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一把将被子扯了遮住，她什么也不敢说。
裴宴手指慢慢拧紧，指着顾惜问道：“顾惜的脸是怎么回事？你说她打你？你呢？！”
贺兰看到裴宴愤怒的表情，愣怔了一下，才想到自己也打了顾惜，而且满身都被自己的指甲给抓伤了。
她委屈地拧了下眉心：“我就是替你抱不平，她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赖在你身上，而且这么多年了，你对他们母子不薄，结果她杀了伯母，还让奸夫给脱罪，现在每天和奸夫卿卿我我。我，我只是气不过。”
裴宴闻言，眼底的冷意渐渐又凝聚。
不得不说，贺兰戳到了他最忌讳的伤口。
忽然——
“对啊，贺兰说得一点都没错。”顾惜冷漠地在写字板上书写道。
她的眼神冷漠而陌生，除了哀莫大于心死，什么也不剩。
既然决定离开这男人，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
以前发生过无数类似的事，每次顾惜都苦苦解释，这次却变成了无所谓。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裴宴满腹怒火，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惜又冷冷地写了一行字：可以了吗？你们可以走了吗？我想休息。
她竟然赶他走？而裴秉承每次来的时候，顾惜都会用开心的目光看着他。
她 就这么无情？
裴宴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但不走，反而冷笑一声揽着贺兰的腰道：“这就想我们走？你打了人难道不该道歉？”
顾惜的心里一阵钝痛，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不是她的错，不是孩子的错，他却总是让他们道歉，道歉，道歉！！
“对——对不起。”顾惜说完却是带着讽刺的笑。
然后在手写板上，写道：可以了吗？满意了吗？裴总，满意了就请你们离开。我的孩子还每天活在病痛的折磨里，他每天只能好好睡四个小时，接着就会被痛醒，如果你们还有点人性的话，就放过我，让我睡好了去陪他。
裴宴看着顾惜写的字，一个字就仿佛一把刀子，不断戳在他心头。
孩子，阳阳？
忽然，那个小小的豆丁，那小小儒沐的眼神，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孩子软软的，儒沐地看着他，仰着头期待他的疼爱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
他为什么会漠视这么多年。
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会视而不见、
喔，对了，因为顾惜背叛了他，因为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拆穿了他们的阴谋，用孩子狠狠地惩罚了顾惜，可他为什么还是频频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肯离去？
裴宴忽然糊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
见顾惜那双黑亮到逼人的眼眸，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裴宴只觉心里沉甸甸的。
忽然想起以前他家时的情景。
顾惜会静静地站在门边，忐忑而温柔地等着他，家里的灯火从开着的门里宣泄而出，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而阳阳会惊呼着，小鸟般跑到他的面前，扯着他的裤子乖巧地道：“爸爸，爸爸，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看阳阳啦。”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
“嗯。”
甚至故意忽视孩子想让他抱抱的渴望眼神，大步走到顾惜面前，将包塞给她，自己先换鞋进入房子里。
偶尔他会用余光向后看，看到顾惜满脸的失落，或听到她抱着孩子安慰的轻声细语。
想到这些，裴宴一阵恍惚，他似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太晚了，一切都太晚。
一切温情脉脉被撕破，还怎能用破镜重圆粉饰太平？
看着顾惜那清丽的脸，上面再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愤怒和疲惫。
裴宴的内心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他隐隐明白自己在慌乱什么，强自镇定地道：“顾惜，这件事情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顾惜看了眼一旁满脸满意的小女警，不动声色地道：“随便，我相信裴秉承会保护我。”
这几句话让裴宴气得一够呛，他冷笑一声，转身揽着贺兰就走。
裴秉承？那就先让裴秉承一无所有吧。
看到时候怎么保护你。
从病房出来，贺兰呐呐地看着裴宴，轻声道：“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因为生气和顾惜动手，裴宴，你不会生气了吧？”
裴宴深深看了贺兰一眼，道：“我没生气，不过——你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了吧？”
贺兰闻言，心里一突，忙道：“没，没了。”
裴宴意味深长地道：“没有就好。”
说完，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做。”
贺兰闻言，立刻浑身戒备，难道他还想回头去找顾惜，不行，不行的。
“你也去准备准备，现在开始全力对付裴秉承，他这个律师还是不要做的好。”裴宴露出一个嫉恨交加的神情。
裴宴要做的是这件事啊，贺兰立刻松了口气，笑嘻嘻道：“放心好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裴宴见贺兰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脚步一转，往阳阳的病房而去。
他忽然——想看看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
顾惜说孩子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怎么回事？医生都是吃干饭的吗？！
“孩子刚刚睡着。”护士温柔地看了眼小床，示意裴宴过去。
裴宴走近，看到阳阳的样子，忽然心里一阵疼惜。
第一次仔细看孩子，瘦了，眼睛憔悴地闭着，不过眼睫毛真长，是个可爱的睫毛精。
然而越看，裴宴的眉头蹙得越紧。
他意识到什么，猛地俯身逼近。
孩子闭着眼睛的样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裴宴的脑子一片混乱。
“裴宴，阳阳真的是你的孩子，不信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不需要鉴定，我心里有数。”
他其实从未仔细看过这孩子。
裴宴忽然伸手拿起远处的水果刀，从孩子头上割下一缕头发。
难怪，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的时候，从头到尾，顾惜和裴秉承都没提到孩子的生父问题。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测砸进他心里，裴宴握着发丝的手情不自禁颤抖，差点握不住手里东西。
其实之前他是做过孩子的亲子鉴定的，但那次的结果是非亲生父子。
但那时候他因为厌恶，并没有亲自去盯着，而是让母亲去的。
结果出来后，倒是他瞒了母亲。
或许——
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深深地看了阳阳可爱的睡脸一眼，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早就告诉了他什么。
以前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在顾惜没看到的地方，他曾忍不住亲吻孩子，抱着孩子不想松手。
直到阳阳大了点，会说话 了，裴宴才控制自己不那么做。
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竟喜欢上一个野种。
伸手帮忙整理了下孩子额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裴宴的眼眶渐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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