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欣从便利商店买了一大堆带着香味的生活用品,慢慢往家里走。四周很黑暗,本来便暗淡的路灯“滋滋”的闪烁着,将夜色显得更加神秘。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今晚,似乎有点不太寻常,只是究竟哪里不对劲,偏偏又无法形容,用力裹紧外衣,转入回家必经的巷子里。
空荡荡的巷子,行人一个都没有,似乎所有的路灯都坏掉了,路上黑漆漆的,可见度不会超过三米,总感觉四周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杨心欣有些害怕了,她掏出手机当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并没有将能见度提高多少,可是内心稍微安定了起来。
“哒哒”巷子里回荡着自己空荡荡的脚步声,寂静得可以令人发疯。
“啪嗒”“啪嗒”猛然间,自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两个人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就着手机的光芒,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远处,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随着自己的呆滞,声音也全都消失了。
静!如同死亡者的静。那种令血液凝固的安静带着强烈的诡异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错觉吧!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不久后,那种跟随自己脚步节拍的声响再次出现了。而且节奏越来越快,像是背后有个人跑了起来,拼命地追赶自己。
近了,更接近了,已经到了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再次用力回头,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杨心欣的心脏因为恐惧而超负荷的跳动着,她喘不过气来,甚至整个身体都因害怕而颤抖,她能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心跳和鼻息,以及耳畔抚过的冰冷微风。
只是,那个鼻息为什么会在脖子后边?那急促的频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她紧紧抓住手中的袋子,却实在没有回头的勇气。自己可以感觉到,身后分明有一个人在离自己不到一寸的距离,他的鼻息甚至碰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回头后,自己恐怕依然会什么都看不到吧。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正常的女生会干什么?杨心欣还算很正常,她尖叫了一声,用怀里的袋子向后打去,但击中的却只是空气。
没有丝毫迟疑,她转身就跑,向着家的方向一阵狂奔。
大约过了三分钟,当电梯公寓的灯光出现在视线里时,她才喘着气,慢了下来。好不容易才进入大门,一抬头就发现电梯居然坏掉了。
今天真的有够倒楣的,不但遇到怪异的事情,还要爬楼梯,杨心欣的家住在十一楼,幸好不算高,但也足够一个心力交瘁,体力透支的女孩爬很久了。
长叹短吁下,无奈的走进安全门,说实话,她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也对,不论是谁遇到这么连串的打击,都会开始自暴自弃的。怪味的骚扰,偶尔出现的莫名其妙灵异现象,周围人对自己的漠视,在这种生活下存在了一个礼拜,老实说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楼梯,慢慢在自己脚下闪过,说是闪,恐怕也只是大脑开始有点模糊罢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萦绕身旁的那股恶臭更加浓烈了。她立刻从购物袋里掏出香水,整瓶全都倒在了身上。
但那种味道却依然没有被压制的痕迹,反而透过香水的浓郁,混合成更加强烈的异味。好恶心!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恶心应该要有的呕吐冲动。
杨心欣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瘫软无力,她靠着墙,滑坐在阶梯上,然后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心欣吗?”曾雅茹的声音传了出来。
“雅茹,听我说,或许真的有芭蕉精!”杨心欣的声音变得苍白无力,“我临时想出的那个乱七八糟的方法,或许真的把芭蕉精引出来了。
“雅茹,我有预感,或许我马上就要死了。
“雅茹,你不要高兴,下一个,就会轮到你……”
杨心欣真的死了,第二天她的尸体被发现在电梯公寓的天台,散发着惊人的恶臭。
知道杨心欣死亡消息的时候,正是礼拜一的早晨。当时我正和曾雅茹利用课余休息时间,讨论最近收集到的线索。
“根据资料,我发现所有死亡的人都有几个相同的地方。”我指着一份最近两年因为“五克拉钻石项炼”而死亡的遇害者名单,道:“第一,他们接触过钻石,然后自杀。第二,他们的皮肤都有严重破坏的痕迹,而且都是自己用刀子或者刷子等等硬物自虐造成的。
“第三,据说他们自杀前,都声称自己闻到过一股怪异的味道,可是周围人什么感觉也没有。第四,都是闻到异味的九天内死亡的。”
顿了顿我又道:“而最近死亡的三个人,欧阳剑华、周凡和吴广宇,除了欧阳剑华间接性的提到过项炼以外,其余两人找不到任何和项炼的联系点。但是他们的死,和一年半以前的连续死亡事件绝对是同一类事情。如果真的有凶手,恐怕也是同一个人!”
“不对,没有接触过项炼的还有一个人。”曾雅茹指着死亡名单的最顶层,“就是邓涵依。钻石是用她的骨灰做成的,不是吗?”
