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捡了一本书-农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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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假骡子肉

    文:林华玉

    牛家村所有的村民都姓牛,且村里还有养牛的传统,改革开放以来,村民们更是靠这一手养牛的技术,致了富。

    虽然牛家村人养牛的年头不少,村里多少年来却没有杀一头牛,村里人也没有吃过一口牛肉。这是因为牛家村不知从哪一辈子起,流传下这么一个故事:早些年间,有一个地方的人无恶不作,当地神仙报告给天上的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决定惩罚他们,于是在九月九那天,他命令四海龙王一个劲的往这个地方降雨,瓢泼大雨整整下了十天,这里所有的居民都被冲到了洪水中。这时,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路经这里,看到水里的人正在垂死挣扎,顿时产生了悲天悯人的念头,但她又不敢违背玉帝的旨意。她掐指一算,原来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好人呢,于是观音就抛下自己的莲花台,变成了一只水牛,让那个唯一的好人爬到牛背上,顺水漂流到了今天牛家村的地界,那个人就是牛家村的开村老祖。故牛家村的村规中第一条就是:牛会给牛姓人带来富足,好运,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行式虐待牛,吃牛肉更是不可饶恕的。否则将有严厉的族规伺候,听说解放前曾有一个牛姓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吃了牛肉,被族长知道了,结果遭到了驱逐出村的惩罚。

    几年前,村头的小伙牛栓娶了王家村的王尼为妻,不曾想几年后,就是这样一个面皮黑黑、其貌不扬的小女子彻底改变了牛家村人不吃牛肉的老规矩。

    王尼的父亲叫王大山,是王家村的一个屠夫,平日专门替人宰杀牲口,赚上几斤肉维持家用,王尼平日最爱吃牛肉,她说猪肉羊肉太软,只有牛肉才有嚼头,有味,可是自打嫁到了牛家村,才知道这个村有着这么一条怪规距,牛肉是彻底吃不上了,可她又实在是想那种味道,只好三天两头回一趟娘家,过一顿牛肉瘾。

    这天,村里组织人修村后河堤,牛栓也去了,并对王尼说村里管饭,中午就不回来吃了,王尼就想,昨天刚刨得新鲜土豆,又听说爹刚替人杀了一头牛,正好借这个机会回家要上一些,回家炖土豆吃,主意拿定,王尼就回了娘家。

    王尼拎回家足有二斤牛肉,她刨了土豆皮,又把牛肉剁成了几大块,放在炉子上就炖了起来,肉还没熟,她想起牛栓还有几件衣服没有洗,就端起盆子向村头小溪走去。

    没想到天还没到中午,牛栓就跑回来了,原来河堤上事情并不多,早早就完了工,所以村里也就不管饭了。牛栓一进院就喊肚子饿,叫了王尼几声不见回应,他就自己进了厨房,他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就掀开锅,发现了那几些黑红色的肉,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觉得特别好吃,但却不知是什么肉。

    王尼洗罢衣服回家,见牛栓正夹一块牛肉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一颗心吓得提到了嗓子眼,牛栓扭头一看王尼回来了,就问:“这是嘛肉,这么好吃。”王尼才想起,牛家村的人世代没吃过牛肉,所以根本就知道牛肉是什么味道,这才放下心来,就编了一个瞎话哄牛栓:“俺上午回了一趟娘家,看到俺爹刚替人杀了一头骡子,俺寻思是个稀罕物,就要了一些。”牛栓说:“这可真是个稀罕物,咱们不能独享了,去,给俺找一个盆,俺盛一些给咱爹娘送去。”

    牛栓的爹娘吃了儿子孝顺的骡子肉,啧啧赞叹,也到处宣扬这骡子肉就是好吃——尤其是炖土豆,村里人也都想尝一下这骡子肉到底是啥味道。

    王尼下一次回娘家时,就把这一件事当作笑谈告诉了爹,王大山就琢磨起来,这可是生财的一条门路呀。

    第二天,王大山就宰杀了一头壮牛,带了几十斤就去牛家村叫买,自然,他吆喝的不是卖牛肉,而是卖骡子肉,村里人一听,正愁这骡子肉没地买呢,送上门来了,就纷纷去买王屠户的“骡子肉”,不到两个小时,他的“骡子肉”就卖完了,而且每斤的价格还比牛肉高上一块多钱,王屠户数着手中那哗哗做响的票子,简直乐疯了。

    此后,王大山每隔几天就杀一头牛,且每次去牛家村都能卖掉大半。

    有一次王大山喝醉了酒,无意间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别人,别人又把这件是当做了笑谈传了出去,就这么传来传去,很快就传到了牛家村村民耳朵里。但因为众人太爱吃牛肉,所以之后再听到王大山前来叫卖骡子肉,大家明明知道是牛肉,还是有不少人前去购买,被别的村人看见了,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他就回答:“去买骡子肉,炖土豆吃。”然后两人就心照不宣的相互笑笑。

    俺想要个女娃

    文:林华玉

    农村人都想要个男娃来传宗接代,可是满囤不想,他做梦都想添个女娃,为啥?其实就是一个字——穷,满囤居住的靠山屯地处大山腹地,这里的山民世世代代都以种地为生,那都是一些从石头缝中抠出的地,土壤很薄,风调雨顺的年景,山民忙活一年也只够一家人吃饱肚子,惟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上山挖点药材、摘点松果去城里卖掉,换几个油盐钱。村里虽然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却有二十多条老老少少的光棍汉。

