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负卿-第1章 晋阳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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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晋阳宫灯火通明,夏姬带着嫔妃,跪在猩红的地毯上,默默垂泪,并不是为门那头气息奄奄的赵明帝,而是为自己将来的命运。夏姬抬起头,她试图透过那扇紧闭的房门看见里面发生的一切。年幼的太子赵梦尧蜷曲在夏姬脚旁,胖胖的小手攥紧母后的衣摆。

    “滚开,母后是我的。”二皇子赵义阳推开自己的哥哥,“他是我的母后,不准你碰他。”

    赵义阳和赵梦尧同是夏姬所生,只不过夏姬偏爱于赵义阳,亲自放在身边抚养,赵梦尧却是丢给奶妈,几月都不曾去看上一眼。

    赵梦尧只能乖乖躲到一旁,娇纵的赵义阳牢牢把住母后,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哥哥,不让他再靠近一步。

    夏姬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紧闭的房门后,对两个孩子间的争斗并不在意,更何况他对身强力壮的赵义阳充满信心。

    忽然房门打开,所有嫔妃都伸长脖子,希望得到王的召见,但内侍匆忙的步伐却是向宫外走去。不多时行色匆匆的他出现在房门前,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夏姬,骄横强壮的赵义阳和蜷缩在一旁,小小的太子赵梦尧,一言不发走入房内。

    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似乎将屋内的一切与这个世界隔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躺在御榻上的赵明帝微微睁开眼:“是不韦吗?”

    这四个字气若游丝,进来的人慌忙跪下:“臣,林不韦拜见我王,我王万年。”

    万年?屋里的长明灯‘啵’爆起一朵油花,赵明帝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这两字有点儿可笑。他勉力抬起手微微冲林不韦晃晃,就无力地垂下,近侍忙将赵明帝的手放入锦绣被中。

    林不韦起身,走到床边,近侍知趣地推到屏风后。赵明帝拍拍床沿,林不韦如往常一样脱去厚重的朝服,只着一身白衣,轻轻躺在赵明帝的身旁。他的眸清澈透亮,凝视着身旁赵明帝的脸,一场重病让这个曾今意气风发的男人瞬间变成了如今这憔悴的模样。

    林不韦感到一阵心酸,他伸出手,白嫩的指尖划过赵明帝布满皱纹的脸。

    赵明帝深陷的眼窝中原本浑浊的眸子,竟然出现了几缕亮光,他的唇轻轻贴上林不韦冰冷的脸颊,吻落他眼角的泪。

    “我真舍不得你。”赵明帝苦笑道,无奈地转过脸。此刻他对这世间唯一的留恋就是身旁的男子。

    “我知道。”林不韦伸手轻轻揽住赵明帝的头,他知道他在流泪,“陛下不用担心,臣会和陛下一同相聚在彼岸。”

    “你说什么?”赵明帝心头发紧。

    “臣愿为王殉葬!”林不韦突然从床上坐起,转身走到床边跪下。

    “荒唐!”赵明帝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坐了起来,剧烈的动作让他大口喘息起来,近侍忙走过来扶住赵明帝。

    “臣心意已决,愿生伴我王长眠地下。”林不韦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印入赵明帝的心中。生伴我王!这四个字让赵明帝浑身发抖,林不韦竟然想活着和自己一同躺进棺材埋入地下。

    痛,无比的痛,纵然赵明帝再留恋林不韦,他也希望林不韦活着,而不是陪自己死去,更别说叫自己将他活埋。

    赵明帝剧烈的喘息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为无法表达内心而痛苦。突然他拿起床头的瓷枕,砸向林不韦。猩红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勾勒出一道红线。

    “快,快……”赵明帝勉力伸出手指,指向林不韦,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然伤了林不韦,竟然做了他一生中后悔的事情。

    近侍慌忙上前,林不韦一把推开近侍,跪在地上道:“若王不答应臣的请求,臣会生生世世记得王给臣留下的这道疤。”

    一句话正中赵明帝的内心,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温暖,温暖的手,在阴阳间徘徊的赵明帝被温暖的手召唤回阳界,他睁开眼,他正被林不韦抱在怀中,就像第一次林不韦也是这样抱着他,向他吐露心声。

    “不韦不要逼朕,朕想你好好活着。”赵明帝颤抖地伸出手擦去林不韦眼角的泪。

    “王上!”林不韦发现赵明帝醒了,正想呼唤太医,却被赵明帝阻止。

    “不要记恨朕,好吗?”赵明帝的语气几近哀求,是他太爱了,也是他太无奈,可又无法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林不韦,乞求他活下来,才会如此迫不得已。

    “你真是太傻了!”林不韦擦去自己的眼泪,“我怎么会记恨你呢?刚才是臣说错了。臣会为你好好活着。”

    赵明帝点点头,他招招手,近侍走上前低头、垂手等待王的命令。

    “把太子带进来,记住别让他的母妃进来。”赵明帝的语气十分严厉。林不韦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近侍退出房门,林不韦用高高的枕头将赵明帝垫起,让他半坐在床上,自己整理好朝服衣冠,坐在床边,纵然林不韦和赵明帝的关系宫内朝野无人不知,但碍于礼法,也只能如此。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是太子的生母!”屋外夏姬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也是皇子,为什么父皇只召见哥哥,不召见我。”赵义阳也嚷道。

    惹地旁边的嫔妃也纷纷哭闹起来,吵着要见赵明帝。

    门外的哭闹,显然惊动了屋内的两人,林不韦回过头,赵明帝双眼微闭,轻轻点头,这就是两人的默契,很多话不用说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已明了。

    林不韦起身来到屋外,他的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嫔妃,所有人都闭上嘴。她们都知道林不韦不仅是外朝的控制人,也是这内宫的实际掌权人。

    “王上,要单独召见太子。你们跪在这里听宣,任何人不得喧哗。”林不韦锐利的目光扫过夏姬和赵明义的脸。这个曾经背叛了明帝的女人和这孽种,都让他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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