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林不韦冲他摇了摇手。“皇上,现在我不是以师父的身份和你说话,而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和你说话,请皇上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绝不能为了一个臣子而丢掉祖宗的社稷。”
林不韦的声音很低很低,可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赵梦尧的耳中,他疑惑地抬起头凝视林不韦,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在他的脑海中师徒和君臣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不韦从赵梦尧的眼睛里看见了疑惑,这就像他第一次发现躺在身边的赵明帝睡梦里始终握着匕首一样疑惑。
“师父,难道你是说这个人我碰不得,一旦触碰很可能葬送赵国的社稷?”赵梦尧何其聪明,虽然他不明白林不韦真正的意思,但在字里行间他突然想明白了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再联系到赵国的处境,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林不韦摇摇头,转变了口气说:“皇上,就算为了师父,不要在过问这件事情好吗?”林不韦的语气几近哀求,这事情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是十岁的赵梦尧可以应付的。他不想让他深陷于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林不韦愿意为赵梦尧做挡箭牌,所有的脏事儿都由自己承担,他只要看见赵梦尧好好地坐在皇位上当一位无忧无虑的太平天子。
“徒儿明白,师父是为了徒儿好,那我就不再追究这件事情。”赵梦尧看着林不韦的眼睛,他从中读出了林不韦的关爱,他确定眼前的男人如此劝自己是为了自己好。
“也许在你心里师父是完美的,只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怪师父。”林不韦的话让赵梦尧的心头涌起一丝不安。他搂在师父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晋阳宫的正殿,赵梦尧的登基大典如期举行,所有朝臣都穿戴上最为华丽的朝服,站在大殿之外,红色的地毯铺满晋阳宫的中轴线。八匹白马拉的青铜车沿着红色的地毯,一路前行径直来到正殿前的汉白玉台阶。马车停下,驭手下车,拿来紫檀做的椅子横在马车前,在侍从的搀扶下头戴冕旒冠,身披龙袍的赵梦尧走下马车,站在台阶前。夏太后和太皇太后两人一同从上方走下,来到赵梦尧的身旁,一左一右牵着他的手走上台阶,紧跟在后的是身为太傅的林不韦和赵义阳。现在这就是整个赵国的权利核心。
林不韦本来就生的极为俊美,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鼻梁,有晋阳四大美男之称,现在他身处高位,事业的成功更给他增添了无数风采。
长长的台阶足有九十九级,以九九之数寓意社稷长久。赵梦尧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厚重的礼服让他有些憋闷,母亲的手冰冷如霜,太皇太后也是如此。身为太皇太后的芷阳夫人并不是赵梦尧的亲祖母,她不过是赵明帝的嫡母而已,从来没有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更别说他的骨肉了。
赵梦尧怀念的是林不韦的手,那温暖而能给他安全感的手。走入正殿,侍从纷纷垂手而立,赵梦尧坐在正中的龙椅上,夏太后和太皇太后两人则坐在幔帐之后。林不韦以辅政大臣兼太傅的身份站在赵梦尧的左手边,而在他的右手边摆了一张椅子那是赵义阳的位置。
内侍总管太监陆斌荣上前一步到,当众宣读继位诏书“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钦此!”
诏书念完,百官跪拜行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赵梦尧站起身来到林不韦身旁,林不韦忙站起身躬身道:“皇上”
“朕年幼无知,朝中之事有赖太傅做主,先皇临终曾嘱咐林太傅全力辅佐朕,现朕封林太傅为荥阳郡王,赐双俸。”
话音刚落所有的大臣心中皆是暗暗吃惊,本朝开国至今,非赵不王,看来林不韦当真深受皇帝信任。
“臣惶恐。”林不韦没想到赵梦尧会封自己为郡王,虽然不是亲王,但这也算开了本朝先例。他忙跪请辞。
“朕心意已决,爱卿不要再推辞了。”赵梦尧说道。
话已至此,林不韦也只能接受。
随后赵梦尧正式册封生母夏夫人为太后,芷阳夫人为太皇太后,胞弟赵义阳为端亲王,改元大兴,大赦天下。
散朝之后,赵梦尧回到书房,林不韦奉诏等在这里,屏退宫女太监之后,落大的书房内就只剩下师徒两人。
“请皇上收回成命。”林不韦突然撩袍跪下。
“师父不守信用,不是说好私下里只有师徒,没有君臣吗?”赵梦尧故意撅起嘴,气鼓鼓的模样着实可爱。他走到林不韦的面前,伸手将他扶起,道:“师父,封王之事朕心意已决,有道是君无戏言,这是师父曾教导徒弟的话,难道错了?”
这一番话确实堵住了林不韦的嘴,他无奈的摇摇头。
“师父,徒儿今日有一事不明还请师父教导。”赵梦尧将林不韦拉到椅子上坐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皇上,要问什么?”林不韦有些好奇。
“我只想知道,现在的朝局究竟如何?”赵梦尧的一句话让林不韦心头一跳。看似平静的赵国内部暗流涌动,时时威胁赵梦尧的生命。
林不韦拿起赵梦尧的手,轻轻用指尖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三横。然后眼神十分凝重地看着赵梦尧,赵梦尧收回手,他嫩嫩的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心里在细细品味林不韦在他手中留下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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