线很高，有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一瞬间，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会说人家讲方言听不懂，会说人家打扰了他思考，会说“我自己就这么笨，他怎么能比我还笨”，会说“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我还直男癌的人”。但之所以害怕他发火，不是因为他会骂人、会抱怨，而是因为他往往什么都不会，只是把不满宣泄在自己的内心，你需要很靠近他，很了解他，很知道他某一刻的情绪，因为虽然只是寥寥几句甚至默默无声，他心里却已经发生了爆炸。

    当然，他记性不好，没关系，他会很快因为别的事情，再次变成一个元气少年，满屏么么哒的感觉，所以其实没变的，是他的单纯。有很多次他问我，人为什么可以很理智地去思考问题而克服自己面对事物的原始冲动？而事实上，我更羡慕的是，哪怕经历了这些年许多的跌宕反复，他依然保有纯粹的冲动。有什么不好呢？毕竟爱本身就是一种义无反顾，理智决定的只是会不会爱的手段，而不是能力。

    我曾经想找一个助理，不做别的事，只是每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他，帮我记录下他的一切行为以及行为背后的逻辑。我说，金总，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准备就靠把你的生活写成一部情景喜剧，一炮而红，然后安度晚年了。

    他说，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那么搞笑的人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的那种审视和怀疑，让我再次坚定了我创作的初衷。

    他不搞笑，一点都不，高老师说他的缺点是莽撞、霸道、愚蠢、纠结、无趣，我完全同意且并无补充。刚看到高老师写这句话的时候我就说，在对金国栋的研究方面，我输了。但就是因为他的这些特点，呈现出了一个很适合作为“喜剧”形象的人物。

    他土，你说不明白他的那种土是来源于身体的哪部分细胞。家里的漱口杯要那种五星级酒店的奢华感，椅子要皮质闪闪发光的质感，走在街上对那种办公室才会摆的大型盆栽无限向往。有一次朋友约他去逛花鸟市场，他走进一家金光闪闪的店，在里面看中一个可以循环流水的风水神器，吵着嚷着要买。我和高老师互换眼神，拉着他往外走，淘宝更便宜，还能送货上门，再说，再说。

    谁料防得了一时，防不住他的心有不甘，隔几天那东西就出现在了家里的客厅里，每次开会都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前段时间工作不顺，我们都愁眉不展地托腮坐在桌边，他突然跳起来，我就说嘛，流水声怎么能停？这个很重要，你知不知道，很重要！我忙不迭地点点头，其实是有些蒙的。只见他直接冲过去把坏掉的流水飞速修好，再回来的时候长嘘一口气，一切都会好的，郝茹，阿门。

    他总跟我说阿门，常常夜里工作到两三点，前一秒还在说剧本，后一秒他突然说，郝茹，阿门。

    我说，哦，阿门。

    然后他会很认真地问我，刚才那一瞬间，你原地跪下了吗？

    尽人事听天命，他会先把老天安抚好，不要给咱找乱子，然后拼尽全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他内心有一百个小剧场，这点很双鱼，也很像一个编剧，但放在生活里会让人哭笑不得。在工作室的群里，会有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常常是他开头，他会问我们，你们为什么不内斗呢？我好不容易把大家凑在一起，连一场内斗大戏都看不到，真的好遗憾，这样我们以后怎么写宫斗戏？

    为了配合老板的戏瘾，我们常常要假装“排挤”一个人，还要分析每个人说的每句话会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满满情景喜剧os的场面感。但真的行走江湖的时候，他总是说，我们大家是一个整体，有你才有我，有我才有他，我们其实是一个人。

    他有很多细碎的生活琐事，是完全处理不了的，买火车票会买错站，去飞机场不会换登机牌，订酒店带错信用卡……有一次，高老师刚刚离职，小遇还没有接档，他兴致勃勃地要自己去办签证，把需要的资料放在桌上对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信心满满地装在大信封里了。出门上了车，却发现信封落在家门口的柜子上了。他很失落地问我，郝茹，我是不是很笨？

