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是他的初恋——准确来说是第一次正常的恋爱。她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但眼神里却反映出倔强的性情,平常不开口时一直紧抿鲜红的小嘴唇,下唇习惯稍稍往上撅起,很有个性,看似有着十分坚持自我意见的性格;从侧脸能看出她的鼻梁如山峰侧崖般挺直,拍照的效果完全是一副女神像,而平时的行为气质却很像一个野性男生潇洒豪爽,令班里的男生都显得黯然失色,但她似乎相当厌恶自己这种习惯,一直刻意压抑改变,在别人看来却反而更加明显。
这种反差萌令他感觉有趣且神秘,自然而然产生接近了解对方的动力。从开学迟到的梗而互相认识,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具有思想,最重要是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与观念——除了杀人奸尸之外。了解得越深入,他越欣赏女孩的为人处世,逐步沦陷于女孩的魅力之中,不知不觉爱上了她。
原来这就是爱吗?原来这才是爱吗?女孩在他心里的分量日渐增重,从开始只是时不时提起,到开始为她准备心意,在乎自己的形象,直至渴望每时每刻都能与她待在一起,甚至明明身边很多没有关系的事物,他都能联系到女孩——这种感觉就像《重庆森林》里编号633对前女友的日思夜念。他意识到自己这份状态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解决了,只能继续疯狂的思念。他从未如此认真谨慎花好几天的时间查阅各路书本、网络,只为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生,而这种喜欢为何又与自己过去对向往女性的欲望如此不同。
他煞费心思,终于承认了这份感情,只是还想不明白为何在芸芸众生中偏偏是她。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决定鼓起勇气去追逐这份感情,所以那天在图书馆趁着合适的时间向女孩表白了。
他叫林和贤,而她的名字叫徐林贤——他们都认为两人的相遇与相爱是上天缘分注定的,从出生时取名便是如此。第一天见面为表亲切,他就直接忽略姓氏,称呼她“林贤”。后来她一直说这样称呼没特色,两人之间应该有个独特的称呼方式,但他一直没在意。于是她决定称呼他为“徐和”。他一开始不懂,顿了会儿才明白这是“互补”了两个人的名字。他——林和贤;她——徐林贤。他称呼她为“林贤”,她便称呼他为“徐和”,意指两个人永远不可分割,各把自己名字的一部分交予对方,一直互相依靠才能完完整整地活下去。
表白时心脏剧烈跳动的紧张与他犯罪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纯纯的甜蜜,是害羞的期待,而非欲望的肆虐。成功在一起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味这些似即若离的约会时刻。从朦胧的在意、不确定的暗恋,到似断难断的暧昧、似浓却淡的暗示,直至勇敢互相表白,他饱受过失眠厌食的折磨。他很想要求对方能够三更半夜也陪伴着他,但他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惹来对方的厌烦。明明从没有得到过她,心里却像已经失去了她一万遍。即使成功在一起,期待着未来的婚姻,他又开始过分担心以后万一分开了怎么办,如此不知所谓。
所谓爱上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自卑,然后是做作,他算是第一次彻底体验过了。很奇怪,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始终不明白徐林贤到底哪里来的魔力给予他这种感觉,使他的心理完全改变。自此之后,他的心不受自己控制,只愿意装载着徐林贤,对奸杀的渴望、对尸体的性欲顿时不知躲藏到哪里去。他过去以为对异性的爱最直接最真实体现在性欲的浓郁上,但他对徐林贤毫无性欲——或者说还没产生,充斥他心脏的是要一辈子保护她、让她获得幸福的打算。他从没想过原来只要女孩无忧无虑地笑,他也就无忧无虑地笑,快乐与满足是可以这么简单的。
他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去尝试爱、感受爱、给予爱,于是在杀了第三个女孩之后便打算就此金盆洗手,与徐林贤规划将来。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需要去处理徐建国的尸体,并落得如此下场。
星期三那天,她一直不在状态。他从没见过脸色如此难看的徐林贤,但是,他知道这种脸色因何而来,因为他也体验过这种心情,并在镜子中瞧过自己那时的模样——在他第一次杀人之后。
作为老手,他确定徐林贤前一晚杀人了。他想帮她解决,但不能太明显说出来,只能一步一步引诱,无奈她一直不说,反而拉他进去旅馆。意料之外的进展让他当时自制力差点失控,但并不是性欲上的。相反,当徐林贤向他索求爱抚时,他只想到了自己过去几起犯罪时的情景,所以他当时根本举不起来,也尽力克制着自己产生欲望,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对徐林贤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婉转问起她是否发生了关乎人命的事情,她才终于把星期三凌晨公公意图侵犯自己,但在得手前被母亲杀害的事情说了出来。
除此之外,她还解释了为何自己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某些事情的隐瞒态度,时而犹豫不决,时而又坚定不移,原来这关系到她的出身问题,也同时解释了为何家长会那天她要一直躲避,却被林和贤发现光着头与从未谈论过的母亲坐在教师办公室。
