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先生，中年男士，各方面正常，有一定经济基础，欲租女友一名，要求：年龄35岁以下，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未婚或离异，其他方面正常，最好是内地欲来深圳发展的女士。租友期间，男方提供女方食住和基本的日常开销，不干预女方的事业和感情发展，男女双方都不承诺与对方最终步入婚姻殿堂，也不排斥彼此成为终身伴侣的可能性，一切随缘。租友期间，男女双方都有权提出终止租友关系，但必须提前十天告知对方。若男方主动提出终止关系，除了履行提前十天告知义务外，另支付女方两个月的生活费。
本人QQ号：622**4700
帖子发上去之后，电脑的左下角很快就有小喇叭闪出，显示有人响应，要加他。罗中素来者不拒，马上点击接受，并且在成为“好友”之后，不是点击“完成”，而是直接点击“发起对话”，输入“你好”。不过，对方虽然主动加了他，但面对“你好”问候，并没有立刻回应，仿佛一旦回应，就陷入了某种圈套。罗中素对此见怪不怪。他的策略是广种薄收，相信一定会有人回应的。
第一个回应者网名叫“糊涂娃”，试探性地回应了“你好”。
罗中素有些兴奋，马上回复：你好！谢谢你的回应。
糊涂娃：不用谢。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罗中素：你应该很年轻吧？怎么会无聊呢？
糊涂娃：不年轻了。奔三了。还没有工作。
罗中素：也没有爱人？
糊涂娃：是不是“爱人”不敢说，但有老公。
罗中素立刻失去了兴趣，不再继续浪费时间，把“糊涂娃”晾在一边，赶紧与下一个对话。
这一个网名叫“带刺的玫瑰”，罗中素输入：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忙。
带刺的玫瑰：理解。一定应接不暇吧？
罗中素：也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回应。你在后，她在先，所以刚才先与她对话。
带刺的玫瑰：理解。先来后到嘛。你还是先和她说吧。
罗中素：不。已经结束了。
带刺的玫瑰：这么快？太轻率了吧？
罗中素：我不轻率。是她轻率。
带刺的玫瑰：哦？怎么说？
罗中素：她有老公了。
带刺的玫瑰：哦，我也有老公了。
罗中素给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打算结束对话，等待第三个“好友”的出现。但带刺的玫瑰马上又加了一句：不过，已经离婚了。
罗中素给了一个轻松的表情。问：有孩子吗？
带刺的玫瑰：有。
罗中素：男孩女孩？
带刺的玫瑰：问这么仔细干什么？你打算帮我养孩子呀？
罗中素被噎住了，他感觉对方确实“带刺”，话不投机，决定放弃，因为，左下角的下喇叭又闪烁了，表明第三个已经出现。
第三个回应者叫“女妖”。罗中素同样说：你好！
女妖：你好！
罗中素：谢谢你的回应。
女妖：你是认真的还是玩创意？
罗中素：是玩创意，也是认真的。
女妖：有鱼没鱼撒一网？
罗中素给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说：碰碰运气。
女妖：哪方面的运气？艳遇吗？
罗中素略微想了一下，回复：不排除，但这不是主要的。
女妖：主要是什么？
罗中素：寻求真爱。
女妖：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
罗中素：绝对相信。
女妖：凭什么？
罗中素：我经历过。
女妖：是吗？
罗中素：是的。
女妖：说说看。
罗中素：说什么？这个话题很长啊。
女妖：就说你当时的感受。
罗中素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忆当初的感受，然后说：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甚至想到去死。
女妖：啊？怎么会这么想？！
罗中素：因为另一个知青死了，她哭得非常伤心。
女妖：知青？
罗中素：知识青年。当初都这么叫。城市中学毕业的年轻人，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被称为“知识青年”，简称“知青”。
女妖：哦，明白了。电视剧上演过。感觉很好玩的。
罗中素给了一个不可理喻的表情。
女妖：不是吗？
罗中素：今天回头看看，确实蛮好玩的。但当初农村条件很差，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成为农村人，很可怕的，关键是当时农民低人一等，受歧视，所以，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想早日离开农村，回到城市。
女妖：城市就这么好？
罗中素：相对而言吧。当时的城市在各方面都比农村好。比如物质保障和文化生活，还比如卫生条件，你能想象没有厕所和没办法洗澡的生活吗？
女妖给了一个可怕的表情，问：后来呢？
罗中素：什么后来？
女妖：你说另一个知青死了，她哭得很伤心。
罗中素：是。她哭得非常伤心。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她哭的样子。
女妖：她爱那个知青？
罗中素：好像不是。至少之前我们没看出来。
女妖：那就是她很善良。
罗中素：可能吧。
女妖：因此打动了你？
罗中素：也不是。之前我就天天想她。
女妖：想和她做爱？
罗中素：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女妖：那是想和她做什么？
罗中素回忆了一下，回复：想和她一起进城，想帮她提水，想让她吃我从家里带来的咸鸭蛋，想让其他人背后议论我们是一对……
女妖：没有想着拥抱、抚摸、接吻、做爱？
罗中素努力回忆了一下，回复：没有。
女妖：你肯定。
罗中素：肯定。
女妖：那不是爱情。
罗中素：那是什么？
女妖：青春是一个短暂的美梦，当你醒来时，它早已消失无踪。
罗中素：你这话像诗。
女妖：不是诗。是莎士比亚的名言。
罗中素：哦，难怪。但我相信真爱。
女妖：是你渴望真爱吧？
罗中素：或许。你说得对。是我渴望真爱。
女妖：缺什么想什么。你大概不差钱吧。
罗中素：是。不差钱。
女妖：你也不缺社会地位吧？
罗中素略微思考了一下，回复：说“社会地位”不准确，是“社会尊重”吧。
女妖：一样。你不要咬文嚼字。
罗中素：是。接受批评。
女妖：你也不缺少性？
罗中素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复：应该是吧。
女妖：什么叫“应该”？
罗中素：就是说假如我想要，就能得到。
女妖：那还是不缺嘛。
罗中素：是。
女妖：但你缺少爱。
罗中素：或许吧。
女妖：忙。下了。
罗中素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下了。
这时候，小喇叭又闪起来，罗中素来不及多想了，他必须迎接下一个回应者。
第四个回应者叫张张华。名字有点怪，却让罗中素感到亲切。起码，“张华”让他感到亲切，像生活中一个真实的人的名字，而不是纯粹的“网名”。
照例，罗中素在点击完接受之后，直接进入“发起对话”，问候“你好”。
张张华回复的是一张笑脸。
罗中素：你的网名很有特点。
张张华：是吗？很普通。
罗中素：正因为普通，所以才有特点。
张张华：我叫张华，因为已经被人注册了，所以多加一个“张”。
罗中素问：你怎么想起来加我的？
张张华：我看到你的“热帖”啊。
罗中素：热帖？
张张华：是啊。腾讯“热帖”啊。
罗中素：是嘛。我还不知道。
张张华：你是真想征婚？
罗中素：第一步先征友吧。
张张华：但你是说“租友”。
罗中素：是。一个意思。
张张华：不完全一个意思。
罗中素：“租”表示我的诚意。
张张华：恰恰相反。表明你侮辱女性。
罗中素：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张张华：但就是这个效果。
罗中素：那么反过来，你“租”我吧。我愿意被你“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侮辱。
张张华：好啊。
罗中素：你不是开玩笑吧？
张张华：这话我也可以反过来问你。
罗中素：我是认真的。
张张华：怎么证明？
罗中素又被噎住了。但他这次没有立刻pass，主要是左下角没有小喇叭闪烁。于是回复：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张华：什么意思？
罗中素：我不能立刻证明自己是认真的，但如果你也有诚意，往下交往，我会一步步证明我是认真的。
张张华：我也有诚意？我有什么诚意？
罗中素：不一定是你，但加我QQ的人，总有一个是有诚意的。
对方不说话了，这次是她被罗中素噎住了。
罗中素等待了一会儿，主动打破沉默，说：其实我们都希望对方是真诚的，但自己却不愿意首先付出真诚。
张张华：你也是？
罗中素：当然。不然，我怎么只留QQ，不留电话号码呢？
张张华：怕骚扰？
罗中素：怕应付不了。
张张华：现在接听不是不收费了吗？
罗中素：怕手机总是占线，其他人打不进来，显得不礼貌。
张张华：你想的还蛮周全。
罗中素：是。我是认真的。是深思熟虑的。
张张华：QQ不也是一样？也会爆满吧？
罗中素：那不一样。
张张华：怎么不一样？
罗中素：QQ可以同时和几个人对话，这样就有了缓冲时间。