“不错!”我点头:“邓涵依是关键人物,或许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根源。我调查过她死亡后警方对她父母做的笔录。
“据说凌晨的时候,邓涵依起床问自己的母亲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她自杀在浴室里,鲜血淋淋的,一打开门就能闻到强烈的恶臭。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可以大胆的判断,她是因为某种原因闻到了别人都嗅不到的怪味,然后这种如同病菌的要素隐藏在尸体里,即使变成了骨灰,即使被做成了钻石,那种要素依然没有改变。
“它影响戴着它的主人,让那个人产生闻到怪味的错觉,然后迫使对方自杀。”
“等一等。”曾雅茹有些头晕:“你上次不是说,和邓涵依有书信来往,可能是她男友,一个叫做‘唯’的男生很可能是凶手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罢了。这件事情实在过于匪夷所思,恐怕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我略微苦笑。
“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鬼!”曾雅茹打了个冷颤。
“别傻了,世界上哪会有鬼!”我哼了一声:“我只是说人力不能做到,现今的科学无法解释罢了。”
“阿夜,你的话满矛盾的。”
“要你管,总之我不信世界上有鬼。”我偏过头去,“邓涵依作为源头的可能,是现今为止最有力的一条线索,只要我们找到为什么她会闻到那个不存在气味的错觉,恐怕就能清楚这一连串死亡事件的原因是什么,或许也能调查到你姐姐失踪的线索了!”
“我姐姐,会不会真的已经不存在了?”曾雅茹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她在害怕。
自己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坚持活下来,是因为还没有见到姐姐的尸体,如果真的找到了,恐怕她的神经会在一刹那崩溃掉。
“别担心!”我握住她的手,那柔弱无骨的细腻感觉让人很舒服,“接触过项炼的受害者还有一个相同点,就是都是在家里自杀的。而你姐姐只是失踪罢了,恐怕她应该还活在世界的某处,只是被禁锢了自由。她正等着我们去将她找出来,救出来!”
“真的?”顿时,曾雅茹的眼中泛出了希望。
我无声的点头。那个乱七八糟的推理也只能暂时哄哄她罢了,其实,对于她姐姐生存的可能性,我实在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那番话依然让她精神了许多,整个人又燃起了活力。
“姐姐,我和我的未婚夫马上就来救你了!”她用力反握我的手,不顾周围人的关注,完全没有淑女风度的大喊了一声。
喂喂,是谁,哪位,怎么又变成你的未婚夫了?我冤枉啊!
带着满脸的振奋,曾雅茹像是才想到什么,问:“阿夜,你有没有发觉心欣最近的行为有点古怪?”
“当然有,她前段时间还对我说,她闻到了什么怪异的味道……”话说到这里,我猛地停住了!古怪的气味?按照分析,闻到的人不久后都会死掉,难道她并不是神经衰弱,这根本就是要遇害的前兆?
曾雅茹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和我对视一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声音干涩的说道:“昨晚十一点过的样子,心欣还给我打过电话。”
我皱眉:“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个世界上恐怕真的有芭蕉精,她有预感自己快要死了。”曾雅茹顿了顿,终究害怕某人担心,没有将后边那句话说出来。
话音还没落下,我兜里的电话便急促的响了起来。我俩同时被吓了一跳。
我咒骂着接起手机,只听了一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没有血色。
许久,无力的将手机握在手心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谁打来的电话?”她担心的问。
“是我表哥,看来杨心欣的预感真的惊人的准确。”我笑的很勉强,“她确实死了。死在所住电梯公寓的天台,应该是自杀!”
再也没有上课的兴致,又混了一堂课之后,我和曾雅茹想了两个十分无聊的藉口,请假溜掉了。
出了学校就叫上一辆计程车,向杨心欣家的方向疾驰。
她的家在电梯公寓的十一楼,和欧阳剑华所在的高尚住宅区很近,但是却差了不止一个层次。这是一栋十分老旧的建筑,大概也修建起十多年了,电梯很不安全,上升时经常性的发出“咯嗒咯嗒”的危险声音。
整个楼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表哥正在里边挥来喝去的忙碌着。
“小夜,你来干什么?不上课了!”他责备的看了我一眼。
我促狭的笑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把这件事编成什么Romance
故事公布给大众。会不会说杨心欣这位纯情的美女,她最爱的人就在不久前死掉的三个男生中间,碰巧就是周凡或者吴广宇。他死掉以后,杨心欣觉得生无可恋,忍无可忍之下,决定殉情?”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想出这种像是三流连续剧的故事?”表哥干笑着掩饰,满脸心机被看穿的尴尬。
“说不定哦,这一类无聊的剧情,普通的善良市民最能接受了。”我漫不经心的指了指警戒线,“不邀请我们进去参观吗?”
