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黑金-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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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陆平遥坐在宽大老板椅上,一个女人则骑在他腿上扭动着身子,不时地发出夸张的声音。

    这时,“咚咚”地有人敲门,女人没有停止扭动身子,可幅度却变小了。

    “妈的,进。”陆平遥粗着嗓子喊。

    一个保镖进来,像是什么也没看见,说:“尤老板来了。”

    尤老板是西部地区泥浆材料总代理商。陆平遥选定了这样一个场面见他,是要传达一个信息,西部总代理,在西普也不算个玩意儿,顶多也就如同怀里的小姐。

    应该说,陆平遥与尤老板的合作还是不错的。一种产品进入一个地区,总要遇到方方面面的阻力,怎样摆平这些问题,要看代理商的交际水平了。尤老板是南方人,精明能干又肯吃苦,进入西普地区短短两年,把路子铺的很顺,产值逐年火箭似地上升,从这点上看,尤老板道行不浅。尤老板还算是正经的生意人,不怕跟当官的打交道,就憷头黑道上的人物。在对待陆平遥这类地头蛇上,他采取的是大幅让利的做法,对陆平遥控制的区域,已经把利润率降得很低,以求得其他区域市场的稳定。

    陆平遥对这个尤老板还算满意,他在材料供应上只是倒下手,利润又十分可观,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近来,他被段昆搅得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了,尤其是这次被项目部终止了货物采购,他心中的怒气便一直想找个发泄对象。猛地,他想起了尤老板,这孙子近来又有了许多新的客户,便开始疏远自己了。何不趁这件事收拾一下他呢。

    “陆总哇,您在百忙中召见我,真是我的荣幸哦。”尤老板一进门,他便热情地疾步向前,热情地伸出双手准备与陆平遥相握。猛然间,他的手停在了半空,身子僵硬在那里,他发现陆平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哥们儿地迎上来,拍拍打打兄弟般的寒暄。陆平遥没站起来迎接他,甚至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他把精力继续放在腿上的女人身上。

    “哇,好漂亮的妹妹。”尤老板不愧是场面上混的,立即给自己打圆场。

    女人想从陆平遥的身上下来,被陆平遥的大手按住,他另一只手微微地摆了一下,示意尤老板坐下。

    尤老板坐到了老板台对面,心里盘算着陆平遥的意图,他知道陆平遥今儿个这阵势肯定没好事。

    陆平遥的手还在女人的身上摸着,刚才脸上的淫荡笑意变得阴森森的。

    看来有点不妙。尤老板早就知道了,这次货物被调包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本以为是想讹些钱,现在看来可不那么简单。

    “陆总,这次泥浆药品被调包纯属有人栽赃呀,您看这样好吗,我们负责按上次的数量提供药品。”尤老板主动地小心翼翼地说。

    按理说,陆平遥每次进货一般都是批量购入,先入他的库房,等钻井队需要时,他再从库房里配货,然后发往各井队。但遇到钻井队要货比较急,库房缺货时,他们也会从总代理商那儿直接给钻井队送货,陆平遥一般派人押车。这次货物出事就是由代理商直接送货,由于量不大只有一辆车,陆平遥就派了一个人押车。事情就出在途中司机和押车员两人吃午饭时。当时,货车在一个饭馆附近车胎被扎了,他们在补胎的当口就进了饭馆,为俩人服务的是一个很漂亮,样子很风骚的服务员,她在给俩人点菜和上饭时,总是眉来眼去地挑逗,弄得俩人心里痒痒的,身子下面很难受,饭还没吃罢俩人一商量,不如在此休息一会,弄个娘们儿放松放松。见那个风骚的服务员还在面前晃来晃去,便半推半就地把服务员干了。押车员先和女服务员进了一间屋,随即房间里便传来浪声浪气的笑声,弄得那个司机猫抓心似的难受,他真想冲进去先干一把。可没过多久,他就听那间房子里发出了女人凄厉尖叫声,随着叫声呼呼啦啦地围过来几个大汉,手里都提着家伙。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是,女服务员哭哭啼啼说是被强奸了,大汉们要求押车员有个说法。

    司机和押运员都是江湖上混的,面对这个阵势并不害怕,老子就是干这行的,不就是想讹些钱吗,说个数,只要你们敢拿就行。这些汉子们好像是吃生米的,对他们的张狂没有客气,一顿老拳下去俩人都不敢吱声了。结果,俩人被关押在一间黑屋里,直到两个小时以后才放了他们。司机和押运员觉得这件事说出去栽面子,暗自寻思找个机会再出这口气,也就没有把此事说出去。