张张华：周旋于几个女人之间的缓冲时间？
罗中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吧？
张张华：好。不难听。我问你，你现在同时和几个人对话？
罗中素：就你一个。
张张华：骗人。
罗中素：没骗你。
张张华：如何证明？
罗中素：我没必要骗你。我就是告诉你，我现在同时和几个人对话，你也能理解。是不是？
张张华发过来一个笑脸，同时说：谢谢！
罗中素：谢什么？
张张华：谢谢你只跟我一个人对话啊。
罗中素：不用谢。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张张华：是吗？不是热帖吗？我以为你忙得不理我呢。
罗中素：刚才有几个人，但话不投机，pass了。
张张华：怎么话不投机？
罗中素：这个说来话长了。每个人不一样。
张张华：举个例子。
罗中素略微想了想，回复：比如她已经有老公了，纯粹因为无聊而加我。
张张华：那是不好。
罗中素：你呢？你没有老公吧？
张张华：如果我有老公，就一定和老公好好过，绝不在外面三心二意。
罗中素：离异还是单身？
张张华：单身。
罗中素：多大了？说个大概。
张张华：28周岁。准确的。不是大概。
罗中素：好！我已经感受到你的真诚了。
张张华：算不上真诚，只是比较自信。
罗中素：是。隐瞒年龄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张张华：你自信吗？
罗中素：在年龄上不是很自信。我五十了。
张张华：是大了一点。我能接受的最大年龄是四十。
罗中素：赞同。下面闪灯了，我能去和她们对话吗？
张张华：没关系。祝你成功！
罗中素：谢谢！与你对话很愉快！
张张华发过来一张笑脸。
罗中素回敬一个握手。
点击闪烁的小喇叭，发现要求加他做好友的不止一个，而是同时出现好几个。看来，果然上了“热帖”榜。罗中素怀着歉意赶紧点击接受，赶紧问“你好”，并且，不得不利用网上对话的缓冲效应，同时与几个人对话。不过，大多数“好友”要么不回应，要么不着边际，比如有一个上来就问：“买春吗？包新鲜。”还有两个是推销员，其中一个居然向他推销汽车发动机，令罗中素百思不得其解，猜想“发动机”是不是一种暗指，就好比“新鲜水果”是暗指刚出道的卖淫女一样。只有一个叫“稻草人”的，算是正经的回应。
稻草人不说话，上来就给罗中素一大堆鬼脸。
罗中素：什么意思？
对方继续给鬼脸，一副笑得忍不住的样子。
罗中素以牙还牙，回敬一个一头雾水的表情。
稻草人终于说话了。问：什么叫“各方面正常”？
罗中素：就是“各方面正常”啊。
稻草人：不是特指吧？
罗中素：特指什么？
稻草人：特指那方面。
罗中素：哪方面？
稻草人：男女方面。
罗中素：你是说性方面？
稻草人：是。
罗中素：包括。但不是主要的。
稻草人：主要指哪方面？
罗中素想了一下，回复：性格。价值观。为人处世。
稻草人：你什么性格？
罗中素：偏外向。但不过分，所以说“正常”。
稻草人：价值观呢？
罗中素：遵守传统。但不排斥新观念和新事物。也属于“正常”。
稻草人：为人处世呢？
罗中素：这个范围很广，没法说啊。
稻草人：你简单说说，捡最重要的说。
罗中素：我以为，做人分三个层次。第一，不占别人的便宜，知恩图报，礼尚往来；第二，尽量让对方占便宜，自己吃亏，也就是所谓的“会做人”；第三，不仅对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如此，对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如此，都遵循自己吃亏，让别人占便宜，这是最高层次了，很少有人达到。
稻草人：普度众生？
罗中素：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稻草人：你信佛？
罗中素：谈不上，但价值观已经受到佛教文化的影响。
稻草人：你自己属于哪个层次？
罗中素：第一和第二之间。
稻草人：那已经很不错了。
罗中素：谈不上。只能算“正常”吧。
稻草人发过来一个友好的笑脸。
罗中素回敬一个友好的握手动作。暂时离开一下，继续点击下面的闪烁。
第一个被显示的居然不是要求加“好友”的新朋友，而是头先已经成为“好友”的女妖。
女妖：我回来了！
罗中素：欢迎。我等你呢。
女妖：是吗？
罗中素：是。感觉与你对话蛮有意思。
女妖：什么叫“蛮有意思”？
罗中素：就是对路。不是上来就胡扯。
女妖：有胡扯的吗？
罗中素：多呢。
女妖：比如？
罗中素：居然有推销汽车发动机的。
女妖给出哈哈大笑的表情。
罗中素回复一个无可奈何的动画。
女妖：刚才你说到了真爱。
罗中素：是。
女妖：但你经历的“真爱”最多只是单相思。
罗中素：应该是。
女妖：不过，我仍然承认你对她的爱是真的。为博得她的注意，你居然想到了死。即便是单相思，我也很感动。如果我是那个女孩，一定嫁给你。
罗中素：你这样说我也很感动。谢谢！！
女妖：你向她表白过吗？
罗中素：没有。
女妖：不敢？
罗中素：对。不敢。
女妖：我觉得你不用在这里“租友”了，赶紧回头找那位女知青吧。
罗中素：你记住了“知青”？
女妖：是。我刚才特意上网查了一下。
罗中素：我回去找过，但非常失望。
女妖：是吗？
罗中素：是。
女妖：她变得很老很丑？
罗中素：我不想这么说。但事实如此。
女妖：不至于吧。如果很丑，你当初也不会打算为她去死啊。
罗中素：对。不能说很丑，但确实很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老了，也就丑了。她就属于大多数。
女妖：你不能用当年的标准要求她。再说，你自己也不年轻了吧。
罗中素：可能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吧。或者是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她更显老些。再说，当初她就比我大。
女妖：大几岁？
罗中素：三岁。当年我17岁，她20岁。
女妖：你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
罗中素：不是。
女妖：那你当年怎么疯狂地喜欢上她？
罗中素：当初我懵懵懂懂，她20岁，在我眼里是真正的“女人”。
女妖：女人？你说到了“女人”？真正的“女人”。
罗中素：是。
女妖：你不是说你当初只想到和她一起进城、帮她提水、希望别人背后议论你们是一对，连和她拥抱接吻的想法都没有吗？
罗中素：是。
女妖：那么何来“女人”？
罗中素：懵懵懂懂吧，也不是完全不懂。我第一次梦遗就是梦见她。
女妖：梦遗？你当初因为她梦遗？快说说！梦见和她怎么了？在床上吗？
罗中素：是。你怎么知道的？
女妖：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你快说。
罗中素：梦见是下雨天，没出工，在屋里休息。准确地说是在自己的床上休息。当年在知青点，只有自己的床是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地，其他地方是公用的，乱糟糟的，没有领地感和安全感。所以，每逢雨天休息，我都窝在自己的床上，甚至把蚊帐放下来，构成自己的“私人空间”，在里面看书、写信、睡觉或补衣服。
女妖：你还会补衣服。
罗中素：简单的。比如钉纽扣。生活逼的。
女妖：还是说梦遗吧。说你梦见了什么？
罗中素：梦见她也在我的蚊帐里，好像是帮我缝被子，也好像是聊天。关键是她躺了下来。
女妖：她躺下了？！
罗中素：是。半躺着，面对着我笑，我就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就梦遗了。那是我的第一次。好丑。紧张得不得了。非常不好意思。
女妖：太简单了。说详细一点。
罗中素：就这么简单。
女妖：不可能。
罗中素：真的就这么简单。要不然你往下问，你问到哪里，我回答到哪里。
女妖：当时你们是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
罗中素：穿了衣服。
女妖：你肯定？
罗中素：肯定。她穿了红黑两色条纹春秋衫。
女妖：这你也记得？
罗中素：记得。她还扎了一个小辫。就是那种半截的短发，不需要梳辫子，只要用两根橡皮筋，在后面扎两下就可以了。
女妖：像小女孩那样？
罗中素：比小女孩的略微长一点，也粗一点。
女妖：还有呢？
罗中素：没有了。
女妖：裤子呢？她穿什么颜色的裤子？
罗中素：记不清了。但肯定穿了裤子。因为她穿裤子的样子我还记得。
女妖：什么样子？
罗中素：就是两根大腿之间有一个“丫”字形状的样子。很温暖的样子。
女妖：很温暖？你能感觉到很温暖？
罗中素：是。我能想象出那地方很温暖，如果我的手放上去，应该能感觉到比其他地方热。
女妖：你把手放上去了吗？
罗中素：没有。
女妖：我是说梦里面。
罗中素：也没有。
女妖：那你怎么说“情不自禁贴上去”的？
罗中素有些不好意思说。说不出口。他用“虚拟世界”调整自己，回复：梦里是用自己大腿之间的那地方往她“丫”字地方贴。
女妖：是生殖器吗？干吗不直接说？
罗中素：不是。不确定。感觉是那一片地方。包括大腿根部。也包括丹田。好像还包括生殖器。
女妖：没有进去？
罗中素再次感觉不好意思，尽管他明明知道这是虚拟世界，不过，他仍然感觉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回答了对方，说：没进去。
女妖：没梦见进去就梦遗了？
