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墨禛轻抚她的脸颊,拥着怀里体温逐渐冰冷的人儿,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落在她的脸颊上,只是,任凭有多少泪水的敲打,她都永远无法睁开双眼去看他。
捧起他的脸对他说:别哭了。
深夜降临,高月悬空。已是初夏,藏樱坡却还吹起冷风。
片片樱花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花瓣如被褥盖住她一身。要是他不动,谁都不会发现那是个人,只当石头罢了。
几个脚步声在远处止步,连翘低头哽咽抹泪,卫青牵着苏墨的小手心疼的看她,可更加担心主子的身子状况。
锦央挑起灯笼,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朝他们走去。
只是,墨禛依旧呆呆拥着怀中沉睡的人儿,双目更是无神,像是丢了魂魄。
锦央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把灯笼插在树杈上,手拂去墨禛肩上的花瓣,轻轻拍了拍说:“禛儿,置一口棺木,让她安心的走吧。”
“不,她现在好好的,为何要给她准备棺木?”墨禛像是听到令人不解的话,双眼充满质疑。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一时接受不了她已经死的事。可是,人总有要死的一天,既然她走到尽头,为何你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沉睡呢?”
“她怎么会死?她没有死,我答应过佩儿,会等她千年的。她没有死,我为何要接受她死?”
在锦央看来,墨禛是疯了。可为情而疯的人,若是放着不管那就将会自生自灭。
“禛儿,师叔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也不能让她在外面风吹吧?”
这时,墨禛回过头来瞧苏佩的脸色十分苍白,抬手捡掉她头上的花瓣柔情万分道:“师叔说的没错,是不能让她在外吹风。”
话毕,他就将她抱起,一步一步朝那屋中走去。
锦央怕他走路摔着,赶紧拿起灯笼为他照路。
“卫青哥哥,我阿爹阿娘这是怎么了?”苏墨拽了拽卫青的衣袖问。
卫青抬头,将快要流下的泪逼回去。然后蹲下来对苏墨轻声细语:“小墨,你娘她睡得很沉,你爹爹他怕别人吵醒,所以才会不开心。”
“哦,这样啊!那小墨就不能打扰了。”苏墨左右手各拉起卫青和连翘的小手说:“卫青哥哥,连翘姐姐,我们走吧,不然吵醒阿娘睡觉了,阿爹会生气的!虽然阿爹生气时很可怕,可有阿娘会保护我。”
听到苏佩会护着苏墨的话语,连翘更是止不住流泪。
傻孩子,夫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两日后,在屋中日日饮酒颓废的刘宴礼从贺天口中得知苏佩去世的消息,身子如厉风般消失。
陈娇与奴言一起来看望他的时候,就只见他疯狂朝外面跑去的身影。又见贺天出来,赶紧拉着他的手问:“发生什么事了?”
贺天立马跪下行礼:“回禀皇后娘娘,属下只是告知了陛下想要知道的事,就说太傅夫人在两日前的傍晚去世。”
“什么?她,死了?”陈娇得知这消息,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就是觉得,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呢?
“属下还要去跟随陛下,就不与皇后娘娘你多说了。”贺天说完,撒腿就跑。
藏樱坡的一间屋中,有个山洞,洞里有一口玄冰冰棺,里面躺着一位白衣女子。
男子则是在细心为她描眉,在帮她梳发,嘴里还不停念叨:“佩儿,你说,想要去看北方一座常年化不开的雪山,其实我没告诉过你,那个地方,我去过。小的时候,我还是个太子的时候,我父皇就经常带我去那边。我在那里,学会了狩猎,你知道吗?在那座雪山里,我看到了雪莲,很漂亮。
早知道你这么想要去看,我当时就带你去的。不然,你也不会说想去看。佩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黑仙狐,到时候,会等你千年,寻你千年,到时候,寻到你,你还是个婴儿,我可要怎么办?唔……等你长大,然后告诉你,我就是你要嫁的夫君么?不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呢?”
想想,墨禛自顾自的笑了。
“苏佩,苏佩,苏佩!!”
忽的,在这时门口有个人在咆哮,这熟悉的声音,除了刘宴礼还会有谁呢?
饶是沉浸在自己与爱人梦中的墨禛,听到了他的声音,拿着木梳的手不禁握紧。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可身子还是不听使唤的行动了。
刘宴礼在门口叫唤,前方来一阵厉风的时候,一个拳脚,就将他踢飞得远远的。
白影在闪,来到他面前抬起拳头揍时,贺天出现了。
持剑与墨禛对质,却被墨禛几招间打伤,躺在地上不得动弹。
贺天震惊看墨禛,他只知道,墨禛武功不高,却不想隐藏得如此之深。
刘宴礼被揍得咳了几口血,艰难站起时抹掉嘴角的血液对他说:“我要见她!”
“你把她害得如此,还想要见她?如今,我什么都没了,也不在乎你的死活!”墨禛说话间,又踹了刘宴礼一脚。
刘宴礼倒在地上又连续咳嗽了几声,眼神伤情道:“我哪里知道,我会害死她。要是知道她会死,我怎么会让她吃?”
“刘宴礼,你一直都知道的,佩儿的心从未有过你。你也一直知道,佩儿是一个性子如何的人。可你,为了想要得到她,将她步步逼得如此,直到这样的结果,你都还执迷不悟?”
“说起执迷不悟,你何尝不是?”刘宴礼捂着胸口站起,咬牙切齿指着他咆哮:“你明知道,我的心有她,你为何要在我面前与她恩爱?你明知道我是个性子怎么样的人,为何你要将她留在帝都?终究,是谁害了谁?”
