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病情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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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姗姗住进了医院。她不问自己的病情也很少说话,或许透过玛丽红肿的眼睛和哀怨的眼神,她已经读懂了自己的病情。躺在病床上的她,多数时候都是呆呆地盯着吊瓶中那滴答滴答坠落的药水出神,就好像是在为自己的生命默念着倒计时。

    玛丽急得团团转,她还太小,她没有经历过这些,现在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主心骨就是主治医。一得空闲她就往医生办公室跑,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医生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也会令她欢喜老半天。只要对姗姗的病有利,啥都要最好的。

    是的,啥都要最好的。大夫说目前最重要的是补硒,玛丽说那就用最好的补硒药。大夫说得增加蛋白质提高免疫力,玛丽说哎呀我也不懂你就看着办吧。大夫说你们有医疗保险吗?玛丽说我们没保险就有钱。

    实际上玛丽是说了大话,她以为交上去的两万块钱足够多了呢,还没意识到那点钱在医院有时连打个水漂都做不成。

    玛丽,我还能活多久?这是姗姗住院以后跟玛丽说的第一句话。

    玛丽说哎呀你不要这么想,如今科技发达了就没有治不好的病,医生说了,只要你配合治疗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康复的,关键是心情,姗姗姐你一定要把心放宽……

    玛丽的这一套说辞是她跟大夫学来的,自己也练习了好多遍。

    冬天说来就来了。杭州的冬天很是让人心烦,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就没个完,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只是感觉浑身潮乎乎的,恨不能长出苔藓来。

    玛丽不再去洗浴中心上班,没日没夜守着姗姗。

    有天早晨姗姗对玛丽说,你回洗浴一趟,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多拿几件换洗衣服,另外将我箱子底下的那个红布包一并拿来。

    玛丽也想回去换下衣服洗个澡,出来这么多天,身上都快发霉了。洗浴离医院不远,玛丽想着快去快回,所以服伺姗姗吃过早饭后玛丽就出了医院。

    洗浴中心的早晨比较清静。令玛丽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迈进宿舍,妈咪后脚就跟了进来。玛丽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有三只眼。

    哎呀呀你可回来了,妈咪人到嘴到,这几天好几个客人点名找你呢,姑娘太少都干不过来了。

    玛丽说我忙着照顾姗姗,一会儿还得走。

    妈咪问姗姗啥时候回来上班?

    玛丽说下辈子吧。说过以后又觉得不妥,急忙补充一句,下辈子也不来了。

    玛丽心里很生气,妈咪的话让她想起原来的老板娘。这人也真是的,先问一句姗姗身体咋样了就那么难吗?

    话不投机,妈咪撇撇嘴讪讪地离开。玛丽抓紧时间洗澡换衣,又将姗姗衣箱里的衣服和那个红布包归拢出一起装好,回到医院。

    姗姗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哭过。玛丽扔下包裹,冲上前问姗姗怎么了。

    姗姗拿出一张建行卡递过来,说玛丽啊,姐我现在只有这七千多块钱了。

    玛丽说哎呀钱的事儿姐你不用考虑,我有。不过你怎么会只有七千多块钱呢?你平时一直比我挣的多呀。

    姗姗说,你是不知道啊,每凑够一万我就给我哥寄回去。幸好还能剩这么多。

    以前闲聊时姗姗说过,她只有一个哥哥,家在大连金州附近。

    玛丽说有这些也不少了,姐你别担心,有我呢。

    姗姗说刚才给我哥打电话,告诉他我病了需要钱也需要人照顾,可他说……他说……

    姗姗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这都什么人啊!玛丽气得不行,不过当着姗姗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努力安慰姗姗放宽心。趁去食堂打饭的机会,玛丽将姗姗的手机带了出来,通过联系人栏检索,找到姗姗哥哥的电话,气哼哼拨打过去。

    呼叫了半天,那边终于有人接听,是一个男人慢吞吞的声音。

    玛丽说话如炒豆,你是姗姗的哥哥吗?我不是姗姗我是她的小姐妹,你知道你妹妹患上啥病了吗?很严重你知不知道?有今天没明天说死就死了,你们还是不是亲人还有没有点兄妹情谊?她每月赚的钱都给你寄过去了现在看病需要大把的钱,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少废话,你要还是个人的话,放下电话赶紧过来。

    那个男人在电话里说,我……我媳妇每天要照顾闺女,家里好几头老母猪要下猪羔子了,真走不开呀。

    玛丽说操你奶奶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猪羔子能有几个钱你妹妹快死了你都不管?你买老母猪的钱还是你妹妹给的吧?……

    那男人说,我……我跟我媳妇商量商量吧。说完挂了电话。

    玛丽的脸都气白了。她想喊,想骂人,想砸东西,可转了几圈后玛丽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连哭都找不到调门了。

    给姗姗打好饭,玛丽又出去买了瓶白酒。姗姗现在不能喝酒了,玛丽就自己喝,咚咚咚对瓶嘴往嘴里倒,看得同病房的人直咧嘴。

    姗姗苦笑着说,你个屌操的抽什么羊角风啊,再这么喝你也住院算了。

    玛丽说喝死拉倒,这个世界也没啥可留恋的了。

    姗姗说哎哟我现在笑一下都疼,就别惹我说话了。你小屁孩一个,别装作什么都懂,个B养的好好活着吧。

    玛丽说人活着有啥意思啊,除了吃苦就是遭罪。

    姗姗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玛丽说我是越活越不明白了,这人怎么变得都没人味了呢,以前那谁(妈咪)多能讨好你呀,恨不能给你舔脚后跟,今天见了她连句问候话都没有,只关心你啥时候复工。还有你哥哥,就惦记家里的那几头老母猪。

    姗姗说,我哥怕嫂子。

    玛丽想起了什么,问姗姗你给过你哥多少钱了?

    姗姗伸出四个指头。

    四万?玛丽问。

    再加个零。

    四十万?

    总共四十六万。

    玛丽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姗姗疲惫地闭上眼睛,大滴的泪水从眼帘下悄然滑落。

    姗姗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原来圆滚滚的身体消瘦得极快,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能靠输入营养液维持,手脚浮肿,不时呕吐。

    交上去的两万块钱押金很快就用完了,护士来催续交押金,姗姗的七千块钱也没维持几天,玛丽犯难了,又给姗姗的哥哥打了几次电话,那边慢声拉语的还是那几句托词,后来干脆就关机拒接。

    想来想去,玛丽想到了雯雯,也再没有别人可求了。

    雯雯很痛快地答应了玛丽,第二天就送来两万块钱,并且还跟那家夜总会请了假,留下来跟玛丽一起照顾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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