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欢-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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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语“啊”一声,回头问,“我管你什么了?”

    顾来磨了磨后牙槽,看着水中的月亮,“你把那女人推给我。”他说,声音有些轻。

    周语哦一声,“我好心给你介绍老婆。”

    他打断她,“我不喜欢。”

    “诶哟,”她笑出声来,“你还挑剔呢。”顿一下,“是不喜欢香桂,还是不喜欢我给你介绍老婆?”

    “……”他别过眼,闷声闷气的,“都不喜欢。”

    周语将他打量一番,始终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走近一步,“那你喜欢谁?”她借着他的臂膀,跨上一步台阶,离他更近一些,抬一抬下巴,盯着他,“说说。”

    “……”顾来不说话,感到手臂被灼一下,肌肉一绷,呼吸陡然加粗。

    “喜欢怎样的?”周语继续问,“高矮胖瘦,萝莉御姐?”

    她目光太直白,顾来偏过脸。他鼻梁高挺,显得侧脸立体,睫毛像刷子,喉结几不可闻的滚了滚。

    “你告诉我,”周语再上了一步台阶,转过身时,几乎能与顾来平视,她挺享受这种视角,“我帮你介绍。”

    她这番咄咄逼人,没完没了。顾来心里终于窜上来一团火。他猛的直视她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她。

    那一刻,他真恨这个女人。

    恨她对一切心知肚明,却又一脸事不关己;

    恨她看事风轻云淡,局内局外自在交替。

    但太过复杂的情绪涌到嘴巴却不知如何组织成语言,瞪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你少管闲事!”

    周语并不生气。

    她从来不生气,也不着急。慢性子,对任何事都无所谓没激情,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

    与这样的人相处,叫人有劲无处使,憋屈。

    周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一下,说:“等着,我先把衣服洗了。”

    她出门几小时,脏衣服仍原封不动躺在盆子里。那这么长时间她都在干什么,顾来没问。

    水声响起,淅淅沥沥;隔一会儿,又哗哗啦啦。

    她蹲在暗处,身影很瘦。细长的手臂拧起湿衣服,手和衣服都往下滴水,月华铺在上面,皎白晶莹。

    周语突然喊他:“哎,你要不要下去洗个澡?”

    顾来哼了声,没动。从兜里摸出烟来。

    吐一口烟,头上的繁星密布似乎也被笼罩。明天又是艳阳天。星子底下是山,山外面的世界,他并不了解。

    周语摔着手上的水回过头,那男人靠在堡坎上,指尖的红点一明一灭。

    盆里是一家人的衣服,吸着水,很沉。周语说:“搭把手。”

    顾来把烟咬在嘴里,几步跨下去,单手接过盆。

    两人并肩上台阶,走了两步,周语喊他:“哎!”

    他转过脸,腮边一湿,嘴里的烟被夺走。

    他抽过的烟,她又放在嘴里。

    男女有别,肆无忌惮。

    她的嘴很小,唇形饱满,月色下颜色没白天时的艳,偏白。

    周语又自顾上了几步台阶,发现那男人还站在原地瞪着她。

    周语低头睨他一眼,扬了扬手:“抽你一根烟,至于吗。”

    “周语。”他突然喊她。

    “额?”

    “你喜不喜欢这里。”

    “哪儿?”

    “九曲水库。”

    周语很给面子的,认认真真想一下,然后才说:“还行。”

    “那你会不会走。”

    她一顿,嘴角的笑纹还没散去,眼底已经清冷。良久,她说:“会。”

    “什么时候。”

    “不知道。”

    顾来的心还没来得及松懈,就听她说:“几个月后吧。”

    她抽一口烟,风轻云淡的说,几个月后吧。

    顾来恨她恨得牙痒,咬着牙说:“你这女人……”憋不出下文。

    “嗯?”

    “……”他默了半天,低声说:“我还以为……”

    “昂?”

    “……”又沉默。

    周语替他说了:“以为我对你有意思?”烟灰太长,她弹了弹,眼睛蒙着冷,“无聊嘛,总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都是成年人,谁还当个真。”又笑起来,瞥他一眼,“怎么,你当真了?”