    二

    那帮人是段昆安排的,他们在关押俩人时悄悄把货物给调包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陆平遥的大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用手摩挲着柔软的乳房,语气也变得平和了,但在平和的语气中分明又透着一股杀气。本来,想解决这样的纠纷,根本不用陆平遥出面,他只要说一声,他下面的弟兄会屁颠屁颠地办好。今天,陆平遥出面另有用意。

    尤老板知道陆平遥不满意,但还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也不敢轻易让步了。在这件事情上双方都有责任,损失本应该双方承担,自己主动提出承担全部损失,以表明诚意了。尤老板这么想着,但没敢直接说出来,他了解陆平遥的为人,知道那样会引发更为苛刻的条件。于是,他尽量放缓口气说:“陆总,这两年我们合作的很愉快,在许多事情上贵公司还是很照顾我们的,希望陆总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陆平遥嘿嘿地笑了,笑声好像发自阴曹地府般地瘆人:“好,好。”

    陆平遥把女人往旁边扒拉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尤老板。陆平遥开口便是滔滔不绝,可他大讲特讲的内容却是与今天会面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陆平遥的厚嘴唇上下启合,吐沫星子纷飞,所讲内容涉及到了国计民生,不知道的,还以为面前的这个胖子是哪儿的要员呢。尤总注意到了,陆平遥腿上坐着的女人撒娇似地靠在陆平遥的肩上,她哪里是撒娇,分明是为了躲避他嘴里吐出的类似地沟反味似的气息。陆平遥讲的眉飞色舞,兴致极高,从合作双赢到共谋发展,从国际双边贸易谈判到WTO取得的成果,只讲得尤老板一头雾水,真不知这个陆爷是否看新闻或经济类文章,但他表面上还得点头称是,心里却骂着面前这个胖子是不是疯了。一个地痞、一个混迹黑道的大哥,居然谈起国家经济问题,太恬不知耻了吧。

    尤老板还真的想错了,起码他小看了陆平遥。看似闲扯,他其实是有目的的,虽然话题扯得有些远,水平让明眼人实在不敢恭维,但他的目的性极强。他的话题转折是从美国那个谈判女代表开始的:“那个外国娘们儿,忒性感,老子看见了就起性。哪天,有机会我给你弄个有身份的外国娘们儿,让你也享受享受洋妞的滋味。”

    陆平遥从外国女代表,扯到了外国女人的性感,从外国女人的性感又扯到了现在女人的实际,讲到女人陆平遥的思路开始清晰,说话也开始极富哲理。讲得兴起,荤段子也上来了。

    三

    尤老板陪着笑,可内心并不轻松。

    他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陆平遥前面的铺垫太多了,要是在平时他不会这样的。他总体要把眼光放远点是什么意思?这个王八蛋看似粗鲁,表面上只会打打杀杀,其实,玩心计算计人还是蛮高明的。

    “我们合作的也很愉快,基本的信任已经建立了。这是你能在这个地区站住脚的基础,不然,这次供货出了问题,不是换换材料就能解决问题的。你应该知道,项目部终止了合同,要想恢复供货,绝对不是几个钱能摆平的。”陆平遥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尤老板心里一紧,他知道陆平遥的胃口绝对小不了。

    “在货款支付时间上,我想做些调整,你没有意见吧。”陆平遥似在征求意见,实则是在做最后通牒。

    尤老板心里那个骂呀,还美其名曰共同发展,什么相互信任,可做出事来简直是强盗逻辑。他心里恨,表面上却说得很婉转:“货款支付的时间问题,陆总是不是考虑我的难处。你看这样吧,每月底之前,把货款结清。”

    陆平遥的脸色一下沉下来:“你把我当要饭的打发。”

    “陆总言重了。”

    “每半年结一次。”

    尤老板一脸哭相。半年结一次账,意味着近千万资金被占压,更可怕的是陆平遥一旦有闪失,能否收回这些钱都是未知数了。这个风险他绝对承担不起,如果答应了还不如放弃这部分市场。与其以后死,还不如搏一次:“陆总财大气粗,是西普响当当的人物。我在这个区域做代理,实在不自量力,我退出西普区域,由陆总直接掌控这块业务。”

