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秦风和薛漫漫之间发生过一点小插曲，准确点来说，他们不知道和秦风短暂相处了几天的女孩，就是薛漫漫，得知薛漫漫成为叶辰浩正式女友后，林坤就大嘴巴地在宿舍和王宏泽讨论，没想到撼动冷浩的，不是或美艳或萝莉的校花，反而是普通的邻家女孩，“冷浩，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秦风不发一言，只是看了叶辰浩一眼，转身带着耳机打游戏，平时的时候，两人都尽量避免单独面对面，叶辰浩本就不太会主动解释什么，他觉得有些事不用解释别人都能明白的的。
秦风刻意和叶辰浩保持距离，其实也有自己的原因，装作无意间说起叶辰浩要去上海，他是故意的，利用薛漫漫的心不在焉误会她接受了他的表白，他也是故意的，他早就留意到了薛漫漫，在她总是会在门口给叶辰浩递一瓶牛奶的时候。
直到他主动打招呼，她完全没认出他是帮她递牛奶的人，那一刻，他就起了小小的私心，叶辰浩一走的话，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看她的样子，貌似对叶辰浩要去上海的消息还不知情，“去上海的事情他没告诉你吗，毕竟这种事还是要和女朋友商量一下。”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透露了三条信息，叶辰浩要去上海，他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因为不在乎你，这是该和女朋友商量的事情，你没有知晓的身份。
辅修心理学的他，对女生喜欢一个人时的心思，了解得再透彻不过，接下来只要让叶辰浩亲手把她推给他，好让薛漫漫彻底死心，之后他才有机会和她有交集。
男人玩起心计来，不亚于后宫的争宠大戏，秦风承认自己很卑鄙，所以薛漫漫说了对不起的时候，她没有挽留，他们这短暂的交集，本就开始得不光彩。
面对叶辰浩，秦风是愧疚的，作为旁观者，他看得清叶辰浩对薛漫漫的不同，冷淡拒绝别的女孩靠近的他，偏默许了她的存在。
或许叶辰浩都没发现，他看着牛奶瓶身上印着的“喝下它，你就是我的人”时，一闪而过的笑融化面上的冰雪，一瞬间全然褪去冷冽。
早午的阳光，斜斜透过树荫打在教室的课桌上，空牛奶瓶留下明亮的光影，阳光流转间，玻璃瓶折射细碎流金点点，瓶身上可爱的笑脸眨着眼，和薛漫漫一样古灵精怪。
他早就不漏痕迹地在学校论坛偷偷关注了她，语出惊人的少女，发表观点一针见血，与人理论逻辑缜密一堆歪理，透过文字，都能感知到的搞怪活泼。
在他面前，她还一直装作安静温柔的样子，他也不拆穿她的伪装。
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
办完托运，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起飞，他坐在机场大厅等薛漫漫，马大哈的她坐了反方向的地铁，A市的地铁3号线规划有些奇怪，中途划分了三个方向，她没在中间站换乘，发现的时候已经坐过了好几站。
他拿出手机订了40分钟后的闹钟，准备眯眼睡一会，昨夜和林坤他们high唱到凌晨3点，秦风难得出席，推杯换盏过后，他对叶辰浩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就有多嫉妒，可我看开了，不是我的强求不来。”
男人间的恩仇，一顿酒就前尘俱散。
叶辰浩早上6点半起床赶往机场，幸好学校和机场都在A市西南方向的郊区，坐地铁几站就到了，否则他真的起不了床。
他迷迷糊糊小憩一会，闹钟响起，她还没出现，从包里翻出登机牌，他向大厅门口看了几眼，终于决定去安检。
“叶辰浩！”她气喘吁吁冲进大厅，飞奔着冲进他的怀里，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对不起，我又迟到了，一件小事我都做不好。”
“别哭了，不怪你，怪设计3号线的人不人性。”
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头轻吻她的头顶，“乖，我要走了，考试再飞回来见你。”
伸手擦掉她的泪痕，盈盈水光浸没瞳孔，圆碌碌的杏眼雾气朦胧，他轻吻她的眼帘，放开了抱着她的手。
“我真的要走了，照顾好自己。”他转身走向安检口，她放开了拉着他衣角的手，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缩小。
走到拐角，他转身回头，冲她晃了晃手，无名指和小拇指弯曲，其余三个手指张开，薛漫漫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在说“我爱你”，以前薛漫漫一开始撩他的时候，还专门PS了一张图，她做了同样的手势，在十指和拇指上分别P上了一颗红心，他那时候还很冷淡，说她是不是太闲高考不赶紧复习还有时间P图。
