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夏常埋怨我不够“姐们儿”,说按照她的计划我应该在求爱行动中牵线搭桥,起莫大的作用。浑然没想到我竟放手不管,看来是成心不想让她这个姐姐再有“第三春”。在她叨逼叨叨逼叨第一百零一次对我不满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我天天早出晚归,一天在家不超过五个小时的给你们腾地儿,这还不够?常思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再逼我我一天赖在家呆着不走你信不信?”
或许是我气势惊人,常思夏赶紧黏过来拽我胳膊,“别别别。我知道思春你最好啦。”
我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低头点零钱。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姐姐也知道你辛苦……”她声音微低,“可这事儿有点不对啊。按道理我就那么个勾引示好法,他就算不给我干柴烈火,那也至少得来点表示了。思春,你说这程远信是不是内向型的?”
“哈。”
“你这是什么反应,真的,”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用力往下扯了扯领口,弯着腰示意,“我上次都这个样对他了。人愣是没反应,思春,这内向型不要紧,关键这人不是性冷淡吧?”
我伸手猛扯下她裤子到膝盖,惊得她一声尖叫,“你要死啊你!”
“你这样他就注意到你了。”我瞥她一眼,将五十以上的大额纸币放在信封里存期来,“露胸别人就得喜欢你了?你把别人也想的太肤浅了。”
“肤浅?呵呵,等你以后有了男人就知道了。”常思夏把胸夸张的往外掏了掏,“男人喜欢胸部犹如女人喜欢衣服,那是天性。这天性不光是因为他们自个儿没有,更因为母性,母性你懂吗?”
我非常讨厌常思夏“等你以后有了男人”这个论调,仿佛自己是个道德高深的学者,透着一股蔑视的滋味。
于是瞪她一眼,扭头就走。
走了半步常思夏就拉住我,“思春,你今天吃炸药了?气性这么大!”
我急于甩开她的手,“没什么。”
“不对,你肯定不对。你到底怎么了?思冬那狗崽子又问你要钱了?思春,”常思夏使劲拽我,“不会是你被什么小混混又讹上了吧?我就说你这两天这赚钱法就不对,不……”
“哎,常思夏你别想了,我没事没事。”
我挣开她,摔门就走。
直到上了车,心里这才慢慢稳定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几天心里似乎特别狂躁。按道理常思夏要寻找第三春是好事。她这么个祸害,早有男人收留,就可以早早的从我身边滚蛋。到时候我就可以自己享用自己的房子。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我最乐见的结果。
我迫使自己镇定,以至于太“迫切”了脚下没数,车子嗖嗖的在小区里就跑出了高速公路的气概,等到了门口,只觉得眼前突然飘来一团乌云,接下来就是“吱”的一声尖利,仿佛有把刀子划破了周围的空气。我愣了三秒,“啪”的一声摔开车门,不由分说冲到那人前面——
“你疯了程远信?”我咣咣砸着车前盖,伸着小手指比划给他看,“就差这么点,就差这么点我就撞上来了知不知道?”
他歪着头,傻兮兮的看着我,“我知道啊。”
还笑,我简直是怒发冲冠,“你知道个屁!”
“我当然知道,你技术好没问题啊。”
“……”一口气被堵了个半截,我深呼吸,“那你突然和个鬼一样跳出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爱跳出来?我就告诉过你,听音乐的时候不要把声音放那么大。”他慢腾腾的,依然保持那个微笑的,貌似天真的姿态,“现在耳朵聋了吧?我喊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听见。”
我不耐的绕回驾驶室那边,“你有事?没事儿赶紧走。”
我这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人家已经钻到了车里,“我靠,你干嘛?”
“跟着你走啊。我当然有事。”程远信眼神澄净笑颜如花,“你带我一段儿呗。”
靠。换一个人早就被他这样要妖啦吧唧的破眼神给勾走了,可我是谁?我是定性极高毫不动摇的钢铁女常思春,我大力推他,“你给我出去!”
“载我一程都不行?我十一点有个会。”
“不行!你给打车钱啊?你一破司机能有什么会?”
“我真的有会!给你钱好了吧?快快快。”
“你给我三倍我也不想拉!”我开始踹他,“你给我出去!”