罗中素：是。没梦见“进去”，也想象不出“进去”，就感觉那地方有一种压迫，然后就遗精了。
女妖：压迫？
罗中素：是。压迫。
女妖：之前你有过这种压迫吗？不是做梦的时候。
罗中素：有。
女妖：是怎么压迫的？
罗中素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有一次偶然压在被子上，是叠好的被子，我无意中把自己的小肚子压在上面，感觉很舒服，后来在没人的时候，又故意压过几次。那次梦里就是这种感觉。
忽然，罗中素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对方问得太仔细了，似乎已经超出了“租友”的范畴。是记者？是侦探？还是变态？如果是女变态还好，万一是男变态呢？这么一想，罗中素就有点恶心。赶快说了声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下，就离开了。
女妖也比较知趣，并没有纠缠罗中素。这让罗中素感觉对方有一定素质，好像并不是变态狂。
晚上，女妖并没有出现，罗中素也没有主动找她。
罗中素很忙，要求“加”他的人很多，这时候，他才感觉确实有些应接不暇了，因此也就更加挑剔。有时候甚至并没有对话，仅仅只是感觉对方的卡通头像不顺眼，就立刻派司掉，连“接受”也不点击了。更多的是对上几句话，感觉味道不对，说声对不起，就将对方“打入冷宫”。他只与其中的两个对了话。一个叫“智能娃娃”，另一个叫“良家妇女”。
“智能娃娃”给罗中素的感觉是机器人，而对方却回答是比较聪明小女孩的意思。
罗中素：你很小吗？
智能娃娃：也不是，长了一张娃娃脸而已。
罗中素：那就一定很智慧？
智能娃娃：不敢当，只是希望不要太傻吧。
罗中素：方便告诉我你多大吗？我担心自己拐骗幼女。
智能娃娃：绝对不会。哪有“幼女”大学毕业的。
罗中素：你都大学毕业了吗？
智能娃娃：当然。这是你“租友”的基本要求啊。
罗中素：是。但有很多人上来捣乱的。
智能娃娃：这很正常。关键是你自己的鉴别能力。
罗中素：可这是虚拟世界呀，怎么鉴别？
智能娃娃：绝对的“虚拟”并不存在。网络的“虚拟”其实也是“人造”的，所以，它的构建基础还是真实世界。
罗中素：有道理。果然是“智能型”的。
智能娃娃给了一张得意的笑脸。
罗中素回敬一个大拇指。
智能娃娃：尽管不能见面，但只要一对话，应该还是能大概判断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吧。
罗中素：是吗？那你对我判断一下。
智能娃娃：我感觉你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罗中素：谢谢！何以见得？
智能娃娃：首先，从你的“租友启示”看，文理通顺，表明你是受过一定程度教育的；第二，从你对对方的要求看，首先强调了学历，而不是单纯的“年轻漂亮”，假如你是开玩笑，或者想行骗，没必要给自己出难题；第三，从对给予对方的“租金”看，也比较实际，比较生活化，说明你是懂得生活的人，知道女人最需要什么。
罗中素：最需要什么？
智能娃娃：想去深圳发展的女人，大概最担心的是生存问题，其次是想获得充分自由。你给出的条件看似简单，其实正好满足了这两种需求。
罗中素：啊，我可没想这么多，只是从实际出发。
智能娃娃：所以我说你是认真的嘛。
罗中素：或许吧。我希望对方是一位知识女士，对眼下的状况不满意，想改变，因此想来深圳发展，又不敢冒险，而我能提供的，就是给她一个有基本生活保障又不限制她自由发展的空间。
智能娃娃：你就不怕自己被利用？
罗中素：能被人利用，是价值体现。再说，利用是互相的。
智能娃娃：是。她在利用你的时候，你也在利用她。至少，让你不寂寞。
罗中素：这不是主要的。我本来就不寂寞。
智能娃娃：你主要想得到什么？
罗中素：想寻找真爱。
智能娃娃：你觉得这样能找到真爱吗？
罗中素：一切皆有可能。
智能娃娃：这话太哲学了。
罗中素：也很现实。即便她是为了利用我而和我住在一起，但只要住在一起，就能相互了解，就知道她是不是我想寻找的人，我是不是她想寻找的人。
智能娃娃：快捷试婚？
罗中素：大概是这个意思。
智能娃娃：假如通过同居，你发现她果然是你寻找的人，而她却在外面找到了心爱的人，要离开你，你不是很惨？
罗中素：我自信比我好的男人不多，即使有，也未必正好能爱她。
智能娃娃：你还蛮自信嘛。
罗中素：是。
智能娃娃：但我说的情况也不能完全排除。我是说万一出现这种情况，你不是很惨？
罗中素：是很惨。但也很幸福。至少，我知道这世界上存在我要寻找的人，并且她还与我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不值得吗？
智能娃娃：也是，生命是一种过程，幸福也是一种过程，寻找真爱并且果真找到了，这本身一种幸福。不过，你不年轻了，有多少时间如此折腾？
罗中素：是不年轻了，所以我才抓紧时间，今天就做。而且，我认为这是最有效的一种方式。
智能娃娃：你是说“租友”？
罗中素：是。我们不就是在谈“租友”吗？你不是应征者吗？
智能娃娃：应征者？谁说我是应征者？
罗中素：你不是应征者？那你“加”我干什么？那我们说这么多干什么？
智能娃娃：好奇。好玩。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
罗中素：对不起。我不年轻了，我的时间非常有限。假如你不抱此目的，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完，罗中素不等对方回应，立刻把对方从“好友”当中删除。
与智能娃娃的咄咄逼人相反，良家妇女的态度相当谦虚，以至于罗中素都不忍心回绝。
良家妇女：我可能不符合你的条件，但我想争取一下。
罗中素感觉对方像是来“应聘”的，竟然产生一种微微的酸楚，有点同情对方。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哪方面不符合条件？
良家妇女：我36了，比你要求的年龄大了一岁。
罗中素：没关系吧。不就差一岁嘛。
良家妇女：还有。我是大学专科毕业。
罗中素不说话了。他不能一下子放宽两个条件，否则，就太没有原则了。或者说，范围太宽泛了而没办法选择。但既然对方这么谦虚，罗中素即使否定，也不能太生硬。他在想着怎么回答。
罗中素：其实不是我自己挑剔，是现实太挑剔。我这样要求是为你考虑。
良家妇女：为我考虑？怎么说？
罗中素：因为我不能保证最后与你成为终身伴侣，你也不用做这个承诺。
良家妇女：这我知道。
罗中素：所以，我理解你来深圳主要是想寻求发展的，可深圳的现实你应该知道，超过35岁并且只有大专学历，除非你在其他方面特别出众，否则是很难在这里立足的，而我又不能保证对你负责到底。
良家妇女：谢谢！看来你还是一个比较负责的男人。
罗中素：谈不上，只能说还比较有良心吧。
良家妇女：谢谢！在生存方面我还有一点自信。我是学营销的。有一定的工作和与人相处经验，可以胜任的工作类别很广，比如售楼，或银行信用卡业务，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自身条件也还可以。长相不敢说“特别出众”，但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还算出众。
罗中素：那就好。能说说与人相处的经验吗？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
良家妇女：对。营销就是和人打交道。经验是换位思考。凡事不要太以自我为中心，要学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多为对方着想，赢得别人的尊敬与信任。
罗中素先给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说：既然你有这个认识，加上自身条件不错，那么你应该生活得很好，干吗要来深圳呢？
良家妇女：地方小，发展的空间窄，人与人之间都认识，而且小地方人特别喜欢“关心”和议论别人，稍微有些社交就被议论为“不正经”。老公因此猜忌，从动口到动手，有几次脸打肿了不好意思出门。前段时间刚离婚，现在最希望能去特区发展。看了你的“租友启示”，感觉是专门针对我的，所以，尽管不完全符合你的条件，还是鼓足勇气碰碰运气。
罗中素：谢谢！你这样说我很感动。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认识就是缘分，即便最后我们没有达成协议，如果你想来深圳发展，我也尽量帮你。
良家妇女：真的吗？我可当真了呀！
罗中素：当然是真的。但我的能力也十分有限，关键还是靠你自己。
良家妇女：当然关键靠自己。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打拼，关键时候有人帮一把非常重要，哪怕只有你这句话，我就感觉自己并不是孤独的，所以，先谢谢你！
这话在罗中素心里产生共鸣，他想起自己刚来深圳的时候，第一次被老板炒鱿鱼，很无助，甚至很恐惧，仿佛被船长丢弃在一个荒岛上，那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人收留他住一晚上啊。尽管他当时身上有钱，完全住得起旅馆。
罗中素：没关系。认识就是缘分。
良家妇女：是。缘分！说实话，我现在就想过来。我太压抑了，非常向往特区那种自由的空气。
罗中素：特区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开放。深圳已经不是改革开放之初那种“前沿阵地”了。
