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记忆落地成泥-第五章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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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油瓶班里举行朗诵比赛,我早早的请了假过去。

    何老师正好搬着一摞书从楼道里经过,我急忙紧走几步,从何老师手里接过来,一边问她,“何老师,荣冉阳最近表现怎么样?”

    她想了一下,说,“他说不愿意住在家里。”

    “什么?”我不由一惊。这兔崽子,平时看起来很靠谱呀,怎么关键时候给我小鞋穿,“那他说为什么没有?”

    “这倒是没有。”何老师转头看看我,“我建议你多回家陪陪他,若是实在抽不开身,上一段时间的寄宿制也挺好。”

    “那……那我考虑一下。”

    “行,你记得我电话吧,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

    “哎,哎,你忙何老师。”

    走进班里的时候,我看见拖油瓶脸上涂了油彩,看起来就像是猴子屁股。他站在一排小朋友中间瞄我一眼,并不搭理我,我只好找了一个板凳上坐下来。

    接下来就是各种朗诵,什么‘鹅鹅鹅’、‘白日依山尽’、“我是一朵小红花”,简直就是儿童节的大保健,我听得昏昏欲睡,正想溜出去吸根烟,突然我听见拖油瓶大声朗诵道:

    我想和一个人白头到老

    相濡以沫

    我愿意枕着她的名字入眠

    这一生不能

    那么请允许长成一株火红的石榴

    我们的爱情

    ……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这什么玩意?我抬头看他,他抑扬顿挫的朗诵着,看见我的时候竟然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有鬼。

    这家伙一定瞒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刚刚跟老师说了不愿住家里,现在又来了这么一首画风诡异的现代诗,难道说,这家伙已经成长到我的高度了?

    这明明是一首泡妹纸的诗,而且并不是我教的。

    回家的路上,我虎着脸问他,“姓荣的,你从哪里抄来的歪诗?”

    他回我一句,“老司机,好好开你的车。”

    正待我要再追问,电话忽然叮铃铃响,我急忙接起来,我姐在那边劈头盖脸的就说,“荣一诺,我又给你介绍个女孩,赶紧滚过来相亲。”

    我一愣,就把歪诗的事情放到了脑后,“你又将谁家姑娘骗了?”

    “王二麻子他闺女。”

    “那晚上倒是可以捡芝麻了。”

    “行了,别给我贫,十五分钟到,人家等着呢。”

    “哎哎,得令。”

    放下电话,我不由稍稍犹豫了一下。

    我跟锦年……

    不过,只是一分钟之后,我就掉头向姐姐家开去,路上我打了一个电话,“阿锦,我要去相亲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记得跟我说,她什么样子。”

    相亲这事,我干了不止一回,四年里没十次,八次总是有的,我的姑姨舅妈姐都是当代的活雷锋,一年不往我面前塞几个姑娘,都对不起她们那张脸。

    不过,相归相,一般都没有下文。

    究其原因,一是老司机心里依然住着一个乘客,曾在观音菩萨面前发下找她回来的誓言,二是,那些姑娘们也都是老司机,见面没有三分钟,必然谈到拖油瓶的抚养问题,谈到婚后财产的归属问题等等等等……

    这也怨不得姑娘们,嫁人都是嫁给幸福,谁又能面对一揽子问题无动于衷?

    怪只怪老司机未挂牌就上路。

    但这次,我想我应该好好的面对一下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人生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摸索,何况索老姑娘比索幼女靠谱的多,不用等十年,亦不用千里相思。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原因。

    我多出来的十年阅历,是一个少年碰的头破血流的成长历程,阅历告诉我,美好的梦境一般是虚妄的,美丽的花朵一般是有毒的。

    在相濡以沫里沉浸越久,就会越快的干涸而死。

    我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还锦年无悔青春,这对我们来说,是壮士断腕,是斩其毒瘤,更是浴火重生。

    事实证明,半年前的那场流星携带了过量的荷尔蒙。

    只有我醒过来,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在姐姐家的客厅里,我见到了我要相亲的对象,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进来,站起身说,“你好,丁洁。”

    “你好。”我客气的从饮水机接一杯水放到她面前。

    从第一印象来说,这是个可以过日子的姑娘,并不是很好看,当然也不是王二麻子的接班人。她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打量我,就像是一只四处观望的刚果长毛貂獴。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我并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的感觉,只好尽量找些话来说,“你在哪工作?”

    “广告公司。”她简短的回答。

    然后又沉默下来。

    忽然,她直起身来,说,“她为什么离开你?”

    她?

    杨燕?

    我倏然一惊。

    这是一个在前两年百般思念,在后两年誓死忘记的一个名字。我宁肯在原公司选择离职,宁肯将同事同学拉黑,也不要再听见的名字。

    我想不到,在这样的一个时刻,由我对面的陌生女人问了出来。

    “是我的错。”我低下头。

    “你错在那里?”她却依然咄咄逼人。

    我究竟应该如何诉说那段早就归于尘土的记忆?

    我经常想起西式婚礼上神父的问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终结吗?

    我愿意。

    每当想到这儿,我都禁不住唏嘘不已。

    在我的生命中,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面对苍穹,发下如此的誓言,愿意倾尽一生,为爱情画一个圆圆满满的圆。

    然而我却将她丢了。

    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

    那一天,我坐在床上,她隔着我有一米的距离,我说,“燕儿,我输了很多钱,我没有能力还掉了,我告诉你一声。”

    她沉默许久,说,“你能自己照顾好冉阳吗?”

    那么,还需要说什么?

    我们17岁在一起,用了七年得时间,历尽千辛万苦,眼看着幸福就在咫尺,可是我却将幸福一把推开,将她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是怪我太笨还是怪她失去了希望?是怪我太幼稚还是怪她太现实?

    有时候根本没有答案,答案也并不重要。

    十天后,她丢下本来属于她的所有,在一个深夜,弃我们而去。

    那是2011年十二月十一日,距离我认识阿锦还有三年零三百六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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