他死死的拽着车门一副要就义的姿态,“我就是不走。”
“程远信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出……”
“你还磨蹭,后面都催着咱们呢,都等咱……”
我仔细一听,果然耳边尖利的喇叭声不时响起,其中还夹杂着“神经病啊”“会不会开车”之类的嚎叫——“啊嗷!”这声怪叫是来自于程远信的。
因为我猛的一发动,速度从0直上八十迈。
于是他的脑袋狠狠撞上了车窗。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相信程远信同学绝对深深了解了“上了贼船”的含义。因为他中途几次想要下车,而我也几次绕到因凯瑞集团附近,眼看着再走若干步就要到门口了。可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停,反而加速前进。
“常思春,我时间就要到了!”
“你叫什么叫?!”这次是我心平气和笑靥如花,“没看见前面有客人吗?”
他将腕表敲得哐哐响,“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当初可不是我请你到车上来的。难道还由得你想上就上想下就下?我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程远信。这家伙正脸色涨红的盯着腕表,一副猴急到不行的状态。“小姐对不起啊,因为最近车祸比较多,为了您的安全,我们的车速要降低一些。”我彬彬有礼的对着乘客,“您不介意吧?”
人家小姐说不介意的瞬间,我成功的冲着急赤白脸的程远信同学做了个鬼脸。
在成功又转了四十分钟之后,我才将程远信“放”到因凯瑞门口。
程远信撒腿就往下跑,那速度与他平日里小胳膊小腿儿的姿态完全不成匹配。我嗤笑一声晃悠悠的往回转,俗话说情(心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原来是真的。挥别程远信也就三四分钟,我就拉了一趟活儿,足足有五十一块钱,人这男的甩手给我六十,说不用找了。
可眼看着这男的下车后不久,我忽然觉得不对,连忙跑过去,“这包是你的?”
“我……”
我就瞧见这男的眼神闪躲不是事儿,便一把拽下包,刚要乱打开一通,有个小本子掉了下来。扉页一个字,程——还用的是拼音。
靠。程远信。这回我可帮了你大忙了。
我给程远信打电话,这小子居然不接手机。翻了翻那笔记本,上面一大堆英文,像是鬼画符似的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里面还附带着一U盘。我脑海里浮现出他刚才猴急的样子,想了想,一发油门又回到因凯瑞集团。可刚到因凯瑞集团,我就和人家前台干起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耐着性子问司机属于哪个部门管理,前台告诉我隶属于后勤安全部。我又和蔼可亲的要找后勤部的程远信,人却告诉我没这个人。我更加亲切诚恳的让他们查一查,前台就说我胡搅蛮缠影响办公,接着就把保安给指使出来了,叫嚣着要把我给赶出去。
我呸。就因凯瑞集团有什么了不起了?我常思春最不怕的就是打架。
我先是一人之手智斗俩彪形大汉,当第三个被我连咬再掐的也屈服之后,看到第四个就没底气了。眼看着我就要被他们欺于身下动弹不得,耳边突然一声“停!”趁着我身上那人也愣呆的工夫,我纵身一跃,冲着那人的裤裆就是一下。
然后就看到了来的那人是程远信。
程远信一把将我拉起来,“常思春,你没事儿吧?”
原本我还想对刚才对我胡作非为的男人再较量个高低,可程远信突然大力水手附体,连拉带拽的把我扯到了另一个房间。
“你们这破单位什么人啊,因凯瑞集团就了不起啊。就问了两句话就要把人给赶出去!”
“这幸好是你来了,要不是你来,我非得把他们给踹残了不可……”
我余怒未消,依然是义愤填膺。而程远信来来回回只是那么一句话,“你没事儿吧?伤到没有?”
“开什么玩笑!”我猛的将他扯到一边,“就你们这几个破人能伤到我?你们这边的人到底什么素质,我又没……”
“好了好了。没伤到就好,你先回家。”他着急的看了下表,又是那副着急的模样,“我让人带你回去?”
我大老远来给你送东西你还要赶我……我瞪了他一眼,拍了拍屁股大步离去。
又是大半夜辛劳,等我回到家身子都要散架了。别处倒不觉得,腰椎间盘那地方如同针一般的疼。幸好有闹钟,喊了四遍才让我在七点这个时间艰难的起来。
我睡眼惺忪的刚出去,胳膊就被人给抓住了。是程远信,“累是不是?你再睡会儿去吧。”
“睡个头。再睡谁给你们做饭?”