后来表情包借助微信兴起，并成为流行文化后，薛漫漫才懊悔她错失了商机，她可是在qq时代就开始用表情包的鼻祖。
他记得，这就够了。
站在机场外的广场，薛漫漫看着一架接一架飞向云空的飞机，哪一辆是叶辰浩乘坐的呢，她坐在花台上，眯着眼确认，哪怕明知无法辨认。
心口空空荡荡，风一吹就能听到回响，重复无意义的事情，才觉得时间的流逝没有那么难熬，原来也才过了二十分钟而已。
“一路平安。”她给她发了微信，希望他一下飞机，第一时间就收到她的消息。
叶辰浩，我们，会坚持住距离的考验的。
她对自己说：“薛漫漫，加油！”。
在宿舍楼下，薛漫漫进遇到下楼买早餐的秦风，他拎了好几份粥，应该是给舍友也打包了。
“这么巧。”
薛漫漫想装作没看见，她还没想好怎么道歉，秦风却主动迎上来打招呼。
“是啊，好巧。”
“刚送完他回来？”
“啊，对。”她下意识点头，马上又矢口否认没有。
“别隐瞒了，我都知道。”
“对不起。”
“没什么，还是朋友不是吗？”
秦风的姿态都这么大方，薛漫漫觉得要是自己再扭扭捏捏的，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她回答说：“是啊。”
“吃早餐了吗，昨晚给冷浩践行，从KTV回来都凌晨3点多了，那两个人喝得一塌糊涂，吐了一宿，我给他们带点粥，先走了。”
薛漫漫才想起，叶辰浩似乎都没吃早餐，她真的是个猪脑子。
估摸着他今天会很忙，下了飞机还要安置，薛漫漫没有打扰，一个人去学校旁边的咖啡店坐了会，店里播放着Carpenters的《close to you》。
How i can't stand when you're away
Our world it turns to black and gray
薛漫漫觉得这首歌，写的就是自己。
靠近叶辰浩之后，真的难以忍受他的远离。
叶辰浩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薛漫漫都嫌弃自己矫情，从包里拿出川端康成的《伊豆舞女》，她点了杯焦糖玛奇朵，静静坐在角落里读着一场偶然邂逅的爱恋。
“我”在旅游途中结识小舞女一家，朝夕相对间情感朦胧地开始滋长，可“我”和她都明白，我们只会是彼此的过客，面临分别的时候，也只是用一场目光完成了告别。
有些感情，连开始都不曾有过，便要匆匆分离。
对比起来，她和叶辰浩算幸运的了。
她刚放下书，就收到颜清的微信，晚上请你喝酒。
最近颜清很奇怪，不说话也很少吃饭，总默默发呆，经常一个人在自修室呆到天亮，薛漫漫忙着和叶辰浩享受最后相处的几天，对颜清的关心少了很多。
薛漫漫愧疚不已，想起当初她不开心的时候，颜清可是一直陪在身边的。
“等我回来。”她买单走人。
回到宿舍的时候，颜清正把粉底往脸上抹，她的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
“清，对不起啊，最近我都忽略你了，你怎么了？”
“没事。”颜清没停下手上的动作，粉底一点点晕开，遮盖掉憔悴的气色。
“漫漫，我做了这辈子最痛的割舍，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
“啊，为什么？清，给自己一个机会试试不好吗？”
“还试什么，试过一次，锥心的滋味太痛了，比割舍还要痛苦百倍。”
薛漫漫听不懂了，颜清和魏师兄有交往试过，还是别的人？
“走吧，让我醉一场，醒来忘却忧和伤。”颜清轻甩一头利落的短发，豪迈地往前走。
薛漫漫赶紧跟上，今夜舍命陪闺蜜。
她和颜清在夜色酒吧嗨到深夜，根本没听见叶辰浩的来电。
酒酣微醺之际，颜清讲了自己的初恋，在高中时期，他是职高里出名的霸王，经常带着小弟在周边的高中收取保护费。
她已经听闻他恶霸的名头很久了，有一天下晚自习，刚巧不巧就遇见他把一个矮矮的男生逼到墙角，恶狠狠地让男生把钱拿出来。男生摸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他咒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穷逼身上才十几块钱。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恃强凌弱，仗着学过几个月跆拳道，一个箭步冲上去想一记回旋踢把他干倒，结果摔了个狗吃屎，那天他哈哈大笑，说爱妃初次见朕便行此大礼，快快平身，我竟然跟着他笑了，他笑起来有颗小虎牙，一点恶霸的气质都没有。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宵夜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点了头，其实我一吃辣就拉肚子，但那天跟着他，吃了好多撒着红红辣椒面的烤肠，在乱糟糟的烧烤摊前，白炽灯光下的他，侧脸柔和得一塌糊涂，我想我有点喜欢他。”
