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根筋。雯雯说。
玛丽说我就是一根筋,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这辈子都不会变!
雯雯没辙,只好送玛丽去火车站。她将身上带的钱都留给玛丽,嘱咐她多加小心快去快回,然后就回去了。
火车站人流如织,每个人都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家去过年,有焦急,有喜悦,像玛丽这样满怀悲伤的人并不多。
在售票处排了半天队,只买到第二天下午杭州发往大连的一张站票。站票就站票吧,只要能到达就好。玛丽捧着用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她太需要静一静了。
玛丽的脑袋乱嗡嗡的,这一段时间她一直没休息好,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姗姗,跟她说话,与她讲述往事。
脑袋再乱,眼前的事情还是要考虑好,那就是该怎样找到姗姗哥家呢?
这是首要的问题。虽然想起那个男人玛丽就会气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但还是得静下心来想个法子帮姗姗找到家门。
那个男人不是只认钱嘛,那就从这方面入手。玛丽有了主意。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久终于有人接听。
打过招呼后玛丽说,大哥,你妹妹姗姗今天走了,后事你不用操心,我们一帮姐妹都处理妥妥的。
姗姗哥说,那……那我谢谢你们了。
玛丽说大哥你妹妹后事是办完了,可她还有些遗物需要处理,还有些钱,你能把地址告诉我吗?我给你寄过去。
姗姗哥说不用了吧,要不……要不你把钱打我卡上,其它的东西你们就留着当个纪念好了。
玛丽脑子飞速转着,只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编好了瞎话。
玛丽说哎呀大哥,我们可不敢留那些东西,有件皮衣珊珊姐说是给她哥买的,还有件貂绒大衣,说是特意给她嫂子买的,我们怎么敢穿呢,还是给你邮寄回去吧。
姗姗哥说我媳妇是叨咕过貂绒,就像宋丹丹小品里穿的那样,我老妹子她还真记得?
玛丽说对啊对啊一直记得呢,就是小品里的那种,连颜色都一样的,珊珊姐逛了好几家商场才买到。
姗姗哥说那……好吧,就麻烦你给寄回来,我用短信把地址发给你,谢谢了啊!
大功告成,同时姗姗哥在玛丽的心目中更加一文不名。
过了一会儿,玛丽收到了姗姗哥发来的短信,得知他家住大连金州开发区附近的一农村。玛丽将短信转发给雯雯,加了一句,说我要是回不来就肯定是死在了这里。
办好这件事让玛丽心里舒畅了很多,去快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出去找了家旅馆住下。她现在不想回洗浴中心,一点都不想。
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玛丽感觉这是她有生以来睡得最踏实最香甜的一次。不用担心有人祸害她,更不用惦记要不要去试钟上钟,尽管往死了睡就是。
醒来后玛丽洗漱打扮一番,出门到站前将骨灰盒寄存,然后打车直奔西湖。
现在她可以好好溜达游玩了,她要忘记姗姗忘记所有甚至忘记她自己,兜里有钱,雯雯留下的加上姗姗住院结算时的剩余,她还有七千多块钱,她要真真实实做一次人,做一次跟那些无忧无虑走在大街上的女孩子一样的人。
腊月二十九,马上就要过年了,西湖景区的游人稀稀拉拉没几个,而且在玛丽看来,西湖并不像电视和画册上宣传的那么美,灰蒙蒙的不就是一个大水泡子嘛,而且还很冷,玛丽穿的少,湖面上不时有冷飕飕的寒风直往脖子里钻,身上阵阵哆嗦出层层鸡皮疙瘩来。
所有的风景都是孤独的。这句话是雯雯说的,听后玛丽还品不出滋味来,现在她有些明白了,而且还有了进一步的理解。问题的关键,还是人的孤独……
玛丽兴味索然,找了家小吃部胡乱填饱肚子,然后回到火车站,苦捱苦等,到点检票上车。
车厢里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玛丽没有座位就去餐车,服务员挡在门口,说只有点餐的人才可进入。现在的玛丽早不是头次坐火车的毛孩丫头了,头次坐火车玛丽只吃了一碗方便面还高兴够戗,现在的玛丽已经对方便面不感兴趣了。
点餐,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就是。玛丽大声嚷嚷着。
吃是次要的,主要是有个座位。两个菜一碗汤,还有一碗米饭和一瓶水,要八十块,抢钱一样。八十就八十吧,玛丽喝啤酒,听装的青岛啤酒,十罐十罐要,咚咚往嘴里倒,前后左右的人都拿欣赏熊猫的眼神打量她,让玛丽觉得自己很牛叉。
第二天早晨八点多,大连到了。一下车玛丽就傻了眼,太冷了!