“谢绝进入。”表哥用双手打叉。
我将头偏到一旁,“其实人民大众以及普通的善良市民不但喜欢三流剧情,更喜欢挖掘别人的隐私和某些波澜起伏的神秘故事。如果我把这件事情的某些疑点,提供给一些好奇心重的记者叔叔的话,你觉得会不会很有趣呢?”
“你敢!”表哥夜峰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他狠狠瞪着我,许久才拉起警戒线,“好了,魔鬼,给我滚进来!”
我冲曾雅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走进了现场。
杨心欣的尸体还在原地,用一张白布盖着。距离天台边缘只有不到一米。我示意曾雅茹后退,然后轻轻揭起了白色布单。
猛地一股熏人的臭味迎面扑来,即使我做了万全准备,戴了便携防毒面具,也稍微能闻到那股臭味,似乎它根本就可以通过视觉传播。
好恶心的味道,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生前那么爱美的杨心欣,如果知道自己死后会这么令人厌恶,恐怕会选择立刻跳进火里,来个尸骨无存吧!
我打起精神看尸体。她死前似乎就已经赤身裸体了,全身的肌肤都有严重烧伤的痕迹,而且呈现轻微的金属化,她的胸部肌肉有大面积的破裂,四肢和身体局部出现了水肿。手臂上还有电流斑,应该是触高压电而死的。
表哥也看着尸体:“你的这位同学是摸整栋楼的变压器触电而亡的。根据分析,她的本意是想跳楼,但是最后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放弃了。”
“什么未知的原因,根本就是没胆子跳下去罢了。”我哼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自己和她的交往并不是很深,但生活中还是有些交集,并不会如同见到陌生人死后那般轻松。
再加上生前的大美女变成眼前这么一副恶心的恐怖样子,一时间脑子里无法反应过来。
“还有其他线索吗?例如遗书什么的?”我转头问。
表哥摇头:“什么都没有。专家勘查了整个天台,推断这女孩已经下决心寻死了。她走上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动手脱掉自己全身的衣物,再走到天台边缘,静静站了若干时间,最后自杀。
“天台上一向很少有人来,最新的脚印都是她一个人的,所以排除了他杀可能。”
我阴沉着脸,拉着曾雅茹离开了。
内心沉甸甸的,就像压了厚厚的铅块。如果说欧阳剑华的死和钻石项炼还有间接的联系,那么周凡和吴广宇呢?杨心欣呢?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有接触到钻石的条件,可他们为什么都死掉了?
而且死因都是一样!就相似性而言,应该是因为同一个要素才遇害的,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果硬要重合在一起的话,只有一件事─ 就是我们六个人一起玩了召唤芭蕉精的游戏。
但根据那个游戏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有危险,何况我事后也做了万全的善后处理。难道这个游戏之中,还有一些我没有办法察觉到的特殊因素,或者在特殊地域下,让整个游戏都变了质?
会有那种可能性吗?
我暗自摇头,实在想不通,所有的线索都交错在一起,在自己似乎就要把握到真相的时候,偏偏会节外生枝,认定的真相也变得模糊不确定起来。
这一连串事情绝对有所联系,而且那种联系,恐怕就在我们玩芭蕉精游戏的地方。
味道指的是味觉,气味指的是嗅觉,看到指的是视觉,感到指的是感觉,这些都是人类感知世界的必要手段,缺一不可。
一道美味的菜,你先是看到,闻到,然后觉得好吃,而后吃进嘴里刺激味觉,最后大脑发出真的好吃的指令,将这种印象当作记忆储存下来。
但是欧阳剑华三人死后散发的气味呢?原本它只能靠嗅觉途径传播的,但是我偏偏觉得,闻到的同时,味觉和视觉都受到了影响,仿佛根本就收到了和嗅觉一模一样的资讯。
令人恶心到想吐的资讯。
真的是一种怪异到极点的气味。
那晚我和曾雅茹为了解开谜题,以及找到她姐姐失踪的线索,再一次来到了旧校舍。
围墙的小门已经换了新的,锁也弄了一把稍微坚固点的。不过倒也难不倒我,取出以前从表哥那里敲诈来的开锁套装,用一根订制的散花针将锁打开,然后推开了门。
“你确定要跟我进去?”我转头问。
曾雅茹坚定的点点头,但紧扯着我衣角的左手却在不住的发抖。
“这次可不要随便晕倒,也不想想自己有多沉,我背着很辛苦的。”
她满脸通红,“不要婆婆妈妈的,快给我进去!”
