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樱妖绯悠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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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初末闻言,缓缓坐了下来,将折扇拿在手里把玩。虽然现在已是初冬,早就用不到扇子,但关键时刻拿在手里,还能当作打击某人的“武器”,省事又省力。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云皎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那个姐姐,真的是你的姐姐?”

    云初末淡淡瞥了她一眼,完全不知道她想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思索了一会儿,才不冷不热地回答道:“算是吧。”

    云皎听此,赶紧挪了挪,在他的旁边坐下来,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什么叫算是吧,难道还有可能不是?”

    云初末斜睨了她一眼,甚是嫌弃地拿着扇子把她的手敲下去,他向旁边挪了一个位子,与云皎划清界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是在一个地方创生的,她比我早,自然算是我的姐姐。”

    云皎顿时双眼放光,既然那个女子是灵,而且是云初末的姐姐,也就是说,云初末的原身也是灵,可是同时她又很疑惑,既然她能看出阴姽婳的原身,为什么就不能看出云初末的呢?她讨好般地看向云初末:“那你的原身是什么?也是灵吗?”

    云初末打量了她一会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语气很恶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皎很生气,也很愤怒,不服气地指责道:“是你说只要我问就什么都告诉我的!”

    云初末已经站起身来,吃饱喝足后十分舒坦地伸了伸懒腰,同时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这样说过。”

    “你你你……”云皎气得想站起身来,又被对方拿着扇子给按了下去,云初末的折扇压住她的肩膀,微微倾着身体,对上云皎无辜的大眼睛:“从今天起,一天只准问三个问题,回不回答看我心情,不然……”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用折扇挑着云皎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云皎立即识相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纯良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幽怨和委屈,偏偏这副模样又显得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欺负一番。

    云初末的唇角噙着笑意,果然伸手捏了捏云皎的脸颊,宠溺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笨蛋……”

    他说完,便打着哈欠摇头晃脑地走了,留下云皎坐在石桌边,身形惨淡,背影凄凉,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打击得体无完肤,她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生气,又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

    早已走远的云初末,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云皎气到跳脚的模样,清冷疏离的容颜里,顷刻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像是三月里的阳光,温暖和煦,让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万物生灵,皆以精元为本,魂力固守三魂七魄注入血肉之躯,便成就了生命。然而在这世间,有一种东西是例外,他们没有精元,没有魂魄,仅是一缕思想和灵力组合的灵体,因此不具有正常的生命,无法经历生死,更无法堕入轮回,这种东西便是灵。

    上古传闻,洪荒时期,天力浓郁异常,一草一木皆有可能修炼成仙魔妖邪。甚至有些死物,因为常年经受天力的滋养,不知不觉中有了感情和智慧,思想与灵力长期融合,就很有可能从中孕育出灵,不过这种灵只能寄宿在孕育它的物件中,倘若那个物件损坏或者毁灭了,它也会跟着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甚至会永远消亡。阴姽婳便是这样的灵,而云初末,也很有可能是。

    这些天,困扰云皎的总共有两个问题,且都迟迟得不到答案,竟让她有种茶饭不思、郁郁寡欢的消沉感。云初末的原身十有八九是灵,虽然他不说,但她大致也能猜得出来。倒是另有一件事,若是不打探清楚,她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稳。

    那日阴姽婳说有个叫绯悠闲的女人正在追杀云初末,而且对方修为高强,很有可能会置云初末于死地,云初末当时并没有否认,想来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

    于是,云皎很郁闷又很疑惑,绯悠闲是谁?和云初末有着怎样的仇恨?她真的有可能杀死云初末吗?

    她在房间里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最终觉悟到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有任何进展,若要得到答案,还得从云初末那边下功夫。想到前两日门口大街上飞来几只野鸡,被她幸运地捉住一只;又想到几个时辰前,卖菜的大妈送给她一袋蘑菇。于是云皎很有效率地走到厨房,做了一锅鲜嫩肥美的野鸡炖蘑菇,屁颠屁颠地端去云初末的书房。

    此时,云初末正在书房里看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皎白的衣服折射出的光芒,映得侧脸越发清俊白皙,犹若白玉雕琢一般。

    云皎端着锅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房的木桌上,见云初末正斜靠在椅背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于是蹑手蹑脚地从后面接近,打算吓他一下。

    她走了几步,在距离云初末不远的地方,刚想抬手朝他扑上去,就听见云初末不咸不淡的声音:“做什么?”