    满囤人长得高大帅气,再加上父母健壮能干,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一般人家都强一些,所以才从邻村娶回来一个媳妇,叫王小菊,虽然小菊只有一只眼睛,而且右脚有些跛,还要了足够满囤家“破产”的彩礼,但是两人定亲之后,满囤的爹娘还是在祖宗的灵位前磕了八个响头——有了儿媳妇就不愁有孙子,有了孙子就不会绝后了。

    眼见着自己和村里人娶亲的艰辛,满囤暗下决心,一定要生个女娃。为此,满囤到处打听生女娃的法子。靠山屯老辈人传下来一个老说法,那就是不让没有孩子的青年人喝酒瓶剩下的酒底,说这样就会生闺女,满囤心说这样太简单了,他就找一切机会专喝父亲剩下的酒瓶底,当然这一切都要背着父亲,因为要是让父亲知道了,没准会打断他的腿。

    满囤还觉得不放心,有一次他去城里卖药材时,在一个个体书摊的玻璃窗上看见有一本《生男生女由你定》,就走进去拿起看了看,摊主上前赔笑说:“老乡,买一本回去吧!”

    满囤问:“这有用吗?”摊主说:“这是诺贝尔获得者经过几十年研究后得出的办法,灵得很,只要照着上面的法子行事,包你养个大胖小子。”满囤说:“那我要养个女孩也管用不?”摊主用惊讶的目光看了满囤好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后,才说:“书皮上写着呢,生男生女由你定,都是百分之百。”满囤就买了一本。回到家后,他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父亲一看书皮,有些不相信:“看这个就能生个小子?”满囤说:“这是最新科学方法,人家说百发百中呢?”父亲顿时喜逐颜开,说:“这几天地里的活不用你干了,在家好好研究一下这书,争取早日给我添个大胖孙子。”满囤只是笑了笑。书上说的生女孩的法子有十几种,满囤都不厌其烦地一一照办。半年后,他觉得这下彻底放心了,就信心十足地“下”了种。看着小菊日益隆起的肚子,满囤的娘喜上眉梢,逢人就说:“俺儿媳妇一定会生个带把的。”

    村里人就问:“这还没生出来,你咋就知道?”

    满囤的娘回答:“俺儿子用了科学方法哩。”

    别人就笑话她,满囤娘说:“这有啥可笑的,没有孙子才让人笑话呢!”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天,小菊来了临产症状,满囤急着要去找村里的接生婆。他父亲拦住他说:“为了俺这个大孙子的安全,咱们还是去镇医院生吧。”满囤就赶紧套了驴车,拉着小菊还有爹娘就向山外赶去。

    小菊进了产室,满囤和爹娘焦急地在外边等。满囤听见娘在不住声地小声念叨:“菩萨显灵,保佑俺儿媳生个大胖小子。”满囤的心里就窃笑不已。

    一个小时之后,产室的门被拉开了,护士小姐出现在门前:“谁是王小菊的亲属?”

    满囤一下子就窜了过来:“俺是她男人,生了?”

    护士点了点头,说:“恭喜你,你媳妇给你添了个大胖小子,顺产,六斤八两。”

    满囤的爹娘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嘴里不住地念叨:“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这一举动弄得那些守候在外边的产妇亲属们都笑了起来。

    满囤做梦也没想到忙活了半年,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愣了半天神,忽然间就蹲下身大声哭了起来。

    那些产妇亲属们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满囤,小声议论开了:“乡下人的素质就是不行,不就是生个儿子嘛,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另一个结局

    文:林华玉

    黄大春是黄花镇的镇长,一年前他还只是黄花村的村支书,他脑子活泛,没用几年时间,就将一个原本贫穷落后的村子发展成了远近有名的菜籽油专业村,村里人也过上了小康的生活,县上因为他的这些政绩,就将黄大春提拔为黄花镇的镇长,原想着他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将这个黄花镇也搞得红红火火,没想到,黄大春当上镇长之后,那心思就变了,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请客送礼上,哪里还有心思发展黄花镇的经济。

    这年,县上人员变动,新调来了一个只有三十几岁的刘姓县长,黄大春想巴结他,但是送了几次礼,都被拒之门外,黄大春就搞不清这个刘县长是个什么来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转而去买通了刘县长身边的办事人员,让他们给自己美言几句。

    就在今天早上,黄大春接到了刘县长的电话,刘县长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是黄镇长吗?你来县里一趟吧!”接着就扣了电话。

    黄大春驱车半个小时,到了县政府驻地,他敲响了刘县长办公室的门,刘县长亲自过来开了门,一见是他,就热情的让他进屋,然后让秘书给黄大春沏了一杯茶,黄大春连忙道谢。

    黄大春看着刘县长和颜悦色的样子,心说自己的公关看来是起作用了。刘县长说话了:“听他们说,黄镇长很能干,把个黄花镇治理的井井有条,繁荣富强。”黄大春忙故作谦逊的一欠身,套着官话说:“我黄某人何德何能,那都是领导们的功劳,如果没有领导们的英明决断,我……”刘县长听到这些话,一皱眉头,接着就打断了黄大春的话,换了个话题,说:“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听。”黄大春不知道刘县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刘县长点了一只烟,接着就讲了起来:

