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依然严肃冷酷,不过已经少了昨晚的阴鸷与深沉,灿若星辰的黑眸也没了那抹戾气和厌恶。他已经来到窗前,于床盘缓缓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修长的手指爬上了她略显冰凉的俏容。
不是梦!!真实的触摸感让楚筱菱心头一震,隐隐带着几许欣然和喜悦,她想也不想,即可翻身坐起。
流云洛祺还是进抿双唇,半生不吭,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抚遍她脸上的每一处,继而划过脖颈,锁骨,最后来到她雪白的乳沟上,压低了宽松的衣襟。
随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楚筱菱全身毛孔竖起来,眉目渐趋迷离与困惑无助。感觉到他的大手依然覆上自己的胸部,她忍不住,低吟出声,“王爷……”
流云洛祺仍旧建模,整个面庞开始靠近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迅速吻上她那微启的樱唇!
楚筱菱又是浑身一抖,本欲拒绝,最终却是静着不动,任他吞噬自己口内的每一寸芳土,慢慢地,还主动伸出丁香小舌,生涩笨拙地迎合他。
帐内温度越来越热,两人身上的衣物皆已褪去,流云洛祺不再侧坐在床畔,伟岸健硕的身躯此时已经改为压在楚筱菱红粉菲菲、圆润如玉的娇躯上,一双大手抚遍她的全身……
感觉到空虚的下体顿时被他填满,一种那一言表的快慰侵入四肢百骸,楚筱菱全身抽搐,激昂高亢,本能地张开腿,等待他进一步的动作。
可惜,她发现,他忽然停了下来!!
“王爷……”被情欲深深控制的她,不由嘟起嫣红小嘴,略微不满地娇嗔出声。
流云洛祺剑眉紧蹙,下体的叫嚣让他明白自己应该继续驰骋疯狂,然而一想起某件事,他只好极力扼制那几乎让他崩溃的欲火,喘着粗气,浑厚的嗓音变得更加嘶哑,“是否觉得很空虚,很想要?”
他那邪魅肆意的样子,让楚筱菱内心顿生羞愧,但此刻的她,再也顾不上会被他取笑,诚实地点了点头,还不由自主地扭动一下粉臀。
她的淫荡与娇媚,又是给流云洛祺带来一阵高亢,不禁暗暗低咒,好一会,勉强稳住理智,冷酷无情地到处,“那么,答应本王,把——孩——子——拿——掉!!”
短短5个字,犹如火山爆发、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声势浩大地冲着楚筱菱袭击过来!原本难耐的欲火顷刻消失不少,她水眸一瞪,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想本王满足你,带你领略曾经的美妙与销魂,就得听本王的话,把孩子拿掉!”流云洛祺重复着,炙热滚烫的硕大物随着往里面狠狠一挺。
楚筱菱霎时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快慰,但,她的理智依然残留,极力稳住颤抖的嗓音,竭力喊出:“不……我不答应!”
她的拒绝,使得流云洛祺星眸一敛,两篇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欲火便随怒火,他用行动来发泄,两手牢牢稳住她的臀部,腰腹用力地搬动起来,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他的粗暴猛进,让楚筱菱既快乐又痛苦,既销魂又难耐。
流云洛祺根本就是故意刁难惩罚她,在她好不容易适应了他的律动,等待他继续之际,他竟然再次停下,睨视着她,冷冷地哼,“还没被喂饱吧?要本王继续下去吧?”
楚筱菱贝齿紧紧咬住樱唇,美丽的大眼睛茫然无助,隐隐迸出一丝哀怨和羞恼。
“怎样?确定要本王继续?但你应该知道,本王的欲望是多么强大和吓人,你确定经受得住?不,应该说,你担保肚里那个经受得住?”从他嘴里发出的话语仍然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孩子与他无关。
楚筱菱听罢,不禁忆起大夫岑经的告诫,怀孕中期即便可以同房,但动作不宜过激,否则会引致流产。
瞬息至今,她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他今晚抵达这里,并非真心与自己欢爱,而是带着某种目的!难怪他还纳闷,他怎么变得如此平静,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原来,他是用行动来代替!
行不到,他还是相信了林子朗的话,还是中了颜歆的奸计,认定自己对他不贞,认定……宝宝不是他的骨肉而要狠心除掉宝宝!!
胸口猛如被人重重捶了一拳,震得胸骨粉碎,引起无以复加的痛。楚筱菱体内那股需求和欲望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包围着她只有强烈的剧痛和无边际的悲伤。
看不出她心中想法的流云洛琪,还以为她沉沦在了自己的魅力之下,一股优越与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禁重新律动起来,这次,比方才更加卖力,更狂野,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意。
得知了他的目的,楚筱菱不再贪恋,同时起了反抗。
她的举动,给流云洛祺带来一阵惊愕,他一边稳住他,一边疾言厉色:“你若是还想当本王的女人,就乖乖地听本王的话,本王不喜欢束缚,特别是做这种事,不希望有顾虑!明白不?清楚不?所以,你不能怀孕!!你必须拿掉孩子!”
“但我始终都会怀孕!就算现在拿掉,将来呢?只要你我继续欢爱,我会再次有喜!”楚筱菱歇斯底里,吼声辩驳。
流云洛祺愣然,但很快的,不耐烦地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反正现在你不能怀孕!这一胎,不准要!否则,休想本王再宠幸你!!对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本王没有性欲,只会让本王倒尽胃口!!”
哼,说到底,他还是怀疑自己!!加入现在怀孕的是颜歆,他会说这番话吗?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逼迫除掉宝宝吗?
整个人恍如大梦初醒,楚筱菱心底最后那抹希冀随着消逝,她鼓足勇气,用力推开了他,同时翻起身,用被子盖住自己,迅速缩到一边的角落。
她的突然抽离,令流云洛祺心情差到极点。不仅仅因为欲求不满,还因为她的大胆和擅自妄为!他还以为,一切皆由自己控制,料不到这丫头……竟然主动离开!可恶!真该死!!
面对他那森冷银羽的恐怖模样,楚筱菱不再畏惧,感慨的话语由嘴里发出,却是充满无限忧愁与悲哀:“孩子,是老天恩赐给每个母亲的最好礼物,身为母亲应该好好珍惜,而臣妾,也不例外。宝宝是我肚里的一块肉,是我的命根子,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会抱住她!不能满足王爷的欲望,臣妾深感抱歉,请王爷恕罪!臣妾相信,颜侧妃会达成王爷的要求,王爷不妨去找她。王爷不介意的话,等臣妾生下宝宝,再好好服侍补偿王爷!”
流云洛祺听后,更加怒不可遏,自尊心大大受损,理智顿时全无,侮辱话语怒吼而出:“生下宝宝?你以为你有那个机会?当本王是傻子,去帮别人养野种?还有,别把你跟歆儿相提并论,你,不配!跟歆儿相比,你什么也不是!!”
