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禁地-神秘子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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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塞尼尔刚走出白云观山门,猛地感到心里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更可怕的是这种感觉仿佛在瞬间变成了无数只小蚂蚁,沿着血管向全身散去,塞尼尔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步向黑色的路虎车走去。

    这是毒瘾即将发作的前兆,塞尼尔的毒瘾越来越严重,会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发作,一旦发作后,如果不吸食毒品很快就难以控制自我,甚至会失去行动的能力。

    当塞尼尔来到路虎车边时,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身体也哆嗦成了一团,手颤抖的甚至拿不住了车钥匙。按了一下遥控开关后,费力地拉开车门,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吃力地爬进车里。

    塞尼尔迫不及待打开排挡后部的储物盒盖,然后将储物盒整个地取出来,原来在下面还有一个空间,里面有一次性注射器和小玻璃瓶,玻璃瓶内是用蒸馏水溶解了的海洛因。

    看到这些东西后,塞尼尔的情绪立刻镇定了许多,拿起玻璃瓶摇晃了几下,然后将注射器的针头扎进橡皮瓶塞里,将注射器全部抽满。随后把左手的袖子挽到了臂膀上,然后右手熟练地用胶皮软管把胳膊扎起来,将针头扎进了鼓起的血管中……

    注射完后,塞尼尔把身体靠在车座上静静地待了十几秒钟,灰暗的眼睛又变得亮起了,仿佛缺电的手机又被充满了点,身体很快又恢复过来。

    塞尼尔注射的是高纯度的四号海洛因,老板有足够的钱供他吸食高纯度的海洛因,否则他早就没命了。许多死于毒品的人往往都是没有钱购买纯度高的毒品,只能购买低劣的毒品而造成的,一直吸食高纯度海洛因的人不会很快死亡,前提条件是有足够的资金支持。

    格雷·汉克斯并不阻止塞尼尔吸毒,他有足够的钱供塞尼尔吸食毒品。染上毒瘾后的塞尼尔会对其它一切都失去兴趣,汉克斯可以更好地控制他,因为毒品对人改变最大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塞尼尔如同一条饿了几天后疲惫不堪的狼,在饱餐一顿后很快就恢复了精力,他忽然注意到那辆蓝色的福特越野车已经不见了,赶紧发动起车,然后在车载电脑上搜寻跟踪器发出的信号,很快就发现福特车正在往西城方向去,塞尼尔急忙驾车去追赶。

    (2)

    甫仲对于姜无为的突然离开也感觉很意外,但是他相信姜无为不是那种随意改变主意的人,姜无为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在到达案发现场后不久,甫仲的脑海中就有了一条大致的脉络,在得不到证实前,他不能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其他人,所以才会让武介东对他产生误解。

    甫仲相信这起案件肯定有探险队的人参与其中,否则凶手不会对情况掌握得如此详细。甫仲发觉这起案件的策划人真的是绝顶聪明,因为这起案件的关键点在于寻找大禁地的起始地点,无论案件是否能告破,这个秘密起始地必须要找到,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所以他不可能集中精力去侦破案件,对于甫仲来说第一位的还是破解大禁地的谜题。甫仲甚至有种投鼠忌器的感觉,因为在不能保证成吉思汗的祭祀活动正常进行的情况下,即便是察觉到了犯罪嫌疑人也不敢采取行动。

    甫仲到金庚大酒店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盯紧参加研讨会的这些人,虽然他还不能确定谁与案件有关,但是他相信主谋一定在这些人里。

    到达酒店后,甫仲直接去酒店保安部,向保安部经理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让经理把参加研讨会的所有人员的入住资料,以及研讨会要在酒店内进行的活动情况给自己送来。

    涉外酒店不定期地接受安全局的检查和工作指导,保安部经理对安全局的情况非常熟悉,得知甫仲是国家安全部第九局的局长后,不敢有丝毫怠慢,在最短时间内把甫仲需要的资料送来。

    甫仲把参加研讨会的这些专家学者的入住资料认真地查看了一遍,然后指着姜无为的名字对保安部经理说:“从登记资料看,这个人是今天早上入住的酒店,马上去监控室调取他进入酒店时的全部监控录像,我要查看一下。”