良家妇女：知道。因为向往那里，我一直关注网上关于深圳的消息与评论，有些帖子说现在深圳在很多方面甚至比内地都保守。
罗中素：的确如此。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很多当年闯深圳的人功成名就，成了有产阶级甚至权贵，他们不愿意打破已经形成的对他们有利的格局，不想继续改革了，你没看到总理两次来深圳点火，想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结果都没点着。
良家妇女给出一个哈哈大笑的画面，然后说：但整个城市的文化已经形成，不是既得利益者能够左右的。比如那里的人非常宽容，不会背后说三道四。
罗中素：这倒是。深圳节奏快，大家都很忙，没时间管别人的闲事，所以不会热衷于背后议论别人。但这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冷漠。
良家妇女：我喜欢这种“冷漠”。最讨厌周围人过分的“关心”。
罗中素：你之前深受其害？
良家妇女：是。要不然，我也不会离婚了。
罗中素：你其实不想离婚？
良家妇女：当然。不是逼急了，哪个有孩子的女人想离婚？
罗中素：后悔了？
良家妇女：也不是。既然离了，就往好的地方想。
罗中素：孩子呢？
良家妇女：孩子跟我。
罗中素：他同意？
良家妇女：女孩。他和他妈都重男轻女。这也是我们离婚的另一个原因。
罗中素：那你舍得离开女儿吗？
良家妇女：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女儿了，先把女儿交给我妈妈带，等我在那边有了基础，再把女儿接过去。
罗中素：你还蛮有信心？
良家妇女：是。如果不自信，我就不同意离婚了。如果我真不想离，他也不会坚持的。真的。
罗中素：我相信。你说过，你蛮漂亮。
良家妇女给了一个害羞的卡通表情。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发一张照片给你看看？
罗中素：当然不介意。不过，按照对等的原则，我也应该发送一张给你。
良家妇女没说话，发过来一张照片。
果然是美女！不仅仅是脸蛋漂亮，而且身材也相当不错。背景是公园，穿了长裤，因此露出了“丫”字形，就跟当初罗中素当年喜欢的那个女知青一样，让罗中素很亲切，很能感觉到“女人味”，甚至能感到那地方的温热。如果是之前网上认识的一般网友，罗中素肯定会大加赞赏，即使不怎么漂亮也大加赞赏。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罗中素不想轻薄。他什么话也没说，赶紧找出自己的一张近照，发过去。
良家妇女：好帅啊！
罗中素：不会吧。只能说看上去不是太老。
良家妇女：真的很帅！埃菲尔铁塔？布景还是真景？
罗中素：真景。春节去巴黎照的。
良家妇女：出差？
罗中素：旅游。
良家妇女：真羡慕你！
罗中素的心动了一下，差点就说“下次带你去”，但他没这么说，而是夸对方年轻，看上去根本没有36岁，三十出头吧。
良家妇女沉默了一下，问：我能过来吗？我是说现在。
罗中素真的不好拒绝，可又实在不能立刻答应，毕竟，只是看了一张照片啊，再说，这才第一天，哪能这么匆忙就做出决定呢，要是这样，不等于头一天上《非诚勿扰》就被人牵手走了？
罗中素说：如果你单纯过来玩玩，当然欢迎，我会像朋友一样接待你。
良家妇女：我们可以先从普通朋友做起。
罗中素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良家妇女：怎么？为难吗？
罗中素：主要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我想，我们需要进一步交流吧？
良家妇女不说话，给罗中素的感觉对方在流眼泪，他差点就心软，让她立刻过来，但又觉得荒唐，觉得这样不合情理，所以，想了想，狠了狠心，说：先下了。明天再聊。好吗？
良家妇女没说话，发过来一个祝他晚安的画面。罗中素回敬一张晚安，下了。
这一夜罗中素并没有睡好。良家妇女沉默流眼泪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晃。尽管他并没有看到对方流泪，但想象的画面有时候比真实的画面更有震撼力。他觉得自己太谨慎了，太狠心了。又自我安慰地想，说不定是骗子呢，我不能凭她一张照片就接受她做朋友啊。再说，谁知道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她呢？罗中素决定明天和她上视频。如果视频上和照片上是同一个人，并且她再提出今天的要求，他就答应。
第二天罗中素起床很晚，上网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了。一上去，就发现自己的QQ几乎被呼爆。闪烁的小喇叭和跳跃的小企鹅交替出现，一点击，冒出的不是一个，而是一大溜闪烁的小喇叭、小企鹅和各种卡通图案。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罗中素“喜旧厌新”，先找良家妇女，居然没找到。他不禁担心起来。难道她生气了？难道我昨天的态度伤害她了？她不会因此绝望走上轻生的道路吧？又想，不至于吧。可是，她怎么会没上来呢？不合逻辑啊。按照她昨晚那种泪眼婆娑的样子，今天一大早就该上来和我打招呼才对啊。罗中素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竟然想象“良家妇女”已经在火车上，此时正在开往深圳呢。这倒是有可能的，也是罗中素可以接受的。大不了就是请她吃饭，帮他找工作，安排她住宿。一想到“住宿”，罗中素就不禁看了一眼自己的家，想象这良家妇女住在他家的情景，居然感到了温馨与兴奋。
别做梦娶媳妇啦！
罗中素给自己泼了一瓢凉水，重新把注意力放到QQ上。
在一大溜闪烁、跳跃的图案中，他最熟悉的是女妖，于是，先点击女妖。
嗬！也是一大溜招呼！有卡通图案，也有语言问候，还有做鬼脸。最早的一个居然是早晨六点。
真是女妖！她难道不睡觉！
罗中素：你好！对不起，刚上来。
见对方没反应，罗中素又说：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所以上来晚了。
女妖：遭受艳遇了？
罗中素：还真被你猜中了。
女妖：分享一下。
罗中素：她说她想立刻过来。
女妖：一见钟情？
罗中素：不。她刚离婚。正好想离开那个小地方，来深圳。
女妖：那不是正中你的下怀？
罗中素：我没这么浅薄吧。
女妖：男人不都是动物吗？
罗中素：女人是植物？
女妖给出一个哈哈大笑的动画。
罗中素：可是，她今天却没有上来。
女妖：你找她了？
罗中素：没有。
女妖：那你怎么知道她没上来？
罗中素：她没主动和我打招呼。而昨晚她给我的感觉是泪眼婆娑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还愧疚了大半夜呢。
女妖：你拒绝她了？
罗中素：也没有。我说大家应该再进一步交流交流，想着她今天一大早就该上来打招呼，继续“交流”，结果没有。
女妖：结果一大早上来打招呼的是我。
罗中素：哈，你怎么这么早就上网了。
女妖：习惯了。
罗中素：不是想我了吧？
女妖：美得你！
罗中素：开玩笑。
女妖：还真想你了。
罗中素：不会吧？！
女妖：想着昨天和你没有结束的对话。
罗中素：能上视频吗？
女妖：为什么？
罗中素：起码，我得确认你是男是女吧。
女妖：当然是女性。你感觉不到？
罗中素：感觉有时候不可靠。
女妖：好吧。但你不能有进一步的要求。
罗中素：什么要求？
女妖：我不会裸聊的。
罗中素：裸聊？我怎么会要求你裸聊？你和别人裸聊过？！
女妖：没有。
罗中素：那你怎么想起来说裸聊？
女妖：我被别人要求过。对方和你现在一样，先说视频，后要求裸聊。
罗中素：和我一样？我没要求裸聊啊！
女妖：我是说开头一样，都是说上视频。
罗中素：冤枉死啦！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个词！
女妖：你没裸聊过？
罗中素：完全没有！也没有被要求过！
女妖：那说明我比你先进。
罗中素：是。你太先进了。
女妖：好了，上视频吧。
上视频很简单。点击QQ对话框上一个小摄像头一样的标记，电脑立刻发出打电话一般的嘀嘀嘀响声，并且有拨号的显示，对方一接受，就能视频了。
是女人。而且是个蛮漂亮的女人。比“良家妇女”年轻，感觉还没结婚，至少没有生过孩子。但不如“良家妇女”漂亮，或者说没有“良家妇女”妩媚。大概是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原因吧。
罗中素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女妖是在家里，而不是在网吧或办公室，因为她的背景有衣柜。
视频中的女妖也在认真地看她，表情很专注，仿佛是要看穿他的心灵，但没看一会儿，女妖就把视频关了。对话框现实视频1分27秒。
罗中素：断了？
女妖：还没看清楚吗？
罗中素：没看够。
女妖给了一个鬼脸。说：至少，你能确定我是女人了吧。
罗中素：不能确定。现在男扮女装的多着呢。
女妖：那你说怎么办？
罗中素：还是按照你说的办吧。裸聊。坦诚相待。
女妖给出一个愤怒的表情。
罗中素：不能一直视频聊天吗？
