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记忆落地成泥-第74章 我是一个小僵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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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起篝火的时候,我跟何俊洁走到了喧嚣的人群中间。

    也许是受了我的情绪影响,她的脚步都变得轻轻的,我们坐在一条长凳上,望着场地中间那熊熊燃烧的篝火,她像一只小猫一般缩在我身边,说,“一诺,你不高兴吗?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我抱着她的肩膀,草原上的夜始终有点凉,我说,“没有,你想多了。”

    我们的这次行程,算起来并没有花多少钱,从曹晨到现在,不过是吃了一顿饭开了一个房间而已,只是此刻,我忽然觉得,我们跟这些草原上的汉子,从骨子里就不是同一类人。

    我们在人口密集的东部,他们在人烟稀少的西部,从古至今,这片草原就是一片安静的土壤,他们在星空下起舞,虽然没有太多邻居跟朋友,却活的简单快乐。

    而我们心里,欲望太深,以至于丢失了生活的真谛,丢失了最初的梦想。

    而且,再也回不来。

    何俊洁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去跳舞吧?”

    我看着那些在篝火中间起舞的人们,他们手拉着手,围绕着篝火旋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儿,说,“你去吧,我想坐一会儿。”

    何俊洁于是站起来,说,“那我去了?”

    我挥挥手,让她自便,她这才小跑着奔向那些热闹的人群中。很快融入进去。

    我的眼光在人群中追寻着她的身影,然而只是一会儿,我就再也分辨不清,我于是站起来,向着草原深处走去,一直到听不见他们的歌声,我才找到一个土堆坐下来。

    满眼的星斗,漫漫的黑夜很快包围了我。

    我从地上扯了一根草梗,在口中默默的嚼着,苦涩的青草滋味在口腔里弥漫,一时间,我不由在这黑夜里安静下来,就像忽然之间整个人都沉浸下来。

    那些浮躁都飘到九霄云外。

    蓦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就随手挂掉,谁知,我刚刚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它却再一次倔强的响起来。

    寂静的夜里,铃声是如此刺耳。

    我不由没好气的接起来,问,“你是谁?”

    那边一个声音就说,“荣一诺,你猜我是谁?”

    我再次打量手机号码,显示着是一个内蒙本地的手机号,但是我的同事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声音听起来稚嫩的女声,我只好说,“你不说我就挂了啊。”

    那边急忙说,“别挂,别挂,我是段乐。”

    段乐?

    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昨晚我曾经跟她坐在一起,说起一些琐事。

    我问她,“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她说,“笨,当然是问我哥哥。”

    我说,“一定又是你自己在家对不对。”

    她说,“是啊是啊,刚刚看了一个僵尸电影,吓得我睡不着了,于是给你打电话,你还在宿舍吗?”

    我看看周围,说,“陪我女朋友在玩呢。”

    她于是口中说,“你有女朋友啊,你看起来并不大呢。”

    也许是西部的干燥气候的缘故,这里跟我同龄的人从外貌上看起来都显老,我刚刚过来一个月,自然还没有受到更多影响,我忽然就想逗一逗她,,我说,“我都四十岁了。”

    她在电话里惊叫一声,说,“你瞎说,快说,你到底多大?”

    我就换了严肃的口吻说,“三十岁了。”

    她显然因为我的年龄不开心,语气间甚是没落,说,“我还以为你跟我哥哥一般大。”

    对于这样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显然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我甚至可以猜出她打给我电话的缘由。一是内蒙这地方,地广人稀,包括她的周围,很少有她的朋友,面对我从遥远的东部过来,自然充满了好奇。二是,他的父母都上夜班,哥哥又在公司宿舍住,没个夜晚,都是她独守老屋,自然孤独难言。

    听她不开心,我心中就想起我的少年时代,那时候的我,有着很多朋友,每天都是到处乱跑,谁知十几年过去,我同电话对面的少女一样,同样成了一个孤独的人。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我说,“小萝莉,你是不是想找个男朋友了?”

    她说,“瞎说。”

    大概这只是她的口头禅了,我笑笑没说话,她却又说,“我们学校要组织羽毛球大赛,我想让你陪我打羽毛球,我要拿到冠军。”

    我说,“好啊,等我有时间我去陪你练羽毛球。”

    她这才高兴起来,问我,“你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我想了想,回她,“嗯,是挺漂亮的,不过……”

    鬼使神差的,我回头看了一眼篝火的方向,就说,“不过,我是她的备胎。”

    “备胎?”她显然并不明白这个词语的真正意思,而是充满惊讶的说,“你是一个轮胎吗?”

    也许是夜晚的人们更加脆弱,也许是心里憋了太多的委屈,面对电话对面的刚认识的,甚至还可以称为陌生人的段乐,我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开始给她讲锦年的故事,给她讲我的儿子冉阳,也给她讲我原来的女友杨燕,整个夜晚,我都在电话里诉说着,似乎很久很久以来,我都没有这样的敞开心扉。

    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以倾诉的年代,所有的失败泪水只能埋在心里,独自承受的时代,只有在面对段乐这样一个单纯而又简单的人的时候,才有可能将这些故事说出来。

    一直到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说,“荣一诺,你颠覆了我对你的认识。”

    我说,“你对我的认识是什么?”

    她说,“感觉跟我一样,是一个单纯、阳光、健康的孩纸。”

    我只好说,“那怎么可能,我都快30岁了,身上总有一些故事。”

    她便说,“其实,就算三十岁,也不一定要发生那么多故事,比如我一定就不会。”

    我说,“在十几年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声音如铃铛一样,说,“荣一诺呀,你怎么能跟我一样,我是一个小僵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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