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云浅也不知该说什么。“水氏这一生过得太痛苦,戾气太重,死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罗清颔首。“大哥也知道这个秘密?”提到罗云寒,罗清的面色才和缓了许多。想起往事,嘴角竟挂着一丝笑意:“当年你大哥还小,也顽皮,竟然趁我不备,溜进了院子,你娘也很喜欢他。这些年我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多亏了你大哥照顾你。”云浅点头:“我虽然不怎么记得往事,但我知道,父亲和大哥一直都是最疼我的。”罗清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的脸有些出神:“除了眼睛,你和你娘长得真像。”云浅暗忖:这倒也能解释水氏为何知道她的容貌,赶在她回来之前定制黄布陷害她。“我在云遥宗上学过武,可一直没办法凝聚内力,父亲,这和我的身世有关系吗?”罗清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雪域人擅长用念力控制对方,三国认为雪域人皆会妖术,会对我们产生威胁,所以在雪域国灭之后,开始肆意屠杀雪域的子民。你体内流着一半雪域的血,或许,你需要修炼念力。只可惜,当年雪域毁于一旦,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这种秘术了。”云浅松了口气:“我师父一直以为是我身体出了问题,原来这才是原因。”罗清问道:“那你在云遥宗可曾因为学不会武功而受到欺凌?”“没有。”提起云遥宗时,她的眼睛总是格外明亮:“他们都对我很好。”“那就好啊。”罗清叹了一声:“为父当年也舍不得送你去云遥宗,实在是情况危急,将你留在将军府,情况也未必比云遥宗好。”“我知道,父亲一直都是为了我考虑。”罗清欣慰地点头:“看你如今也不比谁家的孩子差,为父也心安了,将来也能有颜面见你娘了。”这话说得着实让人心酸,云浅正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罗清突然双手扶着她的肩,极其认真地道:“孩子,是我亲手屠了你的族人,你娘到死也不肯原谅我,你呢?”云浅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雪域已经在十七年前亡国,父亲现在告诉我,我身上流着雪域的血,是南夏、东楚和北渊一起灭了雪域。可那毕竟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我只为自己的国人感到痛心、惋惜,却不会恨任何一个人。”罗清看向窗外,眼里有一道隐晦的情绪滑过,他叹了一声:“你比你娘豁达,如果,她能想开些,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团聚了。”云浅摇头:“雪域是娘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想,她知道雪域被灭之后,除了怨恨父亲,更多的是对族人的内疚。”亲手救起来的人,却是奉命前来屠戮他们的敌国将军。罗清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你娘!”云浅抱着他的头轻轻拍他的背:“不关父亲的事,父亲你是南夏将军,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皇上有令,你怎么能不听?错的不是你,也不是娘,实在是忠君和情义难两全。”伤心了一会儿,罗清迅速恢复了情绪,面上一片萧索。“差点忘了正事。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就到了嫁人的年龄。五皇子文采斐然,才貌双全,是个不错的人选。他说你们在宫里见过,对你一见倾心,想娶你为侧妃。”云浅笑了,侧妃?“父亲同意了?”摇摇头,罗清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为父绝不会让你这么委屈。”“那就回拒他吧,正妃我也不愿意。”罗清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的婚事,你若有主意,便自己做主吧。只要不是南宫凌和楚则曦两人中的一个,为父都同意。”云浅稍有不解:“为什么单单不能是他们?”罗清叹了口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南宫凌有什么样的野心?他和东楚连成一气是迟早的事,可楚则曦的父亲,当年也是在出征之列。他亲手杀了雪域皇帝,却也被重创,一年之后便去了。安王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若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云浅点头:“所以水姨娘以为这个秘密能换她一条命,更能换将军府被杀,才执意叫来南宫凌。”“嗯。”罗清叮嘱道:“南宫凌反复无常,连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你不可与他交往过密。”“我和他只是达成了一个交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交集。”罗清惊讶,是吗?可那两人分明不是这种想法。但瞧着自己女儿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假话,还是选择相信。“为父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从书房出来,云浅并没有回去,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处低矮的房子前,而且还很熟悉。她瞬间便记起来,第一次和罗云寒见面之后,曾来过这里聊天。