“我今天买了汉堡。”他把我往房间里推,“你再补会觉。”
应该是眼屎糊住了我的眼角,模糊中我居然看到了这人眼里似乎有着温柔诱哄的痕迹,然后他的话便如同催眠灵药,我一头又栽回了床上。
这一栽原本可以成全我更久,但也就四十分钟。
因为常思夏破锣般动听的嗓音响彻耳畔,实在是相当具备杀伤性。
我起床的时候,程远信不停的告诉常思夏,“思夏姐你小声点,让思春再睡会儿。”
不说还好,一说常思夏动作简直更狠,噼里啪啦刷牙的动静便如敲锣打鼓,“我妹我还不知道?你放心吧,现在就算外面放炮都吵不醒她,我妹睡着就一猪。”
我伸出脚,从后面猛的朝她膝盖踹了一下。常思夏嗷的一声,牙缸乒乒乓乓的立即掉到地上,接着就冲我吼,“你要死啊。”
“要死的是你,”我把她挤到一边,自顾自的挤牙膏,“大早晨发情啊,声音搞这么大。”
“思春你睡醒了吗?”程远信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没理,刷拉刷拉把牙刷往嘴里捅,最后呼噜呼噜灌漱口水,眼看着就要转身走,常思夏一把拉住我,“思春你耳朵聋了?小信给你说话你听不见?”
“小信?”我身子一顿,随即看向程远信,后者刚从厨房回来,“思春你等一下,微波炉里正热着汉堡。”
我嗯了一声。
常思夏又喊起来了,“喂,常思春。你这到底什么态度?小信好心好意给你买汉堡,你还……”
“思夏姐,没关系,思春睡得太少了。”
“思夏姐……又是思夏姐。”我嘟嘟囔囔的,“明明我也比你大。怎么不见你喊我姐的……”
“喂,你自个儿说些什么呢。”常思夏突然踹我,“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我没看时间,回来就……”
“一点四十。”程远信突然打断我的话,“一点四十才到家,简单洗漱一下,进卧室的时候都两点了。”
这下我是和常思夏同时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我……我觉浅。”他顿了一下,将汉堡塞到我手里,“趁热赶紧吃,你……啊,常思春!”
这一声又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程远信已经把手放到我额头,“你发烧了!”
“发……烧……是吗?”
实在不怪我反应迟钝,因为状如斗牛的常思春,实在是很少有生病的时候——
虽然现在也就才37度7。
常思夏开始变成唠叨小姐,说我天天穿的和棉驴似的居然还会感冒,如果不是又有电话把她给喊出去,她估计能啰嗦到明天。而程远信更神奇,我还在那整体发蒙,他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倒腾出整整一箱子的药,啪啦一下倒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这个要吃三片,这个是……对了,常思春,”他突然看我,“你把嘴巴张开。”
我愣了一下,“干嘛?”
“快点,张开。”他已经拿了个针状东西向我捅过来,平时那么温柔的人居然还不由分说捏我下巴。我嗷的一下只觉得痛,嘴巴接着就张开了,自己都能闻到一股口气扑面而来——“还好。”他皱了皱眉头,拿着个小手电筒样的东西照了照,“没发炎。”
我只觉得稀奇,“你这和摆地摊儿的似的,都是从哪儿搞得这些破东西?”
“什么破东西,”程远信仔细看着那些药盒上的说明,“这些都是专业医疗用具。”
“你女朋友是医生吗?”
他手一停。
“只有家里是医生才会有存药的习惯,而且还是这么多药。你上次说过了,你家是开超市的。”他的样子让我觉得我的这个推论更加确凿,“是不是?”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各方面都特别不好,所以就养成了存药的习惯。”他声音微低,将一些药扔给我,“把他们吃了,蓝瓶的三片,白瓶的一片,还有桌子上那些是冲剂。吃完药多喝一些水。”
我拿起药看了两眼,便又扔回桌子上,起身就走。
程远信一把拉住我,“你要干什么?”
“出车啊!这药我不能吃。这药我吃了会打盹的。疲劳驾驶懂不懂?”
“可你在生病!生病不能不吃药!”
“程弟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三十七度七算个毛线发烧,就算烧到三十九我照样能轻伤不下火线。”我抄起零钱包走在前面,“我先走了。对了,冰箱有提前做好的吃的。你们饿了可以拿出来热着吃。”
以我对自己的了解肯定没事儿,但显然话不是能乱说的。出了仨小时车,我就觉得浑身酸软不舒服,关节像是被风直接吹了似的,咔咔的疼。这天这样热,三十八度的高温,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冷的发颤。
但这样也影响不到我拉活赚钱的意志。尤其是在面对一个足足能赚有150块钱的长途大活的时候。
我强撑着收完钱,努力笑靥如花送完顾客。大概是我病象太明显了。连顾客都关切问我,“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睁着眼冲她笑了笑,“昨天睡少了,我在这睡一觉就好了。”
“可您……”
我冲她摆了摆手。
我一直觉得我只是“睡了一会儿”,但没想到这“会儿”能这么长。等我醒来的时候,面前是程远信这张大脸。我罕少这样仔细的看他的脸,让我愣了足够十秒钟。
然后他就催命似的喊我,“思春?常思春!”