第三次进这个鬼地方,感觉依然是有种诡异。四周的警戒线已经被拉掉了,芭蕉树依然像是营养不良一般,病恹恹的瘫着满树的叶子,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微风抚过,树影晃动,却看不出丝毫生机。
如果要告诉其他人,这些芭蕉树在半个月前还生机勃勃,恐怕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难以置信,至少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习惯性的从最近的树上扯下一块叶子,放在手电筒下看,那种干枯的触觉拿在手里十分不舒服。但是至少已经不再散发几天前的恶心气味了。
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曾雅茹也打量着四周,但内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她用力拉了拉我的胳膊:“阿夜,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我笑道:“每次来,这里都是一次一个样子,说实话我都快麻木了。”
曾雅茹摇头:“这一次不太一样,我老是感到心里不踏实,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
“那你出去等我好了,我调查一会儿,很快就出来。”我头也不抬,手敲着树身。里边传出空洞的闷响,似乎汁液已经被抽空了。
“不要,一个人我会怕。”她拼命摇头。
“那就乖乖跟在我身后。”
我从包里拿出刀子,然后将最近的那株芭蕉树砍倒,一看之下顿时呆住了。里边居然是空的,不要说汁液,就是角质层也没有了,整棵树只剩下一层空壳。惊奇之下又砍了几棵,也是一模一样。
究竟是什么力量,或者说是虫害或疾病,居然能将一棵树变成这个样子?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玩游戏的那棵树在哪里吗?”我迟疑了一下,问道。
曾雅茹指着不远的位置:“应该是那个方向。”
我抬起头向那里看去,周围都是大片的死气沉沉,渲染的气氛都沉重起来。我就几乎要喘不过气了。只是看不到那棵奇形怪状的芭蕉树。
“说起来,骨灰钻石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曾雅茹似乎想稍微减轻一点恐惧,开口问道。
我边用视线搜索边回答:“每个商品都有一定的商品号码。那种贵重的特殊物品当然不会少,我在项炼上找到了一串辨识条,然后委托我的一个老朋友向LifeGem
公司查询。”
“你什么朋友那么神通广大?一般那种特殊公司,就算我这样的小市民也知道他们会对客户保密,特别是美国的公司。像这样的产品,不保密得像国防总部才怪。”她好奇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罢了,碰巧他还算是国际小有名气的侦探,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而且以我们的交情,他也没办法拒绝。”我淡然的说,想起从前和他经历的那起古怪事件,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意。〈主角和杨俊飞的事情,请参见《茶圣上、下》。〉 “那结果什么时候拿得到?”
“最迟三天,他会电邮给我。”
我的视线飘移,总算将那棵树给找了出来。移步走过去,我下意识抬头望着树顶,顿时,全身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再也无法动弹了。
“阿夜,你怎么了?”
曾雅茹焦急的摇着我的身体,我却发不出丝毫完整的语音,只能用嗓子干涩的造出不成意思的“咯咯”声。一股恶寒从脚底直爬上了后脑勺。
“你究竟怎么了?”她的声音也开始不完整,慌乱的几乎要哭了。
我用手缓缓指向视线死死注视的地方,她望了过去,却是满脸疑惑。
许久,我才声音颤抖的说:“那里曾经长有一个像是婴儿的怪异芭蕉蕾,也是我们玩芭蕉精游戏的媒介。那晚游戏结束后我就将它砍了下来,但是你看……”
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地方,那个状如婴儿的芭蕉蕾原封不动的,长在本来已经被砍掉的地方。那张婴儿的脸,第一次看到时,眼睛原本是紧闭住的,但是现在却睁开了,睁得大大的,仿佛带着莫大的怨恨,狰狞的盯着我们。
只是望着那对像是眼睛的形状,血液似乎都要被凝固住了。只有冷,彻骨的冰冷。冷得我和曾雅茹不住的哆嗦。
“好可怕的形状。”曾雅茹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按住心脏的部位,“一眼看过去,差点把胆都吓破了!这玩意儿真邪门!”
我喘着粗气,脸色铁青:“不管怎样,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至少了解了一件事情。杨心欣他们四个人的死亡,肯定和这棵奇形怪状的芭蕉树有关。”
“看到这棵树,我也有点赞同你的观点了。”她缓缓点头,挽住我的手更用力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稍微想了一下,“既然那个蕉蕾会长上去,我们就把它再砍下来一次,然后烧掉。我就不信它还能长!”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稍有些迟疑。
“都死那么多人了,如果还找不到连续死亡的关键原因,恐怕还有更多的人会死掉。”我沉吟道:“别忘了,我们也玩过那个游戏,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或者你。”
曾雅茹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她向我伸出手:“刀拿来。”
“干嘛?”我疑惑的看着她。
“我来砍。”
“女孩子不适合干这种事情。”我皱眉。
“我要砍,我已经决定了。”她坚决的从我手里抢过刀子。
唉,越来越搞不懂女人在想些什么东西了,苦笑着摇头,我弓下身体,冲她道:“站上来。”
“你干嘛?”换她疑惑了。
“那个蕉蕾接近两公尺高,你以为你一百六十多公分的长度能够摸得到吗?快上来。”我气恼的喊道。
曾雅茹可爱的吐出丁香小舌,站到我背上,仔细观察芭蕉蕾。
近距离看,那婴儿的尊容变得模糊起来,看来果然是偶然吧,毕竟人类本身就对人形的物体很敏感,只要有眼睛、鼻子、耳朵和脸部轮廓,就会下意识的将其看作人体形状。
树枝连接芭蕉蕾的地方没有丝毫的接面,绝对是自然生长上去的,排除了人为的因素。但为什么砍下来的东西会重新长上去呢?实在太过怪异了!