    保安部经理马上陪同甫仲来到酒店的监控室。姜无为入住的房间在九楼,先调取九楼走廊内的监控录像,很快就找到了姜无为进入酒店时的影像。

    甫仲注意到姜无为在进入客房五六分钟后,他的旅行箱才被酒店的行李员送来,联想到敲击展柜的锤子柄上有姜无为的指纹,甫仲马上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这个过程中,于是对保安部经理说:“马上去打开这个人入住的客房,我要进去进行检查。”

    经理犹豫了一下说:“这些客人正在逐渐回来,万一被客人遇到恐怕不太好吧……”

    “这位客人刚刚失踪了,如果他能回来我就不需要检查了。”

    “呃,原来是这样,那好,我马上去安排。”说完,经理急忙离开监控室。

    保安部经理的担心不无道理,按照国际惯例,客人一旦入住客房,整个客房就变成了客人的私人空间,不经过客人的允许,酒店人员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否则会影响酒店在业内的形象。

    几分钟后甫仲在保安部经理的陪同下走进姜无为入住的客房,这是一个标准间,只有卧室和卫生间,甫仲巡视了一圈后把目光落在了旅行箱上,旅行箱放在行李柜上,箱盖打开了虚掩着,看来是主人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将箱盖锁上。

    甫仲靠近行李柜,弯下腰仔细地查看着旅行箱的提手,随后又将鼻子贴近提手嗅了两下。

    看到甫仲的动作后,保安部经理在一旁忍不住偷偷地乐,心想这个局长怎么跟警犬一样到处闻来闻去的。

    就在这时,甫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传出武介东的声音,“甫局长,我是重案组的武介东,正在酒店的大堂里,有重要情况需要向您汇报一下,请问您在什么地方?”

    “我在九楼姜教授的客房内,你上来吧,就在电梯间旁边。”

    听甫仲说完,保安部经理马上走出客房,站在门口外等着来人。不一会儿,武介东和徐雯就走进客房。

    甫仲主动地问:“有什么重要发现?”

    武介东回头示意徐雯把客房门关上,然后把展厅内发现窃听装置的情况汇报了一下,最后说:“种种迹象显示探险队参与了这起案件,那个特维斯很有可能知道内情。”

    见甫仲没有说话,徐雯于是问:“局长,他们会不会是监守自盗?”

    甫仲沉思了一下,表情平静地说:“你们俩说的这种情况完全有可能,不过暂时不要正面与探险队的人接触……”

    “为什么?”武介东忍不住打断了甫仲的话,疑惑不解地问:“既然有证据证明探险队的人参与了案情,为什么不对他们进行调查?”

    甫仲没有回答武介东的问题,而是问他,“姜教授和那个蒙古族姑娘有消息了没有?”

    一听甫仲提到姜无为,武介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这个姜教授很可能跟探险队是一伙的!徐雯给巴阿茹娜发了一个短信,很快就得到了她的回复,说他们去了白云观。我们俩驾车赶过去,刚出西便门就被一辆路虎撞到了路边,后来我在白云观的丘祖殿旁边发现了他们俩人,正在劝说他们跟我回来,突然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把我打昏了……”

    “有人袭击了你!”甫仲吃惊地问,“看清是什么人袭击你吗?”

    武介东摇摇头,“我正在跟姜无为说话,那人是从背后袭击的我,不过姜无为和巴阿茹娜一定看见了袭击我的人。”

    徐雯接着说:“我赶到白云观的时候发现他背靠大树坐在地上,姜无为和巴阿茹娜都不见了,他们俩可能是跟袭击武队的人一起离开的。”

    甫仲摆着手说:“姜教授跟袭击你的人不会是一伙的,这件事一定有其它原因……”

    武介东忍不住大声质问甫仲,“您为什么要包庇他,现场留有他的指纹,死者身体下的扑克牌也是他的……按照您的指示找到他了,却有人袭击了我……”武介东越说越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甫仲依然很平静,他指着行李柜上的旅行箱说:“关于现场的指纹,我刚发现是从这个旅行箱的提手上提取的,有人故意在搅乱我们的视线。”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徐雯不解地问。

    “很简单,就是为了把姜教授扯进案件中来。”

    武介东忽然想起姜无为说过的话,看着甫仲问:“我让这个姜教授来见您,他说什么时间紧迫,等解开谜团后自然会来见您,不知道他所说的谜团是什么?”

