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卓琴衣衫的手,近乎陷了进去,在不可察觉的地方,连眼睫毛都在抖。静歌低下头,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那个少年,曾活在她的世界里,干净,光明。男人已经走了过来,从静歌的手里接过了卓琴。并低下头来,眼里有着细碎的星光,“好久不见,小歌。”“好久不见。”一句话,如鲠在喉。静歌抬起头,笑笑,眼睛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五年还是十年了。“变得漂亮了。”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扶起卓琴,道:“我送你们回去。”张耀客在两人的身后一脸诧异。喊了一句,“锦年,你们认识?”陆锦年偏头,点点头。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张耀客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来。陆锦年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看着很贵,可惜静歌对车不精通,叫不出名字来。她满心的杂乱,满心的无章,呆呆的看着陆锦年将卓琴扶进了车里,呆呆的站在门口。“上车。”直到陆锦年说话,静歌才如梦初醒,坐进了车里,看着卓琴的醉脸,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她偷悄悄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发现十分的疼。“还没毕业吧。”如果说傅言深是火,那么陆锦年就是水。“嗯。”她的嗓音晦涩,末了补充了一句,“在a大,麻烦了。”a大,陆锦年俊朗的脸上有了丝动容,可是那情绪很快,快的令人捉不住。那年,夏日蝉鸣,教室里闷热,老旧的风扇咯吱咯吱的在卖力的工作。少女捧着脸,看着坐在身旁的少年,脸面是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样。“锦年,锦年,将来高考后,第一志愿你要填哪里呀?”少女一脸的期冀,少年桌上摊着一本物理书,单手撑着侧脸,漫不经心的道:“a大。”a大,a大。车外的树影在一排一排的过,静歌有些晃神。之后,陆锦年一声不吭的出了国,而她来了他说要去的a大,勤勤恳恳的四年。“什么时候,回来的?”许久后,静歌觉得,自己似乎怠慢了陆锦年,于是问道。“昨天。”“还走吗?”“嗯。”他一向少言,以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她眼里的光。现在依旧瞩目,可是却不是她的谁了。世事沧桑,他也许变了,但是她肯定变了。车子停在a大门口,静歌扶着不省人事的卓琴下了车,午后的阳光正烈,秋老虎的余波还在震颤。陆锦年下了车,走到静歌的面前,低下头来,碎发随风在动,“把你的号码告诉我。”静歌报了自己的号码,看着陆锦年修长的手指将号码存入。看着他的背影,静歌眼神有些恍惚。年少时,你有没有爱过那样的一个人?他光芒万丈,明月皎皎,一双眼睛似乎盛满了浩瀚的星河。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发亮。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在物理专赛上,绽放光芒。在静歌的心里,陆锦年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这个人,是她的初恋。卓琴趴在静歌的肩膀上,嘤咛了一声,抬起头来,恍然看见静歌的眼圈红了,随即闭了闭眼,又沉沉的睡了过去。静歌轻轻勾唇,她的少年啊,依旧那么光芒万丈,而她,早已摔入了尘埃里。浑身是泥,再也洗不干净了。……卓琴是在半夜醒来的,因为口渴爬下了床。寝室里,漆黑一片,仔细看,才能看到,在静歌的床铺上,有那么一片细小的光亮。她喝完了水,爬上了静歌的床,手用力的拥着她的后背,将小脸贴在上面。“朋友,谢谢你。”静歌的身子一僵,卓琴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学校组织毕业生去爬山,野游。昨天,傅言深还打电话来,叫她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之后,一开始打算发个短信来着,后来怕傅言深生气。静歌干脆坐起来,拨通了他的号码。窗外夜色正浓,风吹的树叶哗啦哗啦的作响,电话里那端的沉默扰的静歌心神不宁。终于,接通。她的心忽然快速的跳动了几下,刚要张嘴说话的时候,那端传来的声音让她立马住了嘴。“喂。”单单一个字,是个女人的声音,静歌抓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许久,她垂下眼睑,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关了机。是她认真了,傅言深一向霸道惯了,她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寝室里的时钟指向九点,这个时间,他的身边有女人,那她打电话过去,是打扰他了吧。