    战国时,我们这个县是齐国的属地,当时,出了一个很有作为的国君,他就是齐威王,他为了治理好国家,十分留心选贤任能,不时询问左右地方官吏的政绩如何。左右的回答众口一词,都说阿城大夫最能干,而即墨大夫最无能。一天早朝时,文武百官惊异地看见,在王宫前有一个很大台子,台子上有一个很大的瓮,瓮的下面烧着熊熊大火。齐威王披挂整齐,站在高台上。

    站在高台下的是两个大夫,一个就是阿地的大夫,他在朝野被赞誉得次数最多,是经常受表彰的一个大夫。而另外一个就是在齐国臭名昭著,受到各路大臣诟病的即墨的大夫。这两个人都站在高台下,威王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杀一个,而且是用烹刑杀掉一个来重树王威,那另一个呢,就是要作为正面的典范来鼓励齐国的各位大臣……

    讲到这里,刘县长忽然住了口,问黄大春:“你说你要是齐威王,最终斩杀的应该是谁?”黄大春咧了咧大嘴,说:“当然是那个即墨大夫了,他又无能,名声又臭,要他有什么用。”刘县长却没有将这个故事讲下去,他起身说:“我要去下面做调研,至于这个故事的结尾,你去查一下到底怎么样,然后再来告诉我。”说完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黄大春回到镇政府后,就马上叫来助理王华,让他查一下这个故事的结尾。

    一会,王华敲门进屋了,黄大春就问:“这个故事的结尾到底是怎么样的?”王华就讲了起来:“齐威王屡次问起身边的臣子这两位大夫的作为,臣子们都说:阿城大夫是最好的,即墨大夫是最坏的。齐威王却不信,便悄悄地差两个心腹之人下去探察,得出来的结果竟与左右所言完全相反,阿城田野荒芜,盗贼四起,百姓冻馁,怨声载道,阿城大夫对此却视同不见,并不治理,只是大出金宝贿赂左右以求美誉。而即墨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官无留事,东方以宁,即墨大夫专心治理政事,不肯给齐威王左右送礼,因此毁言日至……”

    听到这里,黄大春脸色大变,因为这个阿城大夫与自己的作为有许多相似之处呢,一旁的王华看见他变了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怯怯地问:“镇长,还讲不?”黄大春胆战心惊地说:“接……接着讲。”

    “齐威王调查确实之后,便召两个大夫入朝。两个大夫先后入朝,齐威王待他们到齐之后,大集群臣,当众公布调查结果,立时便赏即墨大夫万家之邑,而将阿城大夫给烹了,并烹了自己平日尤为亲信的近侍十几个人。”

    黄大春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个故事的结局告诉刘县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下午,惶惶不可终日的黄大春接到了刘县长的电话,叫他去办公室一趟,黄大春心说这下完了,但是也没有法子,只得坐车去了。

    刘县长依旧是和颜悦色的叫黄大春坐下,递过一杯水,然后对他说:“黄镇长,那个故事找到结尾了?”黄大春颤抖着声音说:“找……找到了。”他正要讲下去,刘县长却伸手示意一下,拦住他的话头,然后说:“我先给你讲讲我所知道的结尾,你看看对不对。”黄大春无奈的点了点头。

    齐威王面对着下面的臣子,说话了:各位,你们一个劲的在寡人面前说,阿城大夫怎么怎么的好,即墨大夫怎么怎么的坏,可是寡人经过调查,却发现阿城大夫虽然很聪明,却把这点聪明用在阿谀奉承上了,即墨大夫人不聪明,所以他懂得笨鸟先飞的道理,所以他将所有的精力全放在治理政事,提高人们福祉上面了,却因不会溜须拍马,所以别人都说他不好,对于这样的好官,寡人准备赏赐他一万户的俸禄,而对阿城大夫……

    此时,阿城大夫看着烧沸的水,眼前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在里边煮的惨状,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这时,齐威王说:阿城大夫在任期间,虽然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也没做什么坏事,所以,寡人准备对其留职查看,以观后效,如果几年后,他还是老样子,寡人就不会再客气,会将他投进这热水锅中。

    阿城大夫对齐威王不杀自己是感恩戴德,从此痛改前非,一心将心思扑在如何让阿城繁荣富强上,几年之后,阿城也和即墨一样,成了齐国最富裕的城镇之一。

    黄大春对于这样的结局,真的是大出意料,那一刻,他明白了刘县长给他讲故事的苦心,他眼含热泪正想说声谢谢,刘县长却对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几年以后,一个农业强镇在南方兴起,那个镇子每到收获季节时,黄花遍地。

    天然净水器

    文:林华玉

    旮旯村村头修高速公路时发现了一座汉代古墓,遭到了围观村民的哄抢。待市考古所的科研人员闻讯到来时,墓里的东西早被周围村里的村民洗劫一空,考古人员马上报告了市公安局,警方介入之后,开始去周边村子收缴,可是由于当时参与哄抢的村民太多,警方几经努力,也只收回了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文物还流落在外。

    古墓出土那天,旮旯村村民李老根那天正忙着盖房,得知信息后已晚,只抢到了一块玉,那物件细细的,通身黄色,上雕怪兽图案,乍看像一节竹子,李老根心说一定不值什么钱,就随随便便地扔在了一边。

    一天,一个收文物的小贩来到村里,到处吆喝收古董,有几位村民就偷偷得把那日抢到的文物卖给了小贩,获利不少,听说村头的王老五一个铜镜子换了两千多块呢!李老根心里就痒痒的不行,忙把小贩叫到家中,把那块玉狠劲擦了擦,递给小贩看。

