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喝了一碗小米绿豆粥，就开车走了。她一走，我就寂寞了。我在院里转悠，一只鸟飞过头顶，一泡鸟粪落在我的头顶。我抬手撸了一把头发，果然有黏糊糊的鸟屎。我打开水管子洗脑袋，双羊就进院来了：“冲冷水澡呢？”我说：“落鸟粪了。吃饭没？厨房有小米绿豆粥。”双羊说：“吃了，我来跟你商量个事儿。”双羊塞给我一块口香糖，自己嚼着说道：“我打算让桃儿出任麦河道场的销售经理，你看咋样啊？”这事儿挺突然，我一时不知该说啥好。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跟桃儿定亲了。尽管我们没有举办婚礼，村人也都知道桃儿是我女人了。要是让桃儿当销售经理，那双羊肯定会经常带着桃儿出差，两人老在一起难免日久生情，我这心里头还能有个消停吗？那我跟桃儿还有希望吗？依我的条件肯定拼不过曹双羊啊！双羊看出了我的顾虑，问道：“看样子三哥不看好这事儿啊，心里头咋想的？”我不能直接说出心里话，只能拐弯抹角地说：“我觉得……桃儿不合适，她……太年轻太漂亮太没经验太……那个太那个啥……总而言之她跟你搭档不合适，影响也不好，容易叫张晋芳起疑心，心里不踏实……”双羊嘎嘎乐了：“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担心我起花花心呗，这你尽管放心，我有老婆了，不会干那事的。”我心里话：哼，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放心哪。嘴上说：“感情这玩意儿谁也保不准，谁也不能给自己打保票啊。”双羊拍拍我的手掌说道：“这样吧三哥，我再征求征求桃儿的意见，她要是愿意……”我不高兴了：“你那意思是桃儿要是同意就聘她呗。那你跟我商量来干啥呀？直接找她多省事啊。”
“×！挺牛了三哥？”双羊凑近我，观察着我的脸色，“生气了三哥？我来跟你商量就是给你老大面子，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是叫你发表发表想法供我参考，明白了吧？”我黑着脸大喊：“我就是想不通！”双羊一看形势不妙，啥话没再说，溜走了。
第二天下午桃儿上我家来了，一进屋就单刀直入：“听说你不同意我当销售经理？说我俩时间长了整用不着的烂事儿？”我黑着脸反问她：“你啥意思啊？兴师问罪来了是吧？我就是这个意思咋着吧？”桃儿提高了声调说道：“三哥，你不了解双羊还信不过我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逮谁跟谁的人吗？过去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我跟你说明白的，我跟双羊将来也就是合作关系，我们要是想旧情复发，还用得着找出差的机会吗？在家啥不都办了啊？你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争不过她，既然她愿意，我一个局外人，跟人家非亲非故的横扒竖挡的算咋回事嘛！我就说：“随你去吧，爱干啥干啥。”桃儿笑了：“这么说你同意了？哎呀，你真是我的好三哥。”说着，一把搂抱住了我的胳膊。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幽幽的，浅浅的，真好闻，我心里就荡漾了。我们生活需要钱，不是舍不得她给双羊当经理，而是有我的担心，怕他们死灰复燃啊！可这话我说不出口。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对我来说，脸色就是心灵的窗户。桃儿一定看出我的脸色有点阴了，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三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想利用这么个机会锻炼锻炼，闯荡闯荡，给自己将来单挑独斗蹚蹚路、探探深浅哪！我永远是你的人，就别为我担忧了！”唉，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有啥好说的呢？