    我想说，老板，yes, u r right。

    他不会用家里的榨汁机，我用过一次，他就发出惊人的感慨，郝茹，你好厉害！你竟然会用榨汁机！从那以后，有朋友来家里做客，他就会很热情地推我去榨果汁，仿佛这是一件真的需要技术等级才能完成的神圣使命。

    他的简单和对生活的不娴熟，让他变成了一个最纯粹的老板、朋友，甚至恋人。他会想为你们做到最好——融洽的团队、可以说话的伙伴、无法挑剔的爱人。你可以看到他最可爱的小心思，就像他明明想喝果汁，却总是会说，那个，高影渴了，榨点果汁吧。

    记性不好的人，容易忘事，却特别容易记得情绪。他会忘记你真的做过什么，却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会很容易在冲动下疲惫，又很快会在原谅中满血复活。他的人生是有曲线的，即使他身材扁平无亮点。这一点很让人钦佩。

    我常常琢磨不透他，正常人会在情感上钻一个牛角尖或者左右逢源，而他有一百种看待感情的角度，每一种都钻牛角尖。他把自己弄得很疲惫，这种疲惫却又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高老师也说了他的优点，细腻、温柔、长情、聪明、有才。

    我实在补充不出来，那就矛盾吧。他是一个所有优缺点的综合体，坏的，失落的，绝望的，好的，精彩的，充满希望的。他有那么多面，也难怪他记不得那么多。

    他记性真的不好，所以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承包他的喜怒哀乐，能帮他记着过去，替他经营未来，能随时翻新他关于爱情的所有记忆，能一点一滴收藏他情感里的每一次好的、坏的、捉摸不透的情绪，能给他男人也需要有的安全感，能接受他有些笨拙、状况百出但真心真意的喜爱，能帮他花点钱督促他带着我们赚更多的钱，能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条裤子、怎样搭配上衣更好看，能占据他工作以外百分之九十九的脑容量，让以后每一个八卦我都可以讲一年不用更新。

    我一定会感谢她，毕竟，他不会谈恋爱，是因为他太懂爱。

    太懂爱的人，你会随时觉得他太幼稚，经常生气他不理智，偶尔抱怨他没大志。但他因为爱爆发出的力量，让你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抛开所谓的人情世故，抛开成年以后不知怎样培养出的小心翼翼，做一个情绪复杂但情感单纯，做一个为了你的美丽我甘心丑陋的人。

    我很庆幸自己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

    但愿你爱他。

    （三）

    金诗瑶

    我与金国栋相识的年数约等于我们的年龄，越老，我们在彼此生命中占据的数字比重越大。起初，就像是彼此的狗皮膏药，幼儿园一个班；小学还是一个班；到了初中，竟然还是一个班；高中是一个学校，幸而不是一个班了。但是到高中那会儿，我们已经不说话了，如果不是麻将，我们可以是那种永远不相忘但是对望也无情的麻木状态。

    没有偶像剧里的彼此相爱，也没有狗血剧里的反目成仇，我们就这样感情似深似浅地相处了二十来年。相比我们相识的年头来说，其实我对老金的了解算少的，我想他对我亦是。老金现在在北京，我现在在我们的老家（浙江台州），去年他在老家买了新房后，回来的时间相对之前多了些。有一天我突然问老金，你今年会很忙吗？回来时间多吗？他问我怎么了。我说，如果你今年忙，我就开始备孕生娃。他哈哈大笑，问为什么。我说，生娃需要很长时间不能打麻将，趁你忙我先生了。