女妖：不习惯。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是这样盲聊注意力集中一些。
罗中素：你在家里？
女妖：是啊。你不也是。
罗中素：我不上班的。
女妖：我在家里工作。
罗中素：什么工作？
女妖：在电脑上工作。
罗中素：与网络有关？
女妖：算是吧。
罗中素：网站管理？
女妖：差不多吧。
罗中素：收入怎样？
女妖：一般。我们还是接着昨天的话题吧。
罗中素：好。听你的。
女妖：乖！
罗中素给了一个假装害羞的表情。
女妖：昨天说到了你第一次遗精。
罗中素有些警觉。又有些不好意思。问：你记得这么清楚？
女妖：是。我这个QQ号码是专门为你注册的，只与你一个人对话，只要一打开，就能看到昨天的对话。
罗中素：你不是间谍吧？
女妖：真聪明！居然被你一口猜中！
罗中素给了一个夸张的吃惊的表情。
女妖：别紧张。心理间谍。
罗中素：没听说过。
女妖：我发明的。
罗中素：你是心理医生？
女妖发过来一个不可理喻的表情。
罗中素：不是？
女妖：当然不是。
罗中素：那你怎么对我的第一次遗精这么感兴趣？
女妖：我说实话，你不要紧张。更不要误解。
罗中素：好。我不紧张，也不误解。
女妖：我是写手。
罗中素：写手？
女妖：对。传统的说法叫作家。但我是靠写网络小说吃饭。
罗中素：你在我这里找素材了？！
女妖：不全是。
罗中素：还有什么？
女妖：还有就是你说的条件很适合我，所以，我算是应征者。
罗中素：应征者？
女妖：是啊。你不是打算“租友”吗？我有兴趣啊。
罗中素：不开玩笑？
女妖：不开玩笑。
罗中素：怎么会呢？你不是作家吗？
女妖：是写手。你也没说不接受写手。
罗中素：你得给个理由吧。
女妖：什么理由？
罗中素：对“租友”有兴趣的理由。
女妖：昨天还在试探，今天看了视频，又听说你对昨天“艳遇”中女主角的担心，感觉你还不错，才敢说。
罗中素：你说。我听着呢。
女妖：我是网络写手。但希望成为真正的作家。尝试着投了两次稿，感觉还可以，所以，我想做一个真正的作家。
罗中素：那好啊。
女妖：可当真正的作家我吃什么？
罗中素：不是有工资吗？还有稿费。
女妖传过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说：老大，你过期了吧？
罗中素：是吗？
女妖：当作家谁给工资？
罗中素：我印象中作家是有工资的呀。好像还很高。听说大作家享受部长级待遇。
女妖：你说的那是20世纪50年代吧？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
罗中素：现在也是吧？铁凝不就是正部长待遇吗？
女妖：但全国有几个铁凝？你知道中国有多少网络写手吗？
罗中素：不知道。
女妖：我告诉你，网络写手很多，多得数不清，都没有工资。而且，很多地方已经取消“专业作家”编制了。
罗中素：应该。现在公务员编制这么紧张，发达地区一个值几百万呢，给作家占着，是一种浪费。
女妖：你还挺幽默嘛。
罗中素：我曾经是官场中人，对此略知一二吧。
女妖：现在呢？
罗中素：什么现在？
女妖：你说你曾经是官场中人，我问你现在做什么？现在不是官场中人了吗？
罗中素：不要跑题。还是说你自己吧。说你对我“租友”有兴趣的理由。
女妖：啊，是。我现在是网络写手，但我想成为真正的作家。
罗中素：这二者有区别吗？
女妖：有。很大。
罗中素：多大？
女妖：性质不一样，写作的动机和方式也不一样，成功与否的评判标准也不一样。总之，他们不是一种职业。
罗中素：太笼统了。不要概括，说具体一点。
女妖：作家为文学写作，写手为市场写作。
罗中素：还是太抽象。
女妖：作家心里装着文学的高度，是很崇高的；写手心里想着点击率，一切为了迎合读者，为了赢得“人气”，不得不千方百计抓住读者，有时候甚至写一些违心的东西，比如编造自己的“绝对隐私”，假装自己是妓女，男写手假装成纯情少女，写自己被上司“潜规则”了，说自己莫名其妙地怀孕了等等。
罗中素：有这种事？
女妖：没办法，靠点击率养活自己，故事必须每天更新，不瞎编怎么办？
罗中素：那也不容易啊。
女妖：是。我平均每天写五千字。
罗中素：这么多？
女妖：不算多。多的每天写一万多字。
罗中素：天天如此？
女妖：是。读者耐性差，选择的范围广，写手停一天，读者就可能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点击率就要下降。
罗中素：每天写一万多字，不是把人写疯了？
女妖：是。所以我感觉网络写手都是天才，不相信做个试验，让传统作家上来写，不要说一万，就是每天写五千，而且要做到故事吸引人，能把读者带到你的故事里来，让读者天天跟着你读下去，这样坚持半年试试。
罗中素：估计他们做不到。
女妖：肯定做不到。
罗中素：所以，你觉得自己其实是有文学天赋的，当网络写手吃亏了？从事传统文学的人，大多数当不了网络写手，而成功的网络写手，只要让他们生活无忧，享受“专业作家”的待遇，他们就能写出纯文学作品。
女妖给出一个大拇指，说：聪明！！
罗中素：明白了。你想从一个网络写手转变成一个真正的作家。
女妖：是！！
罗中素：那很好啊，你不是已经做尝试了吗？
女妖：是做尝试了，可稿费太低。我尝试着写了几个中短篇，结果只有一个短篇在一家省级文学刊物上发表。
罗中素：那也不错啊，很多人投稿一辈子都没发表一篇呢。我年轻的时候就多次投稿，到现在也没有发表。
女妖：是不错。但稿费才几百块，还不够请编辑吃一顿饭。
罗中素：这么低？
女妖：是。但我仍然想成为真正的作家。再说，这样天天五千字身体也吃不消。
罗中素：支持！
女妖：真支持还是假支持？
罗中素：真支持！
女妖：成交！我过来，你养我，让我安心写作，不是为了点击率，而是为了文学高度。
罗中素：啊？！
女妖：怎么？害怕了？说话不算话了？嫌我长得丑？不符合你的条件？
罗中素：不是不是。
女妖：那是什么？
罗中素：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女妖：借口！！绝对是借口！！！
罗中素：息怒！不是借口。是真的。你那么年轻，而我都五十了。
女妖：还有嫌女人年轻的？
罗中素：不是我嫌你年轻，是担心你嫌我太老。
女妖：我不嫌你老啊。我觉得你这个年龄正好。
罗中素：哦？为什么？
女妖：第一，你说自己有一定的经济基础，那就是真有经济基础。
罗中素：这是真的。
女妖：第二，应该比较宽容。因此也就比较包容。而我既然想当真正的作家，就少不了与编辑和评论家交往，相信你能理解，能包容。
罗中素：你这是打预防针？果真如此，也有限度，我不能容忍你与别人裸聊。
女妖：哈哈哈哈哈……记仇呢。
罗中素：不是记仇，是想说我也不会无限宽容。
女妖：那当然，我也会有分寸，但相对年轻人来说，知天命的人应该更宽容一些，至少不会无端猜忌和冲动。
罗中素：那倒是。
女妖：所以，我愿意“成交”。
罗中素：这个……太快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以为“租友启示”发出去后，根本没有人响应，就是有响应，也大多数是恶作剧者，甚至是骗子，没想到才两天就有两个愿意立刻过来的。
女妖：美得你！我什么时候说我愿意过来了？！
罗中素：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养你，还说“成交”。
女妖：你当真了？
罗中素：是。我是认真的。
女妖：我也不是开玩笑。但眼下不会。真到那一天，我也不会自己过来，而是要你过来接我。请我。
罗中素：啊，好。等决定了，我来接你，请你。
女妖：好。啊呀！不好了，版主催我了，我要码字了。拜拜！
罗中素忽然感到一阵惆怅。他觉得女妖太自我了，想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的样子，倒是“良家妇女”，好像比较善解人意，有女人味。或许，自己要找的，就是这种“女人味”？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也喜欢女妖这种风风火火简简单单大大咧咧的性格，感觉如果和女妖生活在一起，应该更满足、更开心、更有情趣一点。但女妖已经忙着码字去了，罗中素不便打扰，还是先找“良家妇女”吧。
罗中素打开自己的QQ好友目录，主动点击“良家妇女”，先给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然后说：你好！
没有应答。
罗中素只能耐心等待，急也没有用，不像电话，如果对方不接，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打，而网络交流，如果对方不在线，你怎么呼唤也没用，所以，罗中素决定先去看看其他“好友”。
他浏览了一遍闪烁的小喇叭、小企鹅和各色头像，决定先点击小喇叭，把对方接受成“好友”再说，广种薄收嘛。
照例，新加他的“好友”未必都搭理他，但也有几个立刻回应的。其中一个叫“天若有情”，对罗中素的“租友”动机产生了质疑。
天若有情：你不是变相买春吧？
罗中素：当然不是。
天若有情：怎么证明？
罗中素：如果想买春，用不着这样舍近求远，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成本太高，给自己找麻烦吗？
天若有情：怎么成本太高？
罗中素：即便对方只住一天，我也得付给她三千元啊。
天若有情：比买春还贵？
罗中素：当然。
天若有情：你还很有经验？
罗中素：没有。但经常受到类似的短信，所以，行情还是知道的。
天若有情：其实你就是有这种经验也没关系。买春的人未必就是不道德。
罗中素：或许吧。总比用权势逼迫对方好。
