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雪 

    看着窗外，夜色里的灯照在脸上。当我坐在飞机上俯瞰大地，有起伏不定的山峦，有九曲回肠的河流，有追求着自己幸福的人们，有所有的美好，唯独再也没有了你，我最爱的夏齐……

    我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你的足迹，可是！我的夏齐，你在哪里？

    我就这样看着你渐行渐远，没有留住你的机会，没有听你解释的时间。如果结局只能是这样，那我宁愿我们从没有遇见过，你仍是你快乐的浪子，而我依旧看似快乐的痛苦活着……

    会不会这样，我就不会为了你的离开而伤心？还是即使这样，你还是会选择别种形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故事是怎样开始的从来都不是重点。

    现在，我只想用冰冷的手抚摸着自己滚烫的心，认真的告诉自己：

    夏齐，我来了……

    虽然过去一个多月，苏黎世的天气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么宜人。

    看着熟悉的街道，树荫、路口、咖啡、还有那些仿佛曾经擦肩而过的面孔，傅野的心，仿佛找到归属般沉淀下来。

    如果一定要在自己流浪的前半生里找到一个像家的地方，傅野觉得，也只有这里了。

    “累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还是我们先去找酒店？”一下飞机，傅野就忙得问东问西，哪怕只是得到麦雪只言片语的回答，他也甘之若饴，乐此不疲。

    他在飞机上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夏齐的样子，夏齐说的话，甚至夏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口头禅，每一个笑容。他想在离开飞机之前，给麦雪一个她想要的夏齐，让她觉得不再孤单，让她知道，夏齐就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去……

    “先去你的学校好么？”麦雪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看到了另一张面孔，眼神变得柔和，音调也充满了温暖。

    这一刹那，他仿佛真的成了夏齐，成了那个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每天都充满了笑容，不再忧郁，不再冷漠，不再去怀疑这个世界的真诚和爱，将烦恼全都留给昨天的夏齐。

    他在心里无数次的默念：夏齐就是他，而他，就是夏齐。

    在瑞士的天空下，有一个孤独的灵魂，在他下飞机的刹那，和他完美的合二为一。

    那是他的朋友，夏齐。

    “可是”，傅野有些踌躇，随即温柔一笑，“宿舍已经让给别人了，画和其他的东西都暂时寄放在朋友家里，我想我们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去那里，他家住在阿尔卑斯山下，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他的笑真美，像雪地里的阳光，温暖的让人忧伤。

    麦雪莞尔“我来不只是要看你的画”，米白色的绒帽下带着柔软的笑容，双眼弯弯的让人瞬间心醉。

    “夏齐，我要沿着你走过的路，让我的脚印布满整个瑞士！”她优雅的旋转了个圈，张开双臂，作着不容反驳的宣言。此时的她只想活在夏齐的生命里，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好。”他微笑。

    她要走夏齐走过的路，从生，到死……

    “麦雪，你看，那是“圣母”教堂，始建于公元853年，为典型的罗马式建筑。教堂的花玻璃和壁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因此非常著名。 那也是夏……天里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傅野也许并不是最称职的导游，但却引领着麦雪一点点走进苏黎世，走进夏齐的世界。

    傅野不知道，早在来这儿之前，早在好多年前，麦雪就翻查了无数的资料，她曾闭上眼睛无数次的抚摸着苏黎世的城市地图，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里是苏黎世大教堂，这里是苏黎世湖，这里是利马特河……傅野所说的，是她在除了学业和创作全部时间里，几乎可以背下来的东西。然而，她一次都没有打断他，带着好奇和惊喜，一遍又一遍让傅野重复着苏黎世的一切。傅野不知道，麦雪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她只是固执地喜欢着，他用着和夏齐相似的声音，在她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回荡……

    “那里是全市最美的巴罗克式建筑是昔日的酒业公会。河对岸是苏黎世大教堂，那对高耸的塔楼建于15世纪，它是苏黎世城的重要标志。他……我画了少说三十几张关于它的画，等我们去了Emma家我拿给你看……”

    “夏齐”，麦雪第一次打断他，用着他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呃，是我说的太无聊了么？”傅野有些窘迫的挠挠头，幼稚的举动像个惹大人生气的小孩子。

    “不”，麦雪笑得很温暖，眼睛弯弯的像两弯月牙，“是我饿了，带我去吃你爱吃的东西好吗？”

    夏齐最爱吃的是奶酪火锅，每次吃的时候都好像想起什么美好的事似的笑容满面，或许是因为看到傅野面对甜食复杂而纠结的表情而乐不可支，可现在，原因到底是什么已经无处可查。

    忽然间傅野很恨自己，为什么放过那些当初或许以为很无聊的困惑，直到它变成永远的困惑，却连后悔的机会都失去。 “额，好甜”，麦雪眨眨眼，“你真的喜欢吃这个吗，夏齐？”

    “当然”，傅野把一个煎马铃薯饼塞到嘴里，唯恐她不相信的瞪大眼睛：“我最爱吃这里了，每星期至少来一次！”

    “可是”，麦雪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神，使它不会外泄，“你一向不爱吃甜食的。”

    “呃……我……”

    一瞬间，傅野知道了答案，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甜食，却一定要缠着自己来吃奶酪火锅的夏齐，原来，他就坐在自己对面，看着不爱吃甜食的自己，想着麦雪温暖的笑容。

    大概不论是谁，都会笑容满面的吧。

    “为什么常常来吃？”

    “我想，我……喜欢看你吃甜食的样子吧。”傅野静静地回答。

    “你真的知道么？”麦雪带着期待地询问。

    傅野看着她美丽的眼睛，纵使灵魂都要散去一般的疼痛，面向外面的她也平静而坚强的笑着，给别人看自己温暖的笑容，给别人看自己弯成月牙的眼睛，把别人当成自己想着的那个人，期待着自己早已忘却的期待，许着永远无法实现的愿……

    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是的，他很清楚的知道，夏齐像她爱他那样，也深深的爱着她。尽管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有关于麦雪的只言片语。可他就是知道，就像他清楚的明白——

    他笔下的雪……

    安静，纯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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