    我想，他当时可能被我雷到了，但是没几天他就跟我说，他鼓励我赶紧生一个，我想这个想法源自于老金的表姐，她有个超级可爱的儿子。有一次，我们在打麻将，他在边上闹脾气，当所有人都不理他之后，他就一个人静静地“大”字型躺在了地上。当我们回头看他时，他就这么大义凛然地躺在那里，无声地抗议着我们的冷落。一个两周岁大的小宝贝，“大”字型躺在那儿，场面甚是滑稽，全场一阵爆笑，特别是老金，熟悉他的人懂得他那魔性的笑。整场麻将，他就有N次提起这个场景，然后哈哈大笑，这样没有笑点的老金也是可爱。但是好像又只有我，能嗅出这大笑背后的苍凉。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劝他说，你也得谈个生活里的恋爱了。但是我也无法给出，他理解的生活与我的界限在哪儿。我们有交集，但是我们更有的是没有交集的部分。所以我不懂在他的恋爱里，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会不会魔性大笑，会不会那么生活无能，会不会仍旧霸道嚣张，还是会温柔无害？所以我也无法假想能与他在一起的人会是怎样的。人都说一物降一物，能降住一个妖怪的，又会是怎样的存在？

    相同的爱好——麻将，真的将我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记得有一次，群里在约麻将，我说情绪低落，老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麻友都在。他经常说，爱打麻将，是爱与你们打，我在外边的时候从来不碰麻将，是因为与你们一起打让这件事变得有趣。这一点我是认同的。老金说，我们打麻将，不存在打麻将之外的目的，但是我们出去应酬，唱歌、喝酒，都有欢乐之外的忧愁。他的这种念旧，让我感动，也让我心疼。因为一个人结交新朋友的能力其实也是他让自己快乐的能力，他不擅长，不然他完全可以与新朋友去做更有趣的事，而不是把每年春节一个月的时间，除去写作，都交给我们打麻将。老金有时候会像孩子一般地幻想，以后老了，我们就住在一起，还是打麻将。我不知道这有多少可能性，但是他又说，你看，我在十年前与一起参加新概念比赛的雨辰说过，以后我要有一所大房子，我们一起写作。去年冬天，他确实把他团队里的女孩拉到了他的别墅里，一起写作（工作）了，所以他说过的很多事，都能做到的！

    老金打麻将多年，但通常输多赢少，因为他不会藏牌，这一点与我很像，我俩都是宁愿输也要打得畅快的人。他经常杀红了眼，只是为了把桌上的形势弄得更为凶险！所以我俩搓了多年麻将，等级还是菜鸟级。我俩如果赢了，那绝对是运气爆棚了。我们老家的麻将是有花的，老金摸到属于自己的花就会异常兴奋。但是在其他地方，我又从来没有看到他那么开心过，好像这个世界上其他规则里的所求、得与失，都不能让他有太多波澜，反而麻将却常常让他失态。于是我就在心里想，在其他方面，他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和压力，只是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要承担许多责任，于是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麻将场上。

    有时候，我觉得老金真的是个绅士到接近神的人，他就是属于那种不管你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微笑跟你说好的人。他确实可能不会谈恋爱，但是有个什么愿望都能满足你的男朋友，也是不错的吧。好像他有很大的能量，能让人安心，可是回到生活里，他竟然不会开车。

    所以他在台州的日子，我就成了他的专属司机。他还有一个司机是他的铁哥们儿孙瑜，还有他那八九个表哥、表姐、姐夫，这反而让我的仗义相助变成了争风吃醋！老金因为不会开车，真的有好多趣事。比如，他从北京回来，本来说好了金爸、金妈去接的，结果当天他可怜巴巴地跟我说，他爸妈要在家里打扫卫生，让他自己回家（他爸妈平时住在自己的家，老金回来了才来陪他住几天）。他说他自己可能不是亲生的，我说我来接你，告诉我几点。

    去年除夕的前一天，老金一个人在家，我说送点饭给他，他说自己打车出去吃我上次带他去吃的面。他家住得离面店有点远，他在微信里还开玩笑说，面钱还不如我的打的费贵。片刻后，他发了一张图片在群里，面店门口贴着红纸条，回家过年关门了。他说，尽管惨，可是我怎么就这么想笑呢？哈哈哈。他说，他妈没来他一个人几乎顿顿就吃饺子，高中语文老师给他的。甚至我们约好麻将，他还会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问，吃什么？他诡异一笑，饺子！