杭州还淫雨霏霏呢,而这边却是冰天雪地。玛丽开始懊恼起来,自己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忘记了东北的寒冷。
不一会儿玛丽就被冻透了,都没熬过出站,上下牙就不住地磕碰起来。
在站前商店,玛丽胡乱买了件军大衣穿上,感觉稍微暖和了些。
叫了辆出租去金州开发区。大年三十车价翻倍,玛丽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过多计较。车里开着空调,没一会儿玛丽又热得不行,不得不又将军大衣脱下……
冷热交替,玛丽感到身子发飘,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一路打听着,终于抵达姗姗哥所在的村子。玛丽留了个心眼,先去村长现如今改称村主任家。
主任家的二层小洋楼很是气派,瓷砖琉璃瓦,窗明几净,门前四只大红灯笼格外扎眼。
村主任四十多岁,穿着打扮比城市还城市,西装革履,一副干练的样子。见了玛丽,他先是一愣,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他心里肯定想起了自己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寻思着这该是哪位小姐大过年的找上门来呢?
进门后玛丽才想到自己有些冒失,大年三十捧着一个骨灰匣子出现在村主任家,有些说不过去呀。不过既然已经闯进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玛丽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到门旁的小柜上,然后冲那位主任深施一礼。
玛丽说,您就是主任吧?大过年的冒昧打扰,请您多多原谅,这两百块钱算是我给孩子的压岁钱。
主任说你……你是谁啊?
一个腰间系着围巾的中年妇女擦着手奔了过来,瞧玛丽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玛丽说你们都不认识我,我来到这儿是求主任为我做主的。
主任吁了口气,神情顿时放松下来,说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玛丽说XX是你们这儿的村民吗?
主任说是呀。
玛丽说他有个叫姗姗的妹妹你认识不?
主任说认识的认识的,不过那丫头有好几年没回来过了,说是在外面倒卖服装呢。
玛丽将身后的红布包拎到前面,说我今天就是带姗姗回家的,这是她的骨灰。
啊?那女人尖叫着,怎么把骨灰拿我家来啦,快拿走快拿走……
说着那女人就过来要往出推玛丽,玛丽拿过小柜上的两百块钱塞到女人手上,说这位大姐这位大姐,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主任过来拉住自己的女人,说这位姑娘,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那女人看了看手上的钞票,也不再坚持。
玛丽说实不相瞒,我跟姗姗是姐妹,都在杭州一家洗浴中心做小姐……
玛丽将整个过程详细说了一遍,讲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平静了一下玛丽接着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姗姗姐最后的遗愿就是回家,老话讲入土为安,不能让姗姗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吧?她是你们村的人,这几年在外面卖屁股挣下几十万块,都给他哥了,可那个当哥哥的在姗姗病重期间拒不露面分文不出,死后也不让姗姗回家,这还有天理吗?我要是把这些都写下来发到网上,你们村会很出名呢!
主任惊愕得嘴巴张的老大,还有这事儿,他叨咕着,竟然还有这事,太不像话了!他攥着拳头在地上转了两圈,最后拿定了主意。
主任说姑娘你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姗姗是我们村人,原来在村里人缘极好,没想到这些年竟出去做了小姐。她哥XX在村里跋扈得不轻呢,早就该收拾他了。
说完村主任掏出手机,听得出是给村支书村民代表副主任妇女主任等分别打电话,内容相同,都是赶紧到XX家门前集合,有重要事宜相商。
安排好以上,主任邀请玛丽进屋坐坐,说不管咋说你是客人,进屋喝杯热茶吧。
玛丽说不用了,我站在这儿就已经够不吉利的了。如果可以,就给我杯热水吧,我现在浑身冷得不行。
喝过水主任领着玛丽走出家门,没走出多远主任指着前方的一座三层小楼对玛丽说,那就是XX的家。
放眼望去,就见那栋楼像极了玛丽在杭州见过的高级别墅,比村主任家的住宅要豪华许多,在整个村落中大有鹤立鸡群之势。
玛丽眼睛有些模糊了,气得小心脏一通怦怦乱跳,恨不能冲上前去一把火将那幢楼烧掉。
玛丽愤愤地说,他怎么好意思啊,住这样不要脸的楼。
主任说原来XX不是这样的,为人憨厚,自打有了几个钱以后,眼睛长到头皮上,谁都不认识了。
说话间来到楼前,主任召集的那些人都到了,估计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主任将事情笼统地说了一下,众人嘁嘁喳喳议论开来,个个义愤填膺。
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左右岁的男人,两只大眼睛向外凸起,跟姗姗很相像。见门外这么多人,他有些诧异地说,你……你们……
玛丽听清楚了,这就是电话里姗姗哥说话的动静。她冲上前,将装殓着姗姗的骨灰盒塞到那人怀中,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觉两眼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地……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