我还是没反应。
于是他就上来掐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腾地坐起来,“我这是在哪儿!”
还没坐直就被他摁下了,然后胳膊便是一阵疼,低头一看胳膊上居然插着针头,我居然在输液!
接下来,程远信以极其简练的话给我叙述了整个过程。
原来我在那睡着了,人家好心的顾客觉得不对,赶紧拿出我手机给最近的联系人打电话,恰巧我新近拨出的号码正是程远信。于是就找到了他。
程远信说,“我刚才还在那忙着,听到电话快被吓死了。”
“不就一个司机吗,有什么可忙的。”
“……大姐,你烧到了快41度知不知道?你还不从这事儿上得出些教训?”
我瞪大眼,突然看着他。
“幸好这次是有好心人,要不然……行了行了,知道错了就好了。”
我爬起床就要往外钻。
“常思春你要干什么?!”
“我就那么睡着了?!”我抓着他胳膊,“我钱包还放在车抽屉里!里面一堆卡还半盒子的零钱!”
“……”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钱万一都丢了怎么办?你……”
程远信默默无语,突然从身后递给我个包。我一看,正是我刚才念叨的钱盒子。我打开迅速数了一下,丝毫不差。
“你说的不错,”我冲着他眉开眼笑,“幸好这次是有好心人。”
他再次静默片刻,然后像是看个怪物似的看着我,最后挤出一句话——
“常思春,你真是没治了。”
千年不遇发次烧,我的温度迅速从震惊世人的四十一度下降到三十八度二。我一直觉得此温度足矣,但是程远信偏说还要在里面巩固几天。开玩笑!都知道如今医院吃人,打一天针恨不得我一个星期的产值都打进去了,不干活还要亏钱。你以为我能呆得住?
我执意要出院,就在我们如火如荼的时候,常思夏来了。
给我带来一堆乌鸡汤和鸽子汤。
两天没正儿八经吃顿饭,高热早已耗干了我体内的所有的能量。我打眼网上一瞧,上去就看到飘着一堆热烘烘的油花子,看着就馋人。我刚要来一场狠狠的饿虎扑食,汤碗瞬间就被人抽走了。
“太油腻了。”程远信说,“你吃的药很多是中成药,医生说不好吃油腻的。”
我……
他说着便穿衣服,“待会儿我去给你做一些。”
“程远信,你是因为太啰嗦,你女朋友才会离开你的吧?”
他身子一滞,大步离开。
而我又因为这句话被常思夏埋怨了十五分钟——理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幸好,程远信很快就回来了——手上带着饭盒,满满当当的各类食物。
问,从哪儿来的?你做的?
他神色一窘,你别管从哪儿来的,总之不会下毒害你就是了。
不过确实我也没精力管哪里来的。我饿的要死,现在就给我一只整牛我估计都能吃下去。常思夏同学更是发挥了很好的陪吃功能,平时吃个奥利奥都怕胖的人,这次为了给心上人捧场可真可谓是下了血本,大快朵颐的在那吃,还做出各种惬意表情。
吃完了,趁程远信出去的工夫,常思夏又在那花痴的星星眼,这样的好男友上哪儿找去。又突然神经似的问我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不耐烦的说你怎么不问他。常思夏咬定我是不是对他有了私情,我不胜其烦,说大概他就是个博爱型的人物,对谁都会上心。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又踩到常思夏的七寸了,大喊她家程远信才不是这样的人。我后来无奈,说是爱屋及乌行了吧。喜欢你才捎带着关心我。这答案这才让常思夏大人满意,快乐的坐在床边儿上,大谈宏伟志向,说保证圣诞节前就给我拿下这个姐夫。
人病心也烦躁,又或许是吃的太多,我对她这样的花痴举动只觉得腻歪,便哄她赶紧滚蛋。谁知道她还没滚,电话滚来了。这次的手机声音非常刺耳——起码,在我和常思夏心里,这个声音非常的不祥。
因为来自于常思冬那狗崽子。
我们常家对自家人都设置了亲密号码,唯独这四个人的声音不一致。常思夏皱着眉头接下来,“靠,你都多大了,常思冬?!”