    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回老家的家吃饭、打麻将。当然，老金不会开车，我成了他的司机，车程大概一小时左右。吃完夜宵准备回家，老金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了口袋里，机灵的我给他拿了个塑料袋让他放壳。然后他就跟我一路唠嗑。你们懂吗？就是那种嗑着瓜子随意跟我聊天。我也不太记得讲了什么。

    那天我送完他再回家，车停地下车库也没看见，转天我去上班就震惊了！！！副驾驶座位上一片瓜子壳，就跟天女散花一样，旁边还放了一小袋瓜子壳。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拍了照片发给他，质问他是下巴漏了吗。当时我是真的生气。但是我已经忘记他回了我什么，反正我很快就原谅他了。我说，你怎么说也是娱乐圈的人，怎么那么土逼？老金说，你知道吗？一个人如果强大，是可以把一件事情，比如吃瓜子，变得洋气；而不是一件事情，比如吃瓜子，把一个人变得土气。土鳖！

    老金是理性的，上次我买电脑，要去数码城买，我不知道商家怎么会加价，就咨询了他一下。他就弹过来语音，咆哮说，你买二手电脑要想被宰你就去那儿买，现在官网这么方便你不买，你个土鳖。但是，他更是感性的，说不出具体什么事，但是就是好像很容易感动，对他小小的关心，为他做了小小的事情，他都会小感动一下。老金有时候会毒舌，比如叫我土鳖，但是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温暖的。每次回来邀请我们之前，他会给我们准备好茶、饮料和各种小零食，为我们提供完美的打麻将环境。但是，不管是理性的他，还是感性的他，毒舌的他，还是温暖的他，他好像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人格魅力在，让身边的人都喜欢他，喜欢跟他一起玩。当然，他真的很幸运，我有时候也会羡慕他，有和蔼可亲的爸爸妈妈，有一群相亲相爱的表哥表姐（也就差不多二三十个吧），还有俩可爱的儿时玩伴陪他长大。

    瞎扯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我对国栋同学那深深的崇拜之情。他的书我都有买，很多，大概一个书柜都是他的书。

    有一次老金对我说，你还记得有一年我签售，你来了，然后我胃痛，你去给我买胃药吗？

    我说，记得啊，怎么了？

    老金说，我很感动。

    我就吐血了，为他做的千千万万比这感动得多的事，他都没有记得，这件小事他反而念叨了很多次。不知道他是记忆好，还是记忆不好。

    老金写的小说，以前的矫情得很，我看不下去；“毒舌”不错，笑了好几回；这次写《不会谈恋爱的我》，我说，你都不会谈恋爱，你还写恋爱的小说？老金说，是啊，所以叫不会谈恋爱。我说，你都这样说自己了，以后谁还敢与你谈恋爱啊？

    我是一贯嘴贱，随口一说。没想到老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他目光忧沉地看向远方，我不敢一同看过去，希望斯人已至。他不会谈恋爱，并不代表他不可爱，并不代表他没有爱，不是？

    （四）

    孙梦洁

    在我这不算长、不算短的人生里，金国栋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身边的很多朋友应该也都有同感，因为他总会不断颠覆你对他的固有印象，当你以为你够了解他的时候，却又发现了你所不知道的另一面。照理说，与这样的人谈恋爱应该非常有趣，一点都不枯燥，可偏偏，他却一点都不会谈恋爱。

    第一次见他是在打麻将的时候，那时觉得他正气凛然。上个月，听到他接一个金融推销广告电话，他突发戏瘾从沙发上跳起来，对着电话大声咆哮“你生活压力大吗，你每天这么打电话快乐吗”时，我脑中又飘过那几个字——“正气凛然”，然后很平静地笑了笑。

    他大概是我见过的人设最丰富的一个，全方位、各维度、尽可能地有故事，信手拈来一段往事就是戏。听他说那些往事，总觉得自己的青春像是被狗吃了一样，有时候甚至能听出几分爱恨情仇、快意江湖的感觉来，不管是在他那扎扎实实的友情上，还是在那不着调的感情上。