    “先不要管谜团是什么,你们现在的重点是找到姜教授,记住一定要在暗中保护他,而不是把他抓回来。”

    “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武介东问道。

    “现在不是知道为什么的时候,执行我的命令就行了,二十四小时后我会向你们解释为什么的问题。”

    “二十四小时后?”

    武介东和徐雯相互对视了一眼,俩人猜不出这个甫仲为什么会在一天后才向他们解释。

    甫仲神情严肃地说:“不错,所有真相一天之后都会揭开,你们一定要找到姜无为和巴阿茹娜,并且要保护他们在这二十四小时内不出任何问题,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虽然心存疑惑,武介东和徐雯还是答应一声,随后离开了客房。

    甫仲默默地望着俩人的背影,他现在之所以不把真相告诉俩人是有目的的,不仅是因为他在姜无为和巴阿茹娜面前发过誓,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另外他现在需要演一出戏,如果都知道了戏的内容,戏就不真实了。

    (3)

    姜无为和巴阿茹娜从白云观出来后,准备去找额尔德木教授,巴阿茹娜想给教授打个电话,询问教授在什么地方。

    拨通导师的手机后却一直没有接听,巴阿茹娜感觉有些奇怪,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不接电话?今天好像没有教授的课……”

    “也许在开会,或是参加什么活动?”

    巴阿茹娜摇摇头,“昨天下午我还去教授的办公室,没听说有什么活动……”巴阿茹娜想了一下说:“咱们还是先去教授的家里看看,只要没课,教授多半是在家里看书或是写东西,他在工作的时候为了不被打搅,经常把电话设成静音。”

    “去民族大学?”

    “不,教授的家没在学校,在西四大街那边,到西四大街后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好吧。”姜无为发动起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越野车开动后巴阿茹娜就望着车窗外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着好像陷入了沉思中,她的手里一直握着从父亲腰带上的那把蒙古刀,从博物馆里出来后,巴阿茹娜就这样握着没有松开过,在她的心里这把蒙古刀就是父亲的化身。

    按照蒙古民族的习俗,一个人将要去世的时候,会在这个人的嘴边放一撮驼毛,这个人的最后一口气呼在驼毛上,就等于他的灵魂依附到了驼毛上。巴哈丹巴尔被杀死的时候嘴边没有驼毛,所以巴阿茹娜就认为父亲的灵魂附着了他最心爱的蒙古刀上。

    蒙古刀是蒙古人心目中的圣物,是“腾格里”(蒙古语“长生天”,蒙古民族心中永恒的神)所赐的圣物。蒙古人信奉长生天,认为长生天赐予蒙古人“三大宝”和“三小宝”。三大宝为蒙古包、草原和牛羊。三小宝为蒙古刀、马头琴和奶酪工艺。精美绝伦的蒙古刀上延续并记载着蒙古人的勇敢,智慧和辉煌的历史,一个蒙古男人不拥有一把蒙古刀会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被人看不起。

    巴阿茹娜手里的这把蒙古刀,长度不足二十公分,刀鞘是银制的,上刻兽头和云纹图案。鞘中有孔,插着一双象牙筷子,而在象牙筷的大头一端还套有银束子。从刀鞘中插着筷子可以看出,蒙古刀主要是作为餐刀使用,蒙古人注重的是实用。

    鞘上有环,环上缀有银链和蓝色的丝线带子,带子的一头有环,可以挂在腰带上,另外一头拴着银质的圆形勃勒,勃勒是一种饰件,上面有花纹,中间嵌有珊瑚珠。刀柄则用黄铜包着,上面用白银镶着花纹图案,上端是一颗蓝色的宝石。整把刀华丽古朴,有些部位的纹饰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显示着这把蒙古刀经历了久远的沧桑岁月。