    “你要是真想叫板,退出西部地区。”陆平遥冷冰冰地说。

    尤老板脸上的冷汗开始往下流。他没法接陆平遥的话,他要真的叫板,一个生意人哪能弄得过他们。如果退缩意味着全线溃败,巨额资金压在他们手里,会被这些人捏死。他只能不说话,死扛着。

    陆平遥把坐在腿上的小姐一拨拉,小姐险些摔在地上,他怒气冲冲地骂道:“滚。”

    尤老板浑身一怔,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平遥没事人似地点上一支雪茄,悠闲地抽着,把浓重的烟雾吐成一个个烟圈,慢慢地在眼前扩散。

    “陆总,一个季度结一次账。”尤老板咬着牙说。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磨牙玩儿吗。”陆平遥慢悠悠地说。

    “我实在周转不开。不然,陆总吩咐了,我绝对照办的。”

    “好吧。我就烦有人跟我讨价还价。不过,我跟你说话了,西普地区你绝对不能再有第二家出货。”陆平遥看似很不情愿地说。

    陆平遥提出推迟支付货款,他是有目的的。段昆投资“四类井”失利,并不是说这块业务不能做。相反,这倒是他介入这块业务的好时机,他要是一旦成功拿下“四类井”,他的实力增长绝对会超常发展。那么,段昆再回过头来搞“四类井”,也会处在下风头了。

    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实力,压住段昆,是陆平遥的当务之急。

    四

    陆平遥让老蔡安排人送货。老蔡提出亲自押送,让陆平遥给否了。

    老蔡本来是想表现一下,公司最近出了许多问题,陆平遥急的跟狗熊似的,成天呼哧呼哧地着急,看谁都不顺眼,这个时侯老蔡认为自己应该有所表现。陆总让别人去,是因此次送料非同一般,闹不好就有一场争斗,不让他去是将来要有人出面调解。

    老蔡安排押车人员时,特意挑了几个出道时间较长的兄弟,这些人处事老道,轻易不会捅娄子。为了怕再出意外,陆平遥还特意把身边的保镖派去了一个,以防不测。就是这样的安排,应该比较保险了吧,但有些事情不是想当然的,陆平遥知道当官的怕事,想用软钉子把黎建斌制服,可最终还是出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送货车直接停到了钻井队的材料房门口,送货员跑到队上要求队长验收卸货。林队正准备上井,他手里提着安全帽,很郁闷地说:“不是通知你们停止供货了吗?”

    送货员来的次数多了,对钻井队里的相关负责人都很熟,见林队长如此问,便开始装傻:“哎,林队这事可不能开玩笑,我们跑一趟可不容易,费用很高的。”

    林队长有些不耐烦,撇开他径直来到井场,他发现几个人围在车边叼着烟闲侃着,一个个旁若无人的样子,有的还敞着怀,胸前袒露着纹身。

    “喂,井上严禁抽烟。”林队不满的冲着那些人喊。

    那些人也规矩,见有人不让抽烟便都把烟扔到地上踩灭,很夸张地点着头,七嘴八舌地哄哄着:“对不起,大哥哎。”

    “林队,赶紧安排人卸货吧,这些弟兄还饿着肚子呢。”送货员依然好言相劝。

    “我说过了,项目部已经停止你们供货。”林队有些不耐烦。

    “林队,凭什么我们大老远送来了,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你说话算数吗,你要说话算数我立马走人。”送货员声音开始放高,话里明显带着威胁,车旁的几个男人目光凶狠地盯着林队,慢慢地向他靠近。

    这时,井场上的钻工见一些人围住了队长,便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洪波带着几个钻工气势汹汹地凑了过来,渐渐地双方形成了对峙,大有剑拔弩张的态势。陆平遥在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交代了,到井队目的不是火拼,而是逼迫他们接受货物。

    送货员对林队还是很客气:“林队,大家都挺忙的,有你陪着我们就行了,叫他们该忙啥忙啥吧,免得节外生枝。”

    “这个不用你操心。”林队冷冷地说。

    洪波一向对社会上的混混不齿,瞧着这些人来队上就别扭,一直憋着劲儿要整治他们呢。见这帮人对林队说话带有威胁,便忍不住骂道:“你妈的算嘛玩意儿,还让人陪呀。”

    洪波的话有些激怒了那些人,其中一个上前就要拽洪波,却被送货员拦住了,呵斥道:“黑子,没你的事。”

    送货员呵斥住了那个叫黑子的,转过身对林队说:“告诉你的弟兄们,天津话里的口头禅在这里少说,容易引起误解的。”

