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帮他们戴上了手术手套。
雪白的手术室,霍尔和沈初冷静地配合着,不时有一两句简短的交谈。手术剪等工具的响声由于这两个医生的到来由原来的急促变得稳定。顾非寒平静的躺着。整个人因为失血而苍白,但那俊美的脸,此时亦是冷静。反复这一场手术,只有他是最终的主宰。
他一点都没有惊怕,没有紧张,一如平常的慵懒和冷酷。
洛晴在凝神看着手术灯,闹钟一片混乱,差点要发疯。
“晴……”
洛晴在凝神看着手术灯,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耳边响起轻声呼喊。她一个激灵,惊慌扭头张望,医院走廊一片朦胧。VIP病房里钟凤仪脸色凝重,靠在了鬼哥身上,洛志峰双手握着,坐在一旁。
“晴……爱我……给我加油!”
——是他!
——是他!
洛晴明白,他是在呼唤她,用了他的仅存的意志呼唤着她。她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慢慢走到了窗边,轻轻跪在了银色的月亮之下。无声祈祷:“非寒,加油!我也爱你!我要个你过一辈子!坚强,非寒!你要是能够平安无事,我一定嫁给你!爸……妈!你们泉下有知,帮我救他……”
她没有哭,她知道他舍不得她哭。
病床上钟凤仪木然的看着她,泪水狠狠地压在眼眶里。
手术室里。
顾非寒因为麻醉而昏迷着,心脏却一直稳定,出了血压稍有变化之外,他安定得就想睡着了一样。
“一切顺利。”霍尔小声地说。
沈初为他缝上了最后的一针:“霍尔,谢谢你!和你合作太完美了。”
“我说,”霍尔呼了一口气,“应该说,跟你一起给顾非寒开膛破肚实在爽。”他眨眨眼,碧瞳隐含着笑意。
护士过来,分别帮他们解开了口罩,除下了医用手套。本院院长孟医生做术后的收尾工作。
“霍尔,顾非寒一直让你不痛快吗?”沈初看他那一个样子,真替好友捏一把汗。是霍尔最快得到了消息,然后通知沈初来主持这一台手术的。难道他怀了不好的心?但是整个手术过程他很认真,没有一丝的差错啊。
“一直都不痛快。”霍尔老实地承认,“今天我是回报他的一个人情的。”他朝着依然昏迷着的顾非寒说,他真希望他能听见。
手术灯灭了,门大开,一张病床在医生护士推着出来了。他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钟凤仪从病床上跌跌撞撞下来,急切地出去,鬼哥抱住她,她挣开,坚.挺地走出去。
洛晴过去拉住她的手:“干妈。”
霍尔、沈初到了他们面前:“左边第三根肋骨折断,脾部、肺部……手……已经成功进行了手术。”
洛晴点头,唇依然发白。
“洛老师,你守着他。钟阿姨,你必须住院,你的胃……”
“不需要。我休息一下就好,谢谢你们。”钟凤仪坚强地回答。
这时候,交警来与他们谈意外发生的调查结果:大雨中,顾非寒驾驶的车子是别克新款车。车速极快,刹车突然失灵,他行驶的位置刚好是环城高速,为了不撞向前边一辆车,他把自己的车头强硬驶向了防护栏。
鬼哥脸上本来就是黑,这时更好像是凝了黑雾:“车牌?”
交警说了,他点头,拿起了手机:“利比,查机场监控,谁动过*****车牌的这辆车。把报讯给你的那个手下请来见我!”
利比答应,鬼哥眉头凝重。
钟凤仪一脸肃穆:“阿楠出来了?”
“恐怕不是阿楠一个人能做到的。”鬼哥回答。
这时候,一个硬朗的身影站在了病房的门前,他英挺的眉,乌黑的发,脸上很疲惫,一步踏进来,就问:“非寒怎么样?”
鬼哥正要站起,钟凤仪抿了一下唇,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对那人说:“用得着你管?”
那人,顾大成。
“凤仪,怎么说非寒都是我的儿子,”顾大成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我和洛月一起来的,洛月……”
“姐,钟阿姨。”洛月听到了钟凤仪对自己老公的奚落,也踏了进来,脸上看不出喜怒,“我们都是担心顾非寒这个人而已。大家不要计较我们的身份,好吗?”
钟凤仪一向对洛月都没有什么芥蒂。她的一切怨气都是为了顾大成,洛月这样说,她的脸一下挂不住,正要说一句什么,洛晴站了起来,硬咬着唇,身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正要伸手,忽,脚步向前跨了半步,身子就往前载下!