    在刚刚过去的他二十九岁的生日里，就发生了这样一个奇迹。抽奖环节的特等奖是一份大礼，他抽之前已然有些微醺，上台时他稳住脚步，说想感谢两个人，两个他最好的朋友，一个在台下，一个在赶来的火车上，两个人都是千里迢迢坐了接近十个小时的高铁来的北京。他说，每年生日，不管他在哪里，他们都会来；他说，高中时有一次足球赛，他们必须3:0赢下对方才能晋级，最后孙瑜混进球队，齐心协力才踢赢；他又说，那时候他们三个一定要做同桌，不然不好好学习，老师拧不过就安排三个人坐在一起了。他的确有些醉了，高兴地醉了，这三件事他说了两遍，激动地和包包抱了两次。抱完，大家都说，不如大奖就留给在火车上的孙瑜吧，不要抽了，但他还是抽了，抽出了36号。

    他为每个来参加的人都写了一段话，当屏幕移到36号的页面时，全场沸腾了，这一页就是写给孙瑜和包包的，他们两个是写在一起的。大概在生命里，他们也是他心里的第一位吧。

    有时候觉得他很自我，像个少爷，爱，太强烈、浓厚，太直抒胸臆，太不顾对方想不想要，但彼时彼刻却觉得，如果换作是我被如此霸道地温柔相待，也是会融化的吧。

    真是羡慕啊，那一刻还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有孙瑜和包包这样的朋友，一声“兄弟”，心里都懂，风雨共度只如初见。

    不过也不是他所有的过去，都会觉得“好酷啊”。有时候他与我们潇洒地讲那些年少趣事，我们每每听着都会埋怨他，你当时为什么如此呢？你怎么就没看到这个姑娘喜欢你呢？你傻吗？说完，他那潇洒劲便也退去一半了，只剩下“哦，是吗？我怎么知道？我当时没往那儿想”的傻里傻气。

    傻气、冒失和生活无法自理，是有时；嬉笑浪荡是常态；穿上西装和皮鞋，换上另一副面孔与人谈公事时认真稳重的他，才是最精彩、最迷人的。

    记得第一次有如此深刻的印象，是还在上海时，他约了人在日料店谈公事，事前还讨论着怎么反击楼下兜售健身卡的销售，罗列出ABC三种进攻、防守方案，可一坐到座位上，我连呼吸都没有调整过来，他就已经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舌灿莲花地聊项目，一本正经地说经验、谈感想。当时我脸上恐怕写满了两个字——“惊呆”，从不曾如此近距离地自惭形秽过。

    那日真的是实实在在地觉得，人与人是有差距的，有些人做有些事，天生就是得心应手的。

    不过上天嘛，也是公平的，赐他年少功成名就，也许了他对恋爱的一窍不通。

    与工作上的能谋善断比，谈恋爱时的他，又敏感彷徨，又小心翼翼；与工作上的呼风唤雨比，谈恋爱的他，又笨拙，又卑微。

    为什么不把自己伪装成一本书呢？说好的让对方一页页翻却读不懂你，怎么突然就直接把全书简介、全文重点都翻到她面前了呢？

    为什么要一股脑地对她好呢？为什么不收着点，不循序渐进呢？为什么不保留一些神秘感呢？

    为什么对她这么过分地好呢？她万一一时接受不了呢？又万一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吃死你了呢？

    虽然说，爱哪有这么多套路，但怕别人有套路啊。

    大家总这样那样地劝他，他倒是会说，啊，我怎么没想到啊？怎么不早说？可一回头，又通通忘了。

    于是，后来他再问要怎么哄，谨小慎微怕出错，我们也不会教了，毕竟，对方是小公主，而他也是独一无二的灵魂啊。我们只说，你还是做真实的你吧。

    一年前的一天，他与我说，要去北京了。一开始我还按部就班地与他一起说事情和安排，可一说完，我就哭了，又问了两遍，你真的要走了吗？他说，真的要走了呀。

    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小孩，浮到了半空中，够不到地，抓不到岸，呼吸不上来，要溺死了。

