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相俊朗的大男孩儿,看起来应该19、20岁左右,带着帽子,身上穿着工作人员的衣服,胸前挂着一张白色的工作牌。“小心!”苏眠穿着高跟鞋,被他一撞,猝不及防,连退两步,踩到了裙摆,差点摔倒。男孩儿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声音醇厚:“对不起,你没事儿吧?”苏眠站稳后,心有余悸,她摆了摆手,整理了一下踩到的裙摆。男孩儿站着没动,也没离开。苏眠一顿,终于掀起眼皮,目光落在眼前的男孩儿脸上,瞳孔骤然一缩。她微微张唇。一脸惊愕。男孩儿见她露出这副表情,愣了下,尴尬的摸了摸后脑,迟疑:“那个,我脸上是有东西吗?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苏眠登时如梦初醒,眸光极其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儿,问他:“你叫什么?”“易骞。”“你……”苏眠还想问什么,皱了下眉,改了口:“你是这儿的工作人员吗?”“我是志愿者。”易骞腼腆的笑了下,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有一颗梨涡。他见苏眠再次沉默不语,有些好奇:“怎么了吗?”苏眠摇了摇头,默了半响,声音轻哑:“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真的吗?”易骞眼睛一亮,略显兴奋。苏眠看着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点点头,“嗯,就好像双胞胎……”“苏眠!”话音未落,昀哥已经在里面朝她招手,让她赶紧过去。易骞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递给她,眼睛雪亮亮,一脸期待:“苏眠姐,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苏眠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在他的t恤上签了个名,然后就进去了。她走到昀哥身边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易骞已经离开了。可是她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惊愕中缓过神。世上真的存在这么相似的人吗?10点半,盛典结束。苏眠从内场出来后,第一时间去休息室找苏星。谁知在走廊上与照看苏星的工作人员狭路相逢,看见对方正脸色焦虑在打电话。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苏眠小跑上前,眸光担忧:“你怎么在这儿?我姐姐呢?”工作人员一惊,回头看见是她,面色微变,一脸愧疚害怕:“对不起,我、我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苏星姐姐就不见了。”苏眠瞳孔一下睁大,内心不安,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道:“去找几个人帮忙,我到外面看看。”“好。”苏眠马不停蹄跑到酒店后院去找人。夜晚的风有些凉。她的外套落在了休息室没带出来,身上穿着金色吊带裙,十分单薄,白皙纤瘦的手臂已经被风吹得起了一层疙瘩。“姐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后院面积很大,树影绰绰,亮着几盏暗黄色的灯,四周幽静。她沿路找过去,急的眼睛通红。倏地,附近传来了轻微抽泣的哭声,女人的声音。苏眠脚步一滞,心脏一下勒了起来,她沿着声源方向快步跑去,然后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郁郁葱葱的树木后边,光线昏暗,晚上还跟她热情打招呼的禾欢此刻正紧紧抱着一个男人,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苏眠一顿,看向男人的脸,瞳孔怔了怔。译暮。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译暮扫了一眼过来,他脸色平静,眸子比夜色还要粘稠暗沉,笔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什么温度。他直接扳开了禾欢抱紧自己腰间的手,不着痕迹推开了她。禾欢一脸受伤。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看了一眼过来,眼底明显闪过了一抹惊慌失措,随后又很快镇定了下来,背过身,抹掉眼泪。苏眠紧勒着的心脏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她眉头折痕很深,装作没看见,调头准备继续找人,这时,手机适时响了起来。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找到苏星了,人没事儿,只是迷路了。苏眠听到以后,终于喘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她离开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译暮的方向,意外发现后者正看着她,眸光又黑又沉,棱角分明又硬朗的面孔被树影模糊的有些不真切。一瞬间,苏眠以为回到了过去。