“洛晴!”鬼哥手疾眼快,可他的距离洛晴比较远。顾大成根本没有想到洛晴会突然倒地。他去扶的时候,洛月已经啪嗒跪在她的面前,把她抱着:“姐!”
鬼哥把她抱起,放在了钟凤仪身边,大家正要看看她的情况,她自己已经睁大了眼睛:“洛月,谢谢你们来了,洛月!”她神情严肃,现像在下着命令。
“姐?”洛月脸上也凝重。
“帮我照顾我干妈,我的干妈就是你的亲人!不能带有其他,懂吗?她的胃不好,一日三顿小米粥,你给我看好她。三天,行不行?”
洛月恨恨地看了一眼顾大成:“我答应你,姐。”
“洛晴……”钟凤仪要说什么,她已经一个转身:“干妈,非寒生病,你也生病。鬼哥要管理着明月。一家里,中流砥柱是我。我说了算!”
她的威严,无人敢抵抗。
钟凤仪和鬼哥都没了声音。
“小晴,你也是刚伤愈不久。”顾大成说。
洛晴抬头看他,嘴角动了一下:“你是我的妹夫,是吗?请你配合。”
鬼哥想笑,可是憋着。看一眼钟凤仪,钟凤仪忍不住了“噗”地笑了出来,狠狠骂了一句:“活该。”泪又再次冒了出来。
顾大成尴尬的咳了一声,坐下,在洛月的身边。
“顾大成,我姐就是这样,大事当头她永远是一家的天。”洛月含着泪,拉着钟凤仪的手,“我们做好后盾,不能让她有顾虑。”
钟凤仪点点头:“好女儿,你去看他。”
洛晴站起,居然站得那么稳,一比一步离开了钟凤仪的病房,背脊挺直着,肩膀像是挑着千斤,但百折不挠。
淡红的灯光,笼罩着他的病床,他身上还插着好些管子,心脏检测仪滴滴滴有节奏的响着,这一个声音告诉洛晴:他还好。
她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她的神情那样的凝注在他的脸上,一直没有留意门外一个高高的身影,还有那身投在地面上长长的,斜斜的影子。
霍尔呆呆地站在了门外。
寂寞的走廊灯,和他一起。同样冷淡,同样无声。
她扶着雪白的墙壁,从他几步前,往前走,一直走向了顾非寒的身边。已经长了寸来长的头发,这个时候,零碎又柔软,有一种很特殊的美。她的眼圈红红的,浓密又整齐的睫毛上沾着泪水的痕迹。
她缓缓坐下,靠在他的床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拢住他没有伤的手。那样的拢着,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痛他。
“非寒……”霍尔听到了她轻软地呼唤,瘦小的下巴抖着,抖着。
他专注地看着她。
她却专注地看着病床上的顾非寒,根本没有觉察身后,几步之遥的他。
他喉咙有点干涩,想要抬步,可是脚步还是不敢落下。他的身上一阵寒冷,像是突然而来的一阵冰,尽数把他包裹起来。
要是,一步落下,踩碎了冰,让她寒冷了。他怎么办?
他,抬起的脚,往后收。慢慢退开。远处的沈初,小心地退进一个病房。他看到了如此的霍尔,明白了他的话:顾非寒一直让他难过。
这不是顾非寒给他的难过,是他的心不经意间送出了,那一个人又不能给他回应的那一种茫然。
他就要这样枯等?等她的回眸吗?
洛晴握着顾非寒的手,感受着他的手上从没有过的冰冷,“非寒,痛吗?你怎么不听话,我再怎么样都是已经走过了最最艰难的人了,什么都不怕,你还……看,变得那样丑。”洛晴看着他的脸,冷冷的,苍白。
“快醒来,小迪还不知道你这样。要是知道了,儿子会难过,你都成了人家孩子的爹了,做事还这样不顾后果……非寒,我看过你叫托尼准备的婚房了,你怎么这样俗气啊,红得那样子……”
她喃喃地在他的身边,一直说,一直说。
一直到了喉咙沙哑,头昏脑花,护士进来给顾非寒进行了检查,她问:“情况还好?”“非常好,明天他就能苏醒了。”护士小声地说:“你先休息一下吧,明天你要做的事情更多。”
洛晴看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小声问:“可以把陪护的床移到这里来吗?”