曾雅茹没有再想下去,右手提起刀子,向芭蕉蕾的根部用力砍,就在那一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种铺天盖地的恐惧顿时席卷了自己,身体犹如狂风中的小草,随时都会消失生命的印记。
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芭蕉蕾的时候,女性的本能就响起了强烈的警钟。她直觉感到异常危险,碰到这个东西的人,很有可能会没命。
但是这东西一定是要砍下来的,毋庸置疑。自己不砍,夜不语那固执的家伙一定会做。如果真有危险,还是自己承担好了。
心里不禁又记起杨心欣临时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雅茹,你不要高兴,下一个,就会轮到你……”
她预感到了自己会死掉,也说对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下一个,恐怕真的会是自己!
曾雅茹感觉脑袋一阵眩晕,鼻子里突然冲入了一股异味,很强烈很恶心的异味,就如同欧阳剑华他们四人死掉后,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对,比这个要强烈上一百倍,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想吐的感觉。
只是头很晕,很想睡一觉,接着,她从我的背上跌落,摔倒在地上。芭蕉蕾也在同一时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有一颗白森森的头颅从芭蕉蕾里滚了出来……
尾声
接下来的时间又再次过得飞快。
经警方查证,邓涵依的骨灰确实失踪了一部分,而偷窃人就是富家公子张可唯,和我的猜测完全相同。而藏在芭蕉蕾中的人头,被确认为是本地第一重点高中,高一2班的一个叫做钱舒唯的学生。
他在一年半前失踪了,时间刚好是邓涵依死亡后的第二天。
他的尸体在那棵怪异的芭蕉树下被找到,是他杀,凶手是张可唯。
于是整个事件开始陷入无法破解的谜题里。我根本查不出邓涵依这个幻觉臭味发现者的源头,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触发自己能够闻到怪味的。
但至少搞清楚了两点。第一,一年半以前死亡的八个人,确实是因为戴着骨灰钻石而死亡的。
第二,我们是因为在埋有钱舒唯尸体的地方,玩了召唤芭蕉精的游戏,可能借由某种因素,打开了一道不能解释的门,所以杨心欣等人才会相继死亡。
可是不能解释的东西依然很多。
至少我不明白为什么欧阳剑华的食道里,会有那张写着“项炼,旧校舍”的纸条,更不清楚周凡和吴广宇的尸体,为什么会被藏在旧校舍里?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浮上枱面的力量,在暗地里悄无声息的操控着?
这一切,恐怕永远都不能解释了。
几天后还有一件事。杨俊飞那个老男人将骨灰钻石的调查电邮给了我。第一条钻石项炼是张可唯订做的,用的果然是邓涵依的骨灰;而第二条没有订做者的名字,但是骨灰的名字我却异常熟悉。
它叫曾雅韵,正是曾雅茹的姐姐。
可惜这一线索我永远都无法告诉她了,因为她在砍下芭蕉蕾的第三天,我收到电邮的前一天去世了。
也是自杀。
在她自杀的前几分钟,我接到过一个电话。
“阿夜,是你吗?”
“我是。雅茹,你还不睡觉,都已经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考试吧?”
“我不用在乎了。”她的声音有点呆滞。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肯定不信。”
“但是我信。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一直都没有接近你的空间和时机。直到有一天发现你在注意我,当时我真的好高兴!”
“雅茹,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电话这头的我有种强烈的不安预感。
“不要说话,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阿夜,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爱情就是失去理智。陷入爱情的人,眼睛会看不到,耳朵会听不到,变成只会傻傻看着那个人的傻瓜。
“阿夜,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你说话,和你约会,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但是生命却在这种情况走到了尽头。真的,我好不甘心!”电话那头,她在抽泣。
“阿夜,永别了……”
你有闻到过别人感觉不到的怪异气味吗?你有收到过一条五克拉的蓝色钻石项炼吗?你是喜爱钻石的女生吗?