“你以为本王稀罕你的身体?老实告诉你,本王对你那干瘪呆板的身体一点兴趣也没有,本王之所以要你,是想除掉那野种,而非……想跟你真正欢爱!只要本王需要,歆儿随时会满足本王,所以,你别自不量力、别痴心妄想!!”雷鸣闪电般的,他迅速跳下床,衣物一下子套在了光裸的身躯上,再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怒气腾腾地冲出房外。
忽觉一股难以抵抗的寒气狂猛袭来,楚筱菱浑身发冷发颤,她赶紧抓起床上所有的被褥,覆住自己,将自己全身上下裹个严实。
她呆呆地,愣愣的,望着因为房门震动而产生晃动的烛影,晶莹透明的泪水无声地溢出眼角,缓缓划过了两遍面颊。今晚,又将是个无眠之夜……
出了翠凝阁的流云洛琪,拒绝吓人递来的雨伞,就那样疾奔在脸面细雨当中,他没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直接抵达歆雅阁。
正准备就寝的颜歆见他突然出现,不禁又惊又喜,迎上准备替他宽衣解带。
谁知,被流云洛琪推开,“命人拿酒来,本王耀喝酒!”
颜歆错愕,迟疑地问:“王爷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告诉歆儿,看歆儿能否帮您?”
流云洛琪眸色顶了顶,突然自顾呢喃,“歆儿,还是你最好最体贴,最懂得本王的心!不像某人,不解风情,不知好歹!!”
颜歆听罢,更觉纳闷,他在说什么?某人是谁?莫非来这之前,他去过其他地方?去了哪?想着想着,脑海乍然闪出一个人影,心头随着陡然一凛!
沉吟思忖了片刻,她于是走到了门口,吩咐小兰去备酒。
再次回到流云洛琪的身边,她边解开他湿濡的外袍,边柔声体贴道:“王爷,酒马上就到,先让歆儿替您出去这身湿衣,以免受凉。”
“歆儿真乖!歆儿最乖!!”流云洛琪还没醉,神志却已陷进涣散和迷离。
不一会儿,美酒搬到,全身只着里衣亵裤的流云洛琪就那样坐在大椅上,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还一边诉说着唯有“用心之人”才能听懂的话语。
怀着沉郁苦闷的心情喝酒,通常会醉得比较快,又加上喝得过快过多,故无需两刻钟,流云洛琪便已酩酊大醉,酒气攻心,让他满面涨红,脑子混沌,神志不清。
他微闭着眼,伟岸的躯体呈人字形躺在颜歆的床榻上,两唇一开一合,继续无意识地抱怨,“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几时才会真正学乖?为何总要激怒本王,惹本王生气?本王告诉你……你,本王来找你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本王没有你就不行!!”
渐渐的,充满赌气的话语逐渐消失,流云洛琪已经沉沉睡去,只有那粗重的鼻鼾声在起伏作响。
颜歆,依然动也不动,呆呆坐于床前,艳丽的容颜尽显复杂的思云,直到小兰呼唤,才幽幽回神。玉手一扬,她示意小兰噤声,继而忘门口走,来到旁边的偏厅。
紧跟在后的小兰,这才继续到处心中的忧虑和不忿,“看来王爷还是无法忘记那个女人,小桀,怎么办?那个计划会不会失败?”
颜歆仍旧一派建模,俏脸阴沉。还以为一切都会顺顺利利,想不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流云洛祺的心已在改变!他竟然放不下楚筱菱那贱人!到底是自己高估了在流云洛祺心中的地位呢,或是低估了那贱人对他的影响力!
见颜歆半句不吭,小兰不觉更加焦急,稍微压低嗓音道:“照计划啊所示,那女人红杏出墙且珠胎暗结,王爷理应恼羞成怒,立刻对她治罪才是;可实际上,王爷一点惩罚之意也没有。小桀,您要想想办法,这事不宜拖得太久,很明显老王妃不会罢休,万一林子朗经不起盘问而坦白了一切,到时先不说您会前功尽废,惹来王爷的烟雾才是真正的危机!”
不错,不成功便成仁,这次计划失败的话,后果由多严重,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不,自己决不能丧失这个良好且唯一的时机,这次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处心积虑了那么长时间,岂能到头来白给这样一个贱人!!
颜歆双眸闪烁,脑子不停地飞转,蓦地,灵光一闪,吩咐小兰贴耳过来,细声低语了一番。
小兰听后,既喜悦,又担忧,“小姐这样以身犯险,对您身体不好!”
“现在管不得那么多了!身体不好将来还可以慢慢疗养,那贱人一日不除才是心头大患!”
小兰这一听,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暗暗祈祷老天爷,看在小姐不畏艰险的份上,务必让小姐消灭那个女人……
黑夜过去,白天来临。流云洛祺悠悠转醒,他剑眉微蹙,先是抬手揉了一下因宿醉发疼的太阳穴,随即睁开满是血丝的黑眸。
周围的环境让他习惯性地侧首,却找不到那个预期中的人影,不禁大喊出声,“歆儿!”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颜歆,而是小兰,她毕恭毕敬,谨慎地道:“王爷您醒了?让奴婢为您更衣吧!”
“颜侧妃呢?”流云洛祺不领情,因为这种事,一向都是颜歆亲自代劳。
小兰面色变了变,渐渐浮现哀伤与悲切,难顾地禀告,“小姐她……她病了!”
流云洛祺一听,猛地翻身坐起:“病了?怎么回事?她现在哪?”
“昨晚,小姐服侍王爷睡下之后准备就寝,却觉一阵心悸,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随即昏了过去。大夫诊断够,说是小姐长久心情憋郁,突然间又收到某种刺激,导致心病发作。大夫开了药给小姐服用,但情况依然不见好转,小姐他现在偏厅!”
小兰话刚说完,流云洛祺已经捞起衣袍随意套上,疾步冲了出去。
望着他那迅速消失的背影,小兰哀伤的神色泛起一丝欣慰和得逞,随即也跟了过去。
偏厅,安宁静谧,一股淡淡的药味充斥流动着。
见到软榻上纹丝不动、了无生气的身影,流云洛祺心头微颤,待走近感觉到她鼻子下方微弱的鼻息,高悬的心这才放下些许。
感觉有人靠近,颜歆睁开了眼,见是流云洛祺,不由挤出一抹笑,虚弱地道:“王爷,您醒了?”
流云洛祺抚摸着她的脸,心疼地责备,“你发病,怎么不叫醒本王?”
“病来得突然,王爷当时已经熟睡,歆儿不忍心吵醒王爷!况且,王爷又非大夫,醒来的话也帮不上忙啊!”颜歆仍然是体贴入微。
“大夫怎么说?”
颜歆没有立刻回答,微喘着气,准备坐起。
流云洛祺见状,按住她,“不用起身,你躺着说就好!”
“多谢王爷关心,歆儿没事,吃过药后已经好了许多!”颜歆还是坐了起来。
流云洛祺拿了一个软枕放在她的背部,接着道:“歆儿,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病怎会忽然发作?小兰说,你是受到刺激才这样,你心情不好?”
颜歆眼神闪烁,蓦然转开话题,语气颇为凄然感慨:“王爷您知道吗?歆儿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感觉的不仅是伤口的痛,更多的是心灵巨痛,因为,歆儿有很多事情尚未完成,不甘就此死去,最重要的是,歆儿还要替王爷生宝宝!王爷承诺过歆儿,会让歆儿为您诞下第一个子嗣!”
