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卫星

    将近中午的时候，徐彪突然接到在外打拼多年的李虎的一个电话，要他到一家酒店跟他见个面，还有他们的铁杆好友王道祥，说他有点事。

    徐彪他们三人是在校时最好的朋友。王道祥这几年靠养老鳖发了迹，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李虎早些年下海到南方打拼，据说也搞了一家电子元件加工厂，自己做起了老板。他们三人属徐彪不济，他后悔当年不该拒绝李虎邀他一同下海的请求，留恋铁饭碗，到如今自己下了岗，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刚才为筹措孩子上大学的费用与老婆吵了一架，这又接到远道而来的朋友的电话，破费在所难免了。老婆知道他的脾气，就过来说，去归去，带钱可没有啊。徐彪说，那怎么成，李虎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也得做东呀！老婆说，人家不是老板嘛，一顿饭钱还掏不起吗？徐彪说，那是两码事，人家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咱怎好意思让人家掏钱呢？你赶快去给我借两千元来，送到海滨餐厅，我先走了。说完，他推门出去了。

    徐彪来到海滨餐厅门口时，李虎和王道祥已在那里等候他了。他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在订好的单间里坐下来。尽管徐彪出门时特地换了一身衣服，可在他俩面前还是显得很寒酸，脸上不由一阵发烧，连连说，出门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李虎说，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你看我，就没穿什么嘛。王道祥衣冠楚楚，满脸红光，样子很矜持，说话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派头，他接过李虎的话茬说，老弟是不显山不露水呀，谁不知你这几年在南边发了大财，你恐怕是怕我们向你借钱吧？他朝徐彪笑了笑说，我说是吧？然后大声笑起来。徐彪知道王道祥看不起自己，他也看不惯对方的做派，平时两人已很少来往，今天有李虎在场，他只好敷衍地跟着咧嘴笑笑，并没有搭腔。李虎笑着说，哪里哪里，你们看。他随手指指身边的男子说，债主都不离身，今天这顿饭钱我恐怕都掏不起呀。王道祥微微一愣，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就这样，他们边吃边聊，谈各自的情况，甚至谈到APEC，谈习奥会，后来李虎才把话引入正题。

    李虎说，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相求，你们也知道，目前经济都在走下坡路，我的确遇到一些困难，急需你们二位帮忙。王道祥也跟着说，谁说不是呀，我的养殖场现在就有点转不开圈了。他见李虎还要说，就站起身来说，说起钱我倒想起一件事，得赶紧走，信用社的宋会计等我办贷款手续呢。他看看一桌的酒菜，把手伸进口袋做做样子说，怎么，我把账结了？徐彪按住他的手说，你忙你的去，这儿有我呢。李虎也说，走你的，我和徐老弟再聊一会儿。王道祥于是打着哈哈走了。

    屋里只剩下他和李虎两人外加一个债主，他们都知道王道祥为何要提前走，不免有点冷场，徐彪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债主，赶紧转移话题，说道，你到底欠他多少钱，让他这么寸步不离，这可倒好，你有了贴身保镖呀。李虎摇摇头说，不好说呀。徐彪说，这你就见外了，咱们是朋友，你有坎了，做兄弟的能不帮吗？你说个数，我能帮的一定帮，咱不能叫债主整天屁股后面跟着，多丢份呀！李虎刚要说什么，徐彪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看手机号朝李虎笑笑说，你俩先坐着，我去去就来。说完起身走出房间。

    走出单间，徐彪看见老婆站在餐厅里正在四处找他，他就赶紧走了过去，小声说，你怎么这时才送来，再晚了我这脸往哪搁呀？老婆把一沓钱塞到他手里，着急上火地说，你以为我不急呀？这是我借了两家才一千九，不够两千，你揣好。徐彪长出一口气说，好啦好啦，我这下就能去埋单了。不料李虎早已来到他们身后，李虎说，老弟，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怎么好让你来埋单呢？王道祥早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就别跟我打肿脸充胖子了。徐彪两口子好不尴尬，但徐彪还是坚持说，债主还跟着呢，这钱还是我来掏吧。李虎和那男子都笑了，李虎说，他哪是什么债主呀，他是我的专职司机小刘，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们俩谁适合做我的副手，不想我的话把王道祥给吓跑了。说到这里，李虎含着泪光又说道，我这时总算明白谁是真正的朋友了。

    两天后，徐彪跟着李虎南下了。

    选自2015年第1期《湘乡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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