之所以那天她脑子发热一股气逼迫他和自己去非法情人旅馆,就是打算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因为在自己身上发生过那种事,她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心不再完整。如果能趁着自己身体还宝贵的这一刻将一切交予心爱的男人保管,过后即使肉身被玷污也起码在对方身上还有一丝光芒能够守护。她坦言这是自己那一整天除了家里事外唯一思考的事,过后聊起来时她确实觉得有点可笑,但未曾后悔,过后也绝不后悔。如果他想要,她随时都可以奉献;如果他想要,请不要辜负她的热情——她是这么对他说的。但一直跟死人做爱的他,面对那天突如其来的状况,他手足无措,根本无法投入状态。
他回想起这个时,不禁露出微笑,同时还夹带着一丝苦涩。他不知道徐林贤是否意识到自己和一直坚守的原则产生矛盾。不过,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奇妙。就连他这种以奸杀为乐趣的人,也会被一个平凡的女生彻底改变。真是荒唐,却又无法抗拒。
他当时没有想太多,直接就说帮她处理尸体,不用担心。她当然会觉得不可思议,不情愿把男朋友拖下水。但那个时候的情况她根本没办法选择,最终只能说声抱歉,答应让男朋友来主导整个事情。
了解才发现,在杀了徐建国之后,她们不知所措,一直将尸体摆在原地,不敢动,也不知如何动。徐林贤的父亲已经两周没回过这个家,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他决定在星期三夜深时瞒着家人,踩自己的单车前往她家。他帮她们作了假证词,并排练了好几遍,确定无矛盾之后便开始移动尸体,用专门带来的一块黑布包裹着固定在单车后座上,在运送尸体的同时让她们好好清理现场,但不能做得太彻底,否则警方一来发现专门清洁过徐林贤的房间就会有所怀疑。
他从来没有做过用单车运送尸体的事,这比奸杀女生要惊险得多,途中担心还是有的。所以他不敢运太远的距离,便在随便一条感觉已经有足够距离的道路抛下。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将自己的罪名嫁祸给徐建国,理由有二:一是他不打算继续犯罪了,既然眼前有一具现成的性侵犯尸体,嫁祸于对方也未尝不可;二是他必须将警方的调查方向远离徐林贤与她的母亲,所以将自己的作案道具与证物放在徐建国身上。
这样的行动,实际上是相当冒险的。即使他成功达到目的,但过后警方公布调查,徐林贤必定怀疑为何自己公公身上多了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然后就会想到只能是林和贤放进去的。她当然不可能将这些告诉警方了,只是他还没想好如何解释这一切。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嫁祸成功率非常低。徐建国身上太多不确定性,他没有办法确保可以成功欺骗警察。万一失败,那整个局面就逆反过来了,他自己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曝光。
但是没关系——他当时只想着徐林贤。而且他因为前三起案件的成功而充满自负,认为自己这次也肯定不会失败,就当做一个大挑战而已。就算如果自己被捕了,她们也就不用一直这样提心吊胆。
她们之所以在杀人后没有报警,一是缺乏法律知识,不知道存在所谓“正当防卫”的判罚,惧怕要坐牢甚至被判死刑;二是不希望家里的丑事外扬。就算忍受着尸体就那样放在房间里,也必须要瞒住徐林贤曾差点被自己公公性侵玷污的耻辱,也可以瞒住她作为一个女生却要如男儿般生活的秘密。
林和贤不过只是一名高中生,算不上天才罪犯,却一直过于自信,以为自己属于完全犯罪,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不知道警方发现了足迹,还有其他细微的线索,早已推测出多项条件结论。所以他没有在意徐建国不拥有同类鞋子的事。
警方在他完全没有准备的状况下就抓到了他,这得全怪罪于林和贤母亲了。母亲对儿子的收藏癖异装癖忍无可忍,趁他不在家,将属于李媛的衣服扔到楼道垃圾堆里,就这样刚好被警察发现。
被抓时,林和贤神色淡定,只是有点惊讶自己竟会如此迅速被逮捕。而林母则哭得死去活来,丑陋得不成人样,疯狂地嘶喊着儿子不是凶手,蛮不讲理与警方拉扯,与戴着手铐的林和贤形成鲜明对比,就像儿子是吃瓜群众,而她才是被捕的那个人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大惊小怪的,真是太丢人现眼了,给自己脸上抹黑——林和贤无比嫌弃这样的母亲。现在倒好,不用一天到晚都得面对她。
在审讯室,他了解警方整个侦查过程,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知,漏洞百出,小瞧了警方的实力。他将三起奸杀过程毫无保留地坦白,但对于徐建国的案子,他自知这时候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只能暂时利用沉默权,之后怎样之后再算。
然而,警方的能力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很快他就知道徐林贤与她母亲也被逮捕了。
不知她们有没有对警方坦诚相告自己家庭的背景。对于徐母是否属于防卫过当一直处于争议,甚至还有人提出事后防卫的嫌疑,但他收到消息说徐林贤很快就无罪释放了。
之后的牢房日子里,他再也没有收到徐林贤的消息,而徐林贤也没有去看过他一次。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从不后悔,不管是为徐林贤抛尸,还是为自己的欲望奸杀三名女生。此时,他只衷心地祝福徐林贤能有一个幸福未来,光明磊落渡过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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