我逐渐了解了双羊的心理。在他看来，商场就是江湖，企业家就是侠客。只有敢于冒险，善于决策，才能在复杂多变的市场环境中及时准确地把握住商机，这是一个创新的时代。他非常明白，自己面对的永远是一群非常挑剔的、永远不知满足的人群。创新是利润所在，也是快乐所在。资本家是吸血鬼，企业家是创新者。曹双羊反思过自己，觉得他自己严格地说算不上一个农民企业家，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农民大款而已。他要把眼光放远一些，放长线钓大鱼。这小子说到做到，桃儿刚一到任，双羊就派她去了清华大学，在市场营销班进修了三个月。桃儿跟我说，她此行学习受益匪浅，深刻领会了一句营销名言：要想让顾客接受你的产品，必须先培训顾客。
第二天晌午，双羊真就来了。桃儿也来了。我没搭理他。来就来呗，这小子平常说来就来，一点儿都不客气。我正在厨房里头做饭，蒸鸡蛋糕，昨天就想吃了。双羊笑了笑说：“三哥，煮方便面吃吧！这玩意儿你一吃就上瘾的。”我故意质问他：“你小子是不是往汤料里头放大烟壳儿啦？”双羊哈哈一笑说：“还用得着那玩意儿？咱有特殊工艺的配料，保管你越吃越健康。”
“你就吹吧，听说往后吹牛也上税了啊。”
“吹不吹的，三哥你尝尝再说嘛。”
“我不爱吃方便面，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为麦河道场吃，跟形象代言人一个待遇呀！”
“我凭啥为麦河道场吃啊？我又不是你的员工。”
“现在你就可以成麦河道场的员工了。”
“我一个瞎子成你的员工有啥用处？”
“咋没用，吃方便面。”
“那我也不吃！”
双羊沉默了会儿，来了个新花招儿：“三哥，我可告诉你，这方便面是咱鹦鹉村的面粉制作的。有我们的麦香啊！”我嘿嘿一笑：“你小子算是摸透我瞎子心理啦！那我得吃！”双羊哈哈笑着说：“我猜你心里去了。在咱鹦鹉村，数三哥爱家乡！”桃儿在一旁分析说：“还有一个消费心理，他怕花钱！小农思维！”我没有搭理她。双羊继续说：“三哥你听我说，你不是吃不起，而是不愿意消费，陷入了一个方便面的消费误区。宁可自己做，也不吃买来的方便面，觉着这样省钱。可你仔细算算账，这是节减吗？一盒方便面才三块钱，你在家里生火、擀面、油盐酱醋，加上工时，这得多少钱？实际上成本要比这三块钱高啊，你说吃方便面省还是吃自己做的面省？”我的心动了一下。唉！双羊这笔经济账算得有道理啊！我心里掐算一下，决定接受麦河道场方便面。不但自己吃，还要动员瞎哥瞎弟们都吃方便面。双羊和桃儿左边一个拍我的肩膀，右边一个搂我的胳膊。我把脑袋往右边偏了偏，就又闻到了桃儿身上的香气味儿。真好闻。
最近一个时期，双羊让桃儿做市场调查。桃儿对我说，人们觉得方便面真是方便，味道也好，可就是有一种担忧，这是油炸食品，女人吃了害怕难保身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轻易吃方便面的。曹双羊明白了，这是消极的观念抑制着方便面消费。我说：“既然女人们害怕吃了你的方便面发胖，那你为啥不生产一种非油炸的脱脂方便面呢？”这句话提醒了双羊，他指示技术部门从速研究生产一种非油炸方便面，以供年轻的女性消费人群。
这非油炸方便面很快就出厂了。曹双羊开始了一系列的促销活动。他要闯大都市，第一站选在了深圳。他说那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深圳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经营多年的名牌美食人家都在深圳市场碰壁而归。深圳人很看重品牌，听说麦河道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注定要拒之门外。好多人都劝曹双羊别碰这个钉子。双羊不信这个邪。桃儿和销售部的人带着产品跟超市谈了两次，人家根本不跟你谈，几个人沮丧地回来了。那天晚上，双羊和桃儿来到我家。桃儿分析着市场：“市场培育需要时间，看起来我们性急了点儿，得慢慢来。”双羊大手一摆说：“慢慢来？毛主席说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桃儿问：“你的意思是继续跟他们谈？”双羊摇摇头说：“我想到了毛主席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我们麦河道场为啥不能走一条‘小区包围超市’的路径呢？”桃儿念叨着：“小区包围超市？小区……包围超市……”双羊一拍大腿说：“对喽！”我兴奋地说：“你们这叫土八路的游击战哦！”双羊和桃儿都笑了。