暗暗留意着流云洛祺的表情,颜歆稍作停顿,继续往下说:“不知王爷还否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歆儿跟王爷结识半年,正好意外有孕,歆儿当时可谓无比高兴欣悦,时刻憧憬期待着他的到来,却因……因为王爷的一句话,歆儿唯有忍痛去掉他!加入,歆儿当时能自私一点,坚持一点,宝宝现在已经几个月大了。”
流云洛祺听罢,思绪不由回到一年前,那时之所以要她打掉孩子,一方面因为颜歆还没进门;再者,他不想那么快有束缚,只想快活。后来,以防再意外怀孕,他还叫她定期服药,导致她的身体迄今仍不易受孕。
越想,他内心愈加的内疚和愧悔,愈加感到颜歆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而自己,飞弹不能为她做点什么,还一次次地违背诺言,给她带来伤痛和委屈。
“歆儿,对不起,对不起,本王对不起你!”他猛然楼主她,无比愧疚地道歉。
颜歆凝泪,伏在他的肩上,难过地低啜起来,“歆儿好担心,好害怕王爷哪天忽然不再喜欢歆儿!”
“不会的,怎么会!你永远是本王最疼爱的女人!对了,本王今天进宫跟皇兄借太医,让你早日康复!”
“谢谢王爷!!”颜歆感激道谢,意识到窗外天色不早,于是道:“王爷,是时候上朝了,您先回去吧!”
流云洛祺颔首,随即对她再做一番安慰和联系,叮嘱她好好休息,才辞别离去。
出了大厅,他刚下台阶,却闻后面传来一声呼唤,只见小兰急匆匆地奔至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王爷,求您救救小姐吧!”
以为颜歆有突发情况,流云洛祺心头一紧,“怎么了?歆儿有发生什么事了?”
“不,小姐暂时没事!奴婢指的是……王爷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大夫说小桀受到刺激,心情长期犹豫憋闷而导致病发。这……其实跟王爷有关!”
“跟本王有关?”
“昨晚,王爷来这之前,应该是先去了翠凝阁吧。王爷突然降临,小姐很是高兴,可王爷一来就嚷着喝酒,还酩酊大醉,嘴里念念不忘着王妃的名字。小姐守在床前,心悸疼痛之余,吐了一口鲜血!”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问颜歆,她却避开不说。想到她的体贴懂事,流云洛祺不觉又是一阵心疼和愧疚。
小兰眼眶渐渐盈满泪水,哀伤地诉说,“奴婢跟随小姐多年,小姐为王爷付出的点点滴滴,奴婢全都看在眼中。看小姐找到一个相知相伴之人,奴婢由衷替小姐感到高兴,可同时,也异常难过。因为,王爷给了小姐太多承诺与希望,到头来却都是令她失望收场。小姐的痛,无人能体会,但她不想王爷为难,故每次都表现得不在乎,把伤痛藏在心里,默默承受。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小姐整天以泪洗面,心郁纠结,久而久之,导致病发!”
“小姐还以为跟王爷的感情很稳定,但渐渐的,她发现王爷变了,王爷已将一般的心分给了王妃。王爷或许会说小姐心胸狭窄,试问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自己心爱男人的全部关注,哪个女人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多少次,小姐独守空房,默然垂泪,老王妃还处处刁难。曾经,奴婢问小姐后不后悔这样嫁进来,小姐的回答是:不后悔!她说,为了王爷,她受再多的苦痛,再多的委屈也无怨无悔。小姐对王爷这般付出,得到回报也就罢了,事实并非如此,特别是这次,王妃红杏出墙,王爷却对她百般忍耐,也没秉公处置,这不正是王爷对王妃爱的表现吗!”
“胡说!”流云洛祺忽然打断,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对楚筱菱的感情。
小兰并没因此被吓到,反而继续冒死痛诉:“王爷或许能忽视自己的心,小姐却清楚得很。既然王爷的心已转向王妃,王爷何不跟小姐说清楚,别再让小姐整天患得患失?王爷可曾明白,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希望变成失望,从天堂堕入地狱!”
“那你认为本王应该怎么做?”流云洛祺沉怒质问,被一低下的丫鬟指责,他很是恼火,若非看在她是颜歆的丫鬟,火气恐怕早已发作。
“奴婢不敢,王爷想怎么做,自然该由王爷做主,况且奴婢相信,凭王爷的聪明能干,定能相处一个两全其美、令人信服的判决!对不起,奴婢今天冒犯了,奴婢是不忍心小姐继续受折磨,才如此大胆,请王爷降罪!”小兰说罢,开始磕起头来。
流云洛祺一直等着她,好一会才收起目光,什么也不说,便转身离去。踩在王府的碎石路上,看着阳光低下自己的影子,他的思绪慢慢飘远……
即便看到那丫头和家丁搂在一起,既是得知她不听自己告诫继续跟皇兄出去,尽管怀疑她肚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肉,自己却始终没想过对她怎样。
或许,这是一种逃避的心理,自己根本不愿去面对。就像昨晚,自己生气并非因为她一心护着孩子,而是她竟然忽视自己的感觉,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自己这么在乎她的想法和举动,莫非真的爱上了她?不,流云洛祺,你答应过只爱颜歆,又岂能寡情薄幸,岂能辜负那个爱你爱到心碎的歆儿!
还记得小的时候,父皇曾教导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优柔寡断,要干脆直爽。在公务方面,自己一向谨记父皇的教诲,可感情上, 竟然无法快刀斩乱麻!
流云洛祺,你真没用!真是窝囊!真是孬种!!他一边走,一边暗暗责骂自己,走着走着,心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翌日,天气阴沉沉的,还下起了绵绵细雨,幸亏是雨,万一是雪的话,这六月天飞雪,还不禁让人以为京城出了什么冤情!
冀风阁的正殿,整个空气中也是一片凝重和沉闷,跟外面的天气很是相称。
正中央那里,流云洛祺端坐在褐色大椅上,字啊他右边的“抱病在身”的颜歆,左边则是满面忧愁的老王妃。
他们的目光,皆定定落在跪于前方两丈远的楚筱菱身上。
“祺儿,筱菱怎么说也是有孕在身,不如让她最下,这样跪着对她的胎儿都不好。”老王妃忽然提议出声。
却马上被那颜歆一口反驳,“母妃,外面知道您心地善良,可现在情况不同,姐姐她是有罪之身,即便身怀六甲也不能破了规矩,这让人知道,不私下评论外面偏私么?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历不明,故歆儿认为,母妃不必太过紧张!”
听她每次都说的条条是道、冠冕堂皇,老王妃内心不觉恼火,毫不客气地给她一记白眼,随即再问流云洛祺:“祺儿,你不是说对这件事来个了断吗?怎么还不开始?你到底有何决定?”