    小贩拿到手中掂了一下,又掏出一只放大镜细细看了一下,然后他把玉交还给李老根,说:“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给你二十块吧。”“二十块?哄鬼呢。”李老根很是失望,“那你想卖多少钱?”李老根眼珠转了一转,说:“我想知道这玉是干什么的。”小贩回答:“这时古人用来泡水喝的,有净化水的功能。这东西铺天盖地都是,二十块钱够厚道了。”李老根并不差这二十块钱,况且他听了小贩的话心里也有了别的打算:村里没通自来水,村民吃水都是靠在自个院子里打个井,以前这里的地下水都是甜水,可自从流经村里的一条小河被上面新建的一家造纸厂污染了之后,村里家家户户的井水都变了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怪味,有不少村民还因此得了病。村民上镇里市里都上访了几次了,却一直没有回信。后来听说这个造纸厂是市里重点扶持的一个项目,市里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也来自这个厂,这么一个财神爷,市里又怎么会拿它开刀呢!

    眼下忽然得了这么一件能净化水的宝贝,李老根怎会轻易出手,当下,他把小贩轰走了。

    李老根压了一桶井水,就把那件宝贝擦洗干净后放进了桶里。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李老根取出一点水尝了尝,还真神了,这水竟然真的甜了许多,李老根心里这个美呀,赶紧烧了两壶,泡上茶,让左邻右居都来品尝,众邻居品尝之后,也都说确实好多了。

    此后就有村里人慕名前来李老根家借玉泡水,李老根渐渐琢磨出了一个生财之道,他写出告示:用神玉(他起的名字)净水一桶收两角钱。村里人为了喝到干净得水,也就不在乎这几角钱,一时间,李老根生意大火。

    李老根靠这块玉赚了一笔钱,村里有人就红眼了,当他得知这玉是从古墓得来的,就偷偷地举报给了市公安局,公安局马上派人前来旮旯村调查取证,随行的还有一位鉴赏古玉的专家,以鉴别古玉的真伪。

    专家接过李老根交上的古玉,翻来覆去地看了足有半个小时,然后肯定地说:“这块玉是真正的和田古玉,但它的功能却不是用来净化水。”在一边看热闹的村民都惊讶的问:“那这玉是用来干什么的?”鉴赏专家说:“这可得从古人的殡葬习俗说起。古代人都很迷信,他们认为人死后还可以有来世,但前题是一定要保住体内的那股气,否则气散了,这人就托生不了了,于是他们就在人死后三个时辰之内,将死者的七窍,即两个鼻孔、两个耳朵眼、嘴巴、肛门、生殖器都用琢磨好的玉石来塞住以防泄气。”鉴赏专家又指了指手中那块玉,说:“从这块玉的形状来看,它是用来塞屁眼的,俗名叫个‘肛塞’。”看着旁边惊疑的村民,专家又补充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为什么这玉还能净化水,这块玉产自新疆和田,又叫‘和田黄’,本身确有一点澄清水的作用,但我想,这里边更多的是你们的心理暗示在起作用。”

    旮旯村的村民脸色顿时都变得很难看。有的人还出去呕吐了起来。

    这件有趣的事传了出去,成为了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上了当地的报纸,最后让前来此地走访省长知道了,他就责成省环保局派员前去旮旯村一带调查,省环保局的人先是走访了那条河两岸的居民,又抽取了水样,回到省里检验以后,发现那里的地下水已被严重污染,根本就不能饮用。环保局长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省长,省长震惊,先是撤销了那座城市市长的职务,又下令关停了那家造纸厂,待排放达标了才可以生产。接着给污染水域附近的居民都免费安装了自来水。从此后,旮旯存的村民再也不用什么“屁塞”来净化水了。

    父亲捡了一本书

    文:林华玉

    爹一直不让我去上学,因为我可以去生产队帮着放牛挣半份工分,娘为此没少嘟哝,每次爹都会有自己的道理:“上学有个啥用,你看看我,大字不识一个,不也照样一天三顿饭吃着,也照样媳妇看着,儿子守着,你再看看隔壁吴家老三……”吴家老三是我们村唯一一个高中生,学习成绩很优秀,可是因为那时大学都停课了,吴老三无用武之地,只好回家务农,他身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扛一杆锄头都显得吃力,再加上鼻子上架着一只高度眼镜,摘下来就是瞎子一个,所以在生产队闹出了不少笑话,最经典的一次是队长让他去锄地,他把麦苗锄掉了,却留下了杂草,为此三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村里人只要奚落别人没有出息,就会拿吴老三说事。面对爹的谬论,娘气的肚子鼓鼓的,但是没有办法说服他,只好闭上嘴去一边去生闷气。

    爹不识字,但是却最爱听故事,夏天晚上吃完饭,一放下碗,爹就会跟我们村的老老少少一起去村头老榆树下乘凉,为什么都去那里?就是为了听村里年纪最大的杨二爷讲故事,这个杨二爷当时七十几岁,小时候上过私塾,读过不少书,而且记忆力超群,能讲不少故事,什么《聊斋》了,《三国》了,尤其善于讲《水浒传》。看着村里人凑得差不多了,杨二爷就站起身来,开讲了,他先是响亮的咳嗽一声,然后就是开场白:“列位乡亲,上回书说道……”下面登时鸦雀无声。