双羊让我给他组织一个盲人演唱团，到深圳去演出。我跟他讲好了报酬，叫来了田大瞎子等七个人，有唱流行歌曲的于大脑袋，有数快板的赵大爪子，有拉小提琴的李歪脖子，有拉手风琴的小英，有变魔术的庄大明白，还有一个说山东快书的秦枪枪。双羊把我们接到了深圳，然后上社区进行巡回演出。我们唱的都是麦河好风光，唱得极为卖力，唱这儿的麦子是生态麦子，不打农药，营养丰富，老年人吃了还补钙呢。男女老少听了笑歪了嘴，效果挺不错的。
我记得刚到深圳还是很艰难的。双羊和销售人员在街上摆摊，小区摊位上都挂着充满挑衅意味的广告语：“深圳没有麦河，没有黑土地。”“天然绿色麦田，送给你们清纯的麦香。不尝，是你的错，尝了不买，是我们的错。”“麦河道场的方便面会说话。”深圳市民看着很感兴趣，纷纷过来免费品尝。双羊还让手下做了个盲测试验，他叫来了二十个市民，把深圳市场上火爆的各种方便面买来，加上麦河道场的两个品种，分别用开水沏在碗里。让人们一碗一碗地品尝。认为哪碗好吃就把这哪只碗放到一个高出所有桌子的柜台上。结果二十人中有十七人认为麦河道场的方便面好吃。双羊和桃儿击掌庆贺，弟兄们也都欢欣鼓舞。很快，麦河道场就打进了深圳社区的小门小店。没过多久，超市就认可了麦河道场。
曹双羊一举攻克了深圳市场大门。
曹双羊转身就进攻北京市场。曹双羊在北京超市搞了一个“买二赠一”的促销活动，掀起了业内一场轩然大波。在这场风波中，麦河道场开创了一种方便面全新的销售模式，曹双羊也得到了一个绰号：价格战的疯人。“买二赠一”在北京的销售活动是由牛艳负责实施的。我没看懂其中的名堂，跟双羊因为这事还争吵了一番，最终谁也没说服谁。
别人都在欢呼胜利的时候，我却看出了一个有趣的玄机：曹双羊在京的“买二赠一”促销，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是想“引虎出山”。这虎是谁呢？就是北京地区的营销网络——曹双羊几次都没建立起来的营销网络。据我所知，这个活动开展之前，在北京，麦河道场方便面一天的销量是两千多箱，活动之后，每天的销量居然攀升到了两万多箱。这个销量很快引出了“老虎”，一个庞大的营销网络。活动的成功，使在京的许多经销商主动找麦河集团洽谈合作，桃儿这个销售经理忙坏了。多忙我都高兴，麦河道场终于变被动为主动了。双羊跟我说，由牛艳牵头，一举建成了北京地区的营销网络。我问双羊这次活动一共投了多少钱。双羊说四万块钱。我又问最终获利多少？他说四百万。这可吓了我一跳，小投入大回报，太厉害了，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一个星期后，麦河道场与经销商签约仪式在北京沃尔玛超市门前举行。我这两天有些感冒，就没有参加这个活动。发烧的我幻觉分外强烈，好像那里的一切我都能看见。其实，虎子这畜生都看见了。虎子看见不就等于我看见了吗？
这些日子，我的情绪不好。这天下午，桃儿把曹双羊叫了来，我把张洪生暗中要和乐高面联姻的秘密告诉了他。其实，双羊也早知道了，他骂了一句：“老虎的屁股，球儿！”他没有说别的，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双羊回过头来对我说：“三哥，我要去上海了。”桃儿也说：“三哥，我也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我明白了，麦河道场进攻上海的战役提前打响了。曹双羊的麦河道场为了打进上海市场，琢磨了三年，准备了三年，终于向上海进攻了。曹双羊本来是想在北京市场把美食人家拉下马，可他一听我说美食人家跟韩国的乐高面勾搭到了一起，火气就转到了乐高面身上。上海这个大市场，一直被国际品牌乐高面稳稳地占据着。进攻上海，实际上是跟乐高面争天下。多少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方便面厂家都屡战无果，只得偃旗息鼓。
