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姐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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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赶到张坡村时,天已经黑透了。即使是这样,玛丽还是轻易找到了秀萍家。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儿子顺顺,玛丽的小心脏狂跳不已。秀萍说小家伙已经会喊妈妈了,他要是叫自己声妈妈,哎呀呀,那该有多好啊!自己还能找到北吗?

    屋里怎么会没有亮灯呢?虽然天黑了,但睡得也真是够早的了。这么想着,玛丽径直去拉门,她太着急了,觉得敲门都是浪费时间。

    门在里面闩上了。玛丽不得不拍门,边拍边喊,秀萍,开门呀秀萍,是我。

    过了半天,里面窸窸窣窣有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颤巍巍的声音传出,谁啊?是秀萍妈的声音。

    老妈,是我呀,我是玛丽。四姐妹结拜后,除了秀萍,其余三人都管秀萍妈称作老妈。

    咣啷啷,屋里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碰翻了,紧接着是开门闩,屋门打开。借着微弱的光亮,玛丽看清了是秀萍妈站在那儿。

    真的是你吗孩子?秀萍妈说。

    是我呀老妈,我回来了。

    快屋里来快屋里来。

    玛丽走进黑漆漆的屋子。怎么不开灯啊老妈?玛丽问。

    灯坏了,黑着能行。

    秀萍呢?顺顺呢?玛丽急切地问,她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她俩不在家,去她老姨那儿了。

    去那儿干嘛?

    闺女你饿了吧,我给你下碗面条吃吧。

    老妈你别忙活了,快告诉我,秀萍和顺顺到底去哪儿了?我现在就要见到她们。

    现在?现在可不行,离这儿好远呢,明儿个一早我就带你去,我先给你倒碗水喝吧。

    家里没有蜡烛吗?

    可不敢点灯呢,就这么黑着吧,不耽误事儿的。

    老妈你告诉我,怎么连灯都不敢点,到底出啥事儿了?玛丽急得跟什么似的。

    闺女你刚回来,别着急,先上炕歇歇。

    哎呀老妈你都快急死我了,你快点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了。玛丽拉着秀萍妈的手摇晃着说。

    秀萍没有写信告诉你吗?

    没有呀,她在信里就说一切都挺好的啊。

    闺女你先坐下,听老妈跟你慢慢讲……

    自打你被带走以后,开始时是三个闺女一起带顺顺,后来雯雯和明珠也走了,就剩下了秀萍自己。雯雯走时给顺顺留下一万块钱,可那孩子体质弱,三天两头闹病,一闹病就得去镇上的医院,打针吃药老费钱了。

    我走时不是留给秀萍一张卡吗?玛丽说。

    我不知道,秀萍没提起过。秀萍妈说,顺顺那孩子别提有多乖呢,宁可自己难受着也不闹人,打小就那么懂事。秀萍总叨咕着,等你回来就好了,天天盼你回来呀,这下好了,这下可好了,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秀萍妈说着说着就哭了。

    玛丽说为什么她俩不在家待着呢?

    唉,还不是怪那个挨千刀的二狗子嘛!他出院后就盯上我们家了,总来闹。每次来手里都拿把菜刀,说要等你回这儿来找你算账,也要用菜刀砍你。这屋里的电灯就是他今天来砸碎的。也不知他后来是听谁说的,认定了顺顺是你儿子,总想把顺顺的小鸡鸡割下去,说要让顺顺也成为太监。秀萍害怕,半年前就抱着顺顺到她老姨家去了。

    有半年多了?秀萍从没跟我说起过呀,信里她都是报平安来着。

    跟你说有啥用,还不是给你添堵。我们在外面咋说也好将就,你在里面该有多难。秀萍妈说。

    老姨家在哪儿?

    在鱼柳镇,离这儿有一百多里路呢。

    难道就没人管得了二狗子了?

    唉,难弄啊,他哥现在是副县长了,后台硬着呢。秀萍也报过警,警察来了见没发生啥事也没法管。自打你把他砍伤后,自以为是个废人,闹得更厉害了,没人敢招惹他。

    玛丽在黑暗中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就那么黑灯瞎火的铺被睡下,玛丽心里乱七八糟的。

    第二天天亮,玛丽起床,有机会看清眼前这个家了。窗户上没有几扇完整的玻璃,许多裂纹上都胡乱糊着纸条。屋里墙上的一面镜子也少了半拉,棚顶悬挂的灯泡只剩下了灯芯……

    这还不算发生啥事了吗?玛丽指着那些被毁坏的痕迹说,警察眼睛瞎呀。

    算了,咱不惹那个气了,我领你去鱼柳镇吧,好久没见顺顺,我也怪想呢。

    一老一小出了门。玛丽现在留着齐耳短发,脸上也不施粉黛,看上去就是个农村丫头,但眉宇间的英气犹存。

    在国道上等来开往鱼柳镇的大巴,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秀萍妈领着玛丽穿街过巷,终于走进她老妹妹秀萍的老姨家。

    一进门玛丽就四下踅摸顺顺。得知情况后老姨说秀萍领着顺顺出摊了,来到她家不久秀萍就在客运站附近摆了个馄饨摊,每天早出晚归。问起为什么要带着孩子一起去,老姨脸上布满尴尬,说这不是我家儿子今年高考嘛,秀萍怕孩子影响她弟弟复习功课……

    没等当老姨的啰嗦完,玛丽拔腿就往外走,她要去找秀萍,她要去看顺顺。

    一路打听着,终于找到了鱼柳镇客运站。打老远玛丽就看见了秀萍。

    只见她正扎着一个围裙忙碌在馄饨摊前。她黑了,她瘦了,头发很随意地拢起来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巴。顺顺呢?距离秀萍身后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乖乖坐在一张椅子上,两手捧着一串糖葫芦,不时伸出舌头舔着……

    泪水一下子蒙住了玛丽的双眼。

    在狱里玛丽不止一次想过,现在的秀萍领着顺顺会做什么呢?

