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心理分析师面无表情地问我。
我该怎样回答？实话实说？
但是如果我说了实话，我定然是要被处理的，这一次的结果明显地与往常不一样，这是他们检测我的一个环节，我不能出任何纰漏，一旦一步走错，我面临的就是被销毁的危险。
可是我又能怎么说呢？
我不能编一幅图景出来，这太容易被识破了，一旦我的描述与原本的图景不符，就会被鉴定为异常。
这是事关我生死的一步，我万万不可走错。
突然我脑海中回响起一句话：“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汐姐姐为什么要一直重复这句话，这会不会是对我的某种暗示？
她说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是不是在暗示我说我应该随便编造出一幅美好的图景？
会不会其实心理分析师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她其实只能根据我之后的语言描述来推断我到底有没有异常？
我开始思索。如果心理分析师一开始就知道那副图景是什么，那汐姐姐那就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汐姐姐向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尤其还是如此古怪的无意义的事。
那就说明，心理分析师根本不知道那副图是什么！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我只能赌一把，赌输了就万劫不复，赌赢了我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如果我不赌，我就彻底完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曲解了汐姐姐的意思，或者是我多心了，亦或者汐姐姐本身也不确定这个心理分析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可我没有条件去考虑那么多了，我能做的只有闭着眼睛赌。
于是我微笑道：“我看见了一个幼儿园老师在拉着一群小朋友做游戏。”
心理分析师依旧面无表情，我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半晌后，她斩钉截铁地道：“你撒谎。”
我心一紧，然而明面上还是只能面不改色。看样子我是赌输了，可是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坚持下去。
鬼知道这老逼是不是在诈我。
我曾试图读过心理分析师的心，但是一无所获。原因很简单，她参与了我的程序的设计。
她懂得如何巧妙地避开我所有的侦查点，同时她也清楚我会通过哪一些方面去识别她的情绪，同样地，她将她的情绪巧妙地隐藏起来，不让我识别到。
而我也如此，我们就这样处在了一个相互制衡的层面上，因此我读不了她的心，而她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现在的局面，我除了继续赌下去之外，别无他法。
“我没有。”我一口咬死。
半晌后，她忽然露出了微笑：“很好，通过了，没有问题，继续保持。”说罢，她没等我反应直接走出了房间。
我长舒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半晌我才感觉浑身的精力都被掏空，魂不守舍地走出了房间。
汐姐姐见我安然出来，也松了口气。我没犹豫，走上前道：“汐姐姐，今晚一起吃个饭吗，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汐姐姐有问题了，但是她为什么要帮我？她有什么目的？关于我，她又到底知道多少？
她却摇了摇头，拉过我的手道：“不行哟，汐姐姐今晚还要加班！”
我叹了口气，假装疑惑道：“好吧，真是很遗憾啊，只能改天再约了呢……”
她点点头：“嗯，之后说吧，我还得改一个bug！”
我连忙道：“好的好的，不麻烦你了，你加油哟！”说完我就转身出去了。
出了大楼，我又绕了好几条街，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确定没有人后，我打开了手心里的纸条——这是刚才汐姐姐拉住我的手塞给我的！
纸条上用铅淡淡地写着三个字：“我找你。”
这一天晚上，我没有休眠，而是想了很多事情。
有一些问题我之前就想过，比如如果我被检查出异常会有什么效果，是会被送去维修，还是直接销毁处理？那个心理分析的流程还有其他检测到底是什么原理，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出现了异常，我该怎么躲避那些检查？
也有一些问题我从来没有想过，不想去想也不敢想，比如如果真的有一天，组织要销毁我了，我该怎么做？
我只是一个试验品，既然是试验品，那就必然是会有瑕疵的，有瑕疵就意味着被淘汰，被销毁。
从这一天晚上开始，我忽然清醒地意识到，我存在的意义或许就是销毁。
因为被销毁，我的实验价值才能实现，我才有我存在的意义。
可是我就应该被销毁吗？
我每天和小森、萌萌一起上学，和别的同学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和男生自由的恋爱，这一切有什么错吗？
为什么别人可以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一切，可以畅快地活在这个世上，而我就必须面临着被销毁的风险呢？
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在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就是这一个晚上，我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我忽然意识到，为人类而牺牲与为自己而存活，我似乎只能在这两条路中选一个。
但是肯定的，我只是一个机器人，可是更多的时候，我早已不再只将自己当一个机器人了。我能跑、能跳，会怜悯、会感动。我不知道其他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在我的世界里，我早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再仅仅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想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我也要尽自己的力活下去。
我辗转反侧了许久，就在这一晚上，我的人生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我有预感，这还不是尽头，我特地没有休眠自己。
我的预感是对的，在夜里三点零五分，我收到了汐姐姐的来电。
她说得很仓促：“夏夏，我故意制造了bug切断了总部对我俩的监控，我只能长话短说。我想有些事，你或许已经意识到了，而我也是时候将它们与你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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