    他的视线没有离开书本,却轻易地揭穿了她的小心思,云皎显得有些失望,闷闷地“哦”了一声:“我做了野鸡炖蘑菇,你要不要过来吃?”

    云初末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装模作样地又翻了页书,气定神闲地道:“如果某人可以端到我面前来,说不定我会勉强尝一尝。”

    云皎恨得牙痒痒,没好气道:“让你这么勉强,真是不好意思哦。”

    云初末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眸望着她似乎在笑,煞有介事道:“自家人,不用客气。”

    云皎细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转身往木桌边走去,给他盛了一碗,当真端到云初末的面前来,蹲下趴在他的腿上,看着云初末拿着汤勺轻搅,抿唇喝了一口,满怀期待地问:“怎么样?”

    云初末点点头:“还不错。”他把碗搁在书案上,单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说吧,这次又想问什么事情?”

    云皎顿时心虚,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看到你最近辛苦,所以特意炖来给你补身体的。”

    云初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轻飘飘地道:“没想到你这么有心。”

    云皎顿时露出讨喜的笑容,眼睛一眨一眨的,无辜又可爱:“其实我不仅有心,还有很多优点,你以后会慢慢发现的。”

    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的人最是可恶,而云皎更是这些人中的典型。云初末看着她沾沾自喜的小脸,忍不住打击:“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云皎立即消沉下来,委屈地“哦”了一声,闷闷地道:“我刚才也是随便说说,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云初末很是受用地点点头,保持着单手支颐的姿势未变,十分淡定地道:“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要看书了。”

    云皎蹲在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珠一转趁机道:“云初末,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云初末打了一个哈欠,言简意赅:“说。”

    “你觉不觉得明月居的结界需要加固一下,万一有什么……特别的人闯进来,就不好了。”

    云初末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气淡淡地道:“你觉得这个特别的人,会是谁呢?”

    云皎手指抵着下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比如你以前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正在千里迢迢地赶来追杀之类的。”

    她顿了顿,觉得刚才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妥,听起来好像云初末很不受待见、很被动似的,于是话锋一转,斩钉截铁道:“自然,以你的品行和修为,是不会得罪什么人的,也不怕什么人来追杀。不过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像我们这种正派的人,是不屑于与那等小人纠缠恶斗的……”

    她哇啦哇啦说一大堆,无非是想把云初末夸成天上有、地下无、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且大英雄是从来不会与那等小人计较的,然后她不仅可以劝说云初末把结界的力量加强,还能趁机问关于绯悠闲的事,过渡自然、衔接有序,丝毫看不出拍马屁和套话的嫌疑。

    云初末注视着她,良久才道:“其实,你是想来问绯悠闲的事吧?”

    云皎的目的被猜中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皮,露出最纯良无辜的表情:“有吗?如果你那么想说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云初末的唇角带笑,难得很好脾气地配合她:“你说得没错,我真的特别想告诉你。”

    云皎的手肘搁在他的腿上,单手撑着下巴,满怀期待地道:“那你姑且说说看,我在这儿听着呢!”

    云初末顿时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你啊,就知道口是心非。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你这好拍马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毛病改改?”

    云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刚才那些绝对是我的肺腑之言!云初末,你看你修为很好,为人很好,关键还很……”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好了。”

    云初末微微蹙着眉,神情严肃地望着她:“你到底还要不要听?”

    “要!”云皎立即挺直了腰板,听云初末说起了关于绯悠闲的过往。

    绯悠闲是妖,亘古时期活过来的妖,一直住在雪域的深渊之下,因不耐雪域中的凄寒孤冷,所以经常跑到人间四处游玩。一百多年前,她在位于楚国的青楼里当花魁,偶然邂逅了齐国的质子沈阙,不知怎么,两个人就搅和在了一起,而且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妖向来长寿,没那么容易丢掉小命,所以最后是那位齐国的质子死掉了。

    云皎疑惑,抬起头询问云初末:“这和她追杀你,有关系吗?”