原来,老王妃今天一早起床后,打算去打牢再次盘问林子朗, 谁知还没动身,便被流云洛琪命人请来这里,说是对楚筱菱“私通”一事进行审判。
对于老王妃的问话,流云洛祺并没作答,让人捉摸不透的幽邃沈某猛朝门口望去。正好一个丫鬟手端一碗冒着细烟的东西走进来,先是对他恭敬一拜,得到他的指使后,径直来到楚筱菱身边蹲下,“王妃,请把药汤喝了!”
一直低垂着头、神思恍惚、不知所思的楚筱菱,终微微抬首,惘然的水眸看了一下那晚黑压压的药汤,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惊恐地问,“这……是什么?”
老王妃也注意到了,凭经验,还猜出那是一碗打胎药!只见她面色大变,颤声质问流云洛祺,“祺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落掉筱菱肚里的孩子?”
流云洛祺依然不语,星目直直盯着楚筱菱那苍白的面容,最后,长臂一挥,扔出一张宣纸,无情的话语同时从他冷冽的薄唇逸出,“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喝了这碗药汤,继续留在王府;二是拿了这只休书,带着野种滚出王府,此后不得踏入王府半步!”
“祺儿——”突如其来的判定,让老王妃震惊颤抖。
而楚筱菱,原本还有些许停滞的神志,这下彻底转为清醒。野种?休书?他的宣布,让她感觉到的不仅仅是颤抖,苦涩,愤怒,还有凄然的嗤笑与冷哼!明明是他的骨肉,却被他说成是野种,那他算什么?自己的奸夫吗?
黑白分明的清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等着他那张冷峻无情的酷容,猛地,她仿佛感觉到肚皮传来一阵微微的蠕动,似有似无。沉吟了片刻,她把手放到腹部,终还是忍不住再做辩解:“王爷,我跟那林子朗绝无任何不轨之举,孩子是你的,我唯一的男人只有你!”
对上她清澈无邪的眼睛,流云洛祺顿觉一丝恍惚,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也在悄然软化。
老王妃趁机帮忙,“不错,我相信筱菱,筱菱绝非你们所谓的那种女子,她肚里的孩子肯定是祺儿的,是我的孙子!!祺儿,你别糊涂了,赶紧收回成命!”
一直留意着整个情况的颜歆,渐渐感觉到了惊慌忐忑,生怕在这样下去流云洛祺会改变主意,于是,楚楚可怜地向流云洛祺催促道,“王爷一向英明能干,请相信自己的感觉,别被某些人打扰思绪,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见她又在兴风作浪,老王妃气不打一处来,不禁破口骂出,“你这祸精就知道搬弄是非!”
“母妃,我说的事实!哪个犯错的不是大喊冤枉?但到头来还是会认罪!!或许,您宽宏大量,可以做到不计较。但王爷呢?王爷堂堂七尺之躯,贵为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放任一些令自己蒙羞之事?另外,王爷自己又不是没能力,用得着替别人养育野种?这传出来,王爷颜面何在?”这次,颜歆决定豁出去,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变节,楚筱菱无比要除,至于老王妃,以后再慢慢修补关系也不迟,反正凭自己的能力,还担心着老不死的不接受自己?
看着她们争辩不休、各执一词,流云洛祺烦乱的心不觉更加狂躁,又瞧楚筱菱那倔强冷漠、就连辩解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丝毫没有底下的态度,不禁再次命令:“赶紧喝!!”
见他还是这般决然,楚筱菱心中的坚持开始一点点地消退,但,为了心中某个信念,她仍极力争取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认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当真认为,孩子不是你的种?”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楚筱菱布满伤痕的清眸继续死死瞪着他,隐约有股绝望在晃动。还以为,他是真心带自己,亏自己得知有喜后还第一时间想到孩子会长得像他或是自己,幻想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否跟自己一样充满期待和兴奋。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流云洛祺,他根本不配当妞妞的爹,这样的他,不仅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妞妞!!
忽略不看她的哀怨与痛诉,流云洛祺神色一肃,冷绝道出最后一句话,“本王的第一个子嗣,只能由歆儿所生!因此,不管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这个时候都不该出来!!”
短短的一句话,引致整个大殿一篇沉寂。楚筱菱更是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感到无法形容的痛!
原本,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为了心底那份依然残留着的对他的眷恋,她还勉强支撑着。可是他的这句话,使得她心底那份坚持顿如遭受洪水冲击,刹那间即时崩溃,再也无法挽救!
第一个子只能是歆儿所生!!第一个子嗣只能是歆儿所生!!浑身在发抖,苦涩悲酸填满心头,楚筱菱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万一那颜歆一辈子生不出,自己岂不是一辈子也不能当母亲?一辈子都要忍痛扼杀无辜的小生命?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为颜歆当嫁衣?难道就因为,颜歆才是她用心去爱的女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低微女子?
瞬息之间,她竟然宁愿,宁愿他是因为怀疑孩子的来历做出这种判决,而非因为这个极具讽刺、令她痛不欲生、悲哀可叹的理由!楚筱菱啊楚筱菱,你真够悲哀,真够愚蠢,哪有人像你这样,希望被夫君误会,永世关上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罪名?
压住心底那份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痛,楚筱菱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美丽明眸里面不再带有丝毫情愫,仅剩浓浓的绝望和冰冷,“流云洛祺,你的第一个子嗣由谁所生事你的事,但我肚里的孩子,由我做主!”
视线慢慢转到地面那纸休书和堕胎药上,静静地沉吟了数秒,她伸手,依然捡起了那份休书。然后,她两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
老王妃如大梦初醒,赶紧追上,在门口处拦住她,“筱菱,你不能走,你是母妃亲自挑选的媳妇,是齐王府的正妃,母妃不准你走!”
楚筱菱缓缓抬头,看着她,看着这个长久以来,一直给予自己疼爱、呵护、包容的婆婆,想到往后恐怕再也不能见面,不由热泪盈眶。
“你放心,有母妃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你肚里的孩子,就算祺儿不要也没关系,母妃要!母妃陪你一起带大他!”
楚筱菱心头又是一阵激昂汹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唰唰划过两边面颊,但最后,她还是拒绝了她,“母妃,还记得在皇宫斋戒的时候,荷花池边,您曾经跟我讲过只要我几时想走就会放开我?那么,筱菱现在想告诉您,我……要走了,望母妃遵守承诺,给予成全!”
“不错,母妃那时的确这么想,可现在……你怀了祺儿的骨肉,我不能让你走!”
见她死死拽着自己的胳膊,楚筱菱少做思忖,选择撒谎,“母妃,其实……她不是你的孙子。”
老王妃一听,双眸倏然瞪大,又见楚筱菱表情达到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严肃,还隐约透着一丝愧疚,不禁更加惊诧痛心:“不,不可能,筱菱,你不会真的跟那林子朗……”
“没有,我跟林子朗一点关系也没有,孩子也不是他的,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他很温柔,很疼我,孩子是我和他的爱情结晶!”楚筱菱指的是,出征前的流云洛琪。
“我不信!我不信!他是谁?他是谁?莫非是皇上?”
楚筱菱淡淡一笑,摇头,“我和皇上,只是好朋友,好知己!”
“那他到底是谁?我认识吗?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他……已经死了!”楚筱菱闭了闭眼。自己曾经深爱的那个他,已经战死沙场,将来再也无法相见,就算见,也只能是梦里相会!!