    顾来没说话,空余那只手,拳头紧了又松。大双眼皮,死死瞪着她。

    死寂。

    良久,周语站直身子,好整以暇:“行,你要我怎么负责,”她朝他缓缓喷一口烟,盯着他的眼睛,“以身相许?”

    “……”

    她细长的手指,缓缓解开颈上两颗扣子。

    “可以呀。”

    吊儿郎当,像个女流氓。

    顾来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后一推。周语顺势靠在后面的堡坎上,几乎听到脊椎撞向石壁的闷响。

    她咬着牙没出声,抽完最后一口烟,烟蒂往石壁一杵。

    火星点点,扑簌着往下掉。

    她笑一下,笑不进眼。

    “来吧。”

    她的态度将顾来彻底惹火了,那男人猛的靠近,单手掐住她的下颌。

    他的手很大,很糙,指腹全是老茧。

    没用力,她已有痛感。

    他俯身,紧紧压上来。四目相对,鼻尖近在咫尺。紧抿着唇,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就像夏季的风,被焦躁烘烤得滚烫。

    他额前有几缕碎发,轻轻的摆动。那是她给他修剪的发型,大家都说好看。

    头发后面,一双能储春雨的大双眼皮,狠狠的盯着她。

    他身上有烟有汗,有竹篾味,有花椒香。混合成一种他特有的体味,和他的人一样新鲜。

    她以前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没闻过这样的味。

    现在尝一尝又未尝不可。

    “来啊。”她轻声说。黛眉红唇,眼睛醺醺然勾着他。

    身后的堡坎有两米多高,石壁上是淡淡的青苔,还有曾经水漫过的古老的旧痕。

    周语被他压着,贴在石壁上。她脸没有血色,比月光还白,眼里没了促狭和挑衅。

    有的只是无畏,和无所谓。

    那一刻,天是水,水是天。水天那头的灯火阑珊,海市蜃楼,通通看不见。

    她让他生怒,不知何为,更让他生怜。

    脚步声传来,赶夜路的人从堡坎经过,两道手电筒光束,一前一后。走到堡坎上方时两人开始对话:

    一人说:“上次邱二的婆娘月红就是在这儿被人.操的。”

    另一个声音苍老些,透着猥琐。“哪儿?”

    一只脚在上方跺了跺,掉下几粒土。“堡坎下面嘛,就在你脚底下。”

    嘿嘿的笑声响在头顶,“月红那娘们,真骚,真他妈会找刺激!”

    手电筒光从头顶射.来,又从顾来脚后跟晃过。顾来不禁往里靠了靠,贴周语更紧。

    他的下腹她的腰,没有一丝缝隙。他身体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

    周语看着他,夜色里,眼睛弯成一道暧昧的弧。

    真他妈会找刺激。

    那两人逐渐走远,四周又暗下来,顾来退后一步,眼底已没了冲动和戾气。

    洗衣盆还端在他右手上,盆沿抵着周语的腰,抵得她有些痛。周语用手推了推。

    顾来彻底清醒,放开她,在原地一声不响的站了半分钟,这才跳上堡坎。回头打开手电筒,替身后的女人照亮。

    堡坎很高,周语手脚并用,爬得狼狈。顾来居高临下眼睁睁看着,没有帮忙的意思。

    两人往回走。

    顾来选了大路,距离远,但好走。

    地上的泥很坚硬,雨水在路面形成的几条小沟,干涸后,从沟底石缝里零星长出野草来。

    手电筒在顾来手上,光亮在周语脚下。

    周语突然打他一下:“哎!你不要我负责了?”

    顾来撇开脸。

    旁边是广袤的青田,田尽头是山溪,溪的那边是峡谷。尽管山高地袤,尽管他那会儿还低着头,他的背影仍给人顶天立地的错觉。

    周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笑吟吟的追上去:“怂了?”

    他单手插裤兜里,一会儿低头看路,一会儿抬头看山,就是不看她。

    她讨嫌的追问:“问你话呢。”

    避不开,顾来只好回答,声音闷闷的:“在那儿对你影响不好。”

    “要换个地儿?”

