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鱼翔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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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像那黄河之水,一弯一弯地就流过去了。

    春节时,我和玛丽留在了北京。本来我是想回去的,老爸欧阳琨也打过好多次电话,让我带着玛丽一道回家过年。

    玛丽犹豫了好久,最后跟我说,明哥,要不今年我们就别回去了,春节期间医院护工少,价位也就高,咱能多挣点钱。

    我说挣钱忙啥啊,你我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玛丽说不把咱爸那十万块钱挣回来,我心里总不舒服。要不明哥,你自己回去吧。

    我知道开饭店赔掉那些钱一直是玛丽的一块心病,不回去就不回去吧,玛丽不跟着我自己回去也没意思,老爸自己在家从来就不会寂寞,每年春节都有好多人特别是女同志,会给他送许多好吃的。

    于是就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说春节期间正是饭店赚钱好时节,就不回去陪他了。

    早先跟老爸说过开了家饭店,后期的事儿一直瞒着老爸。

    听我那么说老爸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很高兴,他那个不怎么着调的儿子终于有上进心知道赚钱了,是好事。

    买了些北京特产,让玉珠带给我爸,并嘱咐她见了我爸后要如何如何说。

    除夕那天,玛丽把雯雯喊了过来。她也有两年没回过家了。雯雯还是那般漂亮,卸了妆更好看。

    我不止一次跟她说,你素颜更美,为什么要化那么浓的妆呢?

    雯雯说这你就不懂了,化上浓妆我就不是我了,心里踏实些。

    她的话我还真是不懂,有点深奥。

    我们一起包饺子。为了活跃气氛,玛丽让雯雯讲故事给我听,这回雯雯不再推辞了,一个接一个讲给我听,很黄很暴力,从如此美丽的姑娘口中讲出那样的话,让我感觉很不可思议。不过那些故事可真招笑,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吃饭时雯雯跟玛丽说,那个人出车祸了。

    玛丽说谁啊,阿斌?

    雯雯点点头,说昨天听我妈告诉我的。

    我问阿斌是谁啊。

    玛丽说是雯雯姐的初恋男友。

    雯雯说我本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心里很疼很疼的。

    玛丽说撞啥样啊?

    雯雯说他那个富家女友当场就撞死了,阿斌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为什么我就恨不起来呢?

    玛丽说你想去看他吗?

    雯雯摇摇头,说回不去了,这辈子我是再也回不去了!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春节联欢会一点没意思,为了缓和忧伤的气氛,我说要是让雯雯上去讲笑话准能行,得乐趴下上亿人。

    雯雯说怎么可能呢,世上正人君子实在太多了,别人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流氓养活不起我们,都是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才肯为我们大把花钱。

    我说雯雯你对今后没个打算吗?

    再熬两年吧,雯雯说,等我攒够了五百万,我就回家当淑女去,找个男人好好嫁了,绝不会背叛他。

    吃过饭雯雯就要回去上班了,玛丽也要去医院,都说三十夜能比平时多挣几倍的钱,俩人结伴走。走之前玛丽拨通了我老爸的电话,冲着里面喊道,爸呀,闺女我给您拜个早年,给您磕头啦。

    说着她竟然真的跪到地上,冲着我家的方向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

    年后不久,我和玛丽连着参加了两场婚礼,刚子和英子的,田娜和一老外的,一个中式,一个西式。

    以前英子说过,要攒够了买房钱才能结婚,可随着房价的攀升,她和刚子在北京买房的梦想越来越遥远了,原来还计算着手里的钱够买个卧室,没过一年手里的钱增加了却只够买卫生间了,现如今按英子的话说能买两个阳台……但不结婚已不成,因为英子怀孕了。

    起初英子让玛丽做伴娘,后来又不用,说她同学特意过来给她当伴娘。

    玛丽耿耿于怀,说是不是因为我做过小姐啊?

    我说跟你以前的身份没关系的,肯定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要是你当伴娘,风头都得让你抢了去……

    玛丽这才释怀。

    刚子结婚那天我跟玛丽早早赶到婚礼所在饭店,帮忙做些事。

    上午十点十八分,婚礼准时开始,鞭炮齐鸣,音乐在大厅回响,礼花在空中绽放,在欢快的婚礼进行曲中,刚子和英子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带着幸福的微笑,踏着红地毯,向我们款款走来……

    我捏捏身旁玛丽的胳膊,她正满眼羡慕地看得入神,被我打断了,忙问何事。我附在她耳边说,你看看那两个伴娘啊。玛丽急忙认真去瞧,瞧过以后她会心地笑了。伴娘确实都不太漂亮。

    平时长得很随便的英子,穿上婚纱,擦胭抹粉,光彩照人,漂亮得都有些不像她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结婚那天是一个女人这辈子最漂亮的一天。

    主持人说话干脆利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刻,意味着两颗相恋已久的心,终于走到了一起;这一刻,意味着两个相爱的人步入了神圣的婚姻殿堂;这一刻,意味着在今后日子里,无论是风是雨都要一起度过;这一刻,意味着一对新人将在人生的旅途中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玛丽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好长时间都不肯撒开。