“什么?等着,你在那儿等我!”
“狗崽子出事儿了?”
“不用你管,你好好在这养病。都是些毛孩子的事情,”她给我打了个响指,“我去搞定。”
常思夏临走时又在那叨叨,每次能和程远信进一步接触的时候都能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真是太晦气了。而我明白的觉得,让她更晦气的大概是常思冬。我不用打电话都知道常思冬又惹祸了。这家伙没钱的时候通常会找我,寻衅滋事的时候大多会找常思夏。我们俩就是他这个祖宗的左右护法。
常思夏走了,病房一下空了很多。我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也差不多,便自顾自穿衣服。眼看着鞋子就要穿上了,门被打开,程远信大步到我床前,“你要干吗?”
“也差不多了。我得出院。”
他手里还拿着手机,显然是刚打完电话,但还不忘与我争辩,“再观察一天就走。”
“你以为我和你似的,逮着住院誓不罢休?一天就要好几百块钱呢。此外还有房贷,还要还常思夏的……”
他按住我的手,“再观察几天。”
“那住院钱你给我?”
他居然毫不思索的点头。
我……这样干脆利落倒害得我心中一暖却无话可说。“得了啦,你这么个小司机能有多少钱!好吧,虽然司机都是狗仗人势的败类,”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就算昨天我帮了你忙给你送了东西,你也不用这么感谢我。”
“我当然要感谢你。”他垂着眉眼整理东西,“要不是你我昨天就完蛋了。”
“完蛋了?能怎么完蛋?大不了去别的地方开车呗……到哪儿当司机不是开车?无所谓啦。不过,因凯瑞的司机怎么还要学英文?我昨天看你那个笔记本上一堆英文字母。”
“嗯……”
“人家都说因凯瑞厉害,我之前还不相信。难不成你们不会英文的还不能当司机?”
他不说话。
“和你说话呢,程远信!”我掐他胳膊,“你们要英语什么水平?四级?”
“呃……就是上司要求的。”大概是我看错了,总觉得他眼神有些闪躲,“我刚才问医生了,你是接连几次熬夜太累了,最好休息静养几天。”
休息静养——我又不是刚生完孩子坐月子。
这大好的时节里,谁要静养来。
其实说“大好的时节”并不是我随口乱说,如同房地产啊汽车啊有个金九银十销售旺季,每到夏天,尤其是如现在这样的伏天,也算是我们最好的时候。因为大家炎炎烈日下都懒得走动,就这样干一天,完全可以相当于以前三天的产值。
你程远信能看着我阻拦我出院一时,能守着我一世?
所以,趁着他上厕所的时候,我溜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我觉得自己精神抖擞,完全没有问题。而且,生意也不负我这个病体的期望。出了医院就带了一产妇回家,荣赚70块钱。第二份活儿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捎带的,如今都应打表,可这大姐却非要讲价。我粗略估计打表需要三十五块钱,而他的要求是三十。也行,少五块就五块吧。总比回空一趟好的多。
大姐简直如同德云社群众演员附体,一直在副驾驶座说着单口相声,说的我本来就大病初愈现在更晕头转向。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目的地的时候,这大姐只打了个电话,突然脸色大变。
那阶段完全是一个东北二人转丑角到香港黑帮电影大反派的反差!
因为职业敏感,我一向觉得我对好坏人有着清晰的辨认能力。就这样一只有着二尺五腰围的大姐,谁能知道她是干这个的?
可是人不可貌相,她现在分明拿一匕首暗暗顶着我的腰。而我现在还开着车,如果和她一对一抗争也行,那么只有一条路,我们俩车毁人亡同归于尽。所以我只有不动声色的配合她,任由她戳着我的腰,还问我要银行卡密码。
还有,就以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大姐拿刀的姿势分明就是把老手。
我最近真是倒霉到家了。
我开着车乱转,因为这大姐要我找一个取款机取钱,每每我稍一动弹,便威胁我只要我一不听话就弄死我。我原本还想拖延时间想个对策,但是仪表却显示车也快没油了。正当我在那哀嚎天是否真要绝我的同时,前面突然出现警察模样的人。我这才想起来,如今为创建文明城市,很多警察仍在荒野的路口执勤。
我心下一狠,也来不及害怕了,闭着眼睛,冲着警察就开过去。
预想中“乓”的一声没有响来。
只有我发出了嗯的一声闷响。
接下来便是一声大叫,“思春儿姐,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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