    “……”顾来瞪她一眼,怪她口没遮拦,默了默,说,“都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他当然说不来。

    “这时候哑巴了,刚才那股狠劲呢?够生猛啊!我还以为你要对我……”

    顾来突然回头瞪着她。

    “对我动手呢。”周语说完。

    她话有歧义,顾来想歪了,耳根发烧,又自我纠正回来。隔了半天,低声说:“我不会对你动手。”

    周语笑,“你是不动手,”眼睛往下瞟,“动其他地方?”

    “……”这女人伶牙俐齿,顾来说不过她,选择闭上嘴。

    回到家,陈慧红和顾钧已经睡了。

    顾来烧热水,火舌舔着大铁锅,干柴烈火噼里啪啦。

    周语坐在一边,翘了个二郎腿看着他。

    他目不斜视,对她的注视故作不知。

    周语起身,用吃饭的碗倒了开水,吹凉后,慢慢悠悠喝了几口。

    剩下半碗递过去。

    没接。

    再递。

    顾来终于接过碗,一口气喝光。

    他喝水时,周语靠在灶台上,修长的腿重叠,就伸在他面前,脚趾夹着拖鞋,拖鞋一晃一晃。

    “怎么不买个热水壶?”她打着呵欠问。

    “一用那个,全村都会停电。”

    “为什么?”

    “电压不够。”

    她“噗”一声。

    “想睡了?”顾来添了一捆柴进去,把火再烧旺一点。

    周语说:“没事,”她将他手里的碗接过来,用水冲了冲,放碗柜里,“我最高纪录三天四夜没合眼。”

    顾来抬头看她一眼。

    顾来起身,从门背后搬出她的御用“浴缸”,舀一瓢水涮一下,拿手抹了抹,再用水涮。洗净后,摆放在后院,兑热水,又冲凉水。

    “洗完了水别倒。”还是那句。

    他拉一下开关,后院屋檐下的灯泡闪一下,又陷入黑暗。

    灯泡坏了。

    顾来说:“我去拿马灯。”

    “哎,”周语拉住他,“别折腾了,坏了就坏了吧。屋里有灯就行,”说着走出去,“我不关门。”

    屋里的灯光昏暗,蔓延到后院,青石板接住一半,石磨挡住一半。

    周语站在石磨背后,一边脱衣服,一边喊他:“顾来。”

    “嗯?”

    “你别走哈。”

    “……”

    “乌漆麻黑的。”

    “嗯。”

    他果然没像以往那样坐到十米开外的大门口去,他靠在灶台边,与她一墙之隔。

    她的举手抬足,每一滴水流落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声音传进耳朵,影像映入脑海。

    太静了,只有细细的水声,在巍峨的峭壁之下显得空灵。

    院里的女人找些话和他说:“背还痛不痛?”

    他早忘了,“嗯?”

    “中午你不是被炸药崩到?”

    “哦,不痛。”顾来换一只脚支撑身子,牛仔裤擦在墙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你们修的那也叫公路?”

    “……”

    “不用铺上水泥柏油?”

    “不用。”

    “也不用压路机压平?”

    “压路机进不来。”

    “我去!”

    过会儿,周语又问,“你们每家出多少钱?”

    “啊?”

    “修路,每年每家出多少钱。”

    “前几年三百,今年三百五。”

    “修多少年了?”

    “六年。”

    “你们每年都这样修,修出来的路根本不能通车。”顿了顿,笑着说,“该不是钱都被村长坑了?”

    过了许久,里边那人哦一声,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

    周语气笑了,“妈的,我还真是爱管闲事。”

    隔了许久,里面的声音沉沉的,传出来,“我没那么认为。”

    周语并不善良,“哟”一声,指出来,“你刚才还让我少管闲事,忘了?”

    “……”顾来不说话了,望着自己脚尖。

    洗好,擦干。

    黑暗中周语抓住绸衣一提,裹在里面的内裤甩了出去。

    她“呀”一声,眼睁睁看着那片黑影掉落在顾来脚边。

    “捡一下,我裤子掉了。”一只雪白如玉的胳膊伸过来,掌心向上,手指还向上动了动。

    C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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