    仪式一项项进行,该新郎新娘接吻了,司仪说,一对新人握握手,你有我有全都有;一对新人抱一抱,看我青春永不老;一对新人亲一亲,鸳鸯双栖蝶双飞。

    刚子上前轻拥住英子,缓缓低头亲吻了她。

    玛丽用手捂着嘴,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动静来。她真是激动得有些过头了。

    我知道,每个女孩心里都有个梦想,关于婚姻殿堂的梦想。我也暗下决心,有一天我非得让玛丽圆下这个梦,幸福地在红地毯上走一回。

    回到家好长时间,玛丽还是不能平静自己,她的痛苦我能够理解。如果杨彪也能算作她丈夫的话,那么玛丽的婚礼在哪儿呢?她是稀里糊涂被领到离家千里之外的一栋房子里,然后听人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老婆了,花钱买来的老婆,那年她还不满十三岁。除了心惊胆战就是噩梦……

    我很后悔带她去参加刚子的婚礼,看来以后还真得注意这些细节问题了。所以当田娜送来婚贴时,我执意不去。但听说是在海淀教堂举办的西式婚礼,玛丽非去不可,说我还没去过教堂呢,去看看热闹嘛。

    去瞧瞧西洋景也好,就去了。这次算是来着了,玛丽的好奇心得到极大满足。田娜嫁给一个据说比她大近三十岁的犹太人,那个男人长相很意外,玛丽总是忍不住咯咯直乐,害得一旁的玉珠不住提醒她要严肃些。

    整个婚礼,玛丽的收获就是记住了一句话,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保佑……阿门!

    回到家,这句话成了玛丽说话的开门砖,啥啥都往上用,令我哭笑不得。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保佑我的明哥今天一天都有好心情,吃嘛嘛香干啥啥成,阿门!这是进门说的话。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保佑我的明哥晚上一觉睡到大天亮,小弟弟乖乖不想淘气,阿门!这是她去上班前的话。

    ……

    田娜婚礼上还有一句话让玛丽很是感动,但是她没有记全,回来后经过我的补充才算完整,那就是神父所说最关键的一句,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田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吗?

    总那么叨咕着玩,渐渐玛丽就趣味索然了,总想有他人在场好好试一次。恰好那个周末,小文来了。玛丽来了精神。

    我做好了几个菜,玛丽嫌不够,又让饭店送来几个,说今天咱们隆重点。

    小文说玛丽你要干嘛,又想使什么幺蛾子啊?

    玛丽说出的话吓了小文一跳。

    玛丽说,今天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们结婚玩。

    也不管小文怎么想,玛丽兀自在自己轨道上行事。她翻出她以为最好的衣服,然后把我仅有的一套西服也拿出来让我换上。

    干嘛呀玛丽,不好好吃饭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我说。

    你别管明哥,赶紧换上衣服,一会儿吉时就到了,快点。

    什么吉时啊?

    一会儿我说开始就是吉时了,小文姐你也准备一下,给我和明哥当婚礼司仪。玛丽一边忙着换衣服一边说。

    唉,我真是对玛丽有些无可奈何了!

    拾掇完毕,玛丽拉着我的胳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嘴里哼哼着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的婚礼进行曲,然后挽着我庄严地站到小文明前,幸福得跟什么似的。

    小文也不含糊,清了清嗓子,说吉时已到,婚礼开始。

    鼓掌,小文一个人鼓掌。

    小文接着说,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欧阳明先生和玛丽女士的婚礼。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礼成,新郎,你现在可以吻你的妻子了。

    我转身弯腰在玛丽红润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玛丽终于达到目的,咧开紧绷着的嘴巴,哈哈大笑。

    喝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必须得喝酒,玛丽说,小文姐你也得多喝几杯,你是我和明哥的见证人呢。

    吃着饭喝着酒,没过一会儿,玛丽又突发奇想,要给我和小文办一次西式婚礼。

    她先让我在地当间站好,然后拉着小文从门口那儿进来,嘴里叨咕着,我把我的女儿嫁给欧阳明啦,照旧是不怎么在调上的婚礼进行曲,然后把小文的手放在我手心里。

    玛丽压低嗓音,说圣经说他们要二人成为一体,丈夫不可离弃妻子。主耶稣说上帝所配合的人便不可分开。新郎欧阳明,你愿意承认接纳小文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吗?

    对于玛丽今天如此好的记性,我感到非常惊讶。

    欧阳明,请严肃认真些,你愿意……玛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就好好配合吧,说我愿意。

    新娘小文,你愿意承认接纳欧阳明为你的丈夫,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吗?

    小文说我愿意。

    玛丽说新郎,你可以吻你的妻子了。

    我以为游戏到此就结束了,但玛丽坚决不干,说这是整个仪式的重头戏,缺了亲吻就没意义了。她急得脸红脖子粗,算了,就成全她吧。我弯身在小文的脸颊上用嘴唇蹭了一下。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保佑明哥和小文姐百年好合,永远幸福。阿门!玛丽演完成了所有的戏份。

    那天都没少喝,当然是我和小文没少喝,玛丽跟没喝差不多。

    最后小文就有些不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玛丽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自己却收拾东西准备去上班。

    这怎么能行呢?我说,你把她一个人留给我,算什么事儿啊。

    玛丽说没事的没事儿的,你照顾好小文姐就行。

    我说不行你今天不能走,要不就等小文醒酒后你再去上班。

    玛丽说哎呀明哥,医院里那个老太太现在离开我都不吃饭,饿死了我该摊责任啦。你自己照顾小文姐,能行的。

    我说要不,要不你再给我小弟弟画上记号吧,别到最后有口难辩。

    哎呀明哥,你想啥呢,今天不用画记号,你好好的啊,我走啦!

    望着床上酣睡的小文,我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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