初次见面的那个盛夏,他穿着黑色t恤和球裤,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半瓶矿泉水,湿热的汗水沿着他隆起的喉结爬进领口,眸子带着一丝刺探,静静打量着她。回过神,苏眠深深看了一眼译暮,眉头轻皱,转身离去。禾欢心思很敏感,一下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寻常,眼睛红红,轻声问:“你跟苏眠认识吗?”译暮瞥了她一眼,眸色平静:“还有事么?”他声音清冷又疏离。禾欢咬紧下唇,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受伤:“译暮,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子吗?”她停顿了下,脸色苍白,又说:“单纯的朋友关系,也不行吗?”译暮眸色淡然,四平八稳:“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们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他敛眸,双手滑入裤袋,继续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言罢,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禾欢脸色十分难看。她看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苏眠下车后,发现苏星站在车门旁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公寓楼下的修长身影。她蹙了蹙眉。苏星指着那抹身影,看向苏眠,眼睛亮亮:“那不是绍祁吗?”苏眠勾了勾唇:“嗯。”她拍了拍苏星的背,声音温和:“姐,你先上去,我跟他聊几句。”苏星乖乖点头,走过去的时候,跟历绍祁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先上楼了。历绍祁目送她进去后,回头看向苏眠,目光沉沉,薄唇紧抿。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极力克制情绪了。苏眠仿佛无所察觉,眸子平静,淡淡问道:“你来做什么?”“我为什么来你不清楚么?”历绍祁声音沉沉:“为什么不接电话?”苏眠说:“没空。”她看起来有些疲倦,眉色略显不耐烦。历绍祁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忍住满腔怒意:“苏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点?”“你指视频的事儿吧。”苏眠微微站直,因为穿了高跟鞋,所以与他对视时,气势也足。她今天的妆容有些冷艳,眸光转凉,扯了扯唇:“好像利益损害最大的人是我,我还没有找人哭呢,怎么你们一个两个倒先找上门算账来了?”历绍祁皱眉。他起初是觉得这次视频泄露事件不过是苏眠或者她的团队一种营销炒作手段,可是看她这个样子,他又不太确定了。他压根就不了解苏眠,不清楚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她找上自己是怀揣着什么目的。苏眠见他半天不说话,没好气道:“还有事吗?”她转身要离开。历绍祁拉住了她柔软的手腕,脸色不是很好看,声音紧绷:“你接近我,是因为你父亲么?”苏眠背脊一僵。她默了半响,抽回自己的手,没吭声。历绍祁继续逼问:“还是你到现在都觉得,你父亲的死跟历家有关?”“难道没有么?”苏眠不答反问,语气平然,神情冷漠。历绍祁隐隐有些不悦,一字一句告诉她:“我说了,你父亲是因为突发急性心梗去世,与任何人无关。”“我不信。”苏眠几乎是在他尾音落下,就开口否决了。她眼底坚定。历绍祁愣了下,不懂她到底在执着什么,拧眉:“苏眠,别再自欺欺人了……”“那天病房里面……”苏眠开口,打断了他说话,直直看着他,眼底死寂无澜:“还有其他人对不对?”四周寂静,路灯昏黄。话音落下,历绍祁倏地一震,神情复杂:“什么意思?”苏眠默了两秒,轻飘飘地说:“无缘无故突发心梗,你父亲是主治医师,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原因吗?”历绍祁没吭声。似乎还在琢磨她字里行间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苏眠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逼问,冷淡道:“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了。”她走了几步,记起什么,又回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男人,绷唇:“差点忘了,记得替我给你那小情人带句话,让她安分点儿,我脾气可不好。”闻言,历绍祁眉目一沉,没等他开口,苏眠已经转身上楼了,她的背影十分单薄纤瘦,好像大风一刮随时就会倒下。想起女人刚刚那个坚定又冷漠的眼神,历绍祁心里五味杂陈,总感觉有团棉花堵着,闷得慌。夜色渐深,月光冷白。苏眠洗完澡出来,去了苏星的卧室,发现她还没有睡,正在看书。她走过去,坐在床沿,余光忽然瞥见了床头柜上的几颗包装熟悉的糖果,不由的一怔。“这是哪儿来的?”“今晚有个男人给我的,他说他是你的朋友。” 你的朋友……苏眠微微一怔,捏紧手里的糖果,指尖泛白。是他吧。今晚又那么巧在酒店后院碰见他,不过他跟禾欢是什么关系?单单是朋友的话,应该不会做出那么亲密的举止吧?何况还是已婚人士。苏眠没有多想,坐在床沿跟苏星聊了一会儿,眼见时间不早了,她明天又要赶回剧组,就回房休息了。