    林队并没有理会送货员的话,一挥手带着洪波他们走了,把送货的那些人晾在了那里。押运员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挥手指着井场路口对司机说:“把车停到那里去。”

    货车横着停在了通往井场的唯一一条路上,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司机把引擎盖打开,摆好了修车的架势,车坏了,没办法,等吧。几个人说笑着席地坐在车前开始打牌。

    井场的通道被堵,开始影响钻井生产。消息很快传到了项目部,黎建斌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便派人协调解决,但结果可想而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钻井队的钻工们情绪开始有些焦躁,这些血性的汉子们吃苦受累都不怕,最怕的是寂寞,他们常年生长在都市,繁华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在繁华中见到一些让他们兴奋的事情是家常便饭,来到西部荒原,寂寞成了他们最难熬的一关。今天,这些小混混竟敢堵着门口耍无赖,一个个都憋着劲儿要出口气,内心的冲动渐渐难以控制。黎建斌意识到了钻工们的这种情绪,他告诉林队一定要看好手下的弟兄,绝对不能与陆平遥的人发生肢体接触。他清楚那帮家伙就等着寻机讹人呢。

    黄副部长在局机关工作,对下面的这些情况并不了解,他对黎建斌说:“报案呐,让派出所解决。”

    黎建斌无奈地笑笑:“没用的。他们说车坏了,也没有跟我们发生冲突,派出所也拿他们没治。再说了,地方保护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那就没办法了?”黄副部长问。

    “也有,那就是妥协,让他们继续供货。”黎建斌语气平缓,看不出他的真实态度。

    俩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黎建斌寻思着怎样解决这个麻烦,现在无非有两个办法,要么就收回成命,继续让他们供货,问题虽然可以化解,可今后的工作就被动了。再说了,这个陆平遥也太不地道了,项目部还在为梁思勇失踪打乱仗时,他们竟然又开始上假货。不给他们些颜色,他们也太猖狂了。但话又说回来,陆平遥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让井队职工介入,一旦职工受伤或有其他问题,没办法向上面交代。那又怎么办呢,黎建斌思索着。是不是借助段昆的力量,让段昆出面敲打一下陆平遥。项目部只做不知情。

    黄副部长考虑的角度就与黎建斌不同了,监察组代表集团公司检查项目部工作,这期间项目部与地方人员发生冲突,监察组就会很被动,甚至会牵扯进去,在监察组检查期间不出问题是最根本的。

    黄副部长来监察工作,但并不能主持工作,心里的想法又不能和盘托出,只能在与黎建斌交谈中慢慢渗透。

    这时,林队打来了电话:“黎总,刚才食堂给井上送饭时,让那帮家伙给强行截下了,说是他们全包了,饭钱从货款里扣。队上的职工急了,我快按不住了。”

    “按不住也得按,不然我撤了你。”黎建斌恼怒地吼道。挂掉电话,他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思索着用什么办法能够避免矛盾激化。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简直是一群流氓。”黄副部长无奈地说。

    “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手段。”黎建斌停住脚步,咬着牙说。

    “黎总,你可要稳住气啊,千万不能莽撞。”黄副部长提示着,他唯恐把事态扩大。

    黎建斌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解释说:“那些人经常争斗,咱不会参与那些事情的。”

    五

    天快擦黑的当口,一辆重型大卡车停在了货车附近。

    陆平遥的手下一个个吃饱喝足了,东倒西歪的在车辆周围休息,他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送货员在这里算是负责的,所以他就比别人操心多些,见一辆卡车驶来便警觉地招呼弟兄们做好准备。

    卡车上的司机下来喊着:“嗨,麻烦哥儿几个让让,我们要进井场收购废钢铁。”

    送货员警觉地看着来人,又看看卡车。只见驾驶室里只坐着一个人,并没有异常情况,他对来人说:“对不起,我们的车坏了,你绕路吧。”

    “会说话吗,你们堵着路我咋绕啊。”司机气哼哼地说。

    “爱绕不绕,要想活命就他妈的别在这儿啰嗦。”送货员也不耐烦了。

    俩人说着就有些着急,送货员仗着人多,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抬手就是一巴掌搧在卡车司机的脸上。就在与此同时,卡车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向了送货员的小肚子,送货员只哼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陆平遥的那几个打手见状,“嗖”地从不同方向蹿过来,这些人都是打斗场上的老手,反应速度之快,让那个卡车司机来不及躲闪就被围住了。