    姜无为侧脸看了一眼巴阿茹娜,只见她一副黯然销魂的神色,他能够体会到巴阿茹娜此刻的心情。只要安静下来,就会使她想起刚刚去世的父亲。

    巴阿茹娜情不自禁地把手里的蒙古刀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或许这样能使她感觉到父亲的存在。巴阿茹娜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与蒙古刀连在一起的火镰和荷包。

    巴阿茹娜的手在触及到荷包时突然停下来,她感觉到荷包内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于是用手指捏了捏荷包,里面好像是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巴阿茹娜把刀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拿着荷包,右手将松开荷包口的丝带,然后将荷包内的东西倒在掌心里。

    原来是一个乳白色的玉石挂件,挂件有拇指大小,温润明亮呈现米汤色,最为奇特的是挂件的两侧分别雕刻着两种动物,一面是奔马和另一面是弓着腰的老鼠,两个动物都雕刻的活灵活现。

    看到玉件上两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后,巴阿茹娜突然愣住了,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对姜无为说:“教授,您看这是什么?”

    因为街道上的车流很多,姜无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路面上,没有注意巴阿茹娜刚才的动作,他从巴阿茹娜的手里接过玉石挂件,快速看了一眼,看到是一匹奔跑的骏马。

    蒙古民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对于巴阿茹娜有奔马图案的玉石挂件姜无为并不感觉惊奇,不过玉的质感却让姜无为暗暗吃惊,他看了巴阿茹娜一眼说:“这是用一块羊脂玉的挂件,而且是用和田籽料雕刻而成的,价值很高……”

    不等姜无为说完,巴阿茹娜就抢着说:“您再看一下背面。”

    姜无为把手里的玉石挂件翻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他明白了巴阿茹娜为什么让自己看这个东西了,这竟然是一个暗含地支子午的雕刻物,他吃惊地问:“这是你的这个东西还是……”

    巴阿茹娜把蒙古刀、火镰和荷包一起拿起来向姜无为亮了一下,“在我阿爸的荷包里找到的,看到上面雕刻着老鼠和马,我想会不会跟子午派有关……”

    “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没有?”

    “没有,我从来不知道阿爸有这个东西。”

    “这个挂件雕刻着子鼠午马,一定暗藏着某种含义……”姜无为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玉石挂件,用拇指轻轻地抚摸着,感觉这个羊脂玉的挂件温润油滑,外表包浆锃亮,润泽无比。

    姜无为还从来没有见过盘玩得如此精妙的玉器,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玉挂件的重要性,急忙对巴阿茹娜说:“这个东西对你父亲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或者说具有特别意义……”

    “呃,教授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对我父亲非常重要?”巴阿茹娜好奇地问,“是因为刻有子鼠午马吗?”

    “从这个玉器盘玩的程度就能看出来,这个玉挂件已经被盘到了极致,说明这个东西在主人心中是非常重要的……”

    “盘玩!怎么可能!”巴阿茹娜忍不住打断了姜无为的话,“我阿爸怎么可能玩这个东西,除了这把蒙古刀,我阿爸从来不喜欢什么小玩意,再说阿爸一生只做一件事,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对圣主的祭祀上,怎么可能玩耍这种东西?”

    姜无为知道巴阿茹娜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说:“玉是有灵性的,每个玉器必须经过贴身而藏,精心呵护和天长日久的盘玩佩戴,才能将玉器的灵性和润泽展现出来。清代收藏家刘大同在其著述的《古玉辨》中提到玉器的文盘、武盘和意盘。文盘就是把玉器放在一个小布袋里面,贴身而藏,用人身恒定的体温和不断地在手中摩挲盘玩,从而使玉中的色沁不断凝结,玉的颜色才会变得越来越鲜亮……”

    说着话姜无为把手中的玉挂件又递给巴阿茹娜,“你看这个玉件包浆锃亮,美丽自然的色沁展露无遗,没有一个甲子的盘玩绝对达不到这个程度。我的意思是说你父亲并不是刻意地去盘玩它,这个东西一定是对你父亲太重要了,所以才会时刻带在身上,而且经常会拿在手里查看抚摸,这种行为恰恰符合了盘玉的最高境界,无意中将它盘到了极致。”