静歌长睫颤动,径直躺在床上,将夏被蒙在头上,半晌又觉得热,夏被掀开。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对床的卓琴听见她在折腾,瓮声瓮气的道:“亲爱的,你多大了,至于因为明天去玩而这么兴奋么?”静歌叹了口气,卓琴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怎么了?”“没事,睡吧。”静歌翻身躺下,总觉得心里堵了口气,可是又不知道为何赌了口气。闷了半夜,也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明显精神不佳。学校里统一的发了服装和背包,班长拿着小红旗,一路走一路摇。起先登山的时候,同学们还充满干劲儿,随后爬到半山腰,都泄了劲儿,只有几个体力好的男生,还兴致高昂的叫嚣着要爬上山顶。静歌早就不行了,和卓琴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喘着粗气。“你说这大好的光阴,我们不应该坐在小资的咖啡馆里,享受着宁静的下午么?”卓琴停下来就开始抱怨,“是谁提议的爬山啊,累死老娘了。”“就是。”身后还有人在附和。静歌揩了一把额头的汗,将背包拿下来,从里面掏出水,递给了卓琴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喝了两口。抱着书包,将手机拿出来,下巴抵在书包上,找了个好姿势。打开了手机。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傅言深的。因为静音,没听到。静歌看着,蓦然响起,女生娇气的一声喂,顿时将手机扔在了书包里。“走!”她站起来,有了气力,拉起卓琴就往山上走。“姑奶奶,你是疯了吧。”卓琴嘴上叫苦不迭,脚上一点也没闲着,跟着静歌走。登了山顶,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是一片大平地,搭起了帐篷,摆起了烧烤架子。半夜,才开始活动。酒过三巡,同学抱着同学,一时之间有些伤感,三天之后,各奔东西,各奔前程,从此江河湖海各自走。有比较感性的同学还哭了起来,连静歌都酸了鼻子,不禁多喝了几杯。以前没觉得,可真到毕业这个关卡了,总觉得心里难受。吹了一晚上的野风,第二天收拾收拾行李就都下山了。一路上,比起来时的兴致高昂,同学们都沉闷了好多,坐上租来的大巴车。静歌有些晕车,抱着书包,靠着椅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车开到学校门口,静歌是被卓琴晃醒的,车上的同学都下去了。就剩下了她们两个。卓琴先下了车,看到了什么人后,眼神严肃的上了车来,拉了下静歌的袖子,说道:“好像是来找你的。”“嗯?”静歌诧异,跟着下车后,看到了就停在学校门口的黑色轿跑。而周寅站在车外,戴着副黑墨镜,看到静歌后,直接打开了车门,不由分说的将静歌赛上了车,“小嫂子,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没听见。”静歌自然知道周寅指的是什么。“二哥现在在医院呢。”周寅严肃道,静歌听了,脑子轰然一下就空了一片。“他怎么了?”静歌有些着急,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周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让静歌更慌,所以跟着周寅进医院的时候,脚步也有些磕磕绊绊的。“二哥在八楼。”周寅说着,按了电梯,静歌进去后,周寅忽然来个电话,示意静歌先上去,自己转身去接电话了。安静的电梯内,只有她一个人,她都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根据名牌,她很快的找到了傅言深的病房,推门进去,可以看见,冰凉的液体正在往他血管里输入。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脸。静歌放下书包,走到了傅言深的正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睫安静的伏在眼睑处,安静的如同天上悬挂的明月。静歌咬唇,要出去找医生的时候,病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黑眸。看见她后,大手迅速的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病床上。静歌仓惶的低下头来,对上他一双漆黑莫测的瞳仁。如同深湖一样,神秘幽深。“听说你病了。”许久后,静歌咽了下喉管,小心翼翼的说道。男人冷冷的眸子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嗯。”他沉着眸,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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