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霞

    老婆说：“我们卖掉一套房吧？”

    我说：“好。”

    我懂老婆的意思，最近查得紧，虽然那套房写的是我爸妈的名字，但这也只是掩耳盗铃而已。按我的收入，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那套房的。我都想好了，把钱套出来，正好用来送儿子出国念书，包括移民……

    上午，我和老婆进了一家叫申达的房产中介店，一个年轻小伙迎了上来，自我介绍姓邵。我说：“小邵，你好，我姓刘。”小邵说：“刘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我说：“我手上有套房，108平米，就在这附近的建国西路，你看能卖多少？”小邵说：“是锦绣华亭吗？”我说：“是。”小邵说：“那大概在520万，您需要以这个价格挂牌吗？”我说：“这是实价吗？”小邵说：“这是您可以到手的数字，买房方如果想获得这套房，还需要加上两方的中介费，还有契税等其他费用。”我点头，说：“好，那我就交给你了。”

    当天下午，电话就来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好，请问是刘先生吗？”我说：“是，你哪位？”女人说：“你好，我是申达中介的小吴，请问你那套房什么时候可以看？”我想了想，说：“晚上吧，晚上我都有空的，你打电话来，我就去给你们开门。”小吴说：“好的，谢谢你。”小吴又说：“对了，刘先生，请问你有买精装别墅的打算吗？我们这里有三层的独立别墅，总价低，1000万元就可以到手。”我微微皱了下眉，说：“抱歉，我暂时不准备买房。”小吴说：“好的，谢谢你。”很客气地，电话就挂了。

    十几分钟后，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好，请问是刘先生吗？”我说：“是，你哪位？”男人说：“你好，我是申达中介的小赵。”我很纳闷地说：“你有什么事吗？”男人说：“是这样。刘先生，请问你有买独立别墅的打算吗？位置虽然是在郊区，但环境特别好，总价也不高，不过1000万左右。”我微微有了些火气，说：“你好，小赵，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要买别墅呢？”小赵在电话那端似乎停顿了一下，说：“哦，刘先生，我看到你目前正有一套房要出售。”我说：“那你看到我卖掉了吗？”小赵说：“还没有。”我说：“还有，我有说过我要买别墅吗？”小赵说：“没有。”小赵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对不起，刘先生。”然后，电话也挂了。

    那一个下午，我连续接了七八个申达中介的电话，不同的业务员，打来的不同的询问方式。我也因此而获知，我的卖房信息及电话进了他们公司系统，他们所有的业务员都能看到我的资料。天热，我又忙，我接得是满头大汗的，身上的火气是一阵一阵的。

    临下班时，又一个电话打来了。

    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你好，请问是刘先生吗？”我说：“是，有什么事吗？”男人说：“是这样，刘先生，请问你有投资商铺的打算吗？”我一愣，说：“商铺？什么情况！”男人说：“目前在昆山五风广场新建了一批商铺，总价低，地段好……”我打断了他的话，说：“等等，请问一下，你是如何得到我的信息的，能告诉我吗？”男人似乎有些支支吾吾的。我说：“算了，我明白了，你是申达中介的业务员，对不对？”男人不吭声了。然后，电话也挂了。

    那个晚上，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喝了点酒，想起了下午的事，心头还是特别地恼火。我和他们说了这事，朋友们也是有些气不过，特别是喝过了酒之后。有一个说：“去。我们闹一闹去！”

    也许真的是酒醉壮人胆吧，大家都拍手说好！

    然后，我们几个人，醉醺醺地，就打了一辆车，来到了那家中介的门口。我在前面，朋友们在后面。

    看我们气势汹汹地跑来，办公室的男男女女业务员，都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着。

    我一下冲进了中介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喊：“我不就是让你们给我卖掉套房嘛，你们至于这么麻烦吗？”

    我还说：“你们说，你们现在跟我说啊，现在怎么就不敢和我说了！”我怒气冲冲、喷着酒气地朝着他们吼。

    朋友们也借我的声音，在呼喊着。

    有个朋友，顺手从地上捡了块砖头，重重地扔向中介的玻璃窗。然后，“唰”地一声，玻璃窗都碎了。

    一会儿，公安来了。一来就来了三辆警车，把我们带去了警局。

    我是酒醒后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我的对面坐了纪委的老吴，老吴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老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刘处，说说吧，你这套500万元的房，怎么来的？”

    我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选自2015年第3期《喜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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