    虽然那个时候是在文革期间,《水浒传》也是在“大毒草”之列,但是没有一个人(包括那些村干部)对这件事情上纲上线,也没有人把这件事情抖落出去,因为那个时候的人不比现在,他们没有电视看,没有收音机听,识字的人看到的书也只有《毛主席语录》一种,生活整天就像在喝稀粥,实在是太单调了。

    文革还没结束,杨二爷就因病去世了,爹跟村里人一样,难过了很久,也沉闷了许久,因为村里人再也找不出人给大家讲故事了,村头的大榆树下从此没有了欢声笑语。

    那时,我们村因为学大寨成绩优秀,所以公社特设了一个知青点,城里前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二十几个知青就住在那里,后来,知青点因故撤销,大队长就让爹去把那些屋子拾掇起来,准备另作他用。

    爹从知青屋回来时,一脸兴奋的样子,一进院子就把大门关上了,然后神秘的对我还有娘说:“看我捡到什么宝贝了?”接着爹从怀里掏出一本封皮残破的书来,爹翻了几页,说:“你们看看,上面还有画呢,画上的人还骑着马,拿着枪,说不定这就是杨二爷讲的那本《水浒传》呢!”娘一听,就嗤之以鼻地说:“俺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不就是一本破书吗,咱家一家三口合起来也不识一个大字,你拿本书回来干甚?”接着娘又借机奚落爹:“俺早就求你让林子去上学,可是你就是不让,要是林子上了学,不就能给你讲这本书上的故事了?”爹挠了挠头,很久没有说话,娘的话好像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第二天吃完饭,我正准备去生产队报到,爹忽然拉住我,说:“林子,今后你不要去放牛了,就到公社里去上小学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看着他,爹说:“我是这么想的,你上学呢,就可以识字,识字呢,就可以给我讲这本书上的故事听,你把这本书全给我讲完了之后呢,咱再退学,继续放牛。”原来,爹是打了这么一个小算盘,但我还是高兴地跳了起来。

    就这样,已经十三岁的我放下了牛绳,背起娘亲手做的书包上了一年级,跟一班小我四五岁的娃娃做了同学。

    此后,爹就经常问起我识了多少字,能不能给他读读那本书,我都推说现在识字太少,还不行。后来到了五年级,我实在推不过去了,就接过了爹手中的书,才知道那是一本《三国演义》,书上有一些繁体字,我不认识,只能磕磕巴巴的给爹讲个差不多意思,但是即便是这样,爹还是很满足,他躺在爷爷留下的竹椅上,闭着眼睛,一脸的惬意,好像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不少,有时我停顿一下,他就会睁开眼睛,急切地问:“接下来怎么了?接下来怎么了?”

    当然,我有个原则,就是一个月最多给父亲讲两回,每次爹听到我讲到“且听下回分解”,就缠着我让我再多讲一回,我就推说下一回的很多字我不认识,爹只好作罢。

    其实,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我是怕一旦书讲完了,父亲就会让我马上退学。

    《三国演义》一共有一百二十回,我给父亲讲了六年才讲完。这时,我已经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已经成了全家、全村乃至全乡的骄傲,再也不担心爹会让逼我退学了。

    尘封的故事

    文:林华玉

    一:故事篓子

    海曲县是沂蒙地区的一个小县城,地势东低西高,东边紧挨黄海,那里的地都是盐碱地,只能生长一些低矮的红柳稞子,没法种地,所以渔村里的村民都以打渔为业;中部是平原,土质肥沃,村民们都以种地为生;西边呢,则是连绵的沂蒙山系,山里人主要靠山吃山,农闲时他们就会上山挖药材、采蘑菇,晒干后去城里卖掉,换一点油盐钱,当然他们也种地,不过在石缝中抠的那一点地,只能种一些玉米、红薯之类的粗作物。总之,海曲县广大老百姓各司其职,各安天命,过着虽不富裕,但却也平静祥和的日子。

    李添福是海曲县西部山区张各庄的村民,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他六十岁刚出头,身体还算硬朗,他年轻丧妻,没有再娶,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儿子李树叶拉扯大,李树叶高中毕业后,在县燃料供应处找了一个工作,几年后娶了邻村的女子秋菊为妻,因为家离单位远,来回不方便,李树叶就住在单位里,差三岔五回家一趟。

    李添福每天带着儿媳妇在地里干活,去山上开荒,一有空闲,他就去村头老槐树下,那里早就聚集了一班老少爷们,在那里,李添福是焦点,他外号“故事篓子”,因为他肚子里总有掏不空的故事,讲了几十年了,好像从来就没有重过样。

    那个时候,村里不但没有电视,就连收音机都很少,所以,李添福肚里的故事就成了村里人最享受的节目,看到他来,村里人总是恭恭敬敬的让出一条道,让他在“天然马扎”坐下,天然马扎其实是大槐树突起的几条根,它们交织在一起,形状就像乡下人坐的马扎而得名,那是李添福的专座,老汉坐定之后,压满一袋烟,旁边有人赶忙帮着点着了,李添福深吸一口,吐出一个长烟串,然后就问:“上一次的《西游记》俺讲到哪里了?”旁边的人忙提醒:“唐僧师徒到了车迟国了!”