“什么?他……他死了?”老王妃又是一阵震惊,难以置信地呢喃低吟。
楚筱菱重新睁开眼眸,对老王妃投去最后一个感激的瞥视,向她深深一鞠,“母妃,您曾经对筱菱的好,筱菱会铭记于心,可惜筱菱无以回报,但愿,您好人一生平安!”
说完,她挺直腰杆,抓紧手中的休书,没有丝毫留恋,抬脚跨出那高高的门槛……
缠绵悱恻 第三十五张 赶尽杀绝
随着楚筱菱娇弱纤细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老王妃痛心疾首,奔回流云洛祺那,无助地抓住他,再也不顾眼前的人其实就是害得筱菱离开的罪魁祸首,急声地唤,“祺儿,快,快去追筱菱,跟她说,你会收回成命,你刚才的话只是一时意气,其实你不想她走,快!”
出乎意料的是,流云洛祺没有作答,还用力甩掉她,仿佛她非他最疼爱敬重的母亲,而是一个惹人烦恼的妇人。然后,他抬手,一掌重重劈在木桌上!!
看着原本完好无缺的桌子顿时被劈成两块,还有那满地的木屑,颜歆不觉抖了一抖,走近上去,“王爷……”
“滚开,通通滚开!!!”流云洛祺咆哮,又是狠狠踢在椅子上。该死的,该死的丫头,竟然就那样走了,还说什么心中只有自己,分明就是谎话,孩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比自己重要。否则,她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选择了“第二条路”,那个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发生的选择!
还有,她离开前跟娘亲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什么孩子父亲另有其人,孩子是他们的爱情结晶!!难道她真的那么不知羞耻,到处招蜂引蝶,又或者,故意那样说来激怒自己?反抗自己?可恶,可恶!!
周围的家具已经在他的暴力发泄下尽毁,但他还不解气,回头跑向丫鬟,从她手中抢过那碗早已变凉的堕胎药,先是对着那黑压压的液体注视了一会,随即重重摔在地上。
发现流云洛祺几乎接近疯狂,老王妃心想再说也没用,于是决定靠自己,准备去宁翠阁对筱菱做出最后的挽留和阻拦。
而颜歆,已经静静退到一边,苍白的病容镶嵌着一对不相符的诡异精眸,满面复杂地打量观察着流云洛祺。
流云洛祺继续在找东西发泄,包括桌椅,还有那些昂贵的花瓶、书画等殿内的一切摆设几乎被他毁光,他无法接受,楚筱菱会不将他放在首位!
呵呵,他根本就不明白,对女人来说,没什么比亲生骨肉重要!!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可是孩子的话,断断不能失去!!
屋外,天空跟来时一样的昏沉,毛毛细雨还在纷纷扬扬地降落,楚筱菱一脚深一脚浅,颠颠颤颤地奔波在碎石路上。
来的时候,她心怀忐忑,百味云集。前天晚上他还来找自己,她便以为他对自己依然存有一丝留恋,于是抱着侥幸乐观的心理,认为今天的情况不会太糟!!
对于他的判断,她想过很多种,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真正的原因!原来,他的心是那么硬,他是那么地在乎颜歆,宁愿扼杀亲骨肉也要呵护颜歆。
同是女人,颜歆为什么就能如此幸福,而自己,却要饱受这种荒谬的折磨?凭什么颜歆的孩子是众望所待;自己的妞妞却要落个打掉的下场?
“妞妞,你睡着了呢,或是仍然醒着?你是否感觉到娘亲的痛,爹爹他……没了!往后的日子只有娘一个人陪妞妞了。不过妞妞别怕,娘会倾尽所能,给你一百倍的疼爱,连爹爹那份,也会补上!!娘会一直陪在妞妞身边,妞妞也要乖乖的,坚强勇敢地成长,千万别离开娘,娘现在什么也没了,只有你一个,所以,娘不能失去你,不能没有你,知道吗?听到吗?”她一手轻抚腹部,嘴里默念哀求着。
一路上,有很多下人经过,由于他们大部份都已听闻她“私通家丁、暗结珠胎”,故没人敢靠近她,有些或许会投以同情,有些则轻蔑鄙视甚至幸灾乐祸。就是没有一个人会上前问候一句,或者给她呈上一把油纸伞!!
不过,一直陷入自己沉思世界的楚筱菱,根本没理会他们,周遭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不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她回到翠凝阁的时候,头发已经蒙上一层白色,单薄的裙裾也呈现濡湿,裙角和鞋子还染上了斑斑点点的泥污。
一直在门口焦急等候的琴儿,见她这般狼狈和可怜,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道:“筱菱姐,你总算回来了!你怎么不撑伞?”
楚筱菱不语,只是朝她淡淡扫了一眼,踏入大殿,绕过回廊直奔自己的寝房。
琴儿也跟了进去,继续询问,“王爷怎样判决?他相信你吧,你和宝宝都会没事吧?”
楚筱菱仍旧一派缄默,走了那么长的路,她很是疲惫乏累,应该立刻坐下休息,但她没有,反而走到衣柜前。
琴儿不觉更加心急如焚,且担忧万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筱菱姐呀,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结果怎样嘛?求你快告诉琴儿!”
楚筱菱这才停顿了一下,怔怔地注视着她,数秒后,向她伸出手。
望着递来的白纸,琴儿愕然,随即接过打开,她识字不多,却也认得“休书”二字,整个人不禁震住,好一会才难以相信地嚷出,“休书?这是王爷给你的休书?王爷还是不肯相信你?用这个借口休掉你?”
借口?其实,楚筱菱刚才一直没看过休书里面的内容,蓦地,她从琴儿那取回休书,开始认真阅读:
楚筱菱,半年前嫁入祺王府,因其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夫君流云洛祺
流云皇朝一百九十年。七月初十。
七出之条!看着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楚筱菱苍白憔悴的容颜渐渐泛起一丝凄然和苦涩。这个理由,不正如自己方才所愿?但她知道,真正的理由并非如此!!
他的第一个子嗣只能由颜歆所生,因此,任何女人,包括自己,若是“不幸”怀上他的孩子,结果只有两个,一是堕胎,二是被休!!!
不想再理这份荒谬无稽、毫无真实意义的休书,她随即折起它,在琴儿准备发问之际,先行告知,“琴儿,快去收拾东西吧,半个时辰后我们正式离开王府!”
见琴儿一副愕然呆愣的模样,楚筱菱不觉又道,“或许,你不想离开?那好,我会留封信给老王妃,让她准你继续在王府做事!”