故事到了最后,依然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或许那是曾雅茹她用生命为我换来的生机。
我至今还记得和她第一次约会时的约定。她说,如果我们俩谁先死翘翘了,如果人死掉后真的会变成鬼的话,那就在那个人死亡的第七天,在午夜十二点,拍一拍他的肩膀,再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脚。
她死后的第七天,我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静静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指标到了十二点,然后飞快的滑了过去。直到凌晨一点,但是我的肩膀没有被拍,屁股也没有被踢。
曾雅茹真的死了,永远都不在了,那一晚,我哭了出来。
原本这个故事我不打算写的,但最后还是决定用文字将它详细的记载,希望能将它流传下去。
因为在曾雅茹死后第十一天,原本放在我家保险柜里的两条骨灰钻石项炼突然不翼而飞。
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或许,那两个致命的五克拉蓝色钻石就在你身旁。
如果有一天你收到类似的钻石项炼,或者突然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不要慌张,首先,你务必要做以下两件事。
把项炼找条河扔掉。
开始习惯那种怪异的味道。
否则,你也有可能在九天之内死掉……
※※※※※※
夜不语诡秘档案 第十三集 金娃娃 作者:夜不语
《夜不语诡秘档案Ⅰ13 金娃娃》夜不语
文案:
养马河畔最近这十三年来,许多在河里淹死的孩子,在确定死亡后的第三天突然活了过来——此为“假活”!
由神秘美少女赵韵含提供的资料,引起夜不语强烈的好奇心,两人前往一探究竟,但越调查,谜团就越多,而夜不语五岁半的记忆,也丢失在这里……
养马村怪异的习俗、消失的尸体、冥婚、八音石……这一切是否和“金娃娃”有关?而夜不语遗忘的记忆,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你有没有某一段记忆丢失了?或许,在某个地方,也有个等待你的人……
有一次我在河边看到了蜻蜓,绿色的,无声的从附近飞过。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呆呆的看著它在自己的指缝间挣扎。那绿莹莹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发亮,很美。
“喜欢吗?”红思坐在我身旁,微笑著问。
“嗯。”我点头。
第二天,她递给我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送给你。”
我疑惑的打开一看,顿时吓得将整个袋子都扔了出去。里边,满满地,装得全是蜻蜓的眼珠子。绿莹莹的,带著愤恨的怨气,直愣愣的从布袋里望向自己。……
引子一
石头,一层层的被堆积了起来。一条宽敞的大河旁坐满了无数的小孩子,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我坐在河边。不断地将身前的石头一层又一层的叠起来,可是每次一堆到第五层,石堆就会莫名其妙地垮掉。身旁的孩子也在堆着石头,椭圆形的鹅卵石被他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有的人堆到了十三层,而有的人只堆了两层就垮掉了。我用迷惑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那些孩子我一个也不认识。为什么自己会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在这里堆石头?
我用力地甩着小脑袋,虽然自己才五岁,但是大人们都说我机灵,想这么简单的问题,应该是难不倒我这个天才才对吧!可是自己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在这里堆砌石头了?究竟堆了多少次了?究竟成功过没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还为来接自己?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穿着打扮那么奇怪?有些人似乎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有一些人的衣服,只有在电视的古装片里才见识过。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都理不出任何的答案。
不堆了!我气鼓鼓地嘟着嘴巴,决定自己给自己下班放个长假,但是双手,却丝毫没有因为大脑下达的命令而停止下来。
左手将顺手抓起的石头递给右手,右手又一层一层地将石头叠起来,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手臂。不但如此,自己居然不会饿,甚至没有手接触到石头的感觉。
五感中,似乎只剩下了视觉。身旁的大河,奔腾地快速流过,自己听不到。河边特有的淡淡腐臭以及泥土的气味,自己也无法嗅出来。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石头再次叠了上去,叠到第五层。果不其然,当最后一颗石头叠起来的时候,整个石堆在刹那间崩塌了。
“嘻嘻。”
突然听到背后有个银铃般的笑声,很悦耳。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小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大概和我一般的大小,大大的眼睛,穿着白色的短裙,脸庞白皙没有血色,长长的黑发在河风中一荡一荡的,却不会被风吹得很散乱。
她正笑着,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细声细气地说道:“你这样堆,是永远都堆不好的!”
“难道你就知道该怎么堆?”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因为她是美女就特殊待遇,毕竟人人都喜欢美女的。
“人家当然知道。”女孩子狡猾地说:“如果你陪人家玩,人家就教你。”
“不要。”我嘟着嘴巴,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女孩急了起来。
“爸爸不准我和陌生人一起玩。”我指了指周围。“附近有那么多人,你随便挑一个当我的替死鬼好了。”“我已经试过很久了,但他们好像都听不到我的声音。”女孩沮丧地摇着头,“很久了,也只有你能和我说话。”我挠着小脑袋,“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不知道,有很多年了……吧。”女孩的脸上划过一丝迷惑,仿佛时间长得就连自己也忘掉了的样子。
“你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
“那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问出了一直以为最关心的话。
女孩这次却回答得很流畅:“我不清楚。不过,你又为什么到了这里呢?”