    李添福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这相当于专业说书人手中的醒木,下面顿时鸦雀无声,李添福就开始讲:“唐僧师徒四人一路餐风露宿,吃尽了苦头,这日来到了一处城池,城门处写有三个大字:车迟国……”

    李添福初中文化,识文断字,爱看故事,也爱讲故事,也吃过讲故事的亏,那是文革期间的事了,当时李添福是张各庄的大队书记,当时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与本村一个退伍军人有仇,就让李添福帮助他捏造事实,说那个人是个逃兵,要批斗他,李添福不肯,还说:“俺这人会讲故事,但是从来不会编故事!”结果得罪了那个革委会主任,他恼羞成怒,说李添福爱讲封建时候的故事,其实是不满现在的政府,怀念旧社会,还带领红卫兵搜查了李添福的家,从他家里搜出了不少的老书,如《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等,这些书在当时都在大毒草之列,据此,不光撤了李添福的职务,还对他进行了令人发指的批斗,差点要了他的命。

    文革结束后,李添福的冤情得到了平反,他终于又可以给村里人讲故事了。

    二:地震传说

    这天,李添福去老槐树下时,那里照旧已经围聚了很多的村民,但是却没有人注意他,他们在听着村头大嘴王二根说着什么,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凝重,全无往日的轻松,李添福大声的咳嗽一声,问:“发生什么新鲜事了,让俺也听听?”

    王二根扭过头,一脸神秘地说:“添福大伯,听没听说,咱们海曲县要发生大地震了!”接着他又眉飞色舞的补充:根据可靠消息,不光海曲县,整个的沂蒙地区都要发生大地震,到时候,海曲县将山崩地裂,滚烫的岩浆会从地底下冒出来,海水也会漫过来,也就是说,到时候,整个海曲县就会变成汪洋一片,海曲县里的人都会沉到海底喂鱼虾。

    李添福听完,呵呵一笑,说:“你说的这个事已经不新鲜了,咱们海曲县很多年前就发生过大地震呢!”众人一听,都要李添福讲讲那场大地震的故事,李添福不慌不忙的在天然马扎坐下,掏出烟袋,点上一袋烟,然后才讲了起来:

    相传,海曲县以东广大海面,原来是一片陆地。天河县就设在这里。天河县的人为富不仁,相互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偷盗劫掠随处可见,拐骗杀戮俯拾皆是。玉皇大帝得知了此事,很是气愤,决定来一次大地震,让海水淹没天河县,让天河县民都变成虾兵蟹将,玉帝对群臣说了此事,站在一旁的太白金星说道:“玉帝,全部淹没,我看不妥吧?难道天河县就真的连一个好人也没有了吗?”玉帝一听有理,略一沉思,便吩咐太白金星到天河县实地查访,再来汇报。

    太白金星领旨来到天河县城。这天,适逢大集,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太白金星摇身变作一个卖油老者,设摊叫卖道:“卖油啦!一纹钱两葫芦,两纹钱一葫芦头。”他这么一喊,马上围过来一群人。你想,如此便宜的买卖,哪有不买之理?于是都一纹钱一纹钱的去买油。太白金星卖了整整一上午,却没有一个人说他卖亏了。日到中天,才过来一个青年,他娘让他到集上来打油,他听了卖油翁的叫卖后恳切地说:“大爷,你这样卖不是折本吗?”金星一听,心里说:“看来天河县里好人还是有的。”金星即刻收了摊子,把这个青年叫到一边,悄悄说:“这是个诚实孩子。我告诉你一件事:最近有大地震,地震过后天河县将要被淹没。你要天天去看县衙门口的狮子,若是看见县衙门口的狮子红了眼,立即往西北方向跑。记住:跑到山顶之前,千万不能回头!”说完就不见了。

    再说那个青年,他把金星的话记在心里,天天路过衙门口就去看看那石头狮子。有一天天还没亮,那个青年就跑到县衙去看石狮子,远远的看到衙役在石狮子旁用棍子打一个乞丐,打的他满身是血。走进一看石狮子的眼被乞丐的血染红了,赶紧回家背起老娘就往西北方向跑。跑了一会儿,他听见后面发出巨大的响声,像是山崩了,地裂了。他不敢回头,没命地跑。当跑到一个岭顶上,他才回头一看,啊!偌大的天河县不见了,成了一片汪洋,而原先是大海的一大片地方,则露出了土地,这就是以后的海曲县。

    李添福讲完,又对王二根说:“俺讲的这个大地震是不是与你所说的大地震差不多?”旁边的村民们听出了个门道,知道李添福是变着法说王二根胡诌事,都轰的笑了起来,王二根见村民们都不相信了,急赤白脸地说:“我这是赶集时听人家说的,人家讲的有鼻子有眼,是真事!”可是村民们都散去了,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大家该种地的还去种地,该上山的还去上山。

    三:扒灰风波

    但是后来地震的事在海曲县越传越悬,成了骇人听闻的版本:海曲县地底下是一块整体的花岗岩,很大也很厚,岩浆一直冲不破它,所以历史上从来没有地震过,但是这一次不同,因为地壳运动,地下的这块花岗岩已经发生了错层,岩浆正一步步逼近地表,一旦造成地震,整个的海曲县都会沉入海底。甚至还有人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地震时间表,说是省城地震局的亲戚给的,准确率百分之九十八。他们这么一说,弄得海曲县人心惶惶,谁不怕死呀,于是乎,多数人都相信了海曲县会在近期发生大地震,李添福也相信了。