    他生日刚过两天，准备的生日礼物也还没送出去。原本等着他回来，现在他却不回来了。

    我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我觉得男生朋友不愿意你特别矫情地私聊说“生日快乐啊”，在群里跟着风发了个蛋糕，就没有了。两天后就后悔了，好伤心，当时为什么不好好说个生日快乐呢？为什么脸皮这么薄呢？

    后来一咬牙，我就跟他们一起去北京了。

    我想过他能带着我走如此远，却没想过走得如此快。

    他振臂一呼就唤来许多人，许多喜欢他的人，许多愿意跟着他的人。思前想后，捉摸不透，是他的哪一点魅力让这些人如此，可转念一想，我不也是其中之一吗！真是羡慕他这一点！如此庆幸，还好后来我跟他们一起来了北京。

    虽然北京空气差，又车堵，却渐渐有些喜欢这里了，因为伙伴们都在。他还会假装让我们宫斗，其实却一直顾及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感受，是怕冷落了谁、怕热络了谁的雨露均沾。

    大家热闹地吃喝，热闹地工作，便觉得生活也热气腾腾的，整个北京都热气腾腾的。那天他告诉我们，决定用“不会谈恋爱的我”这个名字时，我们还以为他要写自己的恋爱血泪史。那倒是有趣，毕竟，内容梦幻也精怪，可歌也可泣。可转眼又一想，他到现在都没有学会恋爱，作为小说，人物一点成长都没有，合适吗？不过好在故事比现实跌宕，主角比他更有恋爱光环。

    虽然你不会谈恋爱，却还是有很多地方让人羡慕。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谈一段，找到一个对你好、你也爱、能照顾你的恋人，可以在工作一天后抱抱你，让你撒娇说一说，你真的很努力、很辛苦。

    希望故事外的你，不要应了这题，慢慢学会谈恋爱。

    （五）

    陆俊文

    果冻天生是个写偶像剧的高手，因为他自己的人设就像一出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啊！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姓金，他爸爸妈妈也姓金，多金之家的他冰箱里还藏有无数金条（谣言），而是因为他够深情。他总说自己是个不会谈恋爱的人，但他对深爱的人那种孤注一掷的浪漫，在外人看来，简直比剧里男女主的爱情还要跌宕起伏，还要扣人心弦。

    他还和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冷战，为了哄前任开心，他竟然半夜召集身边所有的朋友，去对方经营的淘宝店买东西、评论、留言认错，让对方回心转意。面对满屏的真情告白，谁能抵御得住啊？直到刷得对方忍不住跑来骂他，一句心疼，豁然开朗，重归于好，他很开心。

    你看，他多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一击即中。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像个幼稚的小孩，却又在关键时刻迅速长成一个可靠的大人。

    虽然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但我知道果冻其实还是念念不忘的。“此后我爱过的每一个人都和你长得一样。”就像这句网络上流行的箴言，他以后带过来让我们认识的每一个人，眼睛、鼻子，都似乎有前任的影子。

    但他好像也在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里，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柔情。

    他平时总是傻乎乎的，真的，他笑点极低，大家聊着聊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好像随时可以遁入另一个世界，也可能是躲进去的，心底有许多不为人知却干净而纯粹的圣地。

    他特别像《春娇与志明》里那个大男孩张志明，会一掷千金，买毫无用处的奇怪装饰品——达利雕塑——的败家子；从小就喜欢在马桶里放干冰，营造浪漫的老顽皮。果冻的屋子里也有各式各样、完全不搭调的装饰品，老干部风格的流水装置，恶趣味从欧洲运回来的黑狗墨镜音响，小清新《大鱼海棠》的挂画。当然，里面最最统一的物件，就是他钟爱了很多年的拜仁队的周边衍生品，睡衣、公仔、抱枕……这大概是那天生日会上他喝醉了大哭的缘由。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那天他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趴体，虽然每一年都很隆重，但今年这个，堪比公司年会，有酒席，有发言，有抽奖。他还给每个人都写了一首诗，上面有一个编号，投在大屏幕上，滚动滑过，让大家猜，写的是谁，特深情。