天若有情：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罗中素：不一样。我不说我，就说对方。假如对方真打算卖淫，她是不会接受我这种支付方式的。她们会嫌麻烦，不如直接收钱好。所谓“买春”，必须是双方的，有买的，也有卖的，现在卖方不成立，“买春”也就不成立了。
天若有情：别偷换概念。我并不承认你的“假如”。假如我是卖淫女，我可能接受你的支付方式。比如我先答应你的条件，然后做出一些非常出格的事情，迫使你赶我走，等你赔偿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外加十天旅馆费用，不是比直接卖淫更划算？
罗中素：你能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
天若有情：比如我不让你碰我。
罗中素：这不可能吧？
天若有情：怎么不可能？我完全能够做到，很多女人都能做到。
罗中素：假如你是卖淫女，你就不可能做到。
天若有情：那不一定。卖淫女的性欲未必比一般的女人更强。
罗中素：或许吧。这个我承认。我是说，如果对方确实是卖淫女，我是不会与她达成协议的，也就是说，我不会让她到我家来住一晚上就赶她走的，她卖淫的目的不可能得逞。
天若有情：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她是卖淫女啊。
罗中素：那也不会。无论对谁，我都不会轻易与对方达成协议的。要过很多关。QQ交流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视频，第三步是见面，是不是卖淫女，当面交往应该能看出来的。
天若有情：那不一定。现在有些兼职的，看上去简直就是纯情少女。
罗中素：倘若如此，那就不存在你说的住在我家却不让我碰了。
天若有情：为什么？
罗中素的：因为见面之后肯定还有进一步的交往，包括像男女朋友一样的交往，然后才可能达成协议，才会把她带到深圳，带回我家。
天若有情：你是说在达成协议之前，其实女方已经让你“碰了”？
罗中素：是啊。既然之前就已经“碰了”，怎么可能住到我家之后反而不允许“碰”呢？
天若有情：如果这样，那你自己就是骗子。
罗中素：我是骗子？骗什么？
天若有情：骗色啊。你通过这种方式，其实并不需要和任何人达成“租友”协议，就可以与许多女性先成为“男女朋友”。“碰”完之后，你溜之大吉。
罗中素：不会吧？太麻烦了吧？
天若有情：怎么麻烦？不麻烦啊。
罗中素：至少，我要先去对方那里吧？往返机票加宾馆住宿，费用不是比“买春”更高？
天若有情：那不一样。“买春”只能买到卖淫女，而通过“租友”，你可以得到良家妇女。
罗中素：良家妇女？
他想到了“良家妇女”。他想马上结束与“天若有情”的对话，去看看“良家妇女”上来没有。于是，找了一个借口，结束了对话。
再次打开与“良家妇女”的对话窗口，见对方还没有上来，只好留下一句问候。
让罗中素感到不安的是，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良家妇女”都没露面。因为心里惦记着“良家妇女”，在当天剩余的时间里，罗中素对QQ里的其他“好友”的所有对话都索然无味，晚上睡觉，竟然梦见“良家妇女”突然找到他家。
罗中素通过QQ打开“良家妇女”的空间，本以为“良家妇女”会设置密码，担心进不去，谁知道对方并没有设密码，很容易就进去了，这让罗中素很开心。可是，“良家妇女”的空间空空如也，什么内容也没有，是名副其实的“空”间，罗中素的希望顷刻变成失望。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次日罗中素起得比较早，一打开电脑，迎接她的并不是“良家妇女”，而是女妖。
女妖：对不起。我只有早上刚起床的时候精神最好，写作效率最高，等一下再跟你聊，好吗？
罗中素说好。
看着寂静的电脑，罗中素胡乱给“良家妇女”留下一大堆担心、问候、安慰、补救的话，甚至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说万一她真到了深圳，可以打电话给她等等。
“良家妇女”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罗中素心里空空荡荡，对其他要求“加”他的“好友”也提不起兴趣，干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准确地说是“听”电视，因为，罗中素并没有专注地看，他甚至闭上眼睛，一边听着电视，一边闭目养神，想着良家妇女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昨天一整天都没上网，今天仍然没有上来，即便遇到什么麻烦，比如女儿突然生病了，也不至于两天不露面吧？罗中素听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上网一看，居然又是一大堆闪烁的小喇叭、晃动的小企鹅已经一大堆陌生或似曾相识的各位“好友”标志。罗中素见“良家妇女”还没有上来，再次留下一句问候的话，就急急忙忙去找女妖。
罗中素给女妖一个抖动的窗口。
女妖回复：跑哪去了？
罗中素：你不理我，我就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睡着了。
女妖：我不理你？我怎么不理你了？一开机，一个字没写，就先向你问好。
罗中素：那是礼貌性的，未必真想和我对话。
女妖：我告诉你了，我只有早上写作效率最高，要不是因为你，我上午都不上QQ的，安心写作。
罗中素：我有这么大面子？受宠若惊了。所以我才不敢影响你，跑去看电视。看睡着了。
女妖：真乖！
罗中素给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女妖：好了，我今天码字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聊了。
罗中素：好。聊什么？
女妖：接着聊上次的话题吧。
罗中素：什么话题？
女妖：你的第一次啊，你第一次梦遗啊。
罗中素：不行。我已经对你说得够多了，按照对等原则，今天应该聊你。聊你的第一次梦遗。
女妖：哈哈哈哈哈……我们女人没有“梦遗”。
罗中素：有。肯定有与男人“梦遗”类似的经历。你就说说你第一次“怀春”的经历。
女妖这次没笑。但也没有说话。给罗中素的感觉是对方正在思考。
这样思考了一会儿，女妖说：是。你说的对。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罗中素：快说说！
女妖：当时我大概十五岁，有一天，我忽然对一个邻居大哥哥产生幻想。
罗中素：性幻想？
女妖：是。我忽然希望他是流氓。希望她来猥亵我，诱奸我。
罗中素：猥亵？诱奸？
女妖：是。我希望他骗我，把我骗到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然后摸我，甚至诱骗我脱掉裤子，占有我。
罗中素：怎么“占有”你？你才十五岁，就知道“占有”吗？
女妖：知道。我从小喜欢看书。书上有类似的描写，有“大哥哥”猥亵、诱骗、占有“小妹妹”的描写。我就希望我是那个“小妹妹”，而他就是那个“大哥哥”。
罗中素：流氓大哥哥？
女妖：对。流氓。当时我就希望他是流氓。对我耍流氓。
罗中素：结果呢？他对你耍流氓了吗？
女妖：没有。他好像对我视而不见。
罗中素：后来呢？后来你们有发展吗？
女妖：没有。后来我们搬家了，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罗中素：不行。你这个“第一次”不如我讲的有内容。太简单了。
女妖：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我不能瞎编啊。
罗中素：你说详细一点。
女妖：怎么详细？
罗中素：反正你说得太简单了，不具体，没有我对你说得具体。
女妖：那你问具体吧。和我上次问你一样，你问到哪里，我说到哪里。
罗中素想了想，问：地点。你幻想他对你耍流氓的地点。
女妖：两个地方。一个是他家，他假装给我看一本书，把我骗到他家。关上门。没开灯。当时我们家住平房，虽然是白天，但屋里很黑暗。他在黑暗中突然对我动手动脚。
罗中素：另一个地方呢？
女妖：另一个地方是城外的小树林，也是白天，阳光灿烂，他假装带我出去爬山，把我骗到一个小树林，在树荫下对我动手动脚。
罗中素：怎么动手动脚？
女妖：在家里的时候是趁我不注意从背后一把抱住我，在我身上乱摸，还使劲捏，捏我的胸部，把手伸进我的裤子里，摸我拉尿的地方。
罗中素：在小树林呢？
女妖：在小树林他没有突然袭击，而是一步一步诱骗我，让我在春天的阳光下产生幸福的遐想，然后他一点一点靠近我，迎面，并没有一把抱住我，而是引导我一点一点与他贴近，与他接吻，被他拥抱，让他慢慢地一步步试探性地把手伸进我的内衣、内裤，我感到很幸福，我甚至也摸他了，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兴奋！希望时光在此永久停留，希望他采取进一步行动。
罗中素：你也摸他了？
女妖：是。
罗中素：摸他什么地方？
女妖：当然是那个地方。是他引导我摸的。他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到他那个上面。