    云初末郑重地点了点头,回答得甚是认真:“还是有的。”他顿了顿,言简意赅道,“那位齐国的质子……是我杀的。”

    “什么?”云皎顿时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云初末,手指哆嗦地指着他,“你你你……”

    云初末的表情有些幽怨,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云皎将他的话前后斟酌了一遍,总结道:“这么说,你不是故意的了?”

    云初末坐直了身体,将折扇拿在手里,气定神闲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故意的。”

    “你你你……”云皎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云初末向来没有怜悯之心,对人类更是厌恶至极,但应该也不至于到草菅人命的地步。而且更重要的是,人家现在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自己在这里紧张兮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却一点儿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云皎愤怒地瞪着他,哼了一声:“我看你还是被人家追杀好了!”说完,气呼呼地走出去,刚离开没两步,又愤愤地折回来,把木桌上的野鸡炖蘑菇也端走了。

    云初末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展开手里的折扇,脸上倒没有什么被人追杀的紧张之色,反而气定神闲地跷起了二郎腿,幽幽地埋怨道:“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时近冬至,天气日益寒冷,莲池内的锦鲤都懒洋洋地潜在水底,不大愿意露面了,云初末倒是很有兴致,顶着瑟瑟的寒风坐在亭阁里跟自己下棋,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本闲书,右手边还有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香醇的美酒。白色的雾气袅袅萦绕,在庭院里氤氲着清冽的气息。

    由于一连十几天都未见到有人来明月居找麻烦,云皎渐渐放下心来,很快就将绯悠闲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趴在亭阁的栏杆边,不时往莲池里抛几颗花生米,企图以这种方式引诱锦鲤出来,不过好像收效甚微,不由得郁闷道:“云初末,现在水面还没有结冰,它们总是躲在水底,会不会饿死?”

    云初末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唇角泛着笑意:“这么担心的话,我把你丢下去……”

    “阿嚏——”还没有说完,就偏过头打了一个喷嚏,他伸手拿过石桌边放着的手帕,捂在脸上皱了皱眉。

    云皎转过身望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初末这些天总是忍不住想打喷嚏。现在是冬日,明月居里连个花骨朵儿都没有了,自然是不会有花粉的,想到此,她就更是奇怪,疑惑地问:“云初末,你莫不是得了伤寒吧?”

    从先前的猜测来看,云初末的原身是灵,连正常的生命都没有,若是真的得了伤寒,这件事绝对是灵族的一大耻辱,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咧了咧嘴,一副满怀期待、幸灾乐祸的表情。

    云初末拿着手帕捂在脸上,由于刚打完喷嚏,所以眼睛红红的,他皱眉瞥了云皎一眼,没好气道:“你何时见过我得伤寒了?”

    希望顿时变成失望,云皎很是消沉地趴回去继续扔花生米。不过像打喷嚏这样的小事,她即使再无聊,也不至于总是念着放在心上,所以云皎很快就开始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悔了。

    那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想到酒窖里的酒快没有了,为了避免云初末又像讨债鬼似的来烦她,云皎很有先见之明地揣了几两银子,打算去隔壁街上买酒。

    那条街位于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就连夜晚都是人声鼎沸、商贩云集的,大白天更是不用多说,可是就在她买酒出来的时候,抬眼一看,整条街居然都被冰雪覆盖了,再回头时,方才买酒的商铺也被凝固在了冰雪中。

    云皎大惊失色,一时间忘记了反应,怔怔地迈步行走在其中,只见那些行人身上均落满了雪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站在原地。路边某个卖鱼的大叔手里掂着菜刀,而他准备宰杀的那条鱼,则保持着跃出的姿势静止在半空,竟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凝固住一般。

    云皎小心翼翼地放轻了步子,下意识地向四周搜寻着,就在走到街角的时候,望见不远处的奇异景象,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株巨大的樱花树,上面开满了粉色的花,花朵彼此簇拥,像是天际瑰丽烂漫翻涌着的云霞,树下落英缤纷,细碎的花瓣随风轻舞飘荡,落在地面铺成厚厚的一层,微风拂过,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舒心的芳香。

    不知道为什么,那棵树好像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云皎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待走近了,她才发现层层花丛之下,一个女子正坐在树上,静静地望着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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