    这时,卡车上忽然跳下十几个人来,比陆平遥的人多了一倍还要多,他们个个拿着铁棒冲了过来。双方迅速搅在一起,打得不亦乐乎。渐渐地陆平遥的人有些体力不支,这些人来之前都做了准备,身上带的都是短刀,现在遇到了铁棍就不那么好使了,很快他们中被打倒了两个,剩下的人也只有招架的能力了。可就在这时,陆平遥的那个保镖发飙了,他不愧是打架高手,在打斗中他夺下了一节铁管,虽然几个人围着他打,但并没有占上风。在他的带动下,陆平遥的那些人开始反攻了,渐渐开始占了上风。

    卡车驾驶室的门开了,顺子从驾驶室里下来,本来像这样的打斗不需要他亲自出面的,没想到这帮人里还有高手。顺子快步走过去,没说话闪身抬手就是一刀。陆平遥的保镖身手虽然矫健,但冷不防的一刀太迅疾了,他的大腿根被重重地刺中,身子再不能腾挪了。

    六

    陆平遥的火儿窝大啦。

    二成蹲堵顺子两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顺子却出现在井场上,把他的保镖狠狠地刺了一刀,还有几个兄弟也受了伤。项目部拒绝接货,好像根本没有通融的余地,这让他极为恼火,他甚至怀疑这是项目部与段昆合伙所为。

    人们虽然不是七嘴八舌,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想法,但始终没有一个好的主意。二成始终没有说话,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二成,你也说说。”陆平遥吐出一口重气,吹散了眼前的烟雾,盯着二成说。

    “陆总,这次你打算是让他消失,还是弄残他,你定个调子。”二成平静地问。

    陆平遥没想到二成会直接了当地先问自己。他在道上混这么多年了,不能说没有出过人命案,但在对待段昆的事情上,他的确很犹豫。段昆的后面还有万哥撑着,真的要是和他往死里磕,就是不给万哥面子,不给万哥面子,今后有些事情就很难办,二成这么直截了当地一问,还真的没法说出口。

    二成见陆平遥不说话,自己就接着说:“如果这次来狠的,只需让弟兄们去摸他的踪迹,一旦得到信息就直接做掉段昆。”

    陆平遥认真地听着,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二成见陆总没有表态,他又继续说:“如果不想死人,陆总应该直接会会段昆,对前一段的事情有个了断。”

    老蔡在一边听着,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冷酷杀手还真的有些脑子。他见陆平遥依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在一边附和着说:“二成说的有一定道理。段昆正处在内外交困的时期,他正想把事情闹大呢,那样他们可以在混乱中谋取利益。我们就不同了,一旦警方介入肯定影响我们的生意。”

    陆平遥终于开口了:“是该有个了断了。”

    老蔡立即悟出了陆总的意思,马上迎合着说:“我可以派人马上联系他们,只是有一点儿,选定见面地点咱们要好好考虑一下。”

    陆平遥没有言声,他也在考虑见面地点的事情。这次见面地点的确定很重要,目前自己的人手肯定占优势,如果在公共场所,一旦谈崩了动起手来,优势就发挥不出,最好找一个偏远的地区,不容易引起警方的关注。但有一点,如果自己坚持选定见面地点,那会给人一种不自信的表现。这么想着,他便不再犹豫,说:“地点让他们选。”

    “陆总,我可以代表你下请柬。”二成马上说。

    陆平遥嘿嘿地笑了,说:“你不能去,上次你行刺段昆,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靠,还怵他们。”二成不屑地说。

    陆平遥笑了,赞赏地大声说:“好,有个性。”

    七

    陆平遥带着人赶到油城郊外井场时,段昆已经到了。

    西部午后的阳光很足,风比平时大了许多。在西部荒漠中风速超过三级,黄土就开始弥漫,虽然不严重,但还是让人闻到了阵阵土腥味。唯一的一条通道,延伸进了比篮球场稍大的平台,井场的三面是十几米深的沟壑。

    段昆身后停着两辆越野车,两台车并没有熄火,似乎随时准备冲出井场。段昆迎着风脸色冷峻,顺子在他身边警觉地注视着四周,他们身后是五个背着手,样子很凶狠的壮汉。

    陆平遥的阵势显得气势汹汹。五辆车霸道地卷着黄土依次开进井场,在一侧迅速摆好了位置,从车上呼呼啦啦地下来二十来个大汉,手里提着铁棍和砍刀。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双方便形成了对峙局面。但在外人看来,这种局面似乎很不相称,大有些一边倒的倾向。