我苦笑起来:“不知道。”
说完,我俩望着对方,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我叫穆红思,以后叫我红思就好了。”好不容易笑完,女孩大方地伸出手来。
我迟疑了一下,将右手递了过去,“我叫夜不语,以后叫我夜哥哥就好了。”
“不害臊,明明你比人家小。”红思圆圆的脸上再次绽放开笑容,“以后我就叫你小夜得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女孩偏过头去做出可爱的沉思状,然后猛地一拍手道:“对了,小夜,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了,对吧?”
“对啊。”我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哈?”
“理论上,应该是吧!”我为难地摸着鼻子。
“那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她一把又拉住我的右手,完全忽略了我的个人意愿,用惊人的蛮力将我拉走了。
就这样我开始和她一起玩耍。不管我要什么,似乎她都有办法给我变出来。
有一次我在河边看到蜻蜓,绿色的,无声地从附近飞过。我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呆呆地看着它在自己的指缝间挣扎。那绿莹莹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发亮,很美。
“喜欢吗?”红思坐在我身帝,微笑着问。
“嗯。”我点头。
第二天,她递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布袋子,“送给你。”
我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吓得将整个袋子都扔了出去。里边满满地,装得全是蜻蜓的眼珠子。绿莹莹的,带着愤恨的怨气,直愣愣地从布袋望向自己。
我从来就没有感觉过饥饿,也不会想上厕所。期间,自己也试图和别的小朋友说话,可是除了红思,真的没人理会自己,就算将他们摇倒,他们也会像个不倒翁一般,爬起来继续堆石头。
我也常常问红思,将石头堆起来不会倒下去的方法。
红思总是微笑地将话题岔开,有时候实在岔不开,就开始大哭,用感染力十分惊人的伤心语气抽泣道:“小夜知道了一定会离开人家,到时候人家又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这时候,我就一定要学着大人的语气诅咒发誓,说就算知道了,自己也一辈子都不会去用,绝对不会离开她。
她立刻摇头表示不信,然后我就伸出右手小指要和她拉勾。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次,最后,她终于在和我拉了十次勾后,忍不住将那个方法说了出来。
我暗暗地记在了心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但是,五岁的自己确定对一个同龄的可爱女孩,动用了五岁孩子本不该有的心机。
河床延伸在视线里,似乎没有尽头,而对岸也是朦胧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这里,似乎也完全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只是每到一个特定的时间,红思就会慵懒地伸个懒腰,说已经到晚上了,她要回去睡觉了,然后便跑得不见了踪影。我也就干脆将那个时段定为了晚上。
当晚,我按照她教我的方法将石头堆砌了起来。
叠到第五层,将最顶上的那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虽然听不到也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但是,应该是很紧张吧!我死命地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缓慢地睁开。
石头,果然没有像从前那样垮掉。
猛然,一道刺耳尖叫传入了耳膜里,红思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跟前,她绝丽的脸上带着愤怒,也带着一丝丝的惊恐、惆怅和痛苦。
“小夜,你说过不会用那个方法叠好石头的。”
我脸色发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骗人,骗子。”晶莹的泪水从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她的声音在变谈,越来越谈……
“小夜,为什么你一心想要离开我?我不会放你走的,总有一天你还会回来。”
红思的身影也开始朦胧了起来。
“小夜,你这个骗子!你是我的,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走?为什么你要丢下我?那么多年的孤独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希望,为什么你要走!”她试图抓住我的手臂,但是什么都抓不到。我的视线里,她的声音和身影都在剧烈的变形。眼前猛的一黑,接着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的另一头,爸爸和妈妈焦急的脸庞缓缓露了出来……
引子二
在记忆的长河里,曾经隐藏过一些事情。只是由于记性实在过于深刻,反而不自主地遗忘掉了。
金娃娃的事情也是如此。
那时候我只有五岁,家里很穷,父母为了躲债,便带着我跑到了蜀地某个小乡村住了下来。
记得家附近有一个条大河,叫做养马河来着。河有十多米宽,水流湍急,再加上河水里含有极多的褐色沙土,让人乍一看有种诡异的感觉。
听人说,这河里不明不白淹死过不少人。
于是常常听村里的老人们唱道“:养马河呀养马河,你究竟要吞下多少条性命才会平静?”
大人们虽说不怕,但是暗地里都叮嘱孩子们少去河边玩。而一到晚上,也会刻意地绕河岸而行。但小孩的心性,又有几个是乖乖听话的?