    好像是上天眷顾一样，最后抽中头奖的，是他那两个特地从外地赶过来，从小玩到大，曾经为了踢足球而一起逃课，为了坐在一起和班主任作对的好兄弟。这段友情真的很令人感动。

    那天晚上，有很多人从外地赶过来赴他的生日会之约，从深圳、台州、上海……短短停留一个晚上，只为了见他一面。这场景多热闹啊！他才搬来北京一年，却哪儿哪儿都是朋友。他可以骄傲地对家人说，自己在北京过得很好。他喝得很开心，最后却哭了。那一刻，我猜他是很幸福的，他一直是个情感很充沛的人，从十几岁写小说开始，他就一如既往地深情。他有满腔的爱，但大概就像那种学了一身本领却无处可使的人，他身边始终缺一个可以彼此陪伴的爱人。

    他以前写过一本书叫作《我都不配你毒舌》，那是他特有的金式浪漫。他看起来总是坏坏的，贱贱的。年初的时候，他买了一只灰色的博美犬陪伴他，取名叫作金小逵，一只小母狗，我一直以为是葵花的“葵”，他却偏偏要给人家和五大三粗的李逵同用一个“逵”字。后来狗狗换毛，过渡期变成了另一种颜色，其实也挺可爱的，但他总觉得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看了。我每次询问起狗狗的近况，他都会贱兮兮嫌弃地说死了……但每次到他家里，看到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牵着一只小不点大的博美犬在院子里遛狗，就觉得又滑稽又可爱。小狗在他家里跑来跑去时，他露出的深切的目光，连我都觉得，他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深爱，却故作厌烦；明明想念，却总是视而不见。

    果冻写过好多爱情小说，也写了好多爱情偶像剧。女孩子们追到他的签售会现场，追着他的微博留言，让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

    但其实他真真切切爱过且难忘的，屈指可数。

    谈恋爱这件事情啊，那些恋爱高手和恋爱课程教给大家的就一定是对的吗？谁不是一路摸爬滚打、伤痕累累地学着去爱啊？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着把自己的全部都掏给对方，使蛮劲，非要不可，而汹涌澎湃的爱，究竟会让人喘不过气，把他淹没，还是会让爱在浪里重生过来？尤其像果冻这样，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拥有全世界的人，大概会害怕自己曾经学过的一招一式都会成为下一次爱里的负担吧？也会羡慕那些轻盈的爱，羡慕那些奋不顾身的野蛮的爱吧？

    果冻的新小说《不会谈恋爱的我》，里面那个男主金默，可能就是他的原型，一个家财万贯又才华横溢的编剧，真的，就是他自己吧（小说里他有四十亿呢）！他还没在小说里写到金默的前尘往事，但我知道，所有小说的男主角都是他自己。

    爱情每一次从头再来，就像废掉自己的一身武功。如果你曾经学会的一整套功夫是降龙十八掌，可屠龙师此生不再遇到龙了怎么办？你再怎么努力，遇到的都是山间藤树、水底游鱼，你试着放低自己，去接受，可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手足无措，想用尽全力却无从下手，轻轻使一点劲儿，可能就会把对方吓跑。于是你的每一次尝试，最后都会落空。伤心的是自己，绝望的是自己。你开始反问，我是不是不会谈恋爱了？

    这大概是另一种不会谈恋爱的原因吧。不是从来不会谈，而是曾经深爱过。

    我其实还蛮期待金默最后是怎么遇到自己爱的那个人，又是怎么放下浑身解数，使出真心的。写小说的人永远在爬坡上坎，有时候自己把那道坎跨过去了，小说里的人物所面临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了。

    相较于祝福这本新长篇会大卖，我还是更希望果冻能找到一个愿意用尽一生去爱的人。会不会谈恋爱又有什么要紧的呢？重要的是，遇见了，不要错过，用真心，彼此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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