有一年，美食人家就在上海惨败而归，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张洪生心里对乐高面敬畏无比。曹双羊跟我说过，上海是一块最难啃的骨头，所以他们把上海叫作“方便面的高地”。这是因为上海人均食用方便面是全国平均水平的四倍。这次出击双羊能够胜利而归吗？说实话，我替双羊捏着一把汗。十天以后，桃儿给我打来了电话：“三哥，现在可以兜底了。我们根据上海的饮食特点研制了一个新品种，叫‘麦河清鲜面’。研制者走访了众多上海市民，仔细深入研究上海人的口味。通过走访调查发现，上海人以鲜为特色，所选用的原料，无论是蔬菜或肉类，都要求新鲜。上海天气炎热，人们食欲不大，为增进食欲，保证营养，上海日常饮食以清淡、鲜爽、嫩滑菜式为主。双羊让相关人员在菜包里做了革新，包装方式也尊重了上海人的饮食特点：一碗两分，一半泡面，一半泡汤。麦河清鲜面是方便面的一个无竞争领域。”我笑了笑说：“是这小子的风格！告诉双羊，上海不是一般地方，稳一点儿啊！”桃儿嘿嘿一笑：“放心吧，明天，我们就举行‘麦河清鲜面’的新闻发布会。销售上又有新招，他借助上海天赐龙网络公司的力量，走网络营销的新路子！”我说：“好啊，预祝你们成功！”桃儿叮嘱了一下我的身体，把电话挂了。
刚过几天，我感觉就又不好，心慌意乱的。桃儿又把电话打过来了：“嗨，大上海这块骨头真难啃啊！”我听了一愣：“咋啦？碰了钉子啦？”桃儿说：“双羊让我们有意制造热闹争抢场面。实际上，这是赠送！这不是做活广告吗？头几天，前来看热闹、争抢的人很多，双羊叉着腰得意地乐个不停！可是，上海人太精了，好景不长。刚出一个星期就险情不断了，先是出现了退货现象，开始是几个人，后来是大片退货。我问他们为啥退货，那几个人叽里哇啦一通叫喊，谁也听不懂这地道的上海话，急得我直跺脚。后来花钱请来了个热心的老上海，老先生一翻译才明白，原来人家嫌清鲜面不够鲜，不如乐高面的鲜。双羊提前品尝过乐高面了，感觉不比麦河清鲜面鲜啊，咋回事呢？”我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偏爱自己产品，本能地排斥或者说挑剔别人家产品的缘故。”桃儿说：“也许是吧。双羊让企业技术部门研究改进呢。可是，改进是需要时间的，远水不解近渴。销售部门统计报表呈交上来了，上海战役亏本赚吆喝了。三哥，危急时刻，你过来帮帮我们吧！”我一愣：“让我唱乐亭大鼓？上海人不爱听啊！”桃儿说：“不唱大鼓，不唱了。”我苦笑了：“让我瞎子街头卖面吗？”桃儿咯咯笑了。我问：“双羊让我去的？”桃儿轻轻一笑：“我让你来的，我想你啦！”我梗着脖子说：“那更不去了，上次深圳，差点没把我给热死。再说，虎子也没人管啊！”桃儿说：“虎子也带来，让它见见世面啊！”我说：“算了，虎子都是百岁的鹰了，还折腾它干啥？有啥算卦的事，就打电话来吧！”桃儿说：“三哥，跟你说吧。这次我怕双羊栽在上海滩。我们累计赠送了九百万元的东西，合作伙伴天赐龙网络公司都挺不住了，老板吴子瑞来找双羊了，要求中途退场。双羊说他们这是毁约，毁约要承担啥责任你不会忘了吧？吴子瑞哭丧着脸说，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双羊放他们走了。送走了吴子瑞，双羊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光愣神不说话。我知道，此时此刻说一句也是多余的。”我的心头一震，哑着嗓子说道：“难道上海真的是一个攻不破的神话吗？”桃儿说：“我们很有可能像美食人家一样，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我跟双羊说，为了避免更大损失，还是撤吧！下一步咋办，咱们再从长计议。”我问：“双羊是啥意见？”桃儿深深一叹：“唉，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双羊振臂一挥说，不，不能撤！我们麦河道场不是美食人家，这点钱还赔得起！咱是农民咱怕啥！老虎屁股咱就是敢摸，球儿！”我听了冒了冷汗：“跟这兔崽子说，就说我让撤的！”桃儿失望地说：“你的话，他恐怕也不会听的！”我说：“你放下电话，我跟他说。”桃儿放了电话，我给曹双羊打过去了。我没好气地说：“你这个曹双羊，咋这么固执呢？你可以不在乎我这个瞎哥，可你，可你不能拿大伙儿的利益当儿戏啊！你这一步一步地闯过来闯到今天，有了如今的家业，多不容易啊，三哥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哪。你可不能再跌倒啦！别瘦狗拉硬屎强挺着啦，赶紧撤回吧！”双羊说：“三哥，我就不信这个邪！我死也要死在大上海！”我摇头说：“你呀，你呀，犟脾气又犯啦！