我家里的人很忙,也没太多时间管我,于是我常和几个不安分的朋友们去玩。
但夏天的一天,终于出事了。
那时正值农忙,伙伴们都提着小兜跟在割稻穗的父母后边捡麦粒,我找不到人陪自己玩,便独个儿去了河边。
清风不断地抚过河岸的青草,一片安详的景色。我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并瞅着脸旁的一大群蚂蚁,吃力地将几只苍蝇搬到洞里去。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开始唤起我的名字。我立刻被它吸引住了,站起身来并四处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小夜,过来,小夜,快过来……”
这若有若无的声音好像妈妈的呼唤,但它却来自河里。
可能是新生牛犊不怕虎吧,我非但不感到害怕,还大有兴趣地一步一步身河里走去。突然,一双手拍在了我的肩上。
“喂,鼻涕虫,今天你竟敢一个人来!”回头一看,竟是小航。
小航是我邻居家的孩子,比我大两岁,是个很霸道的家伙,昨天我们才因为争夺河岸使用权而打了一架。
我承认,我是使用了一种不太公平的多数教训少数的战术,不过参与者都是平时被他欺负得很惨的弱小孩子||偶尔也该让他们发泄发泄吧!
那场战役的结果,是小航在一群愤怒的孩子的轻微体罚下哭起来。他一边往家跑,一边喊着要报复。
刚才,可能是他看我一个人去了河边,就不怀好意地跟来了。
我被他一拍之下,顿时清醒了很多。但下意识地首先想到,哎呀,裤子全都湿了,这次要被老妈打屁股了,因为我家里人也是不允许我到河边玩的,一时竟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了河水里。
“昨天有胆打我,今天倒栽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娃子!”他见我不睬他,便蹬了我一眼,恐吓道:“把你推到河里去游游泳倒也挺有趣的,喂,你愿不愿意啊?”
“这哪个愿意的!”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心想这次惨了。但依然不动声色,满是鬼点子的小脑袋在一瞬间不知转了多少转,突然心生一计,说:“别烦我,我正在找东西,你看到在那儿有个金色的亮点没有?可能是宝藏哟!”呵呵,这种移花接木的小把戏,也只能用来对付孩子。
大凡男孩子,不管品性如何,都有种英雄情结,他们总爱幻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历险,但大多都是为了寻找宝藏。
果然他上钩了,凑过头来好奇地问我:“在哪!”
我指着不远处说:“就在那儿,你看不见?”
“啊!看到了!是个金娃娃,还是活的。天!它在向我抬手!”他大叫起来。
我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嘛,不禁暗笑起他说是风就是雨,想像力太过丰富了。
但他却又并不像在说假话,就像他真的看到了一样。
小航顺手抄起身旁的一根树枝伸到水里,嘴里犹自说道:“我要把它捞上来。"真是个疯子!我一边想,一边准备趁他不注意时溜掉。
只听他又叫道:“哈,它咬住了!好家伙,力气还真大!”
这时怪事出现了,树枝为断地晃动着,似乎在另一端直伯有什么在挣扎,带着小航也摇起来。
我揉揉眼睛,但插入水里的那一段树枝上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快要拉不住它了,鼻涕虫快来帮帮我!”他被一步步往河里拉,有只脚已经踏入水里。
我微一迟疑,但抱住他的身体向后用力。好家伙,尽管我使足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将他拉回分毫。
一分钟过去了,情况依然没有改变,所不同的只是,渐渐被拉入河里的人中多了一个我。
眼着快干的裤脚又被打湿,我急道:“快!快把棍子扔掉!”
“我……我放不了手!”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这怎么可能,你再不扔掉我可要放开你了!”我盘算着这是不是他用整我的又一新方法。
他却恐惧得叫起来:“不!不要!”
这时树枝的另一端用大力猛地向下一插,我俩大叫一声,双双落到了河里。
我昏了过去,感觉中似乎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沉。
突然身子一轻,在无穷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亮光,我挣扎着向那道光芒游去。然后……我醒了。
眼前有一张张关切的脸,老爸不断地在房里踏着步子,而老妈正暗自啜着泪。众人看我醒了过来,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二狗子呢?我家二狗子没和你在一起?”还没等谁人开口,一个中年妇女急切地问道,这是小航的妈。
“他说有金娃娃,就拿树枝去捞,我拉不上他来,就和他一起掉到河里……”我怯生生地说得不知所云,但也大体上描述出了一个事实。
小航的老妈尖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第三天下午,在养马河的下游找到了小航的尸体。
同时我也知道了,自己是在中游被一个网鱼的村人,用渔网偶然网起来的,在当天晚上,父母开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仁义,最后决定为了我搬回城里去。
这一走,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也许是内心深藏的恐惧阻止着自己吧!我常常在想,那天为什么死的是他而不是我?
他口里所说的金娃娃叫的是我的名字,可能那天死的原本应该是我才对,而他却做了我的替死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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