“不,不是这样,你都走了,我留下还有什么意思!!”琴儿立即表态,压住肚里一连串的疑问,开始帮忙收拾行李。
宽大的衣柜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色彩斑斓,美丽高贵的服饰,楚筱菱只是对着它们怔了一会,随即将它们移到一边,取出旁边另外几套衣裳。
比起那些华贵服饰,这几套无论做工、材质还是眼色等,都稍微逊色,但都是自己出嫁前母亲亲自添置给自己的嫁衣。
“对了筱菱姐,我们离开王府后要去哪里?回家吗?”琴儿已经搬来小竹箱。
去哪?除了家,自己还有何处可去?楚筱菱一声幽叹,小心叠好衣物,整齐摆在竹箱内,继而来到梳妆台前。
同样不管那些昂贵的珠宝,她只挑出母亲赠送的一对耳环,一枚戒指,一只手镯,一条项链,还有几件是第一次跟流云洛祯逛街时购买的普通饰物。
最后,在她手中的是一叠银票。凡是流云洛祺的女人,都有固定的月俸,她身为正妃,月俸最多。由于自小养成的节俭习惯,平时吃用的王府都有,故她很少花钱,几个月下来便也积攒了一笔数目不菲的存款。
琴儿还几度提及,说将来在这府中不愁吃穿,根本不必存钱,既然娘家用不上,那何不把它花掉,犒劳自己。她当时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筹着,想不到今天会派上用场,这再一次证明,世事真是无法预料!
过了大约两刻钟,总算收拾好一切,东西本就不多,只用两个竹箱便能装好。
琴儿扶楚筱菱到一边歇息,命人端来一些饭菜,趁楚筱菱食用期间,自己也赶紧回房稍做收拾。
府中的下人得知楚筱菱要离开,个个无不感到不舍和悲伤,楚筱菱一直善待他们,从不因为他们是下人而做出欺负或虐待,所以他们皆对她格外敬重,习惯了服侍她。
看着神色惆怅黯然的他们,楚筱菱何尝不是伤感悲酸。因为他们的忠心,使得自己在王府这几个月的生活起居无忧无虑,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叹只叹,彼此间的缘分太短!!
极力忍住心中的伤痛,她取出一点钱,分别派给他们,算是对他们尽下一点微薄的回报。
大家哭哭啼啼、依依不舍了一阵子,楚筱菱终正式辞别他们,带着琴儿准备离去,却见老王妃气喘吁吁地赶来。
“筱菱,别走,不要离开母妃,不要离开母妃!!”老王妃顾不着虚弱的身体,紧紧抓住楚筱菱的箱子。
望着眼前泪痕未干、发丝微乱的老妇人,楚筱菱好不容易压住的伤感之情陡然再起,同时为自己的自私和狠心萌生一份愧疚。然而,很多事情非自己能以控制和做主。可以的话,自己又何尝忍心让这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人多番哀求和劝阻!!
陪老王妃来的李嬷嬷,神色也是无比悲切,禀告道,“王妃离开冀风阁后,老王妃继续向王爷苦苦哀求,奈何王爷大发雷霆,根本没有理会,老王妃没办法,只好跑来,希望能拦住你。一路上,她不顾风吹雨打,走走停停,还跌了几次跤!”
楚筱菱一听,这才忆起方才见到老王妃是一瘸一拐地跑来,不由赶忙蹲下,伸手来到老王妃的脚边,关切地问,“母妃您还好吧?脚伤得严不严重,疼不疼?”
老王妃弯腰,将她扶起,看着她,激动说道,“既然你还叫我母妃,说明你还当我是婆婆,那你别走,别离开母妃。你不是说,孩子他爹去世了吗?你继续留在府中,母妃陪你一起把他养大成人!!”
喉咙顿时一阵紧致,楚筱菱热泪盈眶。出嫁前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来到王府后便把对母亲的那份敬重之情转移到眼前这位和蔼可亲、处处为自己着想的老妇人身上,曾经多次决定,将来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陪她度过一个美好的万年。如今,却是事与愿违!
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想到今后恐怕再也没机会相见,再也无法享受她的关爱呵护,楚筱菱的胸口,竟是针刺般的痛,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她多么希望,自己点头答应,可她明白,这是万万不能。那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颜歆,还有是非不分、冷酷无情的流云洛祺,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不会放过宝宝。因此,为了宝宝,就让自己自私一次吧!!
极力忍住伤痛,不让那滚烫刺眼的泪水流出眸眶,楚筱菱用力吸着气,白皙冰凉的柔荑紧紧裹住老王妃苍老细瘦的手,毅然做出拒绝:“多谢母妃的好意,多谢母妃对筱菱的疼爱,但是,筱菱真的要走,对不起,母妃,对不起!”
说罢,她又转向李嬷嬷,带着恳求地叮嘱:“嬷嬷,老王妃以后全靠您了,请您好好照顾她,她的脚曾经受过伤害,雨天旧患容易复发,您记得每晚服侍她睡觉前都准备一盆热水给她泡泡脚,还有其他方面的照料,也尽量花多点心思。拜托您,劳烦您老人家了!!”
李嬷嬷含泪承诺,“王妃您放心,奴婢会的,奴婢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好好照顾老王妃,绝不让她受到半点伤痛!”
楚筱菱感激一笑,视线重新回到老王妃那,不顾地面被雨淋湿的污泥,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深情仰望着她,道出最后的告别话语:“母妃,以后您要多多保重!筱菱无论去到哪,都会记住您,祝福您!希望将来……我们有缘再会!!”
告辞完毕,她在琴儿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提起简单轻便的行囊,绕过老王妃,步履沉重地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都揪疼一下,但她不敢停顿,不敢贪恋,因为她害怕,自己再多呆一会的话,那份努力维持的坚强会瞬息崩溃瓦解,自己会走不了!!
看着楚筱菱和琴儿的身影渐渐远去,老王妃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她欲追上去,却被李嬷嬷和燕儿牢牢拖住。
“老王妃,请别这样,还是让王妃安心走吧,只有离开这里,她才会幸福快乐,奴婢求求您,放她走吧!!”燕儿痛哭哀求。
“不错,王妃去意已决,老王妃真心疼她的话,不妨让她走得安心!”李嬷嬷也一边抹泪,一边劝慰。
最终,老王妃还是安静了下来,目送那两个人影越变越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她动也不动,就那样呆呆立在雨中,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愁眉不振的面容上,悲怅之情久久无法化开……
有别于半个月前的省亲,楚筱菱这次只是雇了一辆小轿,带着简简单单的行囊,静悄悄地回到家中。
女儿毫无预警的归来,让楚母甚感惊讶,又瞧瞧女儿与琴儿手中的箱子,渐渐地,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整个人随之被震得重重呆住。
通常,嫁出去的女儿能回娘家的机会极少,除非是婆家疼爱以致恩准探望亲人,另一个原因便是——被丈夫休掉!!
根据眼前所见的状况,楚母知道,女儿这次归来的原因,必定属于后者!
忍住层层疑惑,忍住无尽的悲伤,忍住突然冒起的泪水,楚母蹒跚着向前几步,一把抓住楚筱菱的手,故作欣喜地道:“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楚筱菱满腹复杂的情怀,一对清眸定定回望着母亲,欲做解释,却被母亲阻止:“孩子4个月了吧,你要多吃一点,这样才不至于饿着他!对了,你先坐一会,娘去煮你喜欢的菜!还有琴儿,也留下一起用膳吧!”