颜清仰头喝光杯子里的威士忌，未融化的冰块在灯红酒绿的映射下，一点点融化，她伸手揩掉眼角的泪，闷闷地说：“后来我成了大哥的女人，他总会在学校后门的小巷，等我下晚自习送我回家，第一次见到我家的房子时，他对我说早知道你是个富家千金，我就先收你收保护费了，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但他对我殷勤备至、千依百顺，我大概是缺爱吧，像飞蛾般义无反顾扑向他。有一次我去他学校找他，他和小弟蹲在教学楼旁的废旧仓库聊天，有人问他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不会真喜欢那种没一点女人味的小姑娘吧，他哈哈笑着怎么可能，不过是因为我有钱罢了，他指了脚上穿的AJ，得意地说看吧就她买的，一个钱包而已，不用在意。”
“天啦，我的身边居然隐藏着一个白富美。”薛漫漫有些醉了，她捏着颜清的脸蛋嘿嘿笑着说，没女人味，他眼瞎了吧，我们阿清这么漂亮。
“那你大概没见过我之前的样子，瘦得跟竹竿一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反正我吃没吃饭，在家里他也不会关心，他眼里只有儿子。”
“那你后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好好吃饭啊，没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折磨自己。”
后来陆陆续续都有人向我表白，可漫漫，我分不清，他们是喜欢我的脸，我爸的钱，还是我这个人。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他们还会喜欢我吗，我爸抛弃我妈的时候，可是一点情分都不念的，男人绝情又残忍，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沾染感情。可漫漫，为什么，我删掉他的时候，心那么痛呢。
颜清趴在吧台上，意识已经不太清晰，薛漫漫没回答，本质上她和颜清一样，在爱里都卑微如尘泥，在感情里小心翼翼，都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认为自己不够好，她怕自己配不上，颜清怕有目的的爱。
爱都是有所求的，不是吗？
薛漫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手机里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叶辰浩打的。
糟了，说好晚上给他打电话，我一喝醉就忘了。
她回拨过去，被挂断，再拨，继续挂，薛漫漫来劲了，你不接是吧，我打到你接为止。
在第17次回拨之后，叶辰浩终于接了电话，开口就是我昨晚打了你16个电话。
“我错了。”
“下不为例。”
“嗯嗯。”虽然知道叶辰浩看不见，但她还是点头如捣蒜。
“昨晚干嘛去了？”
薛漫漫一五一十回答陪颜清喝酒，叫车回到宿舍后就睡了。
“薛漫漫，我不在，你还喝上酒了，两个女孩泡吧多危险你都知道吗。”
本来薛漫漫还有点小感动，他在关心我耶，结果叶辰浩下一句“虽然你长得丑，但有些男的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什么嘛，我哪里丑了，叶辰浩你太欺负人了。”薛漫漫抽抽搭搭就哭了起来。
叶辰浩慌了神，他本想开个玩笑，看来搞砸了，“薛漫漫你别哭行吗，乖~”
“你是在哄我还是命令我。”
“当然是在哄你了。”
“你是哄的态度吗？”
“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说一百遍我是丑逼。”
“好，你是丑逼。”
“叶辰浩，我说的是你，你。”薛漫漫已经开始跺脚了。
“没错啊，你是丑逼。”
“来，你跟我念‘我是丑逼’。”薛漫漫一字一顿。
结果电话里传来憋笑憋不住的声音，“叶辰浩，你又欺负我。”
薛漫漫懊悔不已，又被叶辰浩套路了，以前那个高冷不羁的叶辰浩，都是假的，腹黑才是他的真面目。
“叶辰浩，我觉得你骗了我。”
“哦，我怎么骗你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怎样？”
“你对我爱搭不理，若即若离，客套疏离，还有，礼貌有加。”
“原来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我道歉。”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被你欺骗了。”薛漫漫思索了一下说，感觉像被碰瓷了。
“怎么，难不成你想退货，我告诉你薛漫漫，货物一经售出，概不退换，死了你那条心。”
“那我一锤子砸了这不合格的产品算了。”