    地震恐怖之下,海曲县的很多村子都采取了形形色色的防震措施。

    张各庄穷,村干部想不出别的防震措施,他们看着遍地皆是的玉米秸,就因地制宜,家家户户都在村后的山岭上用玉米秸搭起了简易窝棚,因为那里地势高,村干部说,海水即便是来了,一时半会也漫不上去。上百个窝棚摆在那里,煞是有气势,就像古代行军打仗的营盘,白天,村民照常出去种地上山,到了晚上,一家老少就钻进防震棚躲避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大地震。

    可是这种窝棚实在是太简陋了,不但不能挡风避雨,就连蚊虫都挡不住,后者村民们尚能受得了,可是有时遇见刮风下雨,村人就苦不堪言了。这样短时间还可以对付,时间一长,首先是老人孩子受不了了,吵闹着即便是死了,也要回屋睡觉。村里干部商量之后决定安排村里民兵24小时值班,一旦有情况,就立即敲响村委大院那只巨大的古钟,而村里人一旦听见大钟响,就一定要往屋外跑。

    事关村中几百条人命,村里的值班民兵都不敢懈怠,他们死死盯着屋中间方桌上倒竖的酒瓶,只要酒瓶一倒,警报就会发出。开始几天,村里人不太相信他们,去大队院一瞧,见值班人员个个把眼睛瞪的溜圆,一眨不眨的,大家伙也就放下心回屋里睡觉了。

    几天下来,平安无事,十几天下来,还是平安无事。张各庄的人思想就有些麻痹了,原先大家伙即使在屋里睡觉,也是和衣而睡,半睡半醒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跳到院子里,一连数天不见任何动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竟然脱了衣服睡,而且睡得还很香很甜呢。

    这天值班的是村民兵排长刘秋,他这几天有些感冒,在加上最近一直在巡逻睡不好,值班时,他就开始瞌睡了,正在迷糊之间,有几只耗子出来找食,因为放瓶子的方桌上还有一盏照明的油灯,耗子嗅到了味道,就爬上方桌来偷吃,不小心就把预警的瓶子碰倒了,瓶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耗子吓得哧溜一下窜了,刘秋却也一下子惊醒了,他一见地上破碎的瓶子,就急急慌慌地窜了出去,使劲敲响了屋外那口巨大的铜钟。

    李添福家离大队院最近,铜钟一响,他一下子惊醒了,容不得多想,跳下炕抬脚就窜了出去。还没站稳喘口气,又听见西屋里儿媳妇秋菊在哭喊:“爹,我脚崴了,快过来救我!”李添福慌忙扭身朝西屋奔去。门却被秋菊在里面插上了,李添福顾不了许多,扛了根大木头猛地撞击门,好容易把门打开了,李添福进到了屋内,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他进屋觅声抱起了炕下的秋菊,慌慌张张返身出了屋,就往防震棚那边跑。

    此时,村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乱窜的村民,狗的狂叫声,小孩的啼哭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成了一片,让人感觉此时已经到了世界末日,李添福顾不得许多,抱着秋菊一个劲的往开阔地跑。

    这时,一道手电光倏地照在李添福脸上,李添福猛地站住,眼睛受不了灯光晃,赶紧闭了眼。这时,他听见有人在惊叫,添福大伯,你这是……李添福这时才记起自己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怀里还抱着秋菊,脸上顿觉热辣辣的,一时六神无主,眼光向下一瞟,不得了,他竟看见秋菊也只是穿了一条内裤,一个短短的内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下意识地撒了手,秋菊哎哟一声,结结实实掉在了地上。

    李添福听见秋菊的惨叫,想弯腰去扶,又觉得不妥,不扶,又怕她跌出个好歹,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捂住胯下尴尬的站在了那儿……

    这地震一直没有发生,后来却惊动了省城的干部,他们通过各种媒体发布消息:此事纯属谣传,海曲县及周边地区最近不可能发生地震,于是地震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可近乎赤条条的李添福深夜抱着近乎赤条条的儿媳妇出门的事却不亚于一场6级地震,把个小刘庄及周边几个村子搅弄的不轻,大家都在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李添福年纪轻轻就死了女人,而他儿子李树叶又在县里当差,一年回不了几趟家,他媳妇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这干柴烈火呆在一起,日子久了,不生出点事倒是不正常呢,还有恬不知耻的人说,这老鼠弄倒酒瓶子也真不是时候,偏偏选在人家两人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反正,说什么咸言辣语的都有。

    李树叶也风闻了此事,他火冒三丈,立即就向领导请假急赶回家了,他把李添福和妻子秋菊召到一起,铁青着脸,说:“我要被你们给丢死了,还不快把你们之间的丑事说清楚。”秋菊脸皮薄,人又老实,只是哭,并不讲话,李添福却气鼓鼓的问儿子:“你爹还有你媳妇是啥样的人,你小子会不清楚?”“可人家讲的有鼻子有眼的。况且你那晚上确实是光着身子吧,秋菊她——她也是没穿什么衣服的吧?”李树叶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李添福见儿子这样说,气的把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他大声说:“他们嚼舌头,你就宁愿信他们的,也不愿意信你媳妇跟你老子。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俺也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李添福强压怒火,换了一种平静的语气说:“小叶子,俺问你一件事,每年夏天,村里男人都去村西老龙潭洗澡,你想想,俺去过一次吗?”李树叶不知老子的用意,竟不知怎么回答了,李添福说:“为什么俺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洗澡?俺是上朝鲜战场打仗时被他妈的美国鬼子打掉了命根子,俺是个男人,俺也有尊严,俺是不想让人知道俺是个假男人!”李树叶愣住了。接着李添福也冷静下来,他掏出烟袋锅,压满一锅烟,擦着火柴点着了,徐徐地跟儿子、儿媳妇讲起从前那段经历。