罗中素：隔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
女妖：不是衣服，是裤子。
罗中素：对。我说的是裤子。隔了裤子，还是脱了裤子？
女妖：刚开始是隔着裤子，后来也没有脱，他打开拉链，把那东西掏出来，让我摸。
罗中素：后来呢？他对你做那种事情了吗？
女妖：你说的是性侵犯？
罗中素：是。就是你问我的那样，他进入你的身体没有？
女妖：没有。
罗中素：你没有想象他进入你的身体？
女妖：我想象不出来。只想象到他摸我，我摸他，就紧张得不得了，兴奋得不得了。
罗中素：你当时穿什么衣服？
女妖：在他家的时候穿什么衣服不记得了，在小树林里穿的是裙子。
罗中素：你记得？
女妖：记得。
罗中素：当时你自己有什么反应？
女妖：我第一次感到自己那地方有强烈的弹跳。
罗中素：弹跳？哪地方弹跳？乳房？还是阴道？怎么弹跳？
女妖：阴道。能感觉那地方一跳一跳，或者说肌肉一紧一紧的。还伴随着出水。
罗中素：流出水来？
女妖：没那么严重，是“渗”出水来。
罗中素：内裤湿了？
女妖：是。
罗中素：是白天还是夜晚？我是问是你醒着的时候这么想象，还是睡着的时候梦见这样？
女妖：醒着的时候。
罗中素：做梦的时候呢？没有梦到吗？
女妖：我很想梦到。可惜很少梦到。偶然梦到，也是短暂的，零碎的，不如我跟你说得这么完整。
罗中素：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
女妖：什么情况？
罗中素：幻想着邻居大哥哥对你耍流氓的情景，你幻想过几次？
女妖：啊，数不清。有一段时间天天想，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想，一天到晚都在想。
罗中素：上课也想？
女妖：是。无时无刻。
罗中素：那你还怎么上课？学习成绩不是非常差？
女妖：是。学些成绩一落千丈。
罗中素：那你后来怎么考上大学的？
女妖：关键时刻虚荣心起了作用。期末考试成绩公布，从全班第三跌到倒数第七。是整个年级学习成绩下降最快的。老师、同学、家长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感到无地自容。我甚至感到邻居大哥哥对我也没以前热情了。猜想他已经瞧不起我。我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学习，强迫自己不想那些不健康的东西，终于摆脱出来。
罗中素：不健康？
女妖：对。不健康。确实不健康。不是性幻想本身不健康，而是人在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任务，上中学的时候，就应该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学习上，而不是消耗在性幻想上，没意义。
罗中素：你说得对。人不能太随性。需要约束自己。特别是青春期的时候，容易走入误区，你能走出来，说明你还是很理智的。
女妖：谈不上“理智”，虚荣心支配吧。
罗中素：但也有因为虚荣心把人引向歧途的。
女妖：是。环境很重要。我表姐没有考上重点中学，也是跟着虚荣心跑，跟着不健康的虚荣心跑，结果，跑歪了，学坏了。
罗中素：什么叫“不健康”的虚荣心？
女妖：虚荣的内容不是学习上争高低，而是在穿着、打扮、博得男生的青睐甚至“男朋友”有多帅上争高低，在中学阶段，这些虚荣心就是不健康的，就能把人引向歧途，甚至毁了一生。我们是重点高中，风气正，连虚荣心也正，所以我最终考上大学了，而我表姐没有。
罗中素给了女妖一个大拇指，说：正确！认识深刻！你应该把自己的这种认识写出来。
女妖：一直想写，但怕写出来没人看。或者说没地方出版，没人买。
罗中素：那也要写。你们作家，不是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吗？不是充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吗？
女妖：你说的是之前吧？现在的作家未必是这样，再说，我不是作家，是写手。
罗中素：你不是想成为真正的作家吗？
女妖：是。但还没有“成为”啊，这不是希望你能成全我嘛。
罗中素：我成全你？我怎么成全你？
女妖：租我啊。让我衣食无忧，安心写作。如果不为生活发愁，我就可以不为点击率写作，不为生活费写作，就可以写出自己的真实感悟与认识了。
罗中素：啊，你这么说，好像是把你自己的责任感转嫁给我了。
女妖：但我不是白白让你付出。
罗中素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女妖并非完全说笑。她相信女妖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无法拒绝。不忍拒绝。但这与他的预期不一样。当初他发“租友启示”的时候，是想寻求真爱，或者谈不上“真爱”，但安安稳稳过日子也行。比如像“良家妇女”那样，很女人，很依赖他。而这个女妖显然不是那种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当天，女妖再没上来，罗中素也没主动找他。但他找过“良家妇女”。情况依旧。他打招呼。他问候。他发窗口抖动。他再次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希望对方联系他。可对方一概沉默，根本就没上网。仿佛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良家妇女”。可是，她明明存在啊，罗中素的QQ里明明保存着与她的对话啊。
罗中素也点击闪烁的下喇叭，接受新“加”他的“好友”，问候“你好”，甚至幻想着“良家妇女”以另外一个名字出现。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和前几天一样，这些“好友”大多数没做回复，即使有两个回复的，所谈的内容也不着边际，给罗中素印象最深的是“安溪铁观音”，因为，不是一个，而是出现好几个。不同的“好友”都是推销这种茶叶的。罗中素怀疑这是对方的一种营销策略，就是用这种方式加深人们对“安溪铁观音”的印象。罗中素因为心中惦记“良家妇女”，心不在焉，但仍然记住了“安溪铁观音”。
不。不仅仅是惦记“良家妇女”，他还惦记“女妖”。现在，他心里已经装着两个女人了。一个是“良家妇女”，另一个是“女妖”。他甚至一边与“好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回想着自己与“良家妇女”和“女妖”的对话。他和“女妖”的对话多，和“良家妇女”的对话少，但他心里想着的，却更多的是“良家妇女”。罗中素忽然发现，是自己对对方的重要性，决定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与位置，并且反过来也成立，当自己感觉自己在对方心中重要的时候，对方在他心中也重要了。那么，罗中素又想，自己对女妖不是同样重要吗？假如说与“良家妇女”生活在一起，更多的是满足对方的物质需求，那么，如果与女妖达成“租友协议”，则更多地满足对方的精神需求，让对方能按照自己真实的意愿去写作，而不是为了点击率去“码字”。既然人的精神需求比物质需求更重要，为什么自己心里想得更过的是“良家妇女”，而不是“女妖”？
对，问题出在“租友协议”。如果选择女妖，罗中素想到的是达成“租友协议”；而如果是“良家妇女”，罗中素想到的是在一起“过日子”。“过日子”比达成“租友协议”重要。
这么七想八想，哪里还能与其他“好友”认真对话。不过，有一个叫“魅力时尚”的“好友”，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令罗中素不得不认真回答。
魅力时尚：老大，能问你多大了吗？
罗中素：五十。周岁。
魅力时尚：那你怎么一定要求女方35岁以下呢？
罗中素立刻想到了“良家妇女”，想到“良家妇女”已经36了，想到“良家妇女”也问过这个问题，想到他对“良家妇女”的解释，并且，他忽然找到自己总是惦记“良家妇女”的另一个原因。同样的问题，从“良家妇女”口中问出来，是那么的谦虚与温和，而从“魅力时尚”口中问出来，却有点咄咄逼人。或许，在男女交往中，也遵循当年中国足球队主教练米卢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罗中素：也不能说“一定”吧，只是大致的要求。
魅力时尚：是吗？
罗中素：是。
魅力时尚：那就是说，你“租友启示”里面所有的条款，其实都是可以打折的？
罗中素再次感到了“魅力时尚”与“良家妇女”的区别，他觉得“打折”很刺耳，如果换成“良家妇女”，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她肯定用另外一个词，比如“商量”。
罗中素：可以商量。关键是看缘分。看综合条件。看双方是不是有共同语言，是不是能聊得来，是不是对脾气。
魅力时尚：你是不是希望女方越小越好？
罗中素：不是。
魅力时尚：那你为什么只规定了年龄的上限，而没有规定下限。
罗中素：是。我是希望年轻一点，但并不是越年轻越好。
魅力时尚：那你就应该给出一个下限。
罗中素：是。我最初想写成30~35岁，但感觉如果对方29岁，其他方面都符合，她本人也不嫌弃我老，也就不该排斥。
魅力时尚：那么36呢？如果女方36岁，其他方面都符合，是不是也可以？
罗中素再次想到了“良家妇女”，想到“良家妇女”的年龄就是36.