    经过姜无为的这番解释,巴阿茹娜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边仔细看着手里的玉挂件,一边轻声说:“我知道教授的意思了,如果说这件东西对我阿爸来说非常重要,那它一定是与圣主的祭祀有关。”

    “不错,对于一个达尔扈特来说,在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一定是与成吉思汗的祭祀有关,这件东西或许对咱们有帮助……”

    姜无为的话音刚落,巴阿茹娜忽然发现在奔马的左侧好像刻着一行字迹,因为字迹非常小,刚才没有注意到,她急忙说:“教授,马的旁边好像还有字……”

    说话的同时,巴阿茹娜把手里玉挂件举起来朝向车窗,借助车窗上明亮的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原来是竖刻的三个蒙文字。

    姜无为边开车边侧脸看了巴阿茹娜一眼,听说是三个字,他急忙地问:“是什么字?”

    “斗日沃、余斯、浩要日……”巴阿茹娜用蒙古语读出了玉挂件上的三个字。

    “4、9、2,是三个蒙文的数字?”姜无为好奇地问。

    “嗯,是三个数字。”

    姜无为急忙对巴阿茹娜说:“看一下另外一面有没有字。”

    巴阿茹娜于是将雕刻着老鼠的一面转向自己,果然在老鼠的右侧也发现了三个细小的蒙古文,惊讶地说:“这面也有,是卓日嘎、尼格和乃么。”

    “6、1、8……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巴阿茹娜想了想,“会不会是日期,表示鼠儿年的6月18日。”

    “有这种可能,在《蒙古秘史》中的纪年使用的都是鼠儿年、羊儿年,而不是用汉族惯用的干支法……”

    姜无为略一沉思,接着说:“如果说这个玉挂件表示的是日期,那么上面雕刻的老鼠和马就没有地支子午的含义了。”

    “鼠儿年的6月18日和马儿年的……”

    刚说到这里,巴阿茹娜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说:“4、9、2这三个数字显然不是日期,除非将它们打乱了重新排列,可以组成4月29日或是9月24日……”

    “如果把这两组数字全部打乱重新排列,都是只能组成两组日期,查询一下相关资料,看看鼠儿年和马儿年的这两个日期与成吉思汗的祭祀是否有什么联系,或者是与他本人有什么联系,就能确定这两组数字是否是日期了。”

    姜无为刚说完,巴阿茹娜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说:“从前面胡同口右拐,额尔德木教授的家就在胡同里面。”

    原来在说话的空当,他们的车已经来到了西四大街的缸瓦市附近,姜无为对这一带很熟悉,十年前在北京读大学时经常来这里,他看了一眼右侧的后视镜,然后将车拐进了胡同里……

    (4)

    武介东和徐雯离开姜无为入住的客房,走进电梯间后,武介东即像是对徐雯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到底是个什么秘密,甫局为什么不告诉咱们?”

    徐雯微微笑了笑,“甫局不是说24小时后告诉咱们吗,明天这个时候不就知道了,你就别瞎琢磨了,赶快去找到那个教授。”

    “我总觉得有些憋闷,这叫破的什么案,听甫局的口气那个教授似乎知道一切,咱们反而什么被蒙在鼓里,什么事儿……”

    “甫局不是让咱们盯住那个教授吗,我想只要盯紧了他,还愁不知道真相吗。”

    “不错,盯住那个教授,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武介东沉吟了一下说,“教授和蒙古姑娘会去什么地方?”

    “我想利用天眼系统或许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武介东眼睛一亮,马上兴奋地说:“不错,用天眼肯定能找到他们。”

    这时电梯门刚好打开,俩人穿过酒店大堂,去酒店前的停车场。徐雯所说的天眼系统是覆盖整个城区各个角落的监控系统,北京城内的公共场所和大街小巷几乎都安装了电子眼,而所有的监控信息最终汇集到指挥中心的处理系统中。

    武介东和徐雯来到市局指挥中心,调取了一个小时前白云观前的监控录像,很快就发现了姜无为和巴阿茹娜的身影,特别是身穿蒙古长袍的巴阿茹娜非常显眼,俩人上了一辆福特越野车,然后一路跟踪越野车的行进,到达西四大街的缸瓦市附近后,进入了一条胡同内,武介东和徐雯赶紧离开指挥中心。