    四:真相大白

    1950年,美国侵略者带领所谓的联合国军,侵略主权国家朝鲜,并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直接威胁我新生的红色政权。面对美国的挑衅行为,中央军委、毛主席发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号召广大青壮年参军。李添福那时正是一个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汉子,他响应国家号召,告别家里的老母亲,离开老家山东胶南县,光荣参加志愿军,并随大部队越过鸭绿江,开赴朝鲜战场。

    在朝鲜李添福结识了山东老乡李雨水,李雨水是沂蒙老区海曲县人,两人在长期的战斗生活中,结下了深深的友谊。李雨水比李添福大几岁,因为从小爹娘早丧,独立能力很强,处处像一个老大哥一样的照顾着李添福,那时部队的口粮很紧,李添福正值壮年,身材魁梧,老是吃不饱肚子,每次李雨水都节约一点给他,李添福不要,李雨水就要跟他翻脸,平日了衣服、袜子破了,李添福不会针线活,也是李雨水一针一线的给他补好。

    李雨水在家时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儿子,他常常在闲暇之余,掏出随身带着的儿子的照片看,还对着照片说些什么,有时还会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李添福见过那照片,是白白胖胖的一个大小子哩,李添福也喜欢的不得了,嚷嚷着要李雨水把这小子过继给他,李雨水满口答应。

    有时李雨水也面带忧虑,面向家乡的方向,久久的出神,再叹一口气,李添福就问他想些什么,李雨水说:“我们在这里打仗,其实就是将脑袋挂在裤腰上,随时就可能牺牲。我在想,有一天我如果死了,我家里的老婆孩子谁去照顾?”李添福就接过话头说:“大哥,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会照顾他们一生一世。”于是两人约好,如果两人中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回去,他就一定要照顾对方家里的一切。

    1952年,两个人参加了著名的上甘岭战役,奉上级命令,他们所在的部队要夺取一个高地,可是那个高地由南朝鲜的一只精锐部队坚守,不光人数众多,全部配备美式装备,而且,还修筑有几个偌大的混凝土堡垒,四面布满射弹孔,敌军就龟缩在堡垒里边,疯狂的朝志愿军射击,压的志愿军抬不起头。

    志愿军组织了爆破队,成功的炸毁了几个堡垒,天黑时分,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敌人好像也红了眼,他们仗着弹药充足,不停顿的向阵前射击,志愿军根本没法靠近一步。

    李雨水看着喷火的射击口,向连长请缨道:“我去把它炸了!”连长同意了,叫李添福配合他,当下,李雨水就抱着炸药包跃出了掩体,李添福扛着一杆轻式机枪紧随其后。

    敌人的炮火并没有因为天黑而停止,疯狂依旧,好在两个人相互配合的很是默契,李石头朝着射击口扫射几下,李雨水就前进几步,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到了堡垒边上。这时,李雨水做了一个手势,李添福会意,猛地朝射击口扫射一番,就在敌人慌乱的那一刻,李雨水将那个炸药包拉响了然后塞进了碉堡。

    轰的一声,碉堡连同里边的敌军都飞上了天,但是因为里边弹药太多,巨大的冲击波将不远处的李雨水二人掀到了半空,然后又重重的摔落下来。

    李添福在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伤愈后他到处找李雨水,别人告诉他,李雨水身中数块弹片当场牺牲,鲜血染红了身下这块深受苦难的大地,而李添福虽然被抢救过来,但是一块弹片正中他的下身,也就是说,他永远都不可能是个完全的男人了。

    战争结束之后,李添福怀揣着被李雨水鲜血染红的照片回国了,因为他是战斗英雄,所以当地政府安排他在镇政府上班,但是李添福拒绝了,他拿着李雨水提供的地址,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他的妻子槐花,跟她说了李雨水在朝鲜的一切,接着就回老家接来年迈的母亲,在张各庄落了户,以便于照顾槐花和他年幼的儿子树叶。槐花体弱,又遭受了丧夫之痛,竟得了一场大病,就在李添福搬来的第三个月,就撒手归西了,临终前槐花已经说不出话,但是紧紧握着李添福的手不放,就是不肯咽气,李添福明白他的意思,流泪说:“嫂子,你放心的去吧,俺一定把树叶当自己的孩子,把他拉扯成人。”……

    五:尾声

    往事追忆完,老人已是泪流满面,李树叶则是目瞪口呆,因为他从来没有听父亲讲起过这事,少怔片刻,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骂自己不是人,是畜生。李添福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说:“孩子,俺对人讲了半辈子故事,可这个故事俺对任何人都没有讲起过,不怨你!”李树叶泪流满面地说:“可您这几年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呢!”

    李添福淡淡一笑,说:“当年俺很多的战友都死在了异乡,而俺还好好地活着,俺已经很满足了,还奢望什么?”

    从此,张各庄及周边几个村子的的议论不再是李添福跟儿媳妇扒灰的事情,而是一个老志愿军战士、一个老革命几十年信守承诺,照顾战友孩子的感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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