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雨遭受着主人的暴力行径，却选择了忍受。辰巳多次施救无果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两人在那之后许久都没有再见过面。
后来竺雨受了重伤，妖力严重耗损，那一天她拼命从主人身边逃了出去。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那么急切地从自己原本信任着的、依赖着的人身边逃离。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你……受伤了？”
竺雨蜷缩在墙角，从头顶方向传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别乱动，伤口要撕裂了！”
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扶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伤口处就被一股暖流覆盖。原本撕心裂肺的疼痛开始得到缓解。
竺雨终于有精力睁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因为是在不透光的暗巷之中，只能看到一些轮廓。
“……你是谁？”她下意识问道。
“我吗。名字的话……叫我楚霖。”
楚霖。竺雨默默在内心里重复了几遍这两个字。
“你是人类吗？”她问。
“当然不是。”
“那，你是……”
“说不清楚。就当只是个不听管教，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坏孩子吧。”
竺雨没能理解那句话的意思，一直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由于妖力大量损耗，过于虚弱，处于半失明状态的竺雨几乎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越想要仔细看，眼前就越是模糊。
楚霖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但并没有在意，简单帮她处理了伤口之后问道：“你是被其他生灵欺负了吗？”
竺雨没有回答。或者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你住哪儿，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竺雨又是摇了摇头。
见到这个反应，楚霖有些无奈了，“我是灵物，不会伤害你的。况且你是我偷溜出来之后认识的第一个生灵。”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失落：“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你，是……偷偷溜出来的？”竺雨忍不住问。
“因为他们从来不让我出门。他们说，外面太危险。虽然他们有他们的苦衷，但是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那间小木屋里。”
不知为何，竺雨苦笑了一阵。
“是真的呢……是真的很危险，”她说道：“就连原来对自己好，值得依赖的人都会突然变成另一副模样，突然反过来伤害……”
“你的腿，好像是骨折了。”楚霖说：“还有身上这些瘀伤、锐器的划伤，这都是外力导致，不像是有妖力或者灵力的生灵攻击造成的。没猜错的话，是人类？”
竺雨迟疑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楚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跟着点头说道：“怪不得。这个世界，他们才是主导者，像你这么弱小的生灵也只能站在食物链的底端。”
“……食物链？”竺雨不解。她的知识范围和理解能力实在有限。
“这是生存法则，弱肉强食你明白吗？而且妖物灵物与人类之间的关系要更复杂，不单单是食物链，还有……”
“怎样都好啦，顶端也好底端也好，都已经不要紧了……”竺雨叹气，随即笑了笑说道：“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们了，也不会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我已经被主人抛弃了，就这样死掉也没关系。”
楚霖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尚未成年的妖物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知道不能坐视不理。
“你听着，‘死亡’这种事并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它还有着更深刻的意义和过程。普通形式上的妖力散尽灵体灰飞烟灭，那只是‘死亡’的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最重要的一步取决于那些与你有羁绊、或者说关心你的生灵，当他们有朝一日将你彻底遗忘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死亡了。”
竺雨听得有些恍惚。
楚霖继续说道：“你自己琢磨一下吧，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是真的被抛弃，那又怎样，我也被抛弃过一次……被彻彻底底的抛弃。但是我认为现在过得还不错。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其他的牵绊了吗？”
“我……”竺雨低着头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并不是没有，其实早在楚霖说到“关心”二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对应的名字。
只是，她还不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楚霖第一次同陌生的生灵交谈，觉得十分有意思，也是真心的想给予对方一些帮助。但事实总是不尽人意。
“他们过来了……在附近，还有二十米……不行我要先走了。”
在感应到附近那股熟悉的力量的时候，楚霖慌忙起身。
“你要……走了吗？”竺雨问。
“你住在哪里，如果还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竺雨望了望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意识说道：“这里。”
楚霖并没有纠结这个回答的合理性，而是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竺雨……”
“在下次见面之前，你一定要活着。”说完后，只听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定，要活着。竺雨的双眸忽然泛起了亮光。
就算真的命不久矣，她也不想再带着遗憾，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这么强烈的想要见到那个人——那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哪怕见最后一面。
当晚，竺雨拖着重伤之躯来到了一条寂静街道的拐角处。
那是辰巳回家时的必经之路。
……
关于那天的零零散散的记忆被完整的衔接起来，竺雨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止是她，楚霖同样诧异。
“想起来了？”他问。
竺雨依然是发呆状态，点了点头。如果一切都可以好好的，没有经历那些变故，他们如今一定能以更好的方式再次相遇。
但已经来不及了，过去的一切都无法再补救。辰巳、玖弥与楚霖，同样都是情报贩，但正如玖弥所说的那样——楚霖同他们站在了完全相对的立场上。
“你……跟随了恶灵吗？”竺雨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件事，我会亲口告诉苏起轩的。”
一切都已揭开，楚霖不想再多说，只想快些离开。
“等等！你真的愿意告诉我吗？”苏起轩上前将他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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