这一次,罗云寒不在,她也没去搬长梯,掂量了一下高度,朝后退了几步,助跑,跳跃,顺利攀上了屋檐。然而,这时,一只大手从伸了过来,好在云浅心理素质不差,并没有害怕,反而借着月光打量清楚,那长满厚茧的手的主人是罗云寒,立即将手覆上去,他用力一拉,云浅借力在他身边坐下。而且,坐的地方恰好铺上了一块手帕。“好巧啊,大哥居然在这儿。”才坐下,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之气。云浅惊诧:“你喝酒了?”罗云寒笑了笑,一说话,身上的酒香味更为浓烈。“熏到你了吗?”说着,就要朝旁边挪。“大哥,对不起。”云浅将手贴在他的手心,轻轻道。罗云寒抬头看着她:“你都知道了?”云浅点头:“是的,父亲都告诉我了。他说水姨娘不是我亲娘,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们杀了她,是应该的。我当时,错怪你了,还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不怪你,当初你根本不知道实情。”他豁达地笑了笑,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微风吹送着他身上的酒香,云浅不禁拧眉:“大哥是有心事?”“嗯,我在想小时候的事。”云浅笑道:“可惜我都忘了,不能陪大哥一起想,不过大哥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听。”罗云寒扭头过来看着她,目光是那么的炽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又好像是透着她再看另外一个人。心里一惊:难道是她表现得太过不寻常,叫他发现了什么?“算了,那时候太小,也有好多不记得了。”他笑着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星空。“那,大哥还记不记得七年前百花宴上发生的事?”云浅小心翼翼地试探。“百花宴?怎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个?”云浅叹了口气:“最近发现了事,让我记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而且没办法做出选择。”“发生什么事了?”云浅面色有些纠结,想了想,道:“我不敢告诉父亲,也没人可说,大哥一定要帮我保密。”罗云寒郑重地点头。“你放心。”“七年前,我在百花宴上出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无法动弹,是一个路过的小男孩救了我。”她看着罗云寒。“只可惜,我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一直没能找到他的下落。听父亲说,当年是大哥最先找到了我,那大哥可曾看到过他?”“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件事。”罗云寒压住眸中的惊讶,回忆往事,摇头道:“当时只顾着你的伤,倒没细心查看,但我没见到任何人。”“这倒也不奇怪,因为在大哥赶到之前,我们还遇上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水姨娘?”水姨娘曾经说过,七年前她应该直接杀了她的。云浅笃定地摇头:“不是她。我记得那个女人的声音,不是水姨娘。但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这么多年了,竟然从没再遇到过她。她将那个小男孩扔到了古井里,还碾断了我的右手。”“古井里。”俊逸的面上悄然划过一抹惶恐,“那他是死是活,你知道吗?”“找到了,可我,不太相信,这件事似乎太巧合了。”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罗云寒道:“是楚则曦?当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楚则曦是从古井里被人救起来的。你怀疑,大概是因为他现在一心针对你吧。”“还是有些奇怪。”云浅分析:“听说楚则曦被人捞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可我听金明说,那口古井里寒气逼人。如果楚则曦在井里浸泡了很长时间,身体应该比常人更寒。”罗云寒惊讶地看着她:“你是说,楚则曦并不是救了你的那个人?”云浅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年他抱着我的时候,那个女人是从他后面来的,她手中应该带了把刀,还伤了他,具体伤在了哪里,我并不清楚,但我听说,楚则曦从井里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流血。”那为什么楚则曦也会被扔进井里去呢?难道是有人想要用他来掩盖什么事实?罗云寒抿唇:“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和叔父竟然没收到一点消息。”“连大哥都不知道此事?”罗云寒点头:“我当时见你一身是伤,急着抱你求医,根本来不及管其他的事。后来叔父为了此事要求皇上彻查,皇上说什么都没查到,毓秀宫是废宫荒园,也是宫里的禁忌,不准任何再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原来如此。”罗云寒道:“如果那个人不是楚则曦,又会是谁?”“以前,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今天却突然有了些眉目。”今天?罗云寒惊诧:“你是说,绝世山庄庄主,商墨?”云浅点头:“当然,我只是怀疑。”原因很简单,他的腿,以及今天靠近他的时候,觉得他体温比她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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