护士点点头:“可以的。你真是对他太好了,你们正准备结婚吗?”
洛晴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嗯。”
“我刚进来的时候,听到了你说布置新房。不是有意听了去。”
“没关系的。”
“真难得,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背景,是大富之家吧?豪门少奶奶,还能这样守护着未婚夫,祝你们白头到老啊。”这一个护士,年纪也三十多了,一笑就有了鱼尾纹。但是越是这样不遮掩,洛晴越是觉得这样的人真诚。
她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就不再说什么。
“他做了手术,空调不能开那么猛,你夜里的时候注意一下他的心脏检测仪就好了。我会每隔半个小时巡查一次。”
洛晴点头。护士就出去了。
非寒……
洛晴的床在他的左边,没有受
伤的手,她伸过来,握着,侧身看着他。看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眯上了眼睛。可是,很快她又再提醒自己:“注意他的心脏检测仪。”然后又睁大眼。只很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台机器很正常,他的呼吸很均匀。他的手也开始温暖。
她又再睡去。
或者,她一直不知道,他们的病房外有一个医生的休息室,那里一直有一个人看着这边,那个人整夜,没有合上眼睛。
…………………☆☆绯☆☆……………………
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亮。只是霍尔知道,他在一声休息室睡着的时候是黎明的五点。而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洛晴已经起了床,拿着毛巾给顾非寒小心地擦着脸,擦着手,擦着脚。
她根本不在意屋外有谁,只是抬眸,一动不动凝着那色如白纸的俊脸,小声地喃喃着什么。
顾非寒的头上没有多大伤,她小心的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眼里的温柔,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非寒,你的头发比我的还长哦,要当我的新郎,你得去剪一下,那一个不羁的坏学生形象,真的不怎么样呢……”她嘴角浅浅的笑着,溺爱的声调,像是对熟睡了的小迪也没有这样的。
“医生说你今天就要醒了。天都亮了哦,快醒来,嗯?”她的食指轻轻抚过他修长的眉毛,好看的两鬓,“非寒,你真帅,小迪长大了能像你这样,好不好?”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想到吃,她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空空的,站起的刹那,一阵晕眩。
“傻瓜。”霍尔在他的身后扶着她:“你整晚都不睡觉,累坏了,怎么照顾他?”
“霍尔?他会在今天醒来,是不是?”她扬起眉,问。
“你累了,快休息。他今天醒来,不是马上醒来。顾非寒这个人很喜欢漂亮女人吧?你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他会喜欢你吗?”霍尔的声音涩涩的。干得好像火烧一样。
他也是黑眼圈,他也是一夜没睡。她不知道。
“可是……”
“别可是。”霍尔打断了她:“沈初马上来给他检查,然后一直看着他。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撵我走。”
洛晴尽量的睁大眼睛去看他,古古怪怪地笑了起来,突然一下抱着霍尔,“霍尔,我好想嫁给他!”
霍尔呆了,他能不能不回答?
“霍尔,求你,让我嫁给他?”洛晴摇着他的手,求着。
霍尔低头看着她的短短的发,那一个单薄的肩膀,狠咬了一下牙:“洛晴,我说了不放弃你。你给我机会,好不好?”
“你!”洛晴推开他,眼里噙满了泪:“霍尔,你有什么一定要这样?有什么理由,给我说?”
“不说了,快去睡吧。”霍尔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走了出去。
顾非寒这一次的意外不是意外,顾非寒的敌人还可能很强,他不能把洛晴在这个时候给他。
“霍尔,”洛晴在他的身后喊着,“给我一杯开水?我……胃里不舒服。”
霍尔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但是他看着洛晴喝下一杯开水之后,捂着嘴巴冲向了洗手间,“呕……呕……”地干呕起来的时候,他皱眉了。
他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日历。他们到华双城已经整整四个多月了。洛晴……
洛晴出来,脸色发青。
“你过来。”霍尔一手拉着她,把她再次推进了洗手间。
“我没事!”洛晴瞪着他,但是霍尔硬是要把那一个纸杯递过来:“三分钟,不要让我用另外的方法。”
“我说,不可能!”洛晴还是犟嘴。
霍尔的脸阴沉下来,不说话,誓要瞪死她一样。一起生活了五年,洛晴知道他这个时候是不能忤逆的。他这样的次数不多,第一次是初见的时候,洛晴……
霍尔这个时候叫洛晴检验什么?
验孕。
因为洛晴无端端的呕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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