说完,携着楚筱菱进内坐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快速走进房去。
看着母亲佝偻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房门之内,楚筱菱内心更加无限感慨惆怅,不禁感激母亲的体贴,母亲明明清楚怎么回事,却一句相关话语也没提,反而替自己转开话题。
“筱菱姐,先喝杯茶吧!”忽然,琴儿递来一杯茶水。
楚筱菱定了定神,接过啜了几口,开始环视四周。每次回家,她总会四处张望,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这次心情大大不同。接下来,自己要重新在这住下了!
她忽然抬手,缓缓爬上腹部,很自然地默念出来,“妞妞看到了吗?这是外婆的家,以后我们会住在这里。不过你放心,这里虽没王府舒适和宽敞,但绝对比王府温馨,娘会给你一个充满爱的家。”
一会,楚母弄好饭菜,三人同桌享用。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除了偶尔说说关于妞妞,大多数时间都在静静吃饭。
用膳完后,琴儿已经回她家,楚筱菱也回到自己的寝房小憩。
躺在这张睡了18个年头的床榻上,她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莫非是由于离家太久导致产生了陌生感?又或者是……
不禁,她起身下床,打开行李箱,取出压在箱底的那张白纸,再一次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原来,这个才是他的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气势蓬勃,还带着一丝放荡不羁。不得不说,他写得一手好字,假如用来写情书那该是多么的浪漫与美好,可惜,却偏偏是用来写休书。
看着看着,楚筱菱不禁忆起他出征期间单独寄给自己的那封信,字体跟这休书上一样,皆和那天晚上收到的阴谋纸条有所区别。
纸条上的字迹瘦劲清峻、朴茂工稳。自己如能多个心眼,仔细辨别的话应可看出些许端倪。只可惜,自己当时被兴奋欢欣冲昏了脑子,以致什么也不顾。颜歆大概也是看中自己的心理,才用那种卑鄙手段把自己引到八角亭。
哎,自己真是笨,就那么容易受人设计!!
不过也罢,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自己与他本就两个世界的人,分开也是迟早的问题。只要有颜歆在,自己是不可能跟他做到真心相待、白头偕老,所以,又何必去后悔自责惋惜呢?
望着休书上的鲜红印章,还有他的落款名字,楚筱菱俏颜渐渐溢出了一股无奈与苦涩。正好此时,忽觉肚皮微微动了一下。
怀孕才4个月,她已感觉到胎动,即便很细微,很轻缓,却是实实在在的动!
“妞妞,你在跟娘讲话吗?你是否在劝娘亲,别纠结过去,要展望未来,对吗?”楚筱菱习惯性地低吟,轻轻摸着适才动过的地方。
不久,她收起休书,重新放回箱底,再次于床躺下,才闭眼便闻房门被推开,两种不同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她知道,一个是母亲,而另一个,应该是属于刚刚回来的弟弟。
感觉到他们投射过来的炙热眼神,感觉到他们的唉声叹气,楚筱菱知道,他们此刻必定是愁容不展,黯然伤神。
在他们准备离去之际,她不禁睁眼,喊住他们,“娘,奕彬!”
楚母和楚奕彬齐齐回头,边走近,边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们把你吵醒了!”
“我还没睡!”楚筱菱如实回答,来回扫视着他们闪闪烁烁的样子,毅然道出了早该告知的消息,“我被王爷休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费了楚筱菱好大的勇气,不过,说出之后,她除了浓浓的伤感与愧疚,更多是放松。
楚母眸色陡然一黯,在床前缓缓坐下,瘦骨如柴的手裹住楚筱菱白皙的柔荑,沉吟了片刻,淡然道:“筱菱,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你喜欢住多久都行!”
楚筱菱微微一愕,不由自主地问:“娘,您不问我原因?”
楚母摇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是何原因都已不重要,娘只想你知道,娘要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其他的事,娘不强求!”
“姐,您放心,我会照顾您和宝宝的!以后我们又可以一家团聚,重温以往的美好时光了!”楚奕彬拉过一张椅子,认真坚定地对她做出保证。
他们的话,俨然冬天里面的一把火,温暖了楚筱菱冰冷孤寂的心,抚平了她千疮百孔的伤口,激动感慨的眼泪顿时溢出眼眸。
她分别握住他们的一只手,用力吸着气,又哭又笑,又悲又喜,“好,从此后,我们一家人只有快乐,没有忧愁;只有开心,没有哀伤!!”
楚母和奕彬也纷纷伸出另一只手,六只手慢慢拉拢在一起,紧紧相握,彼此间不再做声,用眼神向对方传达心中的爱……
祺王府。
屋外,夜幕笼罩;屋内,烛火辉明。
偌大的寝房内,四处蔓延洋溢着一股浓郁甜醇的酒香味。
流云洛祺侧坐着,身体歪歪斜斜地靠着圆桌,修长的手臂几乎横跨整个桌面,半边脸伏贴在手臂上,不停往嘴里灌着清澈醇香的百年陈酒,还不时地嘀咕呢喃。
猛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袭紫色薄纱裙打扮的颜歆袅袅而进,她大病初愈,整个人恢复了昔日的容光焕发和妩媚娇艳。
她莲步轻摇,慢慢靠近流云洛祺,在他跟前蹲下,声如黄莺:“王爷,请别喝了,让歆儿服侍您歇息吧!”
一边甩开她探来的纤纤玉手,流云洛祺一边睁开迷离惘然的眼眸,剑眉还逐渐蹙起。
“来,歆儿扶您到床上去!”颜歆重新伸出玉臂。
却遭到流云洛祺的再次推开,还伴随着一阵瓮声瓮气、没有意识的谩骂,“滚开,本王不要你理,你不是舍本王而去了吗,又何必回来假惺惺?你这丫头,本王不会放过你的,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经他用力一推,颜歆被震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旁边的大椅内,其实,被伤的岂止她的人,更严重的是她的心!
笑容已经隐退,逐渐充满颓然、幽怨、悲伤、还有不敢与忿恼。还以为,使尽办法赶走那贱人便一切恢复正常,孰料他仿佛着了魔似的,动不动就发怒,清醒的时候还会温柔相待,一旦喝醉,便理智全无,甚至将自己当成那贱人,嘴里念的骂的都是与那贱人有关。
凭什么!那贱人样样逊色于自己,凭什么不用付出就能轻易获得他的关注,获得他的……喜爱!!
“孩子他爹另有其人?他很疼很爱你,孩子是你和他的爱情结晶?我呸,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这是在激怒反抗本王吗?或是向本王炫耀示威?本王告诉你,从来只有本王操控别人,绝对不会出现本王被人操控,所以,你等着瞧吧,你胆敢忤逆本王,本王绝不让你好过!”流云洛祺继续猛喝,继续痛诉。
颜歆越听,愈加感到不甘和气恼,思绪不禁回到判决当天。虽说,他给那贱人两条路,其实他压根就希望那贱人选择第一条路,他根本没想过让那贱人离开身边。她知道,他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出于内疚,只因他曾对自己许过承诺——第一个子嗣由自己所生。
本以为那贱人会选择打掉胎儿,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出乎意料的是,最后的选择竟是宁愿被休也要保住肚里的种。哼,那贱人果然厉害,竟然看中了流云洛祺的心理,故意来个欲拒还迎。
不过,自己是不会让她得逞的,只要有自己在的一天,那贱人休想再回到他的身边。既然那贱人不知死活,那自己也无需客气,不仅要她身败名裂,还要她在京城无立足之地!!