    走的时候她留给秀萍十万块钱,那张卡上的钱一直没动,就是开饭店时玛丽要取出来也被雯雯制止了,雯雯说今后顺顺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还是留着这些钱吧。后来开饭店所有的花销都是雯雯一人出的。

    有了那十万块,玛丽想秀萍领着顺顺断不会难过到哪儿去。就是啥都不干也差不多够花了吧。她怎么也没想到,玛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场景。

    过去因为自己,秀萍辞去了稳定的收银员工作;现在因为自己,秀萍背井离乡,还没有处过对象的她独自一人带着一个两岁的孩子,黑天白天都将顺顺带在身旁,摆摊挣钱为孩子看病……

    玛丽心里堵得满满的,泪水不住地哗哗流淌下来。她有好长时间没有掉过眼泪了,她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亲人的感觉了。

    秀萍正从锅里往出捞馄饨的手停了下来,静止不动。她看到了玛丽,玛丽正泪流满面地一步步向她走来。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太突然了,她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直到玛丽走到近前,将她拥入怀中,她才回过神儿来。

    玛丽,真的是你回来了啊!

    两人抱在一起,说不出是哭还是笑了。

    顺顺的声音打断了俩人的缠绵。顺顺看到有人抱着秀萍不放,不知深浅,裂开嘴大声嚷嚷起来,妈妈,妈妈妈……

    玛丽和秀萍都急忙回头去看,顺顺冲秀萍伸出双手,意思是让秀萍抱抱他。玛丽奔过去,一把抱起顺顺,说儿子啊儿子,我是你妈妈呀,快让我瞧瞧你长成啥样了啊?……

    顺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秀萍赶紧将顺顺抱在自己怀里。

    ……

    收拾起馄饨摊子,秀萍想领玛丽回老姨家,玛丽不肯,说看到你老姨心里贼不舒服,她为啥就不能帮你带下孩子呢?

    秀萍笑着说人家有那义务吗?别埋怨老姨了,这年头谁活着都不易。

    玛丽说改天我再买点东西登门致谢吧,今天咱姐俩在一起好好聚聚,别回去了。

    秀萍说那我也得回去通知一声啊,免得他们惦念。

    玛丽说你不会打个电话回去呀,干嘛非得跑一趟。

    秀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玛丽,你留下的手机让我给卖了。

    卖了?你卖钱买糖吃了?

    净瞎说,我买那玩意儿干什么。

    就是嘛,卖了手机也不是为了你,肯定是给顺顺用了,有啥对不起的。走吧,到宾馆后再给老姨打电话。

    最后秀萍还是坚持回了趟老姨家,混沌挑子得放回去,也跟自己的妈妈见上一面。

    顺顺不多时就跟玛丽混熟了,但就是不肯叫玛丽妈妈,让他喊妈他就用手指秀萍,让玛丽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着急,秀萍说,过阵子就好了,小家伙聪明着呢。

    玛丽说秀萍有件事我得问你。

    你说吧。

    走的时候我不是给你留了十万块吗,为啥还要出来摆摊挣钱。

    秀萍说你是不知道啊玛丽,大夫说了,顺顺还得做一两次心脏手术,越快越好,我就等着你回来拿主意呢。不知手术费要多少钱,你说那个卡我能动吗?

    顺顺的病很严重吗?

    刚才你抱他时没发现吗,这孩子一着急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但你也不能这么苦自己,瞧瞧你这手,还哪有个孩子样了啊。玛丽握着秀萍肥大粗糙的手,不免有些唏嘘。

    抱着孩子先去饭店吃饭。看秀萍认真耐心地为顺顺一口口喂食,玛丽心里酸酸的。她要了一瓶白酒,一边喝着一边跟秀萍闲聊。

    秀萍说二狗子做不成男人就把邪乎气都撒到我们家,不过也没啥能水了。原来他还自称是采花大盗呢,现在大家都叫他小军子,哈,太监名。

    玛丽说得琢磨一下,张坡村我看不能再住下去了,老妈一个人伺弄那三亩地也够辛苦,还没啥意思,不如转包出去算了。

    秀萍说我也早有此打算,这不是一切都得等你回来嘛,顺顺的病是最重要的。

    玛丽说跟我多说说顺顺吧。

    秀萍说现在若是有谁假装打我一下,顺顺会气得不行,不会骂人只会啊啊使劲喊。

    秀萍说顺顺可聪明了呢,现在查数能从一查到二十。

    秀萍说顺顺老听话了就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孩子,每天出摊让他坐着从不乱跑,除了撒尿拉屎外一坐能坐一天。

    秀萍说顺顺这孩子这么小就能分出大小来,可招笑了呢。见了老头就喊爷爷,见了老太太就叫姥姥,见了男青年就喊爸爸……

    玛丽心里忽悠一下。

    老陈最近咋样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不要抱上顺顺去监狱让老陈看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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