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彪

    陈小富真的无法抗拒侯占丽的漂亮，更无法抵抗侯占丽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里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

    陈小富不是好色之徒。他出生在福建省的一个小山村，无论是这个山村还是他们陈家，世世代代都没有出过一个书生，陈小富是这个山村的骄傲，也是陈家的骄傲。七里八村的只有他考上了北大，可谓光宗耀祖。

    陈小富无疑是聪明绝顶，大学期间他跟同学一起玩，同宿舍里会乐器的同学学拉手风琴，他学会了，吹小号，他也学会了，天生的一副好嗓子，歌也唱得好听。虽然他长得不帅气但他有才，风趣幽默，很招女同学喜欢，但他竟然对那些女同学都没有上过心。

    在陈小富上大四的那一年，一个傍晚，他正坐在未名湖畔一块石头上读徐志摩的诗，突然一个身影从他眼前飘过，一阵诱人的味道随着那个身影飘了过去。陈小富浑身一颤，急忙用目光追寻，只见一位长发及肩的女生，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手腕上戴一串红红的手串，优雅的步伐让陈小富过目难忘。

    “五四青年”节到了，各年级出节目，陈小富吹了一曲“魂断蓝桥”，而让他意料不到的是，那位让他过目不忘的女生一曲黄梅戏，轰动台下。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他知道了她叫侯占丽，出身于黄梅戏世家。

    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在校园里成为佳话。陈小富和侯占丽很快进入了热恋。半年以后，陈小富毕业了，他选择了进入外企工作，年薪20万。当他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寄回家的时候，小小的山村沸腾了。“……瞧瞧人家陈家儿子多出息，挣那么多钱呀。”

    他们相爱后的第二个春节，陈小富对侯占丽说：“阿丽，咱们关系定下来了，我想今年回老家让父母见见你，即使是漂亮媳妇也得见公婆不是？”

    小山村再次沸腾了。

    “陈家小子衣锦还乡了，还带回个漂亮媳妇。”陈小富家的屋里屋外都是人，都在争先恐后地看大城市的媳妇。陈小富的父亲乐得招呼这个，忙呼那个，只有陈小富的母亲不温不火的，在一旁烧饭。

    侯占丽在陈小富的打扮下，一身的名牌漂亮无比，“迪奥”香水的气息让这小山村的人们觉得香得有些呛人。大人孩子都投来羡慕的眼神，连陈小富家门前的那棵松树都显得格外有面子。

    陈小富带着未婚妻玩遍了他们四村八乡的山山水水，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晚上母亲把儿子叫到自己的屋里，向儿子说出了掏心窝子的话。

    飞机起飞了，侯占丽见陈小富一言不发，她以为是舍不得父母，关心地说：“别伤心了，以后年年回，我特别爱吃家里的土菜。”

    陈小富苦笑了一下，避开女友那美丽温柔的眼神说：“父母一天天地老了，他们身边又没有人照顾，过几年买套大房子把二老接到北京跟咱们一起过。”

    侯占丽将头依在陈小富的肩头说：“我听你妈妈说，你的两个姐姐因为吃了毒蘑菇死了，是真的吗？”

    “真的，大姐那年18岁，快要出嫁了，二姐也16岁了，我那年才10岁，在镇里上学。不知道得了什么病高烧不退，爹妈在医院里陪着我，家里只剩下两个姐姐，那天下过雨后两个姐姐到山上采蘑菇，没想到吃了毒蘑菇，没有抢救过来……”

    又是一年春节到。侯占丽毕业了，她进入了一家大型国企。这一年的春天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两个人开始了甜蜜蜜的生活。半年的时间飞快，陈小富在外企得到了提职，而侯占丽也从新闻办调到了总裁办当秘书。

    陈小富进入了中层，天天出差，侯占丽在国企也是一个字——忙。两个人不是早出晚归，就是天南地北的，聚少离多，过起了家是旅店的生活。侯占丽很快得到总裁信任，不是陪着签订合同、出国，就是陪同贵宾共进午餐、晚餐，往往是半夜才归，有一天还夜不归家了。

    陈小富明显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香水换牌子了，衣服从二三线品牌换成了一线名牌。刚结婚时他们天天做爱，有时一天做十次八次的，现在从一周做一次爱，到一个月做一次爱，甚至妻子不太愿意与他做爱了，即使陈小富欲火万丈，但侯占丽像个木头人，像个僵尸，陈小富已经到了热血沸腾，而侯占丽却似一座冰峰。

    陈小富不敢往下想，他知道他们的婚姻一定出现了问题。这天陈小富出差回家，家里一片漆黑。侯占丽半夜三更才回家，望着妻子兴奋又疲惫的样子，他关心地对妻子说，洗个澡早点睡吧。妻子洗澡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陈小富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拿起妻子的手机，不看则已，一看如五雷轰顶。“阿丽，今天太让我销魂了，你总是让我感受到做男人的美妙。”

    陈小富流泪了，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临行前母亲和他对话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富儿呀，我们是农村人家，享不了那个福。你忘了两个姐姐是怎么死的啦？她们就是吃了漂亮的蘑菇才死的呀。漂亮的蘑菇有毒呀，越是漂亮的蘑菇毒性越大。女人也是一样，漂亮的女人即使养得起也管不起呀……”

    “妈，您这是说啥呢？人怎能跟蘑菇比呢。再说了，阿丽人长得漂亮但她心眼不坏，人家是大家闺秀。”

    “什么大家闺秀，我问了，是唱戏的出身。你是大学生，你学问高，为什么人家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意？你再看看那些个明星影星的，哪有正经人呀，今天跟这个，明天找那个的，社会都让他们弄乱了。我不同意你和这样家庭的人结婚，要是你坚持，有你小子后悔那一天。”

    “漂亮的蘑菇有毒呀，越是漂亮的蘑菇毒性越大……”

    陈小富满耳朵里都是母亲的这句话。

    选自2015年第3期《天池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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