    (5)

    姜无为驾车拐进胡同后,向前行驶了百十米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巴阿茹娜又让他左拐,随后沿着窄窄的胡同往北去。

    胡同的两侧是两米高的青砖墙,墙顶是歇山顶,过龙脊,盖着灰色的圆瓦,还有一道檐砖,只有王公贵族家的院墙才有这种样式。大部分的墙砖被岁月腐蚀去了厚厚的一层,墙面凹凸不平斑驳陆离,看得出这条胡同至少有数百年的历史。

    老北京有东富西贵之说,在东城居住的多是富商,而在西城居住的多是达官贵族和皇亲国戚,从胡同两侧高大的围墙能猜出,这里很可能是清朝的某个王府或是官宅。

    沿着胡同行驶了两三百米,看到前面一个颇有气势的门楼,五级的青石台阶,两边各有一尊高大的石狮子。巴阿茹娜指着前面的门楼让姜无为把车停下来,轻声说:“额尔德木教授就住在这里。”

    下车后,姜无为抬头看了看宽大气派的门楼,轻声说:“这里原来是一个王府的后花园。”

    “不错,听导师说这里原来是定亲王府的后花园,您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巴阿茹娜好奇地问。

    姜无为指着大门说:“从大门上的七路门钉就能看出来这里是王府,京城内的许多建筑处处都体现着地位和等级,即便是门上的门钉都有严格规定和限制,皇家每扇门的门钉是横九路、竖九路,一共是八十一个钉。而王府大门是七路,大臣则最多五路,超越等级则被视为欺君。另外这个门口朝东,是为了内宅的人出入方便,所以我猜测是后花园。”

    说着话俩人走上台阶,巴阿茹娜举起手刚要拍击门上铜制铺首的圆环,突然发现大门是虚掩着,两扇门之间裂开着一条缝,于是将沉重的木门推开径直走进去。

    走进大门后,姜无为注意到这里与老北京的四合院不同,两面有院墙,因为是王府后花园改建的,所以院子挺大,环境幽雅别致,院子中间有一个人工湖,湖边有假山亭榭,粗壮的丁香树,至少有百年树龄。正北面是一排高大的房屋,看样子像是王府原来的寝殿,前后都有游廊,覆绿色琉璃瓦,檐下用重昂斗栱,寝殿左右各有几间顺山房,院子的东西各有数间厢房。

    巴阿茹娜对这里很熟悉,领着姜无为径直往走去,刚到正房前,从东侧的顺山房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看穿着像是家里的保姆,看到巴阿茹娜后,热情地说:“是巴阿茹娜姑娘,好长时间没见你来家里了。”

    “刘阿姨好,我最近忙着写论文,教授在家吗?”

    “在书房那边,吃过早餐就去了书房,一直没出来,我带你们过去吧……”

    巴阿茹娜摆摆手,“不用,您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说完巴阿茹娜迈步走上汉白玉石的台阶,没有走进房门,而是从房前的游廊绕到了正房后面。

    原来寝殿的后面别有洞天,不仅有一个小巧别致的花园,还有一栋二层小楼。巴阿茹娜边走边向姜无为介绍说:“额尔德木教授喜欢清静,他的书房就在这栋独立的小楼里,教授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他……”

    说着话,俩人走进了这栋古色古香的木制小楼内,进门是一小巧玲玲的正堂,两边是雕花的木制隔断,正面是一套黄花梨的中式中堂,两边各有一对红木圈椅,桌上的花瓶和墙壁上的字画,流露着浓浓的书香气息。

    进门后没有看到人,巴阿茹娜轻轻叫了两声教授,忽然从右侧的木制隔断后传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俩人都愣了一下,巴阿茹娜赶紧走到通往书房的门口前,推开花格门。看到里面的情景后,巴阿茹娜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随即跑进书房里。

    姜无为紧跟在巴阿茹娜身后,书房内的场景同样令他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人被捆绑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嘴巴被一条拴在脑后的手巾勒住,一脸愤怒的表情。

    巴阿茹娜赶紧先把勒住教授嘴巴的手巾解开,焦急地问:“教授,这是谁干的,是什么人把您捆绑起来了?”