“薛漫漫你说我不合格，你胆肥了。”
“合格的男朋友都会哄女朋友，你就只会打击我。”
“乖，我是在锻炼你的抗打击能力。”
“得，我谢谢你。”我谢你全家，薛漫漫啪地挂断了电话。
你不道歉，我才不找你，别想我接你电话。
结果薛漫漫没过几个小时就打脸了。
都快凌晨了了，他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
薛漫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李翠合上书准备睡觉，颜清也洗漱完毕，让薛漫漫关灯休息，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澡，起身拿着睡衣去浴室。
她有个习惯，洗澡的时候要听歌，把手机拿进浴室的时候，她想起李翠已经睡了，默默退出音乐播放器。
刚把沐浴露打在身上揉搓出泡沫，手机铃声就响起了，来电人显示是叶辰浩，她赶紧用毛巾擦干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刚接薛漫漫就后悔了，明明告诉过自己不接的。
这脸打得啪啪响。
“喂，要睡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着疲倦，薛漫漫依稀可以听见呼呼的杂音。
“过会睡。”
“今天的事，还在生气吗？”他试探性地发问。
“没，怎么敢生气，还要感谢您老人家煞费苦心。”薛漫漫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叶辰浩沉默了片刻后说：“乖，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想乖，不原谅。”她扯过浴巾胡乱裹住身体，接着说：“除非你唱一首歌给我听。”
“那，点歌呗。”
“张悬的《宝贝》，不会唱就念歌词也许，够宽容了吧。”
“是，宝贝。”薛漫漫也不知道叶辰浩说的是歌名，还是在叫她宝贝。
应该是前者吧，他那么没情趣的一个人。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出乎薛漫漫意料的是，叶辰浩居然会唱，低哑的嗓音吟唱甜甜的歌词，温柔得像一湾蓝色湖水，让所有风景心甘情愿沉溺其间。
薛漫漫很喜欢这首歌，她追过一本小说《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男主F君真的无敌高冷傲娇加闷骚，却会对乔一各种撩，F君生气的时候，乔一会各种逗他开心。
乔一在书里写道：“有首歌词叫‘小鬼小鬼，让我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我对F说，我总感觉你不喜欢这世界，感觉世界欠你一样。”
“我不喜欢这世界，我只喜欢你。”F是这么对乔一说的。
如果叶辰浩，也能这么对我说就好了。
“怎么样，服务还满意吗？”唱完后，叶辰浩开口问薛漫漫。
“还行。”薛漫漫不承认自己很满意，回答后发现叶辰浩的问话很有歧义，什么叫“服务”，说得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真的好冷，薛漫漫已经在浴室冷到哆嗦了，却舍得不挂断电话，她说：“叶辰浩，我们最后对彼此说一句话呗，说完就睡。”
“我先说，叶辰浩，我想你啦。”想你的时候无法触碰的，真的很煎熬，薛漫漫捂住手机的话筒，蹲在浴室的墙角小声啜泣。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我爆炸想你的时候。晚安，我的…宝贝。”
“晚安。”薛漫漫挂断了电话，她似乎听到电话里面，他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冲干净身上的泡沫，薛漫漫穿上毛绒绒的小熊睡衣，走到阳台上，看着昏黄的路灯，毫无睡意。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为什么路灯整夜都睡不着，大概是没得到黑夜给的拥抱。
距离下一个拥抱，还有4五天呢，想念真的会让时间变得难熬。
说好不去想，却控制不了情绪的自作主张。
薛漫漫想起小时候自己很喜欢吃牛轧糖，后来换牙的时候妈妈不让她吃，她总是忍不住偷吃，有次一颗快脱落的牙被糖黏住了，她一张口就痛得要死，后来一狠心张大嘴巴，牙黏在糖上，混合了满嘴的血。
妈妈把家里剩的牛轧糖都扔了，她还偷偷去小卖部买，明明知道那会让自己再痛得眼泪鼻涕和血糊一脸，偏贪恋那一点甜。
想念，就像粘牙的牛轧糖，哪怕换牙也戒不掉的心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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