两人相争,必有一伤。
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情意不浅,可是就因一个情字逼得如此难受。
可,要是他们都放弃,他们甘愿让别人拥有她吗?
不,不会的。
墨禛想想就十分心痛,因为心太痛,他只有仰头哭笑。
刘宴礼也痴痴的笑了,也不知在笑什么。
最后,他淡淡道:“墨禛,真羡慕你,至少,你得到她的爱了。”
墨禛不语,转身朝屋里走去。
“你可听说仙狐传说?能让死人复生?”刘宴礼的一句话,让墨禛回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墨禛握紧拳头。
刘宴礼浅笑说:“虽是传闻,我也不知是真假。我知道你有白色仙狐,你也无须紧张。若是,真能起死回生,我也不会再纠缠你们。你去苗疆吧,带白色仙狐去,去找江南子,他知道黑仙狐的去处。”
看刘宴礼要走,墨禛上前喊住:“等等。”
刘宴礼转身,反正自己能弥补的,也只能这个了吧?
“佩儿就交给你了,要是一个月后,我没有回来,你就将她葬了吧!”墨禛此时非常清楚,如果,仙狐传说是真的话,那他就等她千年。
若是假,他到时候回来,就与她同葬。
“好!”刘宴礼点头答应,若是,墨禛没回来,他也只能亲自送苏佩下葬。
这,也许是他这一生能够为她做的了。
翌日,墨禛依旧在冰棺前替她梳发,之后,将棺盖盖上走了出来。
苏墨红着眼跑来,抱着墨禛的大腿说:“阿爹为了救阿娘,这是要出远门吗?”
墨禛拍拍苏墨的小脑袋说:“嗯,你可要乖乖的。”
苏墨说:“阿爹放心,小墨已拜锦央神医为师,以后,一定会找办法,医治娘亲的。”
墨禛只是浅笑,摸了摸苏墨的小脑袋就起身,还背了个简单的包袱,肩膀上站着一只白绒绒的仙狐。
一跃上马,拉起笼头环顾四周,大喝一声后,扬尘而去。
南疆之地,一处险峻的高峰。
有个满脸胡塞的老人家正趴在草丛中守着一处小机关的地方,在静静等候他守了一辈子的小家伙出现。
终于,有个黑团子嗖的一下,落在草丛里在翻找什么东西,正要进入陷阱时,忽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声。
惊得脑子一缩,一溜烟跑起来。
“啊呀!”老人家见黑仙狐跑了,气得直跺脚。
墨禛骑马而来,一路由白仙狐指路。也许是闻到同类的气息吧,它变得十分激动,所以,墨禛也就快马赶来。
哪知,就见个老头冒出,在地上翻滚生气。
见他怪眼熟的,墨禛掏出画像对他一望,然后从马山跃下对他行礼:“阁下便是江南子神医吧?在下墨禛拜见。”
江南子坐起,捋捋小胡子打量此绝色美男:“公子看起来是中原人,怎么会知晓老夫的模样?”
“有画像。”墨禛说着,将画像递给他。
江南子接过,瞧了画像几眼就丢到一旁说:“原来,你就是刘宴礼那家伙口中说的老师,为了救你娘子,你可将白仙狐带来了?”
“是带来了。”墨禛一抬手,白仙狐警觉的跳到掌心,在左看右望。
江南子一见到白仙狐,激动伸手去抓时,白仙狐一个惨叫,立马跳入草丛消失不见。
“啊,我的宝贝跑了,完了完了!一只就难抓了,另一只就跑了,两只更难抓啊!”江南子懊悔的抓头上光秃秃只剩下几根发毛。
“小调皮认得人的,只是神医你吓到了。”墨禛淡淡道。
“哦?你竟然将白仙狐驯养了?”江南子好奇的问。
“它只是喜欢我家夫人罢了,神医,今日前来,就是想问你,关于死人复生的事,可是真的?”
江南子笑着摇头:“人只要死了半日,不管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救不回的。”
“那能长生?”墨禛又问。
江南子迟疑了片刻说:“不能长生。”
“既然不能长生,又不能复活,这仙狐还有什么价值?!”墨禛怒了。
江南子浅笑说:“世间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只是,仙狐有一种奇效,只是让人意识和身体沉睡而已。人沉睡了,不管过多少年,只要醒来就以为是睡了一觉,但睡醒后,寿命照常,也不会短也不会长。”
“那神医,此药效可持续多久?”墨禛急迫的问。
这是一个赌注,若是,他早醒了,意味以后就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江南子捋捋胡子说:“五百年,不过那只是传说。”
“五百年?不够……”墨禛嘀咕,急迫问:“可否沉睡两千年!”
“荒谬!”江南子大笑“怎么可能沉睡两千年,除非有更强的内力,否则免谈。”
墨禛扯起唇瓣说:“若是,我将自己毕生修为传给神医呢?”
“你?”江南子讶异。
“不错!”纵然我日后成为废人,为了和她在一起,为什么都愿意做。
武功没了,还可以在学。
几日后,墨禛利用白仙狐找到了黑仙狐,并且将它们带到江南子面前。
江南子从这两只体内抽一些了精血和一根小骨髓后,就给这两只养伤,之后就放生了。
之后,他将其磨碎,混合许多世间罕见的药材以大火炼制二十日,终于,药丸制成。
为了防止千年后诸多变故,江南子将墨禛带到一处山高的地方,让他躺在棺木中。在其周边撒了一些种子,可让这棺木千年不朽。
之后,墨禛躺在了棺木中,江南子见他点头,就将棺盖盖上。
棺木中无光,一片黑暗。
墨禛握紧手中的药丸,将其放在口中咽下。
接着,双目疲倦,慢慢合上。
佩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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