罗中素：当然。
魅力时尚：既然如此，为什么只规定上限，不规定下限？
罗中素被问住了。他发觉自己的“租友启示”确实有漏洞。
罗中素：你说的对。接受。或许我要修改一下“租友启示”？但修改起来很麻烦。而且该给人“朝令夕改”的感觉。
魅力时尚：你太抬高自己了吧？也不是皇帝，说什么“朝令夕改”，说“朝三暮四”还差不多。
罗中素赶紧给了一个大拇指。他觉得魅力时尚虽然态度不讨人喜欢，但并非无理取闹型的，和这样的人交谈交谈，虽然不是很开心，但未必不会有收获。
魅力时尚：问一个问题，希望你真实回答。
罗中素：好。我保证。
魅力时尚：你怎么保证？
罗中素：这里是虚拟世界，我没必要撒谎。
魅力时尚：好。我问你：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年轻的女人？
罗中素被问住了。越是简单的问题，越是难以回答。比如一加一明明白白等于二，但如果你问为什么一定要等于二，就变成哥德巴赫猜想了。
魅力时尚：怎么？为难了？
罗中素：不。不是为难。
魅力时尚：那就立刻回答。不要思考。
罗中素：为什么？
魅力时尚：因为所谓的“思考”，可能是在想着怎么说谎。
罗中素给出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魅力时尚：别嬉皮笑脸。快回答。
罗中素：第一，年轻人单纯，身上没有负重，而年纪大的人经历复杂，有婚史，甚至有孩子，因此就有负担，包括经济负担和精神负担，不如和年轻的女孩在一起简单轻松。
魅力时尚：第二呢？
罗中素：第二，每个人身上都有缺点或恶习，年轻，意味着更有可能被纠正和改变。
魅力时尚：勉强说得过。第三呢？
罗中素：第三，从生理上说，男女都喜欢对方年轻，这也符合生物遗传规律。
魅力时尚：笼统了。回答问题偷工减料。
罗中素：年轻人身体健康，精力旺盛，有活力，从纯生理上说，性交流的时候，对于对方的努力反应强烈。
魅力时尚：还是不够具体。
罗中素：哪方面不具体？
魅力时尚：说什么“性交流”，直接说性交不行吗？
罗中素感到有些说不出口，又想到这是虚拟世界，反正互相不认识，再说，也不是“说”，而是“敲”，或许，“敲”比“说”容易一些。
罗中素：好。我说。性交的时候，从生理上说，年轻的女人阴道紧而润滑，给男人生殖器带来的感觉既刺激又舒爽。从心理上说，男人在满足自己生理需求获得快感的同时，也希望自己的行为能给对方带来同样的满足和快感，这样才显得自己“威猛”，才更有成就感。而且，只有当他感觉在满足自身的同时也给对方带来满足，男人才能获得更大的满足。这种满足，男人在年轻的女孩身上更容易实现。
忽然，罗中素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太直接了。
魅力时尚没有再问。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悄悄地下了。
这让罗中素很疑惑。是自己说的太多太直白了？让对方怀疑我是流氓？还是自己不小心碰到对方某根敏感神经了？比如“魅力时尚”其实并不时尚，也毫无魅力，年纪很大了，被丈夫嫌弃了，她找罗中素对话，其实并不打算“出租”自己，而是求证，是解惑，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因此就悄悄离去了？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魅力时尚”根本就是“良家妇女”，或者是“女妖”，她们是用这种方式来试探罗中素。
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反正这里是虚拟世界，另外注册一个QQ号很容易，他们是第一次聊天，没有到视频的层次。
在后来的日子里，要求“加”罗中素的“好友”有所减少，大概是自己的“热帖”位置逐渐靠后并最终被淹没了吧。但每天仍然有一两次小喇叭闪烁，罗中素也都热情地点击“接受”，并首先发起对话，说“你好”。情况和之前差不多，要么，对方并没有搭理罗中素，要么，感觉话不投机，甚至有肆意捣乱的。其中也有几个条件不错，可惜对方就在深圳，或者东莞，而罗中素大概特别相信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或许怕对方纠缠，因此对本地或附近地区的女人敬而远之，倒是每天惦记着“良家妇女”和“女妖”。
情况照旧。“良家妇女”再未露面，而罗中素一如既往，每天探望，给她留话并去她的“空间”探望，希望能有更新，看到被“激活”的迹象。可惜没有。
“女妖”照例每天一大早就发来问候，但真正聊天的时间要拖到中午。罗中素曾试图改变她这种习惯，妖女说没办法，她与网站签了合同，必须每天更新，否则前功尽弃。还说网站鬼得很，稿费不是月结，而是按季度结算，倘若自己违约，之三个月算白干。
“除非你立刻‘租’我，否则我不敢违约。”口气是开玩笑，内容却异常严肃。
罗中素照例顾左右而言他，不敢正面回答。说到底，他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良家妇女”。失去的都是最好的，好比钓鱼，跑掉的都说是最大的，倘若“良家妇女”并没有消失，而是在QQ上与罗中素继续聊，说不定聊着聊着，罗中素就发觉对方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综合起来看，说不定还不如“女妖”。问题是“良家妇女”玩失踪了，好比那条跑掉的鱼，任由罗中素想象，被想象成了无限大。
罗中素发觉自己与女妖很有共同语言，而与“良家妇女”未必。他也曾经爱好文学，记得莎士比亚的名言——爱情是建立在共同语言基础上的。但是最终，罗中素决定与女妖达成“租友协议”，并不是因为莎士比亚的名言，而是因为女妖的一句话。
女妖说：其实，“良家妇女”是我的另一个QQ.
这话罗中素信，毕竟，想象力是作家的天性，女妖用两种身份与罗中素对话，不费事。况且，“良家妇女”的QQ空间空空如也，一看就是临时注册的。
罗中素甚至想到“魅力时尚”也是女妖的马甲。但他没有问，怕引火烧身。上次女妖要看罗中素与“良家妇女”的对话记录，罗中素费了很大的劲才搪塞掉，这次，他可不敢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作为对自己穿“良家妇女”马甲的惩罚，女妖并没有要求罗中素去接她，而是她自己“送”上门来。
俩人做爱之前，女妖又对罗中素说了一句话。
女妖说：对不起。我还是处女。
罗中素震惊不已。
罗中素虽然是过来人，并且有过多个女人，正式的婚姻就有三次，但他对“处女”始终没有清楚的认识。第一任妻子确实是处女，可他不懂得珍惜，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将其破坏了。后两任妻子当中的一个是离婚的，另一个虽然未婚，但谈过几任男朋友，早已严正声明自己并非处女。至于与之发生过关系的其他女人，则更不可能是处女。偶然从手机短信上获得兜售“处女”的信息，还听说是用鸽子血冒充的，所以，这次罗中素非常珍惜。破坏性探索之前，仔细欣赏认真研究，凭着自己的经验与学识，确信女妖没开玩笑，她确实是处女。这更让罗中素惊叹不已，感慨万千。看来，思想并不代表行为。思想的开放更不代表身体的开放。说不定相反。
罗中素油然产生了责任感，并顿悟女人坚守贞操的实际意义。他决定与女妖好好过一辈子，打算立下遗嘱，万一猝死或遭遇某种不测，自己的所有财产，包括在两家公司的股份，在深圳、香港和老家的房产，以及汽车、股票、收藏和存款，平分三份，一份给儿子，另一份给兄弟姐妹，最后一份给女妖。
谁知，关键时刻，女妖又对罗中素说了一句话。
女妖说：对不起。其实，那个“良家妇女”不是我的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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