凌晨1点,夜晚的风有些凉,整座城市昏昏沉沉。苏眠仍然毫无睡意,看了一会儿剧本,又起身走到了阳台外面。她剥开了一颗糖果丢进嘴里。甜而不腻的抹茶味儿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她慢慢卷着舌尖,眸光落在远方不知哪个方向,心情平静,如同融化的糖果,柔软而绵长。同样粘稠幽静的夜晚,坐落在郊外繁华地带的一幢独栋别墅内,就显得不是那么太平了。译暮眸光沉沉,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烟。一个看起来4、5岁左右的小男儿正笔直站在红木桌子后边,站姿笔直,倔强的看着他,眼眶红红,却一直强忍着泪水。空气寂静。佣人站在旁边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人像是在无声的对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最终还是小男孩儿委屈巴巴的垂下脑袋,糯糯的,小声地说:“对不起。”译暮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掐灭烟,静静的看着他。“对不起什么?”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小男孩儿捏紧衣角,倔强的憋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咬唇:“我不该推她。”“长安,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她是爸爸的朋友,你不喜欢她,也不能伤害她。”译暮一改往日对他的温和耐心,手肘搭着大腿,严肃的教导他:“今天幸好只是崴伤了脚,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我不是故意的……”长安小声的辩解,眼泪再也止不住,委屈地掉了下来,可怜兮兮。译暮眸色复杂。他没再说话,唇线紧抿。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长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揣测他的情绪,小步小步的走过去,开始有些迟疑,最后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默默的掉眼泪,硬是隐忍没有哭出声。译暮看了一眼怀里柔软的小男孩,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抱他。长安趴在他的大腿上,偷偷的擦掉眼泪,然后小声又坚定的说:“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您原谅我吧。”译暮默了下,拍了拍他:“上楼去睡觉吧。”长安站起来,惴惴不安:“您还在生气么?”他眼睛通红,认真的说:“您如果还在生气,我不敢睡。”扑哧。旁边的佣人听见小孩儿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译暮的眸光也温和了一些。他隐隐勾唇:“睡吧,你不睡,我也不敢睡。”言罢,起身,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银色锡箔纸包装的糖果递给他。长安看见后,乌黑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双手接过,忍不住破涕为笑。译暮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佣人,微扬下巴,吩咐道:“带他上去休息吧。”佣人示意,牵着心情明显多云转晴的长安上楼了。译暮看着长安上楼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同黑色的大海,让人捉摸不透。他突然就想起了今晚那双与苏眠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翌日清晨,苏眠从小区出来,远远就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保时捷。车牌号很熟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皱眉,车上的人已经摇下车窗,明显是在等她。苏眠站在原地几秒,拉着行李箱,缓缓走了过去。历绍祁已经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后备箱,要接过她的行李,谁知被拒绝了。苏眠避开了他的手,挑眉:“你干什么?”“我送你去机场。”“这么好心?”苏眠轻笑:“怎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其实历绍祁应该已经习惯了,因为两人每次见面说话都是这样硝烟弥漫,字字句句都恨不得戳死对方,最终只能不欢而散。可是今天他不知道是心情不错,还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冷嘲热讽回去:“我刚好过去那边,顺便载你一程。”苏眠沉默看了他半响。总觉得他今天吃错药了,过去不论自己做什么,在他的眼里都是恶毒有目的性的,更别说送她去机场了。每次她只要故意凑上去讨嫌,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甩的远远的,订婚宴那晚,如果不是碍着历家颜面,他也不可能亲自开车送她回去。