接下来,颜歆不再理会流云洛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咻咻地走出房外。
流云洛祺根本没留意到她的离开,整个人继续陷在自己的愤慨世界,继续醉生梦死,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暴怒……
京城的市集,永远都是那么热闹非凡、繁荣昌盛。肉菜街市那边,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惟独其中一个豆腐摊位,相较有点冷清。
看着隔壁客人如云,又瞧瞧自己这边一个人影也没有,琴儿不禁皱起眉头,苦起小脸,轻声地抱怨:“真不明白,隔壁的豆腐明明不够我们的好,客人就是纷纷朝那边涌,我说他们呀,到底懂不懂吃!”
楚筱菱冲她微微一笑,安慰道:“有时候做生意不仅仅是靠质量,信誉和招牌也很重要,人家在这里摆摊多时,熟客固定,生意自然好!放心吧,只要我们坚持,日子一长,客人也会多起来的!”
自从被休后,楚筱菱在家仅呆了五天就开始变得“不安分”,考虑到自己省下的银两迟早会用光,于是跟母亲提议,自己要重操旧业,免得坐吃山空。
楚母见她身怀六甲,本不想她操劳,但又怕她整天在家会胡思乱想,便也答应,让琴儿陪着一起出来。
“咦,这不是豆腐西施吗?怎么,几时又回来卖豆腐了?”蓦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嗓音把楚筱菱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楚筱菱定一定神,望着眼前长相普通、神情隐约带着些许猥琐的男子,不觉略感纳闷。
“不记得本公子了?本公子当初可是天天光顾你的哦!”那人又道,眼中闪烁着某种暧昧的光芒。
楚筱菱仍然记不起来,但她大约明白眼前的男人是哪类,于是粲齿一笑,客气地道:“公子今天想买豆腐么?欢迎欢迎,我们的豆腐又滑又嫩,价格公道,包您满意!”
“当然,本公子又不是没吃过,你的豆腐就跟你的肌肤一样,滑溜溜的,又白又嫩,直引人一亲芳泽。来,给本公子来两斤!”
对于此等调戏话语,换是以往,楚筱菱或许习以为常,可现在,不知是否因为身份不同,自己已身为人母,她竟然感到一股不自在和不舒服,还有微微的羞恼。
然而,为了生计,她终还是忍住不悦,强笑着应答,“好,公子请稍等!”说罢,熟练地称了两斤豆腐给那男人。
接纸包之际,男人先是意味深长地注视了她一会,才投钱给她。
不知道是否那男人去“宣扬”,很快又来了几位顾客,听话语便知都是曾经用言语占过自己便宜的痞子。
思及他们并没过分的举动,楚筱菱便也继续笑脸以待。也幸亏有他们,其他真正的顾客随着纷纷涌来,生意渐渐好转。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楚筱菱和琴儿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只见几名长相彪悍,凶神恶煞的汉子乍然驾临,鄙视瞪视着楚筱菱,恶声恶气地侮辱出声,“水性杨花的贱人,竟然私通家丁,珠胎暗结,简直有辱我们京城人的脸,给本大爷滚,不准在这摆摊!”
楚筱菱面色陡然一变,笑容也凝固住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暗暗猜测他们是谁,怎会知道这些事情,还上市集来找茬。
“还愣着干嘛,不赶紧滚?”捣乱者随手抓起一扎豆腐,当着楚筱菱的面直砸过来,正好打在她的鼻子上。
琴儿见状,不禁恼怒喝出,“你们是何人,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
“就是,你们到底是谁,再敢乱来的话,小心拉你们去见官!”其中一个帮衬楚筱菱买豆腐的公子哥儿,立刻英雄救美。
“我们这是替天行道,这贱人淫荡成性,到处与人苟且私通,伤风败俗。”捣乱者说罢,环视一下几名公子哥儿,鄙夷地冷哼:“你们都是她的老相好?别说我不警告你们,你们可知她是什么身份?半年前,她对老王妃下了蛊毒,让老王妃迎娶她进祺王府,谁知她死性不改,不甘寂寞之余到处招蜂引蝶,怀上来历不明的野种,祺王爷一怒之下,当场休了她!!”
众人一听,无不露出震惊和不信的神色。
“你们谁再敢帮衬她,就等于跟祺王府作对!!祺王爷权高位重,你们若是嫌命长,不妨试试看!!”捣乱者说着,转向其他百姓,“还有你们,谁跟她买东西就是跟祺王府作对,后果你们自己考虑!”
“胡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们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做出如此污蔑诽谤,难道你们就不怕会受报应吗?”琴儿气得哇哇大叫,恨不得眼前的豆腐是一个个炸药,好让她诈死这些无耻可恶之徒。
周围马上响起一番议论,而那几名公子哥儿,依然无法相信这个消息,毕竟在他们心目中,楚筱菱就是女神,他们曾经多次调戏过楚筱菱,深知她是那种出自淤泥而不染的孤傲女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充满威严且饱含讽刺警告的话音打破大家的猜测和混乱:“不错,她的确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无视礼教贞德,到处勾三搭四,败坏名声,简直是我们女人的耻辱。所以,你们以后谁跟她买东西,就是跟我们王府过不去!!”
颜歆一袭火红色的华贵衣裙,冉冉而至,伴随身边的竟然是……流云洛祺。他面无表情,深沉阴霾的黑眸死死盯着楚筱菱。
捣乱者见到他们,赶忙拱手一鞠,“拜见颜侧妃,拜见王爷!!”
众人这一听,惊诧之余,纷纷低垂下头,恭敬行礼。
颜歆冷言睨视着他们,视线最后落在捣乱者身上,朝他们打了一个眼色。
他们会意,迅速抓起豆腐,再次朝楚筱菱身上、脸上还有发上砸去,最后还把整个豆腐摊掀了起来。
接下来,有些趋炎附势的百姓也纷纷掏出他们花钱买来的瓜菜扔向楚筱菱,还一边辱骂她的不要脸等等。
琴儿又急又恼,赶紧挡在楚筱菱面前,对那些怒吼叱喝,“你们不要扔了,不准再扔了!”
楚筱菱的两只手,一直小心地护在腹部,任由那些挥如雨下的瓜菜砸在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各种食物挥如雨下,引致连绵不断的痛,使她浑身发疼,但她依然咬紧牙关,安慰宝宝别怕,说自己会好好保护她!
发现情况越来越不妙,琴儿再也顾不住,奔到流云洛祺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王爷,请您阻止他们,别让他们再扔筱菱姐了,求求您,求求您,琴儿给您磕头了!或许您不喜欢筱菱姐,但怎么说她也曾经是您的妻子,曾经好好服侍过您,一日夫妻白日恩,请王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筱菱姐,放过筱菱姐吧!”
流云洛祺一直默默看着整个过程,看着楚筱菱愈加狼狈可怜的情况,他心中某根弦似乎已被触动,然而,一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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