都撞了南墙，脑袋都出血了，咋就不知道回转呢？”曹双羊竟然跟我发了火，恶狠狠地吼叫道：“别说啦，农民思维，全是农民意识！谨小慎微，小富即安！我就烦你们这一点！”我顶撞了他一句：“曹双羊，别一口一个农民，你难道不是农民吗？你脑袋上刚几天不顶高粱花子呀，就翻脸不认人啦？”双羊说：“对，我是农民！就是娶了城里媳妇，我也从没说过我不是农民！我要说的是，我们越是农民越不能撤！我们企业是要挣钱，可我们不能两眼光盯着钱！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农民了，今天我站在上海滩上吹五喊六的，我爷爷他们敢想吗？我们应该有一种精神，对于一个有责任感的企业家，赔和挣，都是他娘的过程！我们首先应该想到的是，社会需要不需要我们的产品？我们能不能给他们提供好食品，能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只要他们需要，我们麦河道场就是惨败，还可以重新再来，我绝不后悔！”我被噎得一愣一愣的。双羊电话里还嚷呢，“我说过，我们麦河人，可以容忍悲壮的失败，不能容忍体面的放弃！”
这小子疯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替他捏着一把汗，好几天噩梦不断。隔了十几天，桃儿打来电话说：“三哥，有转机哩！吴子瑞经理被双羊的举动和决心感动了，前几天找到双羊说，曹总，我感觉到了，你们这群农民兄弟真是不一般。我不撤了，从今往后，我也加入你们的队伍，不再体面地放弃了！双羊紧紧握住他的手说，我们拼他一把！双羊又调来了五百万资金，买赠活动继续进行。一个星期之后，麦河清鲜面买赠活动到了一千二百万的时候，终于柳暗花明，大上海的市场终于都打开了！麦河清鲜面在上海所有大超市里都上了架，紧挨着乐高面摆着，每碗比他们便宜两毛钱。这是双羊一再要求这样摆放的。有头脑的生意人立马看明白了，这是给消费者一个心理暗示：麦河清鲜面跟乐高面是同类产品，放着便宜的不买你傻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耳朵，这太像戏剧了。桃儿嘻嘻笑了：“咋样三哥，服了吧？啊？”我想了想说：“出水才看两脚泥呢，告诉双羊，不能掉以轻心，乐高面不会甘拜下风的，一定会寻机反击的。他要做好准备，迎接乐高面的出击。”桃儿说：“好，我们有思想准备。我们制定了三套应对方案！”我想了想说：“最大的可能是乐高面跟风降价，甚至降得比麦河道场还低。消费者会不会重新选择乐高面？你们该咋办？降得比乐高面还低吗？利润空间那可就大大缩水了啊。这样做，以你们目前的实力能挺多久呢？挺不了多久的啊！”桃儿说：“双羊说了，来吧，叫他们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是农民咱怕啥，大不了回家种地去！”
又过了几天，真是提心吊胆的几天啊！桃儿告诉我，乐高面竟然没有反击，没有降价，高管下达了维持原价的指令。双羊对此心里头不托底，忐忑不安的。过了几天，那边传来曹双羊兴奋的声音：“三哥，我们成啦！他们没有机会反击啦！没有机会啦！”我跟着欣喜若狂。双羊说：“其实，乐高面一直没闲着，谁他娘的愿意认输啊？没几天，乐高面动手了，他们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出击，却在背地抄了我们麦河道场的‘老巢’，与美食人家联姻了。”我听了一惊：“啊？他跟张洪生搅一起啦？”双羊说：“是啊，张洪生对陈元庆扬言，要砍断我曹双羊的双腿，一条腿是营销，另一条腿是鹦鹉村流转的麦田。”我感叹说：“商场如战场啊！不过，两条腿，他们哪条也砍不了！”
苍天有眼啊，他们出奇制胜了。我们麦河清鲜面无论在铺市率、绝对销量和单店销量上都超过乐高面。乐高面一路下滑，没多久就慢慢会退出上海市场了。
我服曹双羊了，这狗东西真是像虎子一样，一头猛禽。曹双羊第一阶段多亏用了网络销售，麻痹了国际品牌乐高面。网络购物是个“舶来品”，购物者多数是年轻人，上海的年轻人成全了他们。桃儿还告诉我一个秘密，具体实施的时候，得益于上海一个大老板张元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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