他应该是巴不得自己离他远点儿才对,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历绍祁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懒得解释,二话不说,强硬夺过她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然后给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一系列动作流畅娴熟。苏眠挑了挑眉,自顾自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历绍祁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也没有跟她一般见识了,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沉寂。两人谁都没有搭理对方。苏眠靠在车门玩手机,自从上次被全网黑之后,昀哥私底下就勒令她不准玩微博了,估计是怕她看到那些不好的评论会伤心。不过她都已经习惯了,太过的去在意那些不好的评论只是给自己添堵罢了。记得刚出道那会儿,她的第一部戏就搭档了当时爆红的一位小生,因此被对方的粉丝莫名其妙骂了整整两个月。什么跨火盆,用她的照片当遗照,给她烧纸,曝光公寓住址,私生跟车,只要能想得到的那些恶劣丧失理智的行为都有。她当时刚接触这个圈子,从小又在良好的环境下成长,自然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存在那么大的恶意。她更加无法理解,就因为自己是一位公众人物,所以不论站出来做什么,说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卖惨做作,媒体也只会去曲解自己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不过也要庆幸有过那次教训,让她更加清楚了娱乐圈的复杂性,让她明白所处在这个圈子,有些话,过嘴需要谨慎和斟酌。也因为如此,她在圈内的好友不多,因为她捉摸不透,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所以只能避而远之。微博上关于她所谓的“黑料”和什么结婚视频都已经没有了,不过路透图下骂她的人就还挺多,又是千篇一律的吐槽评论。——造型好丑啊,粉丝还成天吹她有气质,压根看不出来。——心疼我们付宇阳。——女二都比她长得好看。——啧啧不愧是有金主的人,这样都能洗白。——预计一大波小学生脑残粉即将到来,我就看看她们还能怎么吹。苏眠发现那个“sleep”的真爱粉又来给她控评了,而且反驳的一字一句都带有解释和证据,看起来可信度很高。说起来,这个真爱粉从她刚出道那儿就在了。有时候她还挺好奇,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居然能顶着那么多脏水,每次都冲在最前头给她举起盾牌。后座的人太过安静了。历绍祁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过去,发现女人靠在车窗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红唇荡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她在笑。历绍祁皱了下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订婚宴那晚,她冲着译暮眉眼弯弯的模样,胸口一阵窝火。他眉头折痕很深。脱口问道:“你跟译暮,还有联系么?”他的问题有些无厘头。苏眠顿了顿,瞥了他一眼,提醒他:“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儿多了?”她的回答在历绍祁看来无疑就是心虚。“你现在的身份是我未婚妻,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历家,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注意分寸,别又惹出什么破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苏眠略显鄙夷:“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来烦我。”历绍祁握紧方向盘,眉目沉沉,没再说什么。苏眠收起手机,忽然想起什么,坐直了身体,随口一说:“啊,对了,我昨晚碰见你嫂子了。”“我知道。”昨晚禾欢有打电话告诉他。苏眠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下:“看来你们经常联系。”她停顿了下,直接问:“那你知道她跟译暮是什么关系吗?”话音落下,历绍祁一个急刹车。苏眠没有系安全带,直接弹了出去,差点撞到椅背,她破口骂道:“历绍祁你疯了吗?”历绍祁脸色隐晦不明,回头看向她,声音紧绷:“没事儿吧?”苏眠重新坐好,复杂地看着他。没吭声。她真觉得历绍祁有病。历绍祁见她没什么事,重新启动车子,严肃又平静的说:“以后这种问题,不要在历家提起。”苏眠眸光一闪,看来那两人的关系确实是不简单了。不过,译暮喜欢有夫之妇吗?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重口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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