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放下茶杯:“可是皇上……却不晓得本公子也是胸有韬略之人,以为利用我这样的无能者,便能得天下人拥护,呵呵,真是棋差一招啊。”
罗非不敢说话,只是乖顺的听着宇文化及的话,更是对自己的公子崇拜的五体投地,他愿意追随在这样伟大而有韬略的男人身边,或许自己不能青史留名,但却也能够多一份与旁人吹牛的谈资。
“好了,你下去吧,明日便让纪家的人叫大夫过来看本公子,药钱自然也他们出。”宇文化及轻轻一笑,摸了摸自己被剑气震伤的心脉,眼光深邃,“纪家可比我世代忠良的宇文家有钱多了。”
罗非心思一凛,便知道自己家的公子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低头跪下:“是!”
宇文化及摆了摆手让罗非离去,果然没过多久,纪家便得到宇文化及伤势已经好转的消息,一个个喜悦不已。
就连纪老爷也为宇文化及的事情捏了一把汗。
月色正朦胧,白雾城五里开外的飞来峰之上,有一处安静的小屋。山如眉黛,小屋恰是眉梢的痣一点。小屋依山而立,屋檐如展翅之雁,虽小却气势依然。小屋门前有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石头形状跋扈,如守卫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石上雕刻着几个大字:锦华草庐!石头旁边是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绵延至山下。
小屋里的锦华身着单衣,手持医术,安静的坐在院落中,仿佛这并不是秋日的冷风,而是夏日的凉月。一盏烛火孤单的矗立在这夜风中,时不时的随风摇曳。大家本会以为江湖传言的一流医者是一名头发斑白的老头子,却不想竟是一名芳华正盛的姑娘。
此时,纪如墨因为曾经给予锦华大夫的一份人情,猛地推开了小屋的门,淡然如玉的脸上有薄汗:“锦华大夫,这一次,您一定要救救纪家!”
纪如墨一撩衣袍,单膝下跪,双手过头,举给锦华一封书信。
多年未见,锦华依旧是那件单薄的衣衫,气质恬静。她浅笑着,抬手一把将纪如墨扶起来:“八公子不必多礼,我和九儿天生有缘,当年还请你帮了我一份巨大的忙,这个人情锦华一直记着呢。”
锦华微微一笑,抬手,接过纪如墨手中的书信,打开,草草浏览了一遍。忽而,她的手微微一抖,眼泪婆娑。信中“宇文化及”几个字仿佛一枚炸药,炸的锦华脑子嗡嗡直响。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和宇文化及初见的时候,是在她爹爹的药园子里,她那时候才十八岁,宇文化及比她小一岁。她望着鬼鬼祟祟躲在药园子里的宇文化及冷哼:“你是哪里来的臭小子,居然敢跑到我家药园子里偷药!不想活了?!”
宇文化及从药草丛林弥补的圃间站起来,一身桃红色的花衣裳邪气的挂在身上,粉雕玉琢的脸上一派傲然之色,有那么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他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和腰间的荧光玉佩早就已经充分显示了他的尊贵地位。
锦华只看了宇文化及一眼,整个人便仿佛陷入了一场美丽的风景之中,她根本无法从宇文化及的身影里抽离,也不愿抽离。
小小的锦华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仿佛是一场冰天雪地中的奇幻相遇,又仿佛是一场江南细雨绵绵的美丽邂逅,或者是一场秋月皎洁的神秘碰见,两个人就那么四目相对,遥遥相望,仿佛看遍了周围山水,走过了千秋万世。
这一眼,便是万年。
若是早就料到未来的结局,不知道锦华还会不会愿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这个注定风流且遗臭万年的男人相遇。
答案也许是未知的……
“你就是锦华?”宇文化及回过神来,轻轻瘪嘴,扬扬下巴,眼中满是失望,“听说你天资聪颖,医术造诣极高?呵呵,我以为是一个什么大美人呢,没想到瘦骨嶙峋的,这么难看!”
锦华面色一青,虽然有些情动,但依旧转身就走。这样的纨绔公子,她虽然有心意搭理,可是她锦华骨子里也是个高傲的女子。
“哎,别走啊,姑娘!”宇文化及转身拦住锦华的去路,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锦华的瘦臂。
锦华吓得一惊,出于本能,一把推开宇文化及,却不知药园那边有一处深穴。
“啊!”宇文化及抓住洞穴口边的干树枝,“救命,锦华,救我!”
锦华不再多想,一把抓住宇文化及的手臂,想要把他拉上来。她却没有看到宇文化及眼角不屑的讥诮。
宇文化及手臂一扯,他和锦华双双掉入深穴之中。
那时的宇文化及年轻气盛,睚眦必报。
那时的锦华医者仁心,默默承受。
在这深洞之中宇文化及用尽千方百计整锦华,然后又似真似假的对着她宠溺讨好,明明是那样一双蒙着雾气,没有情爱的眸子,她却迷失在宇文化及亦真亦幻的瞳孔里。
在这个深洞里,她为他铸就了百毒不侵之体,她自己却为他深染奇毒,命不久矣。好不容易走出深洞,锦华拖着破败的身子转身离开,心中是沉甸甸的伤痛,宇文化及对她使的小计谋,她安能一点没有察觉?
宇文化及本以为自己奸计得逞,让这个丑丫头以后再也不敢说自己是小偷!却在锦华决绝转身的那一刹,心中惶恐不安,仿佛自己的生命中要失去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时间流逝,一个月以后,宇文化及慌乱发现自己不管做什么脑子里都是那个廋骨嶙峋的丫头身影,他花天酒地,整日和一些青楼女子厮混,可是他的眼里看到的她们却都折射出锦华的影子。
宇文化及一度用尽方式将锦华赶出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眼中,甚至不惜对她百般伤害,可是当他有一天忽然断了一切与锦华相关的线索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爱上那那个有着一双智慧之眼的女子。
“对不起,我们可以从头来过吗?”宇文化及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用尽一切办法再次找到锦华的消息,他冒着大雨滂沱,拦住锦华即将远去的软轿,疯狂的朝锦华吼叫。
锦华伸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想到自己破败的身体,终究没有下轿,她声音依旧是那种凉凉的感觉,却不再如往日那般包容:“我与公子本就是陌路人,我救公子无数次,只是因为我是一名医者!”
“那抱着我,给我温暖!伺候我……用嘴喂我喝水……”
“够了!”锦华紧紧攥着拳头,怒吼,“宇文化及,我把自己的一片真心捧到你自己面前的时候,你不屑一顾!现在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我不再喜欢你了……
不再喜欢你了……
不再……
宇文化及的脑子几乎爆炸掉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错过,他不知道锦华为什么会这般决绝的离去。他一个人在雨中,任眼泪跟雨水混成一块儿:“我不信!!!!”大雨中响起宇文化及竭斯底里的吼声。
锦华却依旧安静的坐在轿子里,没有丝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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