    额尔德木教授长喘了一口气后,激动地说:“巴阿茹娜,快……赶快报警……”

    “先等一等……”

    姜无为急忙制止了巴阿茹娜,心想警察此刻一定在到处寻找自己,如果报警就麻烦了。另外姜无为的心里有个预感,额尔德木的被劫持很可能与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有关,他赶紧问额尔德木,“教授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看到巴阿茹娜身后的人是姜无为,额尔德木惊讶地问:“是姜博士,你什么时间回国的?怎么会跟巴阿茹娜在一起?”

    “一言难尽,教授还是先说说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被人捆绑起来……”姜无为边说话边跟巴阿茹娜一起把捆绑在额尔德木身上的绳索解开。

    额尔德木教授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对俩人说:“一个小时前,有一个戴面罩的人突然闯进来,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抢劫的坏人。没想到来人拿出了一张金册来……”

    “金册!”姜无为吃惊地打断了额尔德木的话,“是什么样的金册?”

    “五六公分宽,十多公分长,上面刻有最古老的畏吾体文……”

    “是记录黄金家族秘史的金册……”不等额尔德木教授说完,巴阿茹娜就惊愕地说:“肯定是在博物馆里被抢走的。”

    额尔德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巴阿茹娜问:“从博物馆里被抢走的金册?据我所知记录黄金家族的金册,在明初神秘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怎么会在博物馆里?”

    姜无为急忙对额尔德木说:“等会我再向教授解释这件事,您先说说那个蒙面人为什么要把金册给您看?”

    “他要让我把金册翻译出来,而且说翻译一张金册付给我十万块钱,他手里共有八张金册。”

    巴阿茹娜焦急地问:“您答应那个人了?”

    额尔德木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他给我看的那张金册上记载着圣主葬礼的过程,虽然只是片段,这是我们蒙古人的最高机密,我怎么可能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民族。”

    “这么说教授确定看到的是真正的‘脱卜赤颜’?”姜无为心想抢走金册的人一定是为了寻找成吉思汗陵,否则不会来找额尔德木翻译。

    额尔德木看着姜无为,用肯定的语气说:“虽然我没有见过真正的‘脱卜赤颜’,不过我能确定那个人手中拿的就是记载黄金家族秘史的‘金册’……上面的内容正是用畏兀儿字母书写的,这种古蒙文早就失传很久了,我看了一下,至少有三分一的内容我认不出来。我告诉来人,金册上的古蒙文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认识,我根本翻译不出来……呃,对了,那个人还提到了博士,问您是否能翻译古蒙文。”

    “那个人提到了我!”

    姜无为感觉有些吃惊,说明自己真的是被这伙人盯上了,难怪从一开始就被拖进浑水里了。不过从教授这里得到金册的消息,让姜无为的心里安定了不少,这至少说明对方不会毁掉金册,看来扑克牌上的留言是虚张声势。

    “不错,蒙面人对姜博士似乎很了解,他说您是古文字专家,连伊特鲁里亚文字和古玛雅文都能翻译,一定可以破解畏兀儿字母,而且知道博士来了北京。”

    巴阿茹娜回头看着姜无为问:“这个人会不会也在寻找您?”

    姜无为心里一动,巴阿茹娜的话让他想起了在白云观里看到的那双有点熟悉眼睛,从时间上推测那个人不会是来额尔德木教授这里的人,但是姜无为本能上感觉那个人与整个案件有关。

    “或许早就找上我了……”姜无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找上我更好,咱们就不用费力再……”姜无为突然停下不再往下说了,再说就会把寻找秘密起始地的事情透露出来了。

    “那他为什么要把您捆绑起来?”巴阿茹娜看着额尔德木不解地问。

    “可能是怕我报警吧,我追问他从哪里得到的金册,而且告诉他这些金册属于国家一级保护文物,必须要将它们交给国家。可能是从我得不到什么,他就将我捆绑起来,你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人离开了不到半个钟头……”

    说到这里,额尔德木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看俩人问:“对了,你们俩怎么会一起到我这里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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