    段昆注意到二成就跟在陆平遥的身边,他手里没有铁棍,也没拿砍刀,但他心里清楚一旦有紧急情况,二成会瞬间拿出对付他们的致命武器。

    一阵风刮来旋起一阵黄土,让人吸入后感觉喉咙更加干涩。陆平遥狠劲儿往地上吐了口痰,脸上的肥肉跟着颤颤悠悠地上下抖动,活像是猪在咀嚼东西。他凶狠的目光扫向周围,这里的环境挺让他满意,一旦开打,段昆要想逃跑比登天还难。他心里不禁一阵感慨,面前的对手胆量之大让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本来,段昆选择会面地点,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起码可以选一个随时可以逃生的地点。但现在看来,他挑了一个三面是沟壑的地方,根本没有逃命的打算,今天这场争斗肯定是一场恶战。陆平遥想着,情绪有些冲动。

    “谈谈吧。”陆平遥冷冷地先开了口。

    “你先请。”段昆说话时面无表情。

    “好,干脆。两点:一,你必须退出我们控制的市场,今后你的兄弟不能介入这些领域;二,把打伤我兄弟的凶手交出来,由我们处置。答应这两点,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陆平遥气势汹汹,说出的话咄咄逼人。

    段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就这些。”

    “老爷们儿讲话,板上钉钉。”陆平遥觉得胜算十足。他只要一声令下,几分钟之内就可以把面前的几个人踩扁。

    “我可以答应你。”段昆一字一顿地说。

    陆平遥一怔,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他盯着段昆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真实信息。果然,他发现段昆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恶狼般凶残的目光。

    “陆平遥,你凭什么能力,让我接受。”段昆语气平静地说。

    “哼、哼。凭什么,就凭我这些兄弟。”陆平遥很豪爽地说。

    “白菜多了不值钱。”段昆一脸的讥讽。

    “姓段的,今天你答应了,可以顺顺当当地走出去。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陆平遥凶狠地说。

    “陆平遥,我是被吓大的吗?”段昆蔑视地说着。

    陆平遥脸色铁青,他一摆手身后的人提着家伙就要往上冲。

    忽然,陆平遥的两侧一声低吼,两个手端双筒猎枪的男人,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陆平遥。三面受到夹击,陆平遥虽然人多,但优势不再明显了。

    二成和身边的两个兄弟也拽出了枪,同时对准了段昆,场面出现了瞬间的定格。

    段昆慢悠悠地把手伸进衣兜,空气顿时更加紧张,火拼一触即发。一场西普地区多年以来没有过的火拼在所难免了,人们都屏住呼吸警觉地盯住对方,谁也不愿意率先引发死亡游戏,但谁也不愿意在死亡游戏开始时,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充当第一个牺牲品。段昆掏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很舒服地吐了出来。

    “陆平遥,今天既然是来谈判的,我也说说。第一,西普油区市场我们各占一半儿;至于上次冲突,双方的兄弟都有伤残,都各自承担吧。”段昆平静地说。

    “不可能!”陆平遥咬牙切齿地说。

    “那就同归于尽!”段昆说得很轻松。

    人要说不怕死,那也只是相对的。有谁活得好好的偏要死呢?即便是自杀者,在临死前还要做最后的思想斗争呢。井场上空笼罩着死亡的阴霾,这些人在瞬间的冲动后,面对死亡,思想开始变得脆弱了,一些人勾动扳机的手指变的僵硬,受大脑的支配程度在下降。

    火拼的风险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增大,但段昆和陆平遥都不愿意主动让步,那样会很没面子的。这时,二成站了出来,他对段昆说:“段总,你不是说用实力说话吗?”

    二成说着,把对着段昆的枪口放了下来,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手心,对段昆说:“看好了。”

    他说着对着自己的手掌开了一枪,手掌霎时被穿了一个洞,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接着说:“你们谁来。”

    人们谁也没想到二成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其实,二成的做法对这些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不就是在手上钻个洞嘛,有什么呀,充其量也就是小混混们在街面上混时的雕虫小技罢了。但二成在今天这种时候有了这个举动不一般,他给了段昆和陆平遥避免火拼一次的机会。

    顺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段昆阻止了他,然后对陆平遥说:“这样吧,我从原油运输市场上撤出,从此不再介入。项目部的材料供应市场,我们各占一半儿。”

    陆平遥对这个建议并不十分满意,但考虑到不答应后果很难预料。再者说了,